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哔——嘟 哔——嘟

    后来，听说是那个想轻生的女人发现丈夫有外遇，吃了安眠药，但是她丈夫要救她，她就以液化气罐要挟丈夫离开，但丈夫毫不妥协，就是要救她，两人僵持不下。

    最后女人救回来了，而且和男人也和好了。

    但是我很伤心，我被女人挣扎的时候咬伤了，开放性伤口，只是有些疼。伤心的是，本来咬我的女人的男人要赔钱，可是我推辞了三次，他就真的没陪，还夸我。

    我很伤心，江涟瑜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过来安慰我，她问我：救护车出任务的时候，知道怎么叫吗？

    不等我回答，就继续说：你一定以为是哔——嘟哔——嘟。告诉你，你猜错了。

    我问：那你说怎么叫？

    江涟瑜说：应该是哔——嘟哔——嘟哔——。

    我嘲笑她道：那玉莲小姐，两次叫声中间多的那声嘟，你怎么解释？

    她说：那是顿号，分隔两段叫声的。

    紧接着，她又问：你知道救护车叫声的意义吗？

    我说：一说是象征病人的心电，一说象征病人的呻吟，其目的都是为了提醒周围人，这里有危重病人。

    江涟瑜说：错。

    我问：那是什么意思？

    她说：哔——嘟哔——嘟哔——，三长两短，大家快让开，不让开，这里的人就要有个三长两短了。

    接着江涟瑜又说：大男人怕什么疼，单位放你假，快去休息休息。玩玩游戏，睡一觉，手就不疼了。

    然后一边冲我挥手，一边跑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心里想，呵呵，女人，我那是手疼吗？我是心疼，早知道就不推辞赔偿了。

    来医院，尤其是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并不都是直面生死的人，还有些是为迎接生命的到来，有些是为了减轻他们身体的痛苦。

    大多数病人，都是来了就走了，但也有人，来了，就只有到去世才能走。

    在内分泌科有位老人住了很久，听我师傅说，她上班的时候就有这位老人了。

    据说老人曾是领导，在一次工作中突然倒下，再没有醒过来。老人单独住一间病房，有专人陪护。在病房里放着很多植物，病房的外间有着做饭的东西。老人年轻的时候可能是个好领导，但自沉睡之后，终究缺失了对家人的陪伴，据说开始几年，他的家里人一直在医院陪伴他，可是后来孩子渐渐大了，家里人来看望他的次数就渐渐的少了，现今老人的家属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来看望一下老人。最近一次，据说老人的孩子有孩子了，在外地，赶不回来。所以，过年的时候，只有老人的妻子来看望了一下老人。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事等着我们去做。当然，我们不做其他人也会做，但最终我们还是做了，有的人是为了信念，有的人是为了生活，还有人为了理想……佛教将这些统称为执念，佛说要自在就要放下执念，但放下了就不是我们自己了。儒家管这执念，叫执着。

    医院的执着就是生，每一次救护车的哔——嘟声，都是对这份执着的努力，很多时候没什么大道理可言，也不需要附会一个多崇高的理想，觉得对，干就完了。无论结果怎样，我努力就对了。考虑那么多有意义吗？

    你的执着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