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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会客程序

    卢虎虔走出长江饭店大门,一个凌佑之,一个邱锦龙,和四个卫士,已都悄悄地跟在后面;假使要摄起鸟瞰图来,那就活像骨牌里的一张幺六。卢虎虔回过头去一看,骂:“又不是送丧,要许多人跟在后边干什么?”凌佑之自知无论如何,丢不掉自己,便也喝道:“你们到楼上去,等着,队长一会儿就来。”凌佑之者也说了,卢虎虔并没有批驳下来,便算是通过。凌佑之想着出口得利,又脸朝着马路上喝道:“黄包车!”一喝,长江饭店门前本来有十几辆黄包车,对面前边后边,又来了十几辆。无奈卢虎虔和凌佑之,都走在人行道上,不能把他们两个人捉来按在车厢里,只是吵得一片声喧。卢虎虔又骂道:“做什么,做什么,坐了黄包车去充阔客骂?我看你的骨头,到了上海来,变得软软的了,难道从这里到牯岭路的几步路,都不能走?“凌佑之忙道:“队长说的是,不该坐黄包车;坐汽车,路又太近了,不合算。是是是,队长是玉趾前行,凌某是狗腿后随。”

    他们一路行来,天上的斜晖不再挂在每一个大厦的屋顶,一刹那见,已是暮色苍茫了。眨眨眼到了牯岭路,,找到石榴红的寓所,只见一辆一辆的黑牌汽车,在六六弄里开出来,车里坐的,都是些贵介公子。卢虎虔看了这个情形,对凌佑之说道:“看样子,我们上去,别说给石榴红挡驾,还先给门警挡驾。走吧走吧,明天再来。”凌佑之道:“队长说得是,明天再来,明天早一些来。看样子,要去看石女士,便得像请医生一样地挂号,挂在前边,先轮着,挂在后边,后轮着。”卢虎虔让凌佑之走在前边,约莫距离一步之遥,提起脚来,踢了她一脚道:“他妈的,你什么都好比,偏偏要比做请医生,谁害了病要请医生呀?”凌佑之笑道:“请医生,开告方,补得队长身体强壮,摊开左边一只手掌来,站着石榴红女士,摊开右边一只手掌来,站着敝外甥女冯小姐,一边一个,摇一摇,她们颤巍巍要跌下来。但队长是不放她们跌的,吓吓她们罢了。她们吓起来,说不定会撒一泡溺,倒像是孙行者撒一泡溺在如来佛掌心里一样,哈哈哈。那个时候,队长的身体,是强壮了,归根结底,还是吃补药吃来强壮的。”卢虎虔给他逗得一笑道:“他妈的,自会绕着圈子,说这许多鬼话,说起来又多少有一些道理。但是,凌佑之,你说鬼话,只能说得把你的姐姐你的外甥女儿去嫁人,却说不到一个女人来做你的老婆。”

    回到了常见饭店,卢虎虔住一个房,凌佑之和李德功等又住另一个放。凌佑之在吃过晚饭后献计,要陪卢虎虔去看戏。卢虎虔道:“看什么戏,有这个精神去看戏,倒不如留在明天看石榴红。你把李德功唤来!”凌佑之把李德功唤上来,卢虎虔吩咐他把装钱的小箱子拿来。凌佑之道:“在队长床下。”李得功去开了门,从床下提起那小箱子,把他自己的衣服当作抹布,拂去箱外的微尘,双手捧给卢虎虔。卢虎虔问凌佑之道:“你知道里边有些什么?”凌佑之道:“哦!里边的东西可多:汽车、西装、钻戒,还有一个石榴红女士。”卢虎虔笑道:“鬼东西,也只有你想得出。我到明天,希望一箍儿都用完。”凌佑之道:“一定用完,一起变了我刚才说的许多东西,哈哈。”

    次日,又是凌佑之献计,去雇一辆黑牌汽车,停在长江饭店门口。然后配卢虎虔坐了汽车,去买西装,去买皮鞋。把卢虎虔打扮得一橛炮仗相似。卢虎虔不停地问几点钟了,凌佑之有如一只时辰钟,回答是几点钟了,是几点钟了。到了五点半,卢虎虔和凌佑之坐上了汽车,鸣一声,开到了牯岭路,卢虎虔一看,心想石榴红见客,也像开店做买卖一般,有旺月,有淡月。昨天是旺月,所以门前的汽车,排成了长蛇阵一般;今天是淡月,所以门前冷淡。卢虎虔的汽车,凑上去,还只一共是两轮。凌佑之先跳下车来,把车门开了,故意高高地喊了一声:“队长,您下车吧。”卢虎虔低了头下车,走到门上两扇短闼门前一个门警的地方,把司的克在地下一筑。凌佑之忙不迭掏名片给门警,门警看都不可能,在门框上按一按电铃,两扇短闼门开是开了,有一个老妈子样的人,说:“请到里边来!”卢虎虔在前,凌佑之在后,走进开着门的登记处。真像医生的挂号处一样,坐着一个很朴素的女职员,问道:“是两位,还是一位?”凌佑之道:“两位两位。”随把卢虎虔的一张名片递了上去。那女职员道:“两位是两百块,请付了钱再登记。”凌佑之掏了两百块钱出来,往桌上一扔。那女职员数了数钱,说:“哪一位姓卢?”卢虎虔道:“是我,他姓凌,出角凌。”那女职员对凌佑之脸上看了看,好像在诧异没有什么角呀。随填了两张登记证出来,一张是三〇三号,一张是三〇四号,又把手一指道:“请到会客室里去等。”凌佑之抬头一看,里边一间,门上标着会客室,便笑道:“请问石女士见客,是每人以五分钟为度,我们两个人来,不就是可以十分钟了吗?”那女职员道:“那不成,三〇三号出来了,然后三〇四号进去,三〇四号出来了,然后三〇五号进去,各得五分钟。倘然两个人同时见面,须得石女士的允许,我们不敢做主。你们看,这会客章程第四条,如二人以上,同时欲求会见着,应得主人之允许。第五条,得第四条之许可者,纳费视定例加倍。”卢虎虔道:“算了算了,我们进会客室去。”

    会客室的陈设,相当富丽,有着一个穿制服的女侍应生迎客入座。卢虎虔手里拿的三〇三号登记证,便请到三〇三号椅子里坐;凌佑之请到三〇四号里去坐。那二九九号、三〇〇号、三〇一号,倒先有三个人肃静无哗地坐着。卢虎虔坐下去,先是一声“合罕”,那女侍应生忙笑容可掬地说道:“卢先生,这里没有痰盂的设备,请你不要吐痰。”卢虎虔道:“我是咳嗽,不是吐痰,你不要误会。我问你,你们的石小姐,什么时候见客?”那女侍应生在壁上挂的几个镜框,随手取了一个下来,送到卢虎虔面前,念道:“会客章程:第六条,客在会客室内,不得高声谈笑。第七条,在主人未至会客室以前,客不得与女侍应生闲谈,以为消遣。第八条,凡客违背第七条之规定者,女侍应生得拒绝客之问话。”这章程是用铅字印的,上边中文,下边英文。

    卢虎虔被这股气派征服了,又看见比他先来的都在闭门思过样的沉默,他也沉默下来。女侍应生让卢虎虔等看过了,又把镜框挂起来。随后又进来两个人,使卢虎虔惊奇的,两个人里,有一个女客在里边。是坐在会客室里的人,凡带有手表挂表的,都在不停地看是几点钟了。忽然外边一阵铃响,有人在传声器里报告道:“今天,今天,石小姐,石小姐,见客的时间,时间,要迟半小时,半小时,各位注意,各位注意。”

    一屋子的人都在抱怨,说:“怎么要迟半小时?”凌佑之道:“这会客室里,怎么没有石女士相片的?”女侍应生又要把壁上的镜框取下来,大家才不说话了。好容易,挨到六点半,又是一阵铃响,只听得报告道:“石小姐,石小姐现在来了,准备会客。”那报告完毕,客人便不期然而然,牵了牵衣服,有的摸了摸脸,等候石榴红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倏的通着内室的门帘一揭,闪出个比花还艳比玉还温的石榴红女士来。你个子,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走到中间一站,大家才看出她是穿着妃色的西装,那料子又光亮又柔软,看在眼睛里,只觉得是好。走起路来,又轻盈,又舒缓,她在走,那些客人的脚里,都在技痒地想活动。那二九九号一站,以下的人都一条龙似的站了起来。石榴红站到相当的地位,嫣然一笑,兼带来了个微微的鞠躬,然后轻启樱唇说道:“今天,鄙人为了一些私事,来迟了,请各位原谅。”那一口流利的国语,听在任何一个人的耳朵里,只在想一百块钱见面礼不贵。卢虎虔见到别人不说话,他就张口道:“石……”但石榴红多快快,她已然说了下去道:“二九九号是丁先生,请登楼。”她只把手一扬,那丁先生便鞠躬如也跟着她进内室。在会客室里的人,隐隐听得上楼的履声。卢虎虔驯良得像一只绵羊似的对凌佑之说道:“倒有些像你的外甥女儿。”凌佑之也轻声答道:“不是她像冯小姐,是天下的美人,都这个样子的。队长,你说是不是?”卢虎虔道:“她那坦开着的胸脯口,有拿胭脂来画的一只小石榴,商标似的,怪可爱。嘻嘻嘻!”

    石公馆有些言出法随,过了五分钟,上边在传唤道:“三百号请上。”三百号早已做了个跑步的姿势,听见一声请,似得了将军令,便抠衣登楼。卢虎虔知道快轮到自己了,心里在跳跃,轻轻对凌佑之道:“大概上楼了又下来,是走另一条道路出去。我先和你预约,等去见了她下来,我坐在汽车里等你。”凌佑之点点头道:“我在想,石小姐一天的收入,倒也可观,若得外甥女来依样画葫芦,登登报,说不定还可以把石小姐的买卖抢过来,那就好了。”卢虎虔踢了他一脚道:“他妈的,你尽想外甥女儿,有了石小姐,你外甥女儿,倒也不稀罕了。刚才石小姐出来露一露脸,那水汪汪的眼睛,就是盯着我,我知道她没有对别人看过一眼。”女侍应生又上来干涉,她的干涉方法,诚如卢虎虔说的:把水汪汪的眼睛来盯着。凌佑之等她转过身体,把舌头一吐道:“水汪汪,嘻嘻嘻。”

    不多一会儿,楼上传唤到卢虎虔的番号了。卢虎虔应一声“有”,牵一牵衣服站起来,卢虎虔走一步,凌佑之跟在后边也是走一步。女侍应生道:“轮到他上楼,不是轮到你,你不能上去。”凌佑之道:“我并不跟路队长上楼,只是在这里送行。卢队长,你一路顺风,小的格于这里的会客章程,恕不奉陪了。”卢虎虔直挺挺地走到内室门口,又是一个不曾见面的女子,把门帘一揭,引卢虎虔上楼。卢虎虔走在楼梯上,踏着那蒲草织的梯衣,一步步地上去。走到末一级,那引导的把手一托,就是请进的意思。卢虎虔笑道:“在哪里,我在楼梯上走了两三秒钟,照理该除去,不能划在五分钟内。”里边石榴红,娇声唤道:“有话请到里边来说,不要和这里的职员,谈到范围以外去。”

    卢虎虔不曾为石榴红完全征服,所以他在可以活动的分内还是活动。当他踏进石榴红精致的治事室的门口时,忽然装作被门槛绊了一绊,那笨重的身躯,往前一耸,身上就落下一大叠钞票,在打了蜡的地板上。这显然的,可以使石榴红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数目。卢虎虔去拾了起来,往衣袋里一塞,然后对石榴红一笑。石榴红从主位的沙发上盈盈站起,说:“请坐。”卢虎虔便在石榴红对面,隔了一张小圆桌的沙发上坐下。小圆桌上,有花瓶,有烟具,有花盏,花瓶里插一枝和石榴红争艳的花。石榴红手里拿了一张刚才交给登记处的名片,笑道:“你贵姓是卢,当队长的?”卢虎虔道:“是是是。”石榴红道:“是本地人吗?”卢虎虔道:“是是是。石小姐是哪里人?”石榴红道:“原籍是山西大同,寄居北平,这一回到上海来观光,多蒙上海政商学界名公钜卿瞧得起,把我捧到三十三天,凡是诗人的雅集,贵界的游园,都要我参加。……榴红县志不再自我宣传了,因为时间宝贵,要叫我被履历,怕五十分钟五百分钟还不够,别说五分钟了。现在得启问卢队长,到这里来是何人介绍?见了我有一些什么感想?”卢虎虔这个时候,真是五官并用:眼睛要看,耳朵要听,什么都是全神贯注。听石榴红问他,他就答道:“我是看了报来的,我们那里,机关虽小,个人都是专司其事,派了几个书记,每天每人看一种报,看到了报上珍闻,就得做一个报告上来,向我请示。因此我看到报你了。”石榴红扑哧一笑,低了头,那下巴颏,恰恰抵住胸脯口那石榴形的特别标志。接着又问道:“那么请你告诉我,有什么感想吧?”卢虎虔道:“我没有来见石小姐,心里在猜想,石小姐一定是一位很美丽的小姐;见了面……”石榴红把桌子上巨型表看了一看道:“见了面并不觉得美丽?”卢虎虔道:“合罕。非也非也,没见面当作石小姐一定是一位很美丽的小姐,见了面,才知道石小姐是一位顶美的小姐。我长了眼睛以来,长了耳朵以来,没见过或听过这样的小姐,要一百块见一面,实在是不贵,并且可以说是很便宜。所以我在想,很可以在理一次涨价通告;涨个百分之三百,能这样办理,见的客人可以减少一些,而收入方面也可以增加一些。到了那时候,或许我们俩见面的机会,反而比现在多了。哈哈哈。”

    石榴红表示了感谢,隔座伸了一只纤纤玉手过来,要和卢虎虔握手。那玉手上,只有一只金戒,却没有钻戒。卢虎虔两眼里,几乎要冒火星,又生出葵扇也似的手一握,又是一声“合罕”道:“美中不足。”石榴红道:“卢队长,今天时间已到,我们明天再见吧。”卢虎虔道:“我说的美中不足,石小姐,是在说你,你倒不要听是怎样的美中不足?”石榴红道:“那么你简单地说一句,这已然是例外的了。”卢虎虔笑道:“你手上只有金戒,还没有钻戒。”榴红嫣然一笑道:“钻戒,那我有。我愁客人中良莠不齐,我不怕诲淫,倒是怕诲盗。哈哈哈。”同样是一声哈哈哈,在石榴红声带里传出来,便会令卢虎虔自惭形秽。门外司引导之职的女子,在唤着几号下楼几号上楼。卢虎虔被会客章程威胁他下楼,到了楼下一看,是走在里中,才知下来的梯子,是另外一层梯子。

    他遵守着和凌佑之的预约,绕到前边来,坐在汽车里冥想。不一会儿,凌佑之也来了,汽车往弄外开。吩咐车夫向东向南,向西向北,绕大圈子开到长江饭店去。他两人就在车里谈话。卢虎虔要凌佑之陈述会见石榴红时候的情形,凌佑之道:“队长请看我衣领里,还留着石榴红吐我的唾沫。她叫我站起来,我站给她看,她嫌我太矮,用那山西土话来骂我。接着就吐我了,我舍不得把它擦去,队长你瞧。”卢虎虔道:“谁说这个小贱人不是势利鬼,她见了我,就没有敢吐。现在,第一步,握手是做到了;进一步就是……哈哈哈,希望无穷。”这一个哈哈哈,他是学了石榴红的笑术笑的,停在耳朵里怪难受。卢虎虔往凌佑之肩膀上一拍,拍下去,大约有十一二磅重量,假使凌佑之站着,或许一拍之后,会挨了一截。他接着问道:“像吗像吗?像那小贱人的笑声吗?”凌佑之道:“告禀队长,小的没听到过石小姐的笑声。”卢虎虔笑道:“别说她势力,她也有眼力,会看出我和你的高下,我在会她的时间,她对我笑了四笑,比秋香对六如居士多笑一笑,哈哈哈。”

    回到长江饭店,卢虎虔是一副满载而归的面目,得意非凡,一个人,自言自语,学者小声小气。凌佑之躲在屋角里偷听。卢虎虔偶然抬头问道:“像吗?像吗?”凌佑之道:“像石榴红小姐,真像,队长是天才。队长回到乡里去,坐在公案上,可别说出这个声调来,这个声调,只能在精致的房间里,一个像队长一般的英雄,一个像石小姐一般的美人,说起来才好听。”卢虎虔道:“呸!我还回到乡里去做什么?”凌佑之道:“是是是,我刚才和他们赌东道:他们说,老太太有着贵恙,这一回队长到上海来,不出明天,便要回乡里去的。我就说,一定在半个月之后,队长才起驾回乡,也是这个意思。”卢虎虔道:“明天你不必去了,让我一个人去。我猜明天去,定是像覆诊一样,她下起药来,便像轻车熟路了。”

    凌佑之非常高兴,他一想就想到倘然队长和石小姐结婚起来,自己又有了工作做,别的不想,能够委我买东西的庶务,我就财运亨通。他想到卢虎虔和石榴红结婚,连类及之,就想到他自己没结过婚,脑海里忽地开了一个女朋友展览会。这一晚,便不会好生睡得。

    第二天,卢虎虔回来告诉凌佑之:“今天石榴红特别大放盘,说会客以五分钟为度,结果倒有六分钟,这明明是和我表示好感。”第三天,卢虎虔又去,回来时把上装挂在胳膊上,跳跳跄跄地走进来,问凌佑之道:“我回来了吗?”凌佑之不懂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说:“队长是回来了,回到旅馆里了。”卢虎虔道:“哪里哪里,回来的事人,不回来的是魂。我的魂,掉在那小贱人的办事室里了。”凌佑之立刻走下来,向卢虎虔请一个安,说道:“恭喜队长,贺喜队长,队长每一天上那边去,都是在进步;明天,我想一定更进步。哈哈哈。”卢虎虔把凌佑之的手,摇撼得骨节里都在吱吱地响,笑道:“她问我住在什么地方了,我料起来,她也许要来拜访我了,所以我告诉她,除了出来访问你,一天到晚在家。”凌佑之听了。将一颗头摇了一个圈子道:“有意思!有意思!这位石……唔!应该说时未来的队长太太,我曾注意过的,未来的队长太太是有一双慧眼的,慧眼能够识英雄,队长是现代的一位英雄,石……”石字吐出了口,凌佑之连忙捏了拳头,向额角上锤了两下道:“我又忘了,是未来的队长太太,她,她自然应该另眼相看了。”

    凌佑之说到另眼相看,卢虎虔果然高兴起来,从刚坐下不久的沙发里站起,用两个指头擦着,刮的一响道:“凌佑之,我们今天先庆祝庆祝,到高常兴去喝上两杯,高长兴的竹叶青,是出名的,去去!一块儿去”这是卢虎虔对凌佑之的另眼相看之处,凌佑之自然求之不得,于是相偕下楼。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卢虎虔是该划在欢喜的一栏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