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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大理寺卿董玉冰刚刚是脱开这个烫手山芋,险些官职不保,再后恐小命不保。

    待周尚书赋闲在家,董玉冰便上命请官降职,调于地方。

    后派云水州,商旅不止,农桑竭泽。

    崔红玉在荒园大火中死去,而玉灵儿存下。后在东郊整理行程,准备回南疆。

    周舒窈仍然是狠心毒辣之人,心计算机算得一流人士。

    玉灵儿想想,她连自己都能下得去毒手,一朝大火毁尽身形相貌,真是想不去还有谁是她不会去害的。

    替周舒窈死去的人是她自小养的金蝉。这书房里的书就是周舒窈养的金蝉替她弄得,这周舒窈多余的钱财是周舒窈写书,字画而来,并由金蝉经手办。那金蝉也是身形相貌都是周舒窈亲力培养,没有姓名,只是为了周舒窈一人而活的可怜人。

    那日见过周白玉暗自回府的两个深院丫鬟,断断是遭了飞来横祸,当了崔红玉的替死鬼。

    周舒窈倒是不愿假手于旁人,沾血杀孽深重的事,全是周舒窈一手经办,玉灵儿就换作一小厮示众,虽掉功行减几年寿命,但对玉灵儿而言,心里难受便是念着几句往生咒。

    玉灵儿在东郊处收拾一下,塞了几本未来得及销毁的春宫册,周舒窈事先塞给玉灵儿没有官印私印的三十两白银,算是她可以拿出手的全部身家。

    玉灵儿雇了辆马车,跟着去南疆的商队,又是编了个新身份,早早上路。

    “二徒儿有给你银子吗?”玉灵儿直直地问他。

    “没有,窈窈就给我一封信,还留给我一信物。”

    “信物?”

    “我让窈窈拿走我的白玉,而我则拿走她及笄时的步摇,当是信物。”

    “不怕旁人认出?”

    “不怕,就我和窈窈见过。”

    “店家呢?”

    “没有店家,前朝皇宫后妃们的东西,紫金红梅压雪枝的老旧款式。”

    “那……我料着二徒儿也会给你留些脚费。”玉灵儿有些心虚,压低几个音调。

    “不知窈窈这银子多少,但想及大火浇身”周白玉没有说下去,神情默然。

    玉灵儿只是说着那是她选择的路,就算是艰难,也是要走下去。

    接着,玉灵儿兴致勃勃,开始遥想着南疆的样子,连吸进肺腑的气都是暖洋洋的。江南烟雨蒙蒙,家家轻舟翘尾。

    周白玉没有心思去听,只是拉起盖在双腿的绒毯子,似乎能感觉昨日重现,似乎他的小妹妹还在他的背上,安静地睡着……

    车夫在脚店停下歇息一晚,见玉灵儿一人扶起周白玉,颠簸发软地慢慢走,不禁发叹,那么好的女子竟嫁了一个瘸子。

    玉灵儿听着不禁抿嘴,周白玉没有辩解。

    听闻着南疆顽石药仙的徒弟就一人,就是千年不化百年不死的南疆药师,玉灵儿。

    常常易容幻音,流连勾栏,走于江湖,大多以灵巧少女示人。世传年龄几何,尚可于彭祖比量。这回被车夫道上一句,周白玉喊玉灵儿一声姑姑……奶奶,也是尚可。

    董玉冰快马赴云水,途径商队便是歇息一夜。

    玉灵儿听闻楼下快马呦呵,木板相隔,传音甚佳。

    周白玉轻声道“师父,这人脚步轻快,行而不拐,应是名内力深厚之人。”

    玉灵儿听着“不许喊我师父”模样有些俏皮。

    “那……我该如何唤您”

    玉灵儿想想,“娘子”

    周白玉紧紧抿唇,这人听信了车夫的戏言。

    “为师不尊”

    “哪有?还有,喊我声‘娘子’,吃亏的可是我,没大没小。师父叫你做的,你这当徒弟的照做。”

    周白玉在床上双手作揖,微微弯腰。

    玉灵儿笑笑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徒儿吗?”

    周白玉腹诽,这人嘴上一套。想想又是想戏弄一下玉灵儿。

    “那,娘子,夜深了,是不是该歇息”周白玉说着时,还掀开被褥一角。

    玉灵儿一听着,话未语脸先红。

    “禽兽”这话娇滴滴地说着,倒像是这亲密时会讲的话。

    周白玉并不惊讶,只是把被角翻回去。

    “师父,是个极好的人,会有同样好的人喜欢你。然后两情相悦,再……白头偕老”周白玉说时,便是用手撑着,慢慢让自己躺下。

    玉灵儿见着,倒是眼里落下星尘,收起娇羞。然后轻轻偏头,把灯吹灭,退出房门。

    玉灵儿一人到柜台,问起掌柜要半斤酒,自顾自地喝起。

    “是有那么一人,可,周白玉,你知道吗?长寿并非好事……”玉灵儿心里暗嘲,又斟满一杯。

    “那人含白玉出生,而你也含白玉出生”玉灵儿斟满一杯。

    “可,周白玉,你不是我的阿玉,即便你有可能是他的转生,但三生河畔走过的人一碗孟婆汤,前世尽忘,哪有什么人爱我”

    “昔日种种,如过眼云烟。我应是该忘,孑然一身,好好等死,免得再受什么罪,再念什么人,不得安生。”

    玉灵儿一杯一杯地倒,又嫌慢些,直接对嘴吹。

    “阿玉,周白玉……若是能翻翻那地府的生死薄……就是明了,就能知道十年前你替我赎身那二十两,是不是前世续缘。”

    玉灵儿又嗤笑几声,带着些不甘。

    “娘子!”玉灵儿的耳畔响起斯人话语,细语绵绵,温柔体贴,如在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