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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年的分居

    很显然,分居是导致陈成和柳萍走向离婚的最直接原因。

    说起两年前分居的起因,陈成现在都觉得毫无征兆,莫名其糊涂。

    两年前,也就是2020年,那年6月的某一天,他和柳萍过了一次夫妻生活。之后,柳萍一脸痛苦地侧躺在床上,右臂立起托举着脑袋,眉头皱起了一个疙瘩。她拉过床单盖在身上,右手拽着床单的一角,拉到胸前紧紧地攥着。那个姿态,像是怨妇攥着一个巨大的手帕,随时准备擦拭喷涌而出的眼泪。

    看得出来,她的脑子在想事情。

    陈成从卫生间回到卧室,看着柳萍情绪不高的样子,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的头微微动了动,抬手挖了一下鼻孔,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墙角,什么也没说。又静静地呆了片刻,突然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平静的语气中似乎蕴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陈成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没把这句话往心里去。权当是女人寻求安慰、小心思泛滥的正常反应。他那会儿要急着回单位同事的一个微信,没心情再说什么安抚的话,只嘴里拉着长音,应付地哼了一声“行”,然后开始穿衣服,随后走出了卧室。

    陈成怎么也没想到,他眼里一句唧唧歪歪的调情话,竟是柳萍处心积虑、早已打定主意的“逐客令”。

    从此,她再也没让他碰过。

    陈成感到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生理需求再次变得迫切,他主动献媚,寻求爱抚,都被柳萍粗鲁地拒绝。

    追问对方,对方一脸心事地说,是为了他身体好。这话显然有些糊弄事儿。再问,就是一脸的不耐烦。再后来,柳萍脸上的冷和不容侵犯让陈成望而生畏。那表情,就像铁石心肠的地主老财,看见来讨要生活的佃户,一脸“你穷你活该、饿死跟我没关系”的傲娇。

    拒绝再过夫妻生活,这就好比大国贸易中的“经济制裁”,绝不是空穴来风。但陈成绞尽脑汁,也就想明白了个大概。

    最开始,他猜测柳萍是不是犯了妇科病。

    但如果真是这样,有必要不直接说吗?又不是不治之症,吃些药恢复了,还有必要一直拒绝吗?陈成否定了这种可能。

    后来,他又想到,柳萍是不是到了更年期。

    但那年她才45岁啊?是不是早了点?就算不早,如果真是到了更年期,不能只是表现在拒绝过夫妻生活上吧?什么狂躁啊,抑郁啊,喜怒无常啊……得有一堆伴随症状吧?但是明显没有。这种可能,陈成又摇头进行了否定。

    回想那几天,两人也没吵架,更没发生别的什么冲突。难不成半年前吵的架半年后又出现了“二茬反应”?那,这反应过程也太漫长了点儿。

    在进行了种种猜测、推理、观察之后,陈成得出结论:柳萍拒绝自己,就是赤裸裸地制裁行为。以往积累的种种不快,在最后一次同房之后在她脑子里发生了质变,快速形成了决断。她觉得自己是在为这个她不再满意的男人提供享乐。她不乐意了。她要终止这种服务。

    曾经,柳萍在过完夫妻生活后,不止一次地开这种玩笑:给钱啊!你这要是出去找人解决,这一年得花多少钱?男人娶媳妇,真是太划算了,花一次彩礼,解决了一辈子的问题。

    每次陈成都觉得这个玩笑开得很没有水准,心里不悦。但碍于刚刚温存完,拉不下脸反驳,而是敷衍着配合把这句玩笑开完:

    “一次给你五百,行了吧?记上账,年底结算。”

    “呸!我这姿色就值五百吗?”

    “批发不得优惠啊?”

    ……

    这种让男人不爽的玩笑话,陈成怎么也无法从记忆中抹掉。现在看来,这玩笑,就是暗示,就是征兆,就是一次次地提前预警。

    ……

    就这样,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一声招呼没打就开始了。人到中年的陈成被顶了个趔趄。

    挣扎之余,陈成脑子里冒出过歹念。

    伺候丈夫,是妻子的责任。哪能由着你说不行就不行?他开始想象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场景。但想到一半就把自己想恶心了。“唉!没劲,没意思透了……”陈成长吁短叹,夫妻之间要是闹到了那种地步,还有何意义?他有些嫌弃自己这猥琐的念头。每次一冒出这种歹念,他就死命地捏自己大腿上的肉,然后恨恨地骂道:狗日的陈某人,已经没出息到如此地步了吗?堂堂七尺男子汉,岂能败在动物的本能之下?

    陈成有轻微的大男子主义倾向。谈恋爱他都希望自己被女方追,更别说强迫,就是跟女人说两句服软的话,那都好比让他给领导送礼,不做几天心理建设是弄不成的。做了心理建设,也未必弄得成。除非,对方是个仙女,死一回也值。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女?一入围城,皆为俗物。

    柳萍不让碰,他就坚决不碰。不碰就自己憋着难受。

    从柳萍提出不再同房到彻底分开居住,中间两个多月的时间。那两个多月,在雄性荷尔蒙的驱使下,陈成隔三差五就会蠢蠢欲动,像春天的暖阳晒在身上,奇痒难耐。

    兴奋的时候,脑子就容易灵光乍现。为争取回做丈夫应有的权利,有天走在路上,陈成突然想到,为什么不运用一下心理战术?

    他知道柳萍余生最爱的就是钱了。他想用激将法,通过猛戳柳萍软肋的方式逼她就范。他瞅准了一个机会,义正辞严地说:再不过夫妻生活,他就只能花钱解决问题了。那花销可就大了,比家里一个月柴米油盐的开支可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谁知柳萍淡然一笑,一脸的无所谓。最后用貌似调侃、实则认真的口气说:每月批给你五百块,算是专门干那事儿的经费。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柳萍算准了他没有这个魄力?

    这次谈话没多久,他们就正式开始了分居生活。

    又过了几个月,陈成的身体适应了新的生理周期。走在街上,任何风景已经不再能对他造成刺激。长期没有夫妻生活,他的身体已经忘记了夫妻生活这回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和苦闷。尤其那苦闷,如沙漠中的胡杨,倔强而坚韧,越长越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