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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忆川

    “忘川者,三魂之归,七魄之宿。入之,忘却今生万般。”

    “忆川者,三魂之始,七魄之源。出之,忆起前世种种。”

    荒谬的信息浮现在楚流云的脑海之中,宛如横空乍现的慧星。

    世有【忘川】,这本是所有御灵师公认的事实,那么,与之相对的【忆川】,若是真的存在,那为何从未有过耳闻?

    起初,他只以为这段记载只是天方夜谭。

    但此刻亲眼见证的这一切,却似乎,已由不得他不信了。

    “所以…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楚流云喃喃自语。

    放眼所见,一片黑暗,仿佛虚无笼罩了一切,惟有眼前的一弯河川,带来了些许明亮的微光。

    “真不是我奖励多了产生了幻觉?”楚流云自灵魂深处发出疑问,却轻灵宛如亡者之音。

    他的黑色眼瞳一下就变得深邃了起来:“还是…我死了?”

    幽寂的川上,浅浅的白影飘荡流掠,虚幻轻渺的川水静静地流淌,却淘不去川底的一粒白色细沙,在这里,甚至连时光都留不下哪怕一缕印痕,莹莹的微光在春水中荡漾着一圈圈清淡的涟漪,不时有气泡冒起,“啵~”地破碎,记忆的片段在半空中呈现,又飞快地消散。

    这就是“忆川”。

    没有理由,却无比笃定。

    不自觉地,正处于灵魂状态的楚流云伸出了虚幻的手,似乎要在透明的川水中捞着什么。荧光自指缝间流泻。

    顿时,大段大段的记忆以他的手臂为媒介,乳白的细蛇向上蹿动,如洪流般汹涌着灌入他的识海之中,原先平静的海面惊起滔天骇浪,轰的一声,似有一朵蘑菇云冉冉爆炸开来,掀起的轰鸣与气流引得楚流云头痛欲裂。

    应该不会被震出脑震荡…吧?

    破碎,再破碎!

    记忆的川水退去,空留遍地残存的记忆碎片,破碎的记忆片段如一部部毫无逻辑的电影,一帧帧地放映着,竟然无比清晰。

    时而有大侠放喉长歌,剑扫武林;

    时而有魔王魔威盖世,挥手间生灵涂炭;

    时而有深闺女子做成女红,期盼着远游的丈夫早日归家…

    如此种种,万般人生,不胜枚举。

    这些繁杂的片段式记忆如潮水冲刷礁石般一遍遍的冲刷着楚流云的灵魂,似有一双双恶鬼的手企图将他撕裂,又似堕落于传说中的十八层泥犁地狱,饱受着非人的折磨——

    惨叫,哀嚎!

    最终,楚流云脆弱的灵魂再也不堪重负,如碎瓷般爬满了细密的裂缝,砰然炸开,飘忽的白影一瞬即逝。

    三大七小共十道乳白色的流光激射入空,如流萤似的在忆川上空盘旋着,明灭不定,踌躇了几息后不分先后的掠入川中,光尾横亘半空,熠熠生辉。

    ……

    月华自窗棂上洒下,落在如遭梦魇般的少年身上,地面上白晃晃的一片,如同水银倾泻而成。

    楚流云猛然睁开双眼,眼球中布满了血丝。

    他的身子如弹簧般坐起,盘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调打出的冷气,背后的冷汗浸湿了单薄的睡衣,身上犹有隐隐的痛楚。

    可开灯一看,肌肤仍旧是那般白皙无暇。

    那是梦吗?还是…现实——精神层面的“现实”?

    好吧,实则这两者之间相差并不大。

    楚流云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双眸似乎失去了焦距。吹着冷风,那颗自醒后就狂跳不已的心脏终于缓缓平静了下来。

    还是把灯关了吧,省得被老姐发现我大半夜不睡觉,平白挨一顿教训…

    这样想着,楚流云关上灯,拿起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幽莹的蓝光映亮了那张妖孽般秀美的脸庞。

    楚流云,男,18岁,曜辉学府高二御灵(一)班的一名普通御灵师,身兼学霸与学渣两重矛盾的身份,见习级二星,与七姐姐相依为命,另还有七个兄弟姐妹,各自在各自的地盘上呆着,几年来难得相见,至于父母…若是死了,便是双亡,若是未死,便是双王——太上皇与太后。

    这个位面,小部分人有机会能够修炼,大约十之三四,区别是在于修为的高低,而御灵师便是这世界的主流,不像小说中说的那般跟大熊猫似的是珍稀动物,毕竟人口基数太大,全世界共有足足百亿人。

    在十二岁那年,有成为御灵师资质的孩子便会在【十字明神镜】的映照下觉醒灵能,灵能至今为止发现了共不下八百种,这种于十二岁时觉醒的灵能被称作先天灵能,必将相伴御灵师的一生。

    除此之外,另有后天灵能——通过植入体内的方式使御灵师能够多使用一种及一种以上的灵能,当然这得有前提条件,那便是财力足够雄厚。

    灵能与御灵师的品阶划分相同:

    见习、学徒、弟子、亲传、执事、大师…

    且每个品阶都会分成九个等级,九星为最,一星最次。

    至于之上的层次,就不是楚流云一个小小的见习级御灵师能知道的了。

    打开御灵师论坛app,点击搜索框,输入“忆川”二字,搜索——

    一片空白。

    御灵师论坛是天下所有御灵师云集之处,鱼龙混杂,流动的信息量之大、之多令人咋舌,可是若连在这里都无法找到关于“忆川”的资科,那还能去哪找?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权限不够,导致无法查询。

    但,总之,不弄懂那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他有些寝食难安。

    逼格那么高大上的存在,怎么就找上我这么个小小的见习级御灵师了呢,还是个废材…

    楚流云抚额苦笑。

    他的先天灵能是【见习·666·超忆】,几乎标志着他未来的成长上限就是见习级。

    一般而言,先天灵能的强度和等级就是御灵师所能达到的高度。

    不过,呵,凡事无绝对。

    楚流云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眼瞳深处,一个灵纹图案缓缓浮现,泛着妖异的紫光,宛如午夜的曼陀罗盛放,显得…颇为中二。

    那“忆川”,应当跟自己的先天灵能脱不了干系吧?

    蓦然间灵光乍现,楚流云腾身而起,甚至都顾不得发出太大动静吵醒睡眠一向不怎么好的老姐。LED灯光芒大放。

    径直奔向书架,一本本地搜寻着曾见到过记载“忆川”的古籍。

    《斗灵大陆》,蓝银草缠绕!不是…

    《灵破苍穹》,斗气化马?不是…

    《诡灵之主》,赞美二五仔之主!还不是…

    《琼灵神女录》,嘶,这本18禁的小说怎么会有实体书的,不行得藏起来…

    忽然,转眼间,一抹灰暗的色泽吸引了他的注意。

    找到了!

    《冥府纪事》!

    楚流云双眸一亮,随即蹙起了眉。

    这本书…他是什么时候得到的?为何一点都记不起?

    别忘了他的先天灵能是超忆,但凡过目过的东西,或者事情,都会被储存在识海之中,永远不会忘却!

    “这么说来,是有人删除了我的记忆?”想到这种可能,楚流云面色一沉,指肚摩挲着手中古籍的封皮上那烫金微陷的“冥府纪事”这四个字,却偏偏没有任何头绪。

    “谜团太多了,头疼啊!”深深叹了口气,楚流云翻开书,瞳孔骤然收缩——

    在他翻开《冥府纪事》的一瞬间,白色纸页上醒目的黑色手写文字立刻一行行地消失,如同晕染的墨汁被水洗去,速度快到简直不可思议!

    所以…这是要在时间的手底下抢机缘的节奏?

    文字以平均每秒上千字的速度消失着,纸张如同雪般素白,但,楚流云的速度更快!

    书页如同转轮般翻动着,近乎连成了一片扇形的白幕。不知何时,楚留云的双眸中已经失去了瞳孔,一片空无,如水晶琉璃般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每一张书页上只是匆匆扫过两眼,其上的内容便已烂熟于心,双眸折射出奇异的晶光。

    极多极大的信息汇聚成数据的洪流,怒龙似的咆哮着冲入楚流云的识海,尽管已经有过类似的经验,但仍旧头痛得如万针攒射,楚流云强忍着疼痛,连牙关都险些被咬碎。

    终于…

    “看完了…”楚流云脸上浮现出一抹解脱的微笑,仿佛进入了贤者模式,心力接近用尽,识海干枯,身形摇摇欲坠,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扑通倒在地上。

    “砰,砰。”

    接连两道响声,似乎有重物坠倒在地。

    ……

    在楚云晕厥过去不久,却厚重如砖般的《冥府纪事》封面朝下地“躺”在地上,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将其捡拍去落上的灰尘,诡异如烟的黑气自掌心中泛起,将其包裹住之后一同消失。

    “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回荡,好似老鸮夜啼。

    忽有一道清寒的嗓音响起,很轻,宛如水落寒潭,却令笑声戛然而止,“地藏,在我面前犯完了事儿就打算一走了之吗?”

    那捡起《冥府纪事》之人是名黑衣老僧,干瘦的身材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下,双颊深陷,苍老的面庞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肃穆的气势。

    他的脖间挂着一串佛珠,流闪着灰暗的光泽,隐约泛着哀抑的黑气,每一粒佛珠下似乎都深蕴着嘶啸的怨魂,以至于老僧的身周都泛着令人生厌的冰冷与死亡的气息。

    “羲和,好久不见。”

    黑衣老僧转头看向斜倚在门框上的绝色女子,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与僵硬。

    门口的女子身材高挑,倾世的娇颜上泛着寒霜般的清冷,水晶的耳坠折射出万道晶莹,她仅穿着单薄的睡衣,曲线跌宕起伏,峰峦般耸翘着,月光映照下,如同广寒宫中下凡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凡世纤尘。

    那种感觉,就仿佛造物主向全世界的美都倾泻给了她一人,在她面前,一切的美景都会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