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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星辰大典

    第二日,天下楼离山分楼六楼。

    一间雅致的包厢内,墙边桌案渺渺升起一缕沉香,中央的檀木八仙桌上摆着几盘精美的菜肴,分别是“云顶桂花糕”“清江抽香芦蒿”“香椿拌豆笋”“星门酱牛肉”“金玉满堂醉仙虾”“卫水一品烤鸭”“鱼香天下肉丝”和一窝“福禄寿养气汤”。

    李泽儒老院长端坐于窗前主位,汪雨萱和李圣熙分坐于院长两侧,顾箐箐衣着素雅,正和李泽儒老院长聊起汪雨萱的童年趣事。

    坐在李圣熙身旁的是一位老者,年纪看上去与李泽儒老院长相差不大,身形枯瘦,不苟言笑。汪雨萱也是第一次见这位老者,听李圣熙对其称呼“袁爷爷”,便也以“袁爷爷”代称。

    这时汪多鱼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菜肴推门而入,胖脸挤成一团,笑呵呵地对李泽儒院长说道。

    “院长您久等了,最后这一道‘香蒸开屏海鲈’您尝尝。”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泽儒院长甚为满意,缓缓开口道:“后天就是大年初一,届时星辰宗将举行三年一届的星辰大典,箐箐你可打算带雨萱去参加典礼?”

    顾箐箐见李院长有话问自己,恭敬微笑答道:“回院长,星辰大典是三年一次的盛会,到时候我会陪雨萱一起去。院长有什么吩咐?”

    李泽儒院长说道:“每届星辰大典都是十分隆重,本届大典共举行七天,在全城共设置三十六处会场,其中主会场一座,设置在星环城府衙前的星安广场,届时必是人山人海。老夫的一位学生,现在府衙内任理事一职,特意送给老夫两张观礼的请帖。但是老夫年事已高,不便去那么喧闹的地方,到时候让袁老带着圣熙和雨萱这两个年轻人过去观礼吧。”

    顾箐箐知道这是李泽儒院长的一番好意,也想让女儿汪雨萱多涨涨见识,便欣然允诺了。

    这顿饭可谓是宾主尽欢,李泽儒院长老来又添了汪雨萱这个重孙女,李圣熙也是彬彬有礼,对自己的新妹妹照顾有加,汪父汪母更是憧憬着汪雨萱美好的未来。当然,这里当属汪雨萱收获最大,从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成为了唐国前三品大员的重孙女,可谓是一步登天。

    又过一日,就到了大年三十,今年的最后一天。当晚,因为汪雨萱要参加明天的星辰大典,一家人就没有像往年一样返回汪家祖宅过年。一家三口加上顾箐箐的父亲顾老店主,四人就在家中一起吃了个年夜饭。

    饭间,顾箐箐取出了一方红木做的梳妆盒,送给汪雨萱,说道。

    “萱萱,明年你就长大了,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该学会打扮自己了。昨天我去柳清巷的‘柳馥春’给你买了一套胭脂水粉,送给你。你喜不喜欢?”

    汪雨萱看到这套精致的化妆盒,眼睛都笑弯成了一道月牙,这可是她长这么大,收到最心爱的礼物了。汪雨萱甜蜜地说了声,“谢谢娘亲大人。”赶紧将梳妆盒抱在怀中,迫不及待地打开朝盒内瞧去。

    ‘柳馥春’出售的胭脂水粉,自然是精品。虽然价格不是特别昂贵,但性价比极高,深受一众年轻女子的追捧。

    汪雨萱以前虽然没有买过这些胭脂水粉,但毕竟是女孩子家,也偷偷试过几次顾箐箐的胭脂,更是同书院的一帮少女们对此早有研究。

    这次收到顾箐箐的礼物,自是心花怒放,饭都顾不得吃了,就拉着顾箐箐去试妆。只见一番打扮下来,本就天生丽质的小脸,更显明艳动人。

    顾箐箐看着女儿这么漂亮,忍不住对汪雨萱说道:“萱萱,你可真是长大了,比我年轻时漂亮多了,可不能随便就像我一样,被你爹花言巧语就给骗了去。”

    汪多鱼见顾箐箐提到自己,赶紧辩白道:“我哪有骗你,我年轻的时候可不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小伙哩。明明是你娘看我老实,做饭又好吃,才肯嫁给我的。”

    顾箐箐白了汪多鱼一眼,又对汪雨萱笑道:“萱萱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看昨天李院长家的李少爷就不错,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你老实说,有没有喜欢人家?”

    汪雨萱顿时羞红了脸,娇斥地对母亲说道:“你净胡说,李圣熙是我同窗,现在又是我的兄长,我怎么好意思喜欢人家!”

    顾箐箐平时就喜欢逗女儿汪雨萱寻开心,又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说的也对,人家李公子什么家世,我们小门小户也配不上人家,能认人家当哥哥就不错了。那隔壁的牛铁柱怎么样,人家现在也在星环学宫,你俩又是青梅竹马,我看你三天两头就往铁匠铺跑,是不是早就喜欢你铁柱哥哥了。”说着,顾箐箐还故意学了声汪雨萱的语气,叫了声“铁柱哥哥”。

    这下可真把汪雨萱羞急了,脖子根都红了,干脆转过身去,不理会顾箐箐的调笑。

    一家人就在这欢闹的氛围中度过了春节。

    第二日,清晨。汪雨萱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屋内炉火烧得正旺,想是父亲汪多鱼半夜又进来添了新柴。汪雨萱出了被窝觉得屋内暖洋洋的,就只穿珍珠白的吊带,光着修长白嫩的双腿坐到梳妆台前,整理起有些散乱的长发。

    汪雨萱轻轻将长发从中间分开,梳于双耳之后,双手将长发在后首挽成平云髻,其余长发自然垂落于腰间,最后将一朵月白色的牡丹花插在云髻后。

    打理好长发,汪雨萱走到衣架前,取下顾箐箐准备的新衣。先是将一件天青色的马面裙系于腰间,再将一件春梅粉的竖领大襟衫穿在白色吊带上,最后将一件绣着朵朵梅花的井天青轻纱氅衣搭在襟衫之外。

    穿好衣衫,汪雨萱又坐回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顾箐箐送的梳妆盒,从贝壳形状的铜盒内取出一点铅粉轻扑在脸上,又取出一支眉笔沾了黛粉描在眉间,略施胭脂于脸颊,薄唇轻抿红纸,最后挑了一副石榴红的耳坠挂上。

    这一套打扮下来,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

    打扮完后的汪雨萱看着镜中佳人,甚是满意。又是情不自禁地对着镜子舞了一段最爱的舞蹈《云中仙》,轻衣飞纱,长袖妙舞,好一幅“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雾轻红踯躅,风艳紫蔷薇。”的美景。

    ……

    汪雨萱一家人刚用过早饭,便听到有敲门声传来。因为昨日已与李院长约定好,今日由李圣熙来接汪雨萱同去参加大典,汪多鱼急忙起身去开门。

    刚打开门,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老汪,新年好!”

    汪多鱼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对面铁匠铺的牛有粮。便也拱手回应道:“牛哥,新年好!”

    而牛有粮身后正站着一大一小两人,正是大儿子牛铁柱和八岁的小儿子牛铁杵。牛家兄弟看到是汪叔叔开门,也恭恭敬敬地向汪叔叔拜年。

    顾箐箐和汪雨萱闻声走来,见到是牛氏一家父子,也互相问候拜年。

    汪雨萱看到牛铁柱站在父亲牛有粮身后,故意向一旁挪开半个身位,展示出自己今日的盛装。却见那牛铁柱目不斜视,只是静静地看着牛有粮和汪多鱼讲话,看也不看汪雨萱这边。

    正当汪雨萱心中失落的时候,就听八岁的牛铁杵兴奋地叫道:“雨萱姐姐今天好美。”说着就跑到汪雨萱的跟前,示意姐姐抱抱。

    汪雨萱本来还暗自伤神,却发现今天终于有人欣赏到了自己的粉白黛绿,摸了摸牛铁杵的小脑瓜,笑道:“还是弟弟最有眼光。”说着还不忘瞟了一眼牛铁柱。

    牛有粮也看到了汪雨萱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向汪多鱼说道:“老汪,看你女儿今天收拾得这么漂亮,是不是要去参加星辰大典。我家大小子刚好也要去,离咱们最近的分会场就在离山书院里,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汪家和牛家两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自是很熟悉,也经常一起带着孩子们出去游玩。但是今日,汪多鱼知道女儿汪雨萱要和李圣熙一同去主会场观礼。便讪笑道。

    “今日实在不方便和你们一起去,昨天李院长已经和我们约好,让他的孙子李圣熙驾车带萱萱去主会场,我们夫妻俩也不跟着去,机会难得,让萱萱自己去长长见识。”汪多鱼正说着,只听一阵清脆的铜铃声远远传来,从街头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宽一丈,通体红柚木打造,四面用紫色的丝绸装饰,镶金嵌玉的窗牖被一帘黑纱遮挡,使路人无法一窥车内主人的真容。两匹高大健硕的白色骏马,鼻中喷出一口白气,拉着马车驻停在汪雨萱家门口。驾马的车夫正是李泽儒院长家的老仆袁老。

    袁老停车见汪雨萱一家正在门口,一个飞跃跳下马车,拱手向众人打过招呼,随即侧身缓缓拉开马车的红木车门。只见李圣熙脚踩朝云靴,身披雪白的貂裘,缓步下车。

    此时正值初一,又赶上星辰大典,街上都是相互拜年或者拖家带小赶去参加星辰大典的老百姓。就见一辆华丽的官家马车停在了汪家门口,便纷纷朝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又见李圣熙这一位翩翩公子下车,好像还和汪家很熟的样子,街坊邻居议论纷纷,不知汪家撞了什么大运。

    李圣熙自是英俊潇洒,一下车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但他却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彬彬有礼地向汪雨萱一家行礼。

    汪多鱼赶忙躬身说道:“小人哪敢受李公子的礼,李公子可折煞了小人了。”说着又向李圣熙还施一礼,“李公子新年好。”

    李圣熙见汪多鱼躬身还礼,急忙上前扶起汪多鱼,说道:“汪叔叔这就见外了,小侄现在是雨萱的兄长,您就是我的长辈,自当我给您行礼,万万受不得您的礼。”

    汪多鱼听李圣熙这话说得十分真诚,心里十分感动,感叹李圣熙不愧是书香门第出身,越发觉得女儿汪雨萱能有这样的兄长实在是她的福分。

    铁匠铺的牛有粮店主也是第一次见到李圣熙,刚从汪多鱼口中知道这是李泽儒院长家的孙子,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上前向李圣熙打招呼,又绞尽脑汁憋出几句文词,什么“风流倜傥”“年少有为”,对着李圣熙是一顿夸。

    李圣熙见牛有粮此人虽然面相凶恶,但对自己如此献媚,也是彬彬有礼的应承一二句。随即看到了牛有粮身后的牛铁柱,略一思考,便上前行礼道:“牛师兄新年好,可曾记得师弟。”

    牛铁柱本还站在原地发呆,见李圣熙上前向自己行礼,也是一愣,有些僵硬地答道:“李师弟新年好。”

    李圣熙向牛铁柱行过礼后,就瞧见了今日的汪雨萱。只见汪雨萱略施粉黛,青衣素裹,把十五岁的花季少女衬得是更加明媚动人,李圣熙看得也是略微失神。

    但李圣熙毕竟是名门出身,只是略一失神,便拉回心神对汪雨萱微微一笑,说道:“雨萱妹妹,今日不早了,主会场还在城北,我们现在就出发,如何?”

    汪雨萱也发现了李圣熙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恍惚,心中害羞,赶紧答应道:“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汪雨萱和李圣熙一前一后进入了马车,挥手向众人告辞。两匹骏马在袁老的一声鞭响下,拉着马车缓缓在众人的目光中向城北行去。

    城南到城北极远,马车拉着三人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了城主府门前的星安广场,此时作为主会场的星安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星安广场前,普通的百姓只能步行而来,而收到请帖的达官显贵们,坐着各式各样华丽的车马,也是在广场前排起了长龙。

    袁老见道路十分堵塞,马车寸步难行,便轻叩车门,示意二人下车步行。

    李圣熙率先下车,又十分绅士地扶着汪雨萱下来。汪雨萱虽然不是第一次坐马车,可李家这如此豪华的马车还是第一次乘坐,但行了一个时辰,也略感晕车,便扶着李圣熙的胳膊下了马车。

    二人下了马车,汪雨萱才感受到星辰大典不愧是唐国三年一度的盛事。街上早已挤满了热情的人群,人与人之间几乎要贴在一起。只是在这排华丽的马车跟前,人群仿佛自觉保持了一个身位的距离,才使得二人有一条路走向观礼台。

    远远望向城主府前临时搭建的观礼台,有五丈之高,设置了九层座椅,宾客已坐得七七八八。观礼台前是一处青石修砌的高台,此台有一人之高,台上现在却是空无一物。

    但全场最令众人震撼,也是最令人期待的是在观礼台正上方百丈处,悬空停着一艘巨大的楼船。楼船长约百丈,遮天蔽日,广场上的人群仰头望去,隐隐能从云雾中看到船上流光溢彩,还建有宫殿楼宇。而船身上刻着三个古朴的大字“星辰宗”,一股古老、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如今强盛如唐国能称霸整个中洲中域,是每个唐国百姓的天,那星辰宗就是整个中洲的天,甚至星辰宗动一动,整个安禧界都要震上三分。

    当然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别说唐国了,就连自己所在的州府可能都没有走出去过,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