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少年不知天高
“这次丹阳门重阳会后，包括杜府在内，一共有六家报了女子失踪之事。”
“但是经过我们的调查，这次参加重阳会的闺阁女子原本是有九家的。”
天朝奉行三三之数，以九为数之极。重阳本身又是九月初九，九九之数，会选出九名女子参加也是应有之意。
“所以剩下三家失踪女子是没有报官吗？”萧逸问道。
“不是”
江奴儿摇了摇头：
“她们压根就没去。”
“没去？”
萧逸闻言顿时觉得这中间有蹊跷，因为杜府靠近皇城的原因，杜香兰出门的时间已经算是很晚了。
其他不似杜香兰这般是居住在永兴坊这样靠近皇城的坊市的人家，都是早早出门赶往重阳会现场的。
而且现场还有礼部官员，要做最后的演礼和确认，所以这些参加重阳会的闺阁女子都会提早到达。
也就是如杜香兰这般的，本身是位高权重的吏部侍郎之女，再加上家里离得近，才会稍晚一点到现场。
但是居然还有三家没去的吗？
参加重阳会可是由礼部遴选，天子钦定，本身就是莫大荣耀就不说了，她们又是如何敢不去的？
“一家是司农少卿的女儿，一家是国子博士的女儿，一家是秘书少监的女儿。”
“可笑吧”
江奴儿满脸冷笑，不屑的说道：
“除了杜香兰之外，其他三家托辞没去现场，女儿如今好好待在家里的人家，最差的都是正五品上的官职。”
“而那些有女儿失踪的人家，要么就是国子监的普通教习的女儿，要么就是无官无职的神都普通人家的女儿。”
“如此泾渭分明的弄鬼，不但可耻，还把我们玄机卫当成了傻子。”
江奴儿说到这里，话语间已经有了不可压抑的怒气。
这位看不出来年纪的玄机卫随风使，看起来也是一位真性情的人物。
这次的丹阳门重阳会之变，听到这里已经是疑点重重。而去分明是官宦人家早有勾结，却将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当成了牺牲品。
“之后我们通过启用埋伏在这三位官员和其府邸周围的暗线，发现了两条重要线索。”
“第一是这三人互相之间有过接触，原本司农少卿和国子博士，秘书少监之间是没什么关联的，三人却多次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或是酒局，或是诗会”
很多偶然背后都有必然联系，如玄机卫这样的组织自然不会把这种细节轻轻放过。
“第二是这三人都有家人从商，商路或是在北，或是在东。经过我们在塞北草原和东海群岛暗线发回的消息，这三条商路还都有草原王庭和东海龙族的背景。”
萧逸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利益链和人物链都能对上了，但是这其中没有牵涉到过吏部侍郎杜铭吗？”
“没有”
江奴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杜铭每日除了上朝，当值，就是回家。连跟同僚之间的聚会都很少参加，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线索可挖。”
“那更说明杜铭和这件事脱离不了干系”
萧逸肯定的说道：
“一个正常的官员做到杜铭这个位置，还是主管人事的吏部，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单调的日常，只能是他刻意维持的。”
“如此说来杜铭的女儿失踪不但是导致天子追责的导火索，他本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此事的策划者。”
江奴儿和邓红婵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吃惊之色。
眼前这名少年的眼界视野，实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和经历之人所有的，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天纵之才。
“那这里其实又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了，杜铭站朝中，站队吗？”
江奴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邓红婵补了一句：
“他是天子的人。”
“他最早只是一名普通的侍读学士，是天子看重了他，一路提拔到了如今吏部侍郎这个位高权重的位置上。”
于是三人都陷入了集体的沉默，萧逸甚至想起了一件事。他抬头看了邓红婵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你说吧”
邓红婵看出了萧逸的犹豫：
“江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你也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她。”
萧逸点了点头，这才说道：
“不知道邓司主还记不记得，那日在秋荷院中擒拿李三福和朱鸿等人。后来我们在沣水镇的一处民宅里审讯李三福，当时他在被鬼咒灭口前说了两个字出来。”
“我们问他，他偷听到朱鸿和别人说话，口中称...”
邓红婵回忆起了那天的情形，她看着萧逸，但那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称什么呀，你俩打的什么哑谜？”
一边的江奴儿却有点着急了，催促着问道。
“称圣”
萧逸回答道：
“这个圣字没有说完，李三福就鬼咒发作，死在了我和邓司主的面前。”
“圣...”
这下江奴儿也沉默了。
圣，圣后面加个人，那就是圣人。
在天朝能被称作圣人的，以前只有一个，最近这几年在坊间流传中又多了一个。
皇帝和皇后。
“并且邓司主您应该也记得，当时李三福被我跟踪是因为他想强迫我的邻居周桃娘去教坊司。而我们在庆云楼的秋荷院中，也看见了很多被他骗走囚禁的女子。”
萧逸说道：
“兜来兜去，这些事还是联系在了一起。”
教坊司司业李三福
西市坊坊令朱鸿
司农少卿
国子监博士
秘书监少监
吏部侍郎杜铭
吏部侍郎之女杜香兰
龙族
蛮族
天子
皇后
这一长串的名字在萧逸心中过了一遍，他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张大网张开。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头懵懂无知的小飞虫，一头撞在了大网的一角而不自知。
一股寒意自后脊梁处升起，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再看向邓红婵和江奴儿二女，此时也是满脸凝重。
“嘿嘿”
本来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接着这笑声越来越大，将原本静静出神思索的二女都拉了回来。
她们看着桌案对面的少年，此时正低着头努力压抑着笑声，以至于肩膀都一耸一耸的样子。
“哈哈哈哈”
终于少年不再压抑自己的笑意，张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之前江奴儿也这么笑，那是她促狭性子发作，见萧逸因为自己的身份年纪惊愕住觉得好玩的笑。
但少年的笑不是
他的笑是既恐惧又兴奋，发现自己挖掘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不知天高地厚的笑。
“无论如何，咱们总算有了些头绪。”
笑声渐渐平息，萧逸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二女，风闻司的司主和随风使。
“那就让我们一查到底吧，让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付出代价，”
“但是经过我们的调查，这次参加重阳会的闺阁女子原本是有九家的。”
天朝奉行三三之数，以九为数之极。重阳本身又是九月初九，九九之数，会选出九名女子参加也是应有之意。
“所以剩下三家失踪女子是没有报官吗？”萧逸问道。
“不是”
江奴儿摇了摇头：
“她们压根就没去。”
“没去？”
萧逸闻言顿时觉得这中间有蹊跷，因为杜府靠近皇城的原因，杜香兰出门的时间已经算是很晚了。
其他不似杜香兰这般是居住在永兴坊这样靠近皇城的坊市的人家，都是早早出门赶往重阳会现场的。
而且现场还有礼部官员，要做最后的演礼和确认，所以这些参加重阳会的闺阁女子都会提早到达。
也就是如杜香兰这般的，本身是位高权重的吏部侍郎之女，再加上家里离得近，才会稍晚一点到现场。
但是居然还有三家没去的吗？
参加重阳会可是由礼部遴选，天子钦定，本身就是莫大荣耀就不说了，她们又是如何敢不去的？
“一家是司农少卿的女儿，一家是国子博士的女儿，一家是秘书少监的女儿。”
“可笑吧”
江奴儿满脸冷笑，不屑的说道：
“除了杜香兰之外，其他三家托辞没去现场，女儿如今好好待在家里的人家，最差的都是正五品上的官职。”
“而那些有女儿失踪的人家，要么就是国子监的普通教习的女儿，要么就是无官无职的神都普通人家的女儿。”
“如此泾渭分明的弄鬼，不但可耻，还把我们玄机卫当成了傻子。”
江奴儿说到这里，话语间已经有了不可压抑的怒气。
这位看不出来年纪的玄机卫随风使，看起来也是一位真性情的人物。
这次的丹阳门重阳会之变，听到这里已经是疑点重重。而去分明是官宦人家早有勾结，却将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当成了牺牲品。
“之后我们通过启用埋伏在这三位官员和其府邸周围的暗线，发现了两条重要线索。”
“第一是这三人互相之间有过接触，原本司农少卿和国子博士，秘书少监之间是没什么关联的，三人却多次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或是酒局，或是诗会”
很多偶然背后都有必然联系，如玄机卫这样的组织自然不会把这种细节轻轻放过。
“第二是这三人都有家人从商，商路或是在北，或是在东。经过我们在塞北草原和东海群岛暗线发回的消息，这三条商路还都有草原王庭和东海龙族的背景。”
萧逸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利益链和人物链都能对上了，但是这其中没有牵涉到过吏部侍郎杜铭吗？”
“没有”
江奴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杜铭每日除了上朝，当值，就是回家。连跟同僚之间的聚会都很少参加，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线索可挖。”
“那更说明杜铭和这件事脱离不了干系”
萧逸肯定的说道：
“一个正常的官员做到杜铭这个位置，还是主管人事的吏部，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单调的日常，只能是他刻意维持的。”
“如此说来杜铭的女儿失踪不但是导致天子追责的导火索，他本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此事的策划者。”
江奴儿和邓红婵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吃惊之色。
眼前这名少年的眼界视野，实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和经历之人所有的，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天纵之才。
“那这里其实又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了，杜铭站朝中，站队吗？”
江奴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邓红婵补了一句：
“他是天子的人。”
“他最早只是一名普通的侍读学士，是天子看重了他，一路提拔到了如今吏部侍郎这个位高权重的位置上。”
于是三人都陷入了集体的沉默，萧逸甚至想起了一件事。他抬头看了邓红婵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事，你说吧”
邓红婵看出了萧逸的犹豫：
“江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你也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她。”
萧逸点了点头，这才说道：
“不知道邓司主还记不记得，那日在秋荷院中擒拿李三福和朱鸿等人。后来我们在沣水镇的一处民宅里审讯李三福，当时他在被鬼咒灭口前说了两个字出来。”
“我们问他，他偷听到朱鸿和别人说话，口中称...”
邓红婵回忆起了那天的情形，她看着萧逸，但那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称什么呀，你俩打的什么哑谜？”
一边的江奴儿却有点着急了，催促着问道。
“称圣”
萧逸回答道：
“这个圣字没有说完，李三福就鬼咒发作，死在了我和邓司主的面前。”
“圣...”
这下江奴儿也沉默了。
圣，圣后面加个人，那就是圣人。
在天朝能被称作圣人的，以前只有一个，最近这几年在坊间流传中又多了一个。
皇帝和皇后。
“并且邓司主您应该也记得，当时李三福被我跟踪是因为他想强迫我的邻居周桃娘去教坊司。而我们在庆云楼的秋荷院中，也看见了很多被他骗走囚禁的女子。”
萧逸说道：
“兜来兜去，这些事还是联系在了一起。”
教坊司司业李三福
西市坊坊令朱鸿
司农少卿
国子监博士
秘书监少监
吏部侍郎杜铭
吏部侍郎之女杜香兰
龙族
蛮族
天子
皇后
这一长串的名字在萧逸心中过了一遍，他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张大网张开。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头懵懂无知的小飞虫，一头撞在了大网的一角而不自知。
一股寒意自后脊梁处升起，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再看向邓红婵和江奴儿二女，此时也是满脸凝重。
“嘿嘿”
本来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接着这笑声越来越大，将原本静静出神思索的二女都拉了回来。
她们看着桌案对面的少年，此时正低着头努力压抑着笑声，以至于肩膀都一耸一耸的样子。
“哈哈哈哈”
终于少年不再压抑自己的笑意，张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之前江奴儿也这么笑，那是她促狭性子发作，见萧逸因为自己的身份年纪惊愕住觉得好玩的笑。
但少年的笑不是
他的笑是既恐惧又兴奋，发现自己挖掘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不知天高地厚的笑。
“无论如何，咱们总算有了些头绪。”
笑声渐渐平息，萧逸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二女，风闻司的司主和随风使。
“那就让我们一查到底吧，让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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