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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宴开

    古老的山脉最深处,被重重叠叠的荒草掩盖之下,依稀可以见到一方洞府,而那洞,自不是无名之洞,当然有名,而且非常有名,只见上面用着先秦钟鼎文刻着“太皇”二字,左书“天齐寿与太皇势”,右刻“永享仙福长白名”。

    洞中也没甚别的物事,只是一席红毯铺地,两边摆着数不清的桌子,全都一字排开,绵延足有数十里,而那些桌子上,纵使是看瞎了眼,也绝计寻不到半个空位出来,哪怕如此,也依旧宾客前来讨杯喜酒喝。

    至于那些随礼?那是不存在的,所有来参加酒宴的人都没有带礼过来,只因为此间男女主人特地在请柬上说明,人来即可,不许带礼,否则,就必定要将其赶出去——虽然这些宾客心中都觉有些怪异,却没有半分的违逆之意,你道为何?

    原来,这酒宴是一婚宴,男主人呢,正是这太皇洞的第九百任主人——君无夜,本体乃是一条雪蟒,虽然年岁不大,今年也才只是三十来岁,可其实力,却已然是二境顶峰之列;而女主人嘛,则是有苏狐族一脉,名声也是煊赫在外,唤作有苏妲己,是的,就是那祸祸了商代最后二十八年国祚的有苏妲己。

    当然,其实她原来并非是这个名字,原来的名是唤作有苏韵楚,只因模样长得太像那位老祖宗,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起初她也是百般抗拒的,毕竟那位老祖宗的名声可不太好,不过转念一想,那位老祖宗的名声虽然不好,可是容貌却是达到了祸国殃民的境地,这么称呼她,自然是夸赞她的美貌。索性也就用了这个了名字。

    更何况,一个名字而已,代表不了太多什么——名字本来就只是个称谓,叫什么都一样的——这是最为轻贱的东西。

    可是,这宾客基本上已尽数来齐很久了,却迟迟不见这对新人出席,所有宾客都觉得这两人有些轻浮,纵使他们的身份有些高,一个是此间主人,一个是有苏狐族下一任族长,可在场宾客中,却也不乏辈分高到吓人之辈,若非他们已经年长到了某个地步,以至于脾性变得温和好多,说不得都要闹上一场,而至于那些少年与青年自知实力低微,倒也安生得很,只是静静地吃着菜,饮着酒,与相识的人谈笑着,看上去颇为惬意。

    与嘈杂的宴会相掩映着的,是洞中的某处僻静房间。

    悄悄地走进那房中,眼球自然是被那轻微晃动着粉红罗帐给夺去了目光,余下的便是那案上摇曳着的孱弱烛影,也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作响的床也不再响动。

    透过那较为朦胧的粉色床帘,隐约间可以见到几条晃动着的尾巴。

    当然,所能见到的,也只是这些了。

    过得片刻,从床榻上先是走下一位身着红色裙袍,脸色泛着潮红的妙龄女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其身后,散落着不多不少恰好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随后又走下一位赤裸着上身的男子。

    “夜,这伤……可有好些?”女子平复了一下气息,随后柔声问道。

    但这声音之中,仍能体会到一丝魅惑与妩媚,没办法,谁让她是有苏狐族呢?

    有苏狐族本就擅长魅惑之术,不然当年那位老祖宗也不会迷得堂堂人王都神魂颠倒。

    “虽然未曾大好,但亦有些效果。”不知为何,君无夜总感觉有些对不起妲己,说好了等到洞房花烛夜相互索取的,可是现在却……

    “只要有用就好。”妲己笑着搂住自己的情人,并把自己的头乖巧地靠在了他赤裸的胸膛上,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声。

    这种感觉,真的很安全,也很温馨与甜蜜——她一点都不后悔把身子就这么给了他,虽说没能留到洞房花烛夜,可那又能如何?不给,难道要和一死人洞房?难道,她还没真正嫁给他,就要守寡了么?

    不管是有苏狐族也好,还是青丘,纯狐与涂山,都没有过改嫁的先例。

    所有狐族,都不可能再嫁。

    在她们眼里,一辈子只认定和一个人过。一旦那人去了,要么就一起去,要么就守寡。

    再嫁的话,将会被钉在狐族的耻辱柱上,遭受所有狐族唾骂。

    而这事情的起因便是君无夜的一缕化身在过马路的时候平白无故地就被撞死了。巧的是,那缕化身几乎就是他自己,承载着他将近一半的生命本源。

    这对他而言,自然一场飞来横祸,若非他身为这太皇洞主人,得了其中大部分的精妙传承,哪还能像而今这般生龙活虎,还用尽全身力气使怀中的娇妻在某方面得到巨大的满足,令她感受到作为女性的极致快乐?

    那伤其实由来已有三两天了,但实际上,在平日里倒也没那么严重,基本不影响什么。

    只是在一个时辰前,那原本已将近大好的伤势竟然彻底爆发了出来,令得他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

    后来,妲己不知为何闯了进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情人,声泪俱下,将其扶到床上,连续施展了多种疗伤秘法,见都无太大功效。

    后便主动为两人宽衣解带,君无夜一见,连忙出言喝止,但奈何那时的他身体真的虚弱到了极点,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从了。

    两人温存了片刻,便赶忙起了身,这酒宴已然开宴半个时辰了,宾客却连新人的影子都没见着,说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了大牙,但也不能云雨之后就去见客吧?所以只好再耽上半个时辰用以洗漱,也好褪去那云雨之后的特殊气味。

    你说为何这一个时辰中就没人来催?这还真就没有,因为这太皇洞历来一脉单传,当这一任主人行走世间时,上一任主人的坟头草估摸都有三四尺高了,而且,偌大的太皇洞啊,除了历任主人外,没有哪怕任何一个仆从,也就是说这所谓的太皇洞主人,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

    每一任主人自然也都是有家眷的,但是呢,一旦这一任主人选定了下一任主人,那些家眷都要搬离此地生活,这是太皇洞的规矩,而这规矩,自然是第一任主人,太皇所定下的。

    太皇,纵使消散了数千年,但在这长白山,不论是人族,抑或是妖族,都畏若神明,自然就不会乱闯其洞府,也是,毕竟这太皇洞中可是有着不少险地,可谓是凶名在外,这样一来,谁还敢瞎闯?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华夏这数千年的文明史中,貌似并无任何一位皇者的名号是“太皇”,不过却有“泰皇”传世,而这泰皇根据某些有心人考证去,似乎就是那二祖之中的伏羲氏,想来乃是当年名号传世之时出了纰漏,以至于误了这一个太字。

    但误了就误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古代皇者,最近的也离现今最少也有五千多年,五千多年的光阴之水潺潺地在岁月长河之中淌过,能将其名字留下来都算不错,至于有没有在记录上出纰漏?那就不要多想了,纰漏自然肯定是会有的。不然为何到如今,一个三皇五帝的名头都无法真正确定下来,而是流传了不少于两个版本?还有那神农氏与炎帝,这两个名头到底都是一个人的,还是分属两人?

    君无夜看着眼前凤冠霞帔,不施脂粉却在一颦一笑都透露着超脱了俗世的绝世容颜,淡淡一笑,随后朝着这位绝世女子伸出了他那宽大的手掌,女子羞涩一笑,缓缓将自己那白皙娇小且水嫩嫩的手掌放在了那手掌之中,小手被轻轻握紧,那掩藏在厚重华服之下的小心脏不知为何跳动有些急促了,显而易见的是那白色面庞上的两抹红晕——这还是他第一次牵自己呢,嘻嘻~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心头小鹿乱撞的,下一刻,君无夜便想牵着手里握着的可人出门,可是却被拉住了手掌,只得满脸疑惑地转过头来,可一转过头,自己的唇便被封住了,瞬间震惊得连自己的蛇尾巴都露了出来。

    唇分后,妲己为自己的夫君整理了一下衣襟并柔声笑道:“瞧你这样子,乱糟糟的,怎么出去见宾客?”

    而君无夜也是突然手痒,抚摸着对方已经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说真的,妲己的头发真的很好看,不光又黑又亮,带着一股极为浅淡的狐狸特有的气味,摸上去,还特别的柔和。

    两人在房中又是腻歪了好一阵,这才手挽着手离了房门。

    虽然吧,宾客们在那摆宴之处吃了近一个时辰,除却个别几个成年的少年以及上了岁数的老人以及全部的孩童外,全在继续吃着,你说为何?呵,这来参加宴会的,虽然都是人身,可实际上啊,又能几个是人族?

    所有的宾客大致可分两类,一类为妖,一类为人,这两类之中的妖,大致可分为长白妖族,四大狐族,以及一些散修妖族。当然,不论怎么分,妖族在这宴席上的数量都是最多的。

    而人族?不过也就是十几家,而且还似乎尽是满人,没办法,谁让这里是长白山,乃是满人族地,他们的祖上,两次在这里发迹,并借此在中原争雄,最后一次,更是入主中原,统治着华夏辽阔疆域近三百年。

    不多时,所有的宾客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感应到有人来了——妖族的五感最是敏锐。

    果不其然,也就是瞬间的事,地上铺着的红毯上便出现了两道身影——

    左边的是一男子,模样自是仪表堂堂,剑眉星目,就那张小脸,不知是多少长白山女妖的梦中情夫,他身上穿着的乃是一件比较厚实的红色锦袍,可这锦袍再怎么厚实,也无法将那宽阔的胸膛以及那厚实的臂弯所掩藏。

    此刻他露出了自己的蛇尾,雪白色的尾巴十分有力地在红毯上摆动着,颇显得有些滑稽,可却没人敢笑出声来,只是因为这人冷着一张脸,甚至所行之处的温度都要降上几分,想来这就是此间主人君无夜了。

    而他的右手,则揽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凤冠霞帔,体态轻盈,肌肤嫩滑得犹似凝脂,虽然女子的容貌颇为不凡,可几乎所有人在第一时刻,看向的绝不是她的脸,一定是她的身后,你道为何?

    原来,在她身后,散落着一簇簇毛茸的雪白尾巴,细细数来,恰巧是一个“九”字,那九条尾巴调皮得在身后舞动着,令所有人都有一种忍不住想去摸一摸的感觉,实在是太魅惑了点,不愧是有苏狐族中最接近那位的存在,光是摇了摇尾巴,就有如此巨大的诱惑力。

    将目光从尾处收回后,少数人的目光落到她的脸庞处,毕竟看人先看脸嘛,但还是有很大一群人将目光落到那纤细的柳腰上。她身上着的虽是一袭拖地红色棉裙,但也依旧无法将其柳腰之纤细给彻底隐藏,特别是那腰间系着的一条血一样的束带,更是将那不堪一握的腰肢充分凸显了出来。

    欣赏完了纤细的腰肢后,自然要来看看这容貌,按理来说,看一个人应该从脸先看起,可是没得办法,谁让这位身后调皮晃动着的尾巴太过引人注目了呢?

    在场的所有妖,或者是人,只要是接触过化妆之道的女性,都可以一眼瞧出,这位有苏狐族的下一任族长,脸上近乎没有半点化妆痕迹,唯一可以确定她画了妆的,就只是那颇显艳色的红唇,虽然唇上的妆有些过于艳了几分,但在那张俏生生的脸庞上却没有半分的违和,反倒是相得益彰。

    不过,纵使那张脸庞再怎么美艳,却也没有留住太多的目光,反倒是两侧露出的狐狸耳朵,将近乎一半人的目光再次吸引过去了。

    “好想摸摸那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呢。”

    不少雌性生灵以及年幼的雄性生灵都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们也只敢想想,真要去摸,只怕还是不会去的,但是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只见一个冒着鼻涕泡,一手拿着奶瓶,穿着开裆裤的男性孩童却是摇摇晃晃的挡在了妲己和君无夜的身前,奶声奶气地说着——

    “姐姐,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和耳朵吗,毛茸茸的,好想摸一下的呢……”

    说完,这孩童还眨巴眨巴了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看着这有趣的孩童,妲己也是笑了,谁能拒绝一个孩子的要求呢?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有趣的孩子,不过虽然笑着答应了,可她却还是装着冷酷的模样说道:“姐姐让你摸,不过,可不许抓姐姐的耳朵和尾巴,也不许把鼻涕擦在姐姐身上哦,你说好不好?”

    说实话,妲己这一笑,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笑百媚生,粉黛颜色无”,也不知道从今往后,会成为多少痴男的梦中情人,几多怨女的嫉恨对象?

    孩童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随后吸溜了一下鼻涕,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妲己伸出的皓臂攀上了她的肩头,对着那耳朵和尾巴一会用手摸,一会儿用脸蹭,起先身旁的君无夜还担心这孩童会把娇妻抓伤,但见她脸上并无痛苦之色,倒也放下心来继续挽着对方向前走去。

    待得即将走至红毯末端,那小家伙的家人这才寻来,他们的脸上尽是流露出一丝歉意,便想将那孩子抱下,可孩子却不愿意,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小家伙的家人们也不好动怒,妲己看着眼前的几位,莞尔一笑:“既然这小家伙愿意,那就继续让他这么待着吧?”

    正主都这般发话了,他们自然是不敢继续多言,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这一家人,刚巧不巧的,便是这所有人族宾客之中,血脉最为精纯与正统的女真一族,而他们的姓氏,你说巧不巧,正好是女真族姓——完颜,而那孩童也不是别人,正是这一代女真族长的长子,完颜骨打,是不是觉得这名字很可笑?但如果让你知道这孩子和当年的建立大金朝的完颜阿骨打长得一毛一样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君无夜牵着妲己的手走至最末端,便开始行那古老无比的婚嫁习俗——拜天地,不过因二人并非人族,并不需对拜,又因二者都已没了长辈,故此也不用拜高堂,只需祭拜那皇天与后土即可。

    妖族的拜天地自然与人族不同,人族自是最简单的弓下身子,低个头,便算礼成,而妖族的礼仪自然要繁琐些,在祭拜之前,双方需引自身精血,在虚空之中摹刻出一个个奇异的符号,当这些符号摹刻完成后,需敬天一杯酒,礼地一杯茶。

    而这酒与那茶自不是普通的酒与茶。

    那酒需由男子采遍世间种种奇幻异草,并酿制足足十八年而成的酒,有个名头叫一世万花;而那茶,须得是女子引天地精气灌注于真情之泪而成,而对于这泪水,自然有要求——嫁与谁,便是要为谁而流。

    若有哪怕一方出了差错,这幢婚事,天地都不会认可,而不被天地认可的婚事,将来是绝计不可能有后代的。

    当然,这只是相对于本体不是同一种族的两只妖,若是同属一个种族,虽然麻烦,却也不似这般。

    君无夜与妲己按着上述流程一一走过后,便见那凌空的符号之下,皆是多了一角四四方方喷薄着龙气的东西,很显然,他们的婚事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所有的宾客见到那凭空多出来的东西,皆是震惊不已,不过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欢呼和雀跃,说实在的,不知道多少宾客在那对新人行这古老的礼节时捏了一把汗,生怕皇天后土将其美好愿景生生打破。

    君无夜仔细瞧着妲己的脸庞,看着妲己都有点心里发毛了,畏畏缩缩的开口:“你这样盯着我看,我是不是脸上有什么?”

    君无夜摇了摇头,而此时,所有的宾客也都合时宜的开口,“亲一口”的声音此起彼伏,而这时,原本还抚摸着妲己狐狸耳朵的完颜骨打,却是悄咪咪地跟着自己的族人离开了此地。

    正当君无夜的唇快要碰上那艳丽的唇时,突然,君无夜像是看到了什么,瞳孔一阵微缩,而后转身离去,拨开人群,渐渐消失在了诧异的宾客之中。

    与此同时,妲己也缓缓睁开了眸子,她闭上眼睛,等待亲吻,亲吻却没等来,等来的却是一句“乱世夫妻,聚少离多,等我归来……”

    这让她有些疑惑,但疑惑归疑惑,此刻眸前哪里还有那个伟岸强壮的身影?于是问了问宾客,随后便在宾客们诧异的目光之中追了出去。

    满座的宾客此时心里都充满了疑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