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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锁宫深,心死意了

    皇帝就如此回宫,恨不得三宫六院的人全过来看看。

    “把御书房旁的内殿收拾出来。”皇帝下令。三喜公公很快领人照做。

    周舒窈就先被安置在一旁最近的凌寒宫。

    陆言约重新给人熬药,这陛下得是要陆言约亲自去熬药,是容不得一丝差错。

    “喝药”皇帝。周舒窈不理皇帝,只是把头偏过去。

    “喝”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周舒窈略略应下,不语喝药。

    “吃饭”皇帝陪着人用晚膳。

    三喜公公特意端上些清淡点的粥类。

    周舒窈神情恍惚,愣住了许久。

    “燃燃”周舒窈神游时,不经意间又轻喃了一句。

    皇帝眉头一蹙,像是听着什么晦气。

    “吃”皇帝。周舒窈就敷衍了事。

    陆言约依旧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年末新年开春是大办宫宴宴请百官的好日子,宫宴依旧由皇后操办,贻妃辅助。

    周舒窈作为殿前都指挥使,这年又不是在外,却是缺席。空落落的一个位置,而文武百官没有人过问,甚至都是心知肚明。

    周指挥使现居陛下的内殿和光。

    皇帝夜里便在周舒窈这里过夜,前些日子刚划了腕,伤都是没好,披着散发还是去太医院问着砒霜。

    皇帝真真切切的怕了,一有空就去和光殿那里坐着,甚至觉得和光殿就在书房这,也嫌远。

    书房直接搬过和光殿。

    寒冬腊月,皇帝去皇后宫里,皇后娘娘没说什么。皇后心里明白“周白玉”于皇帝而言是不同的,虽说有利用,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皇后不说什么,免得自讨没趣,但现在贻妃娘娘就不同了,熹和公主会走,十一殿下会喊人。贻妃娘娘便巴不得皇帝常来。

    这一回,连连几个月不着景华宫,便是急了,去找周谨娴这淑太妃。

    周谨娴平日青灯古佛伴生,见着周瀞姝这副耐不住性子的急躁样子。

    “姑姑”周瀞姝

    “你如今得宠,莫是忘了是谁扶你上位?”周谨娴。

    皇帝以三书六礼是“迎娶”周瀞姝,周瀞姝一入景华宫,就是妃位。试问古今,哪位有谁有这等待遇?

    周谨娴倒也明白“周白玉”,他这“弟弟”,皇帝为了气他而已,聘礼俱全,只是没用正红,留皇后这华阴氏一些脸面。她这侄女亏得饱读诗书,还出于予宽和婉儿,白白浪费了。傻傻分不清楚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

    周谨娴得了些消息,走径小道消息罢了。

    “你收敛一点,你叔叔永远是自家人,不会害你,再则从前往事随风而逝,你还不知道为何公主的封号是熹和。”

    周谨娴不说了,挥手送客。

    周瀞姝当然是知道,气的又不能说什么。

    周瀞姝,你好歹是周家嫡女,别当个妒妇,坏了周氏的名声。周谨娴暗暗想着,佛珠在虎口处度下一珠子。

    青烟檀檀,菩萨低眉。

    “若是舒窈还在,若是入宫,远比一个周瀞姝识趣的多。”周谨娴莫名想起从前的周舒窈,从前的京都第一美人给周谨娴在后宫里争了脸面。

    周舒窈这位置,也没叫皇帝操心。早儿同人上朝,位列武官首位,退朝直接回和光殿里。

    话依旧是少的,事情依旧办得漂亮,两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皇帝没放人回去。

    明年开春融雪之时,陆言约知道了师姐为什么这样了。

    一副棺木从竃山运回,小小的棺木,随行的全部侍卫全部殉职。

    毫无疑问,周舒窈来接他回家了。

    这是她的小孩,周燃。

    陆言约不敢相信,走上前却没有他的位置。

    开馆时,陆言约站一侧。

    不由得心惊胆寒,这是谁……

    周舒窈轻抚着脸庞,尸斑与令人作呕的尸臭袭来。

    只有周舒窈一个人这么敢做,陆言约忍住恶心上前。

    瞳孔怔住。

    紫金红梅压雪枝的步摇插在深紫色的血衣上,正中心脏。

    怎么会这样!

    师姐及笄的步摇插在自己儿子的心脏!

    为什么!

    是谁!

    陆言约惊不住,压住声音,视线模糊。

    师姐……

    陆言约真的好想上前抱住周舒窈,告诉她“我还在你的身边”,可陆言约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周舒窈轻轻摸着周燃的额头,声音轻柔充满着无限的柔情,“燃燃累了,就睡一会。”

    周燃!

    他才十四岁!

    周舒窈把紫金红梅压雪枝的步摇拔出,摊开周燃的手心,放在他手心里。

    “说好的,回京还我呢?燃燃,信守承诺了但父亲要的,不是这个。”周舒窈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最后还是将棺木合上。

    周舒窈转身见着陆言约,过去轻拍着肩膀“难为你了,陆太医……小师弟……”

    周舒窈第一次唤陆言约为“师弟”,可陆言约一点也不高兴。

    周燃……

    周舒窈很快便走开了,棺木也被人抬回了将军府。

    皇帝也就没理由留周舒窈待在和光殿。

    周燃的头七,皇帝问着三喜公公,“还记得周白玉怎么说吗?”

    三喜公公跪下回话,“周大人当日说着此生就周小公子一个儿子。”

    皇帝的眉目转向窗外,开春了,却也是冷的。

    乍暖还寒。

    周舒窈依旧上朝,但被皇帝留下,“这是竃山一带的山匪,已全缴清。霞桐州等一众人也被问责降职,来,周白玉瞧瞧。”

    “臣,周白玉,代子谢陛下圣恩。”周舒窈的神情仿佛在站在外头看一个陌生人说话,冰冷,无情。

    “周白玉,你别这样。”周舒窈伏地磕头,行着最标准的臣子礼。

    两人良久不语,三喜公公往里头探个眼神。

    完了完了,竟然不说话,这回真是完犊子了。

    周舒窈抬头直腰,说着:“陛下,臣,周白玉,请命下江南,扫清流毒,望陛下恩准。”

    “这是你想要的,还是为了替勇宥侯报仇?”

    “陛下知道的,陛下知道臣想要什么,明明就是知道,为什么?”

    “江南吴家待战后问责,连个下人酒宴行刺都管不好,还是勇宥侯保住一众人,成何体统。”

    “季曈,他一向心大,我该跟过去的,也不至于季曈孤立无援,死守炮台。”

    “他死了你就不活了”皇帝话里指责周舒窈。

    “是。我儿子和我夫君都已离我而去。《女则》有言:从父从夫,无怨无悔,夫死从子,温亲喋运。我如今,不应该这样吗?”周舒窈

    “周舒窈,你如此出格的一个人,竟会懂这些。现你是朕的人,是臣子,当为君死。”

    “陛下,臣心已死。吾与季曈相约,生同衾死同穴,两情长久,共枕天荒。”周舒窈的泪水打落在衣衫,深深的一道痕,似烙印,似印花。

    “朕,不准!”

    “周舒窈!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人!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要死,也得是日后为我陪葬,你怎么可以!这样!”楚烨

    皇帝死死搂住人,她好冷,整个身子骨都在颤抖,而后皇帝感觉到肩头湿了。

    她,很痛!

    明明说好要看着她,为什么忍不住,明明知道的,文太后要下手,要给大哥报仇,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自己会窃喜,然后视而不见。

    厌恶这样卑劣的自己,然后她哭了……

    三喜公公看着里头外头空无一人,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