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所见，人间地狱

    周白玉听着店家闲话，有些在意。怕不是太傅早早料到，才是出的一道题旁敲侧击。周白玉如此想。

    周母用餐后，便是回房早歇。周白玉敲门进，低声问着“娘，这儿的灾”

    周母不慌不忙地答道：“天下要事，孝字为先。天也不早了，你看着如何”

    周白玉听懂周母的话，退下。

    周舒窈尚未歇息，只是吹灭了灯，一个人在那儿躺着。

    周白玉轻扣门扉，只是一声，便无下文了。

    窈窈应是睡了。

    周舒窈摸黑起身，见是周白玉，也没有点灯，就问了句“怎么了”

    周白玉不答，周舒窈料他有心事，就陪他坐会。

    月光清照，今夜这儿雪是刚停，似孤冷傲骨的美人微微露出笑容，玉壶光转，撒向人间。

    不是当地的世族，就不要多管，认出身份来，免得是“狼子野心“。周母话外眼里的意思，周白玉心里跟照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

    “三哥哥”周舒窈握住周白玉的手，周舒窈低下头去，才是弱弱地一道“可是要出外面，走走”

    继后，周白玉不语，周舒窈才是狠下心来，“去外面，亲眼瞧瞧”

    周白玉愣住，恍然间才是明白周舒窈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知道他在犹豫些什么，顾及到什么……

    原来，他的小妹妹一切都明白。

    周白玉和周舒窈看到了……饿殍千里，要饭的要饭，卖女儿的卖得贱还有卖不出去，城门两边饿死的，饿昏的，又加上大雪，夜里冷死的更多，就鼻尖那儿还挂着点霜，整个人就是冰冷僵硬的，身上的恶臭味连连，脸皮贴着颧骨，整个眼球都无力地突出……

    周舒窈双手窜进暖筒，每一口呼吸在空中结冰，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现实会更是悲惨，尸体没有人去埋，就堆在那儿。一家老少都死光光了。在更为偏远地区，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而在城门一旁，他们大多不说话，只有喘息，可能是叹气，也可能是埋怨，大抵也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白玉和周舒窈不是神仙，救不了他们，但是眼睁睁看着同胞死去却不能做任何事情，他们真的也做不到，可，可又不能违背主母大人的意愿。

    明明有些孩子同自己一样大，有些甚至比自己还小，更有甚者才是呱呱而泣的婴儿……明明只要一碗稀粥就能救回他们。

    眼睁睁看着他们冻得发紫，饿得连喘气都觉得费力，明明自己可以救他们……

    周舒窈拉紧周白玉的手，她见着尸体胃里恶心，怎么也忘不了尸臭。指甲盖在周白玉手背划出一道血痕。

    大冷天里，伤口又热又冷，周白玉疼的没有说话，伤口沁出了血珠。

    车夫来回喊了几回，可一行人始终没有走去这儿。周白玉同周母吵了一架，周母扇了周白玉一掌。

    那响，在寂无人迹的废墟里格外地亮。空空荡荡，就是晃在在空空荡荡的人间里。

    周舒窈红着眼眶，在外面侯着。

    “周白玉，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你是神仙吗？你真天真地认为只有赈灾粮就可以了吗？傻子!朝廷难道不知道，啊！就你周白玉知道!你知道周家在出了头会怎么样吗？你让你爹的同僚，让州府怎么下台。“

    “人命呢？你们顾着自己的名声，可他们怎么办，就只有等死吗？“

    “对!周白玉，我告诉你，人命在权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如果还不知悔改，那我就只能把窈窈关起来了。“

    “你……“

    到最后，周母写封了信，内容不是周舒窈可以观望的，但很快，整整迟了半个月，朝廷那边终于有了声响，但周家一点名声都没有赚还赔了几百两白银，反而是他们得了赏赐，说是“赈灾有功“。后来，周母写了封家书，望外祖父在天之灵原谅。

    周舒窈和周白玉牵手看着所谓的赈灾，那时周舒窈还问周母，“如何”

    周母没有回答，望向北方。再尔，望向恕州，外祖父的方向。

    周白玉拉回周舒窈的手。温热的手，柔软的掌心。

    后来，周父明升暗降，连连受排挤，还在白日当母亲面喝起酒来。

    又是几年，怕是觉得差不多也够了，才是恢复原职，但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露面。

    朝廷的风险都是在面具之下，一个个的狐狸尾巴都得藏好，礼数得是周全……暗波汹涌从来不是纸上说的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