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道貌岸然
魏国这里。
元启明如一个殷勤的守财奴，正细心的盘算着手里的一个个金豆子。
远在大江南岸更南，陈国京师，建康城内。
一场惨烈的屠杀正在酝酿当中。
屠杀的主宰是第一文释。
陈国水路两军大都督。
领太尉职。
集军权，政权于一身，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屠杀的对象是南陈国国内，所有反对他的世家大族。
这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除四十岁以下的女子，余者皆斩，一个不留，活命女子充于军中，赏给将士。”
大都督府内，第一文释下达了这个命令。
看着令官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第一文释眼中冰冷的目光低垂。
低头收起案牍上那张《下山猛虎》图，然后缓慢起身，拿起身侧宝剑，迈步踱至正厅。
正厅中间是一副巨大的画锦，画锦足有六尺长，一人高。
画锦上已经充满了各式填充。
小桥流水，灯火人家，集市繁闹，巍巍城墙。
女喜男嬉，老人含饴，小儿笑闹，追犬逐蝶。
画锦前，站着一个蓝衣人。
蓝衣人手持长峰狼毫毛笔，正在对画上的层层景色进行点缀。
第一文释见到人，见到画，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色彩。
嘴角掀起一丝笑意，然后高声笑道：
“好一副‘万姓灯火图’！此图一出，天下难有画作能与之媲美，锦云大家不愧为当世第一家。
画圣之誉，仙笔之名，名副其实。”
蓝衣人听到赞誉，面上半丝表情也无，手持画笔，稳如泰山。
如此姿态，自然也没转头看这位传自天外天的当世奇才一眼。
只淡淡的开口。
“可惜，这等美景只能存在于我的梦里，现实中是不会有的。”
“书画寄情，大家是通透人，何必执着于梦中景色？大家菩萨心肠，可惜世人愚鲁，难有知你心者。”
“第一都督不知吗？”
“哈哈哈，大家说笑了，要说天下谁最知你，本都督不知，但要说天下谁最不知你，该非本都督莫属。”
锦云先生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幅“万姓灯火图”，这图上的百姓的笑脸，怎么画也画不清晰，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杀戮法门真的是正道功法吗？”
第一文释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大家怎也这般庸俗，功法哪有正邪，难道锦云大家觉得那些人不该杀吗？
大战将起，朝野都在为这场国运之战拼尽全力，可那些人却在囤积居奇，大肆收购盐、粮、布匹，屡教屡犯，竟然还敢袭击本都督府。”
这些都是事实，锦云先生沉默不语，无从反驳。
“去年皇兄为稳固帝位，多次与他们妥协，今次本都督亲阻魏国大军，全歼了魏国南方军。本以为挟大胜而归，多少能让他们有些顾忌，谁知他们作威作福百余年，早已失了敬畏，还以为我皇室惧怕。
本都督就是要用他们的人头，告诉世人，今天以后陈国再无世家，也不需要世家！”
第一文释以将军之位行酷吏之责，欲剿灭陈国五姓八家，此次一怒，恐有万人人头落地。
睥睨天下的枭雄之资，可见一斑。
天外天因果诀，杀戮门。
‘无生无死，无情无我，无性无空，终归寂灭。’
此炼心之法，必经血腥杀戮，方见本心，也属罕见。
第一文释，位高权重，手握众军，屠戮不知凡几，正合功法正途，好似这功法专门为他量身定做一样。
锦云先生默然垂首，略带嘲弄一笑。
“大战，大战……，这些时日，朝野每逢说活，必言大战。”
锦云先生，拿起另一只软豪笔，在画中的一位老人脸上，轻轻的扫了一扫。
那张普通的脸突然变得更加苍老、凄苦。
锦云先生叹息，暗道：可是大战胜利了，谁能坐上那个至高宝座，总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五姓八家之祸，非一日而成，既然已经剿灭，家中女性可否放她们一马？”
听到这话，第一文释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五姓八家作威作福，陈国无数百姓，拧干骨血奉养他们。托庇于世家门下，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过得锦衣玉食。
对比外面一日两餐都不能保证的穷苦人，他们享受过世家带来的荣华，为何世家倾覆，他们要独善其身？
享受了不义之举带来的奢华，当不义被掀翻，就该付出代价。”
随即了然笑了一下，自嘲道：
“本都督就说名满天下的锦云大家，怎会登我这个屠夫之门，果然是有事相求啊。”
听到诛心之语，锦云先生面色也不变，只微微的摇了摇头。
“第一都督，太过偏激了。
而且锦云只是尽尽人事而已，你该知道，我本人也是出自那里，了去这段香火情罢了。”。
随即看向第一文释，端详着这张年轻、英俊的有些过分的脸。
片刻后。
“当然，我也不是空手上门，关于你门中那个修冰心诀的丫头的信息，能换来这个人情吗？”
第一文释颜色微变，他很在意此人。
“如此说确实能给大家几份脸面，先说说是什么消息吧，本都督自会根据轻重判断，该给先生几分人情。”
第一文释强势居高临下的姿态，并未对锦云先生产生影响。
“她受伤颇重，被北魏凉王所救，现在暂住那里。”
第一文释听到这个消息，好看的眉毛立时轻皱了起来，他其实面相稍有柔弱书生气的，手握重权，等闲人也见不得他真情流露。
“怎么又是这个凉王！”
今次在锦云先生面前，难得的控制不住内心真正的情绪，稍显烦虑。
他确实很在意那个女人。
“既如此，十岁以下的女童，锦云大家领走吧。”
锦云先生知道眼前男子说一不二，对自己的判断极度偏执，故也不多讨价还价，默认了交易。
其实这次交易也已经达到了预期，能换来百余名女童也已是意外之喜。
锦云走后，第一文释驻足在看了锦云留下的画作前，看了稍许。
片刻后，他嘴角一丝嘲弄的嗤笑。
“道貌岸然，来人，烧了它。”
……
锦云先生回到住处，屋内绿屏粉帐，暗香流动，锦云自书架中抽出一本厚册。
打开厚册，上面罗列大量陈国人物的姓名，按名索骥，打开第一文释所在的位置。
上面清晰记载了，第一文释的出身，武功，性格，地位，甚至还有倾慕之人，和对其心怀慕艾之辈。
而在最后一行，锦云先生提笔落下。
一行端庄的正楷字迹，慢慢浮现。
正是：
“道貌岸然”。
……
元启明如一个殷勤的守财奴，正细心的盘算着手里的一个个金豆子。
远在大江南岸更南，陈国京师，建康城内。
一场惨烈的屠杀正在酝酿当中。
屠杀的主宰是第一文释。
陈国水路两军大都督。
领太尉职。
集军权，政权于一身，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屠杀的对象是南陈国国内，所有反对他的世家大族。
这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除四十岁以下的女子，余者皆斩，一个不留，活命女子充于军中，赏给将士。”
大都督府内，第一文释下达了这个命令。
看着令官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第一文释眼中冰冷的目光低垂。
低头收起案牍上那张《下山猛虎》图，然后缓慢起身，拿起身侧宝剑，迈步踱至正厅。
正厅中间是一副巨大的画锦，画锦足有六尺长，一人高。
画锦上已经充满了各式填充。
小桥流水，灯火人家，集市繁闹，巍巍城墙。
女喜男嬉，老人含饴，小儿笑闹，追犬逐蝶。
画锦前，站着一个蓝衣人。
蓝衣人手持长峰狼毫毛笔，正在对画上的层层景色进行点缀。
第一文释见到人，见到画，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色彩。
嘴角掀起一丝笑意，然后高声笑道：
“好一副‘万姓灯火图’！此图一出，天下难有画作能与之媲美，锦云大家不愧为当世第一家。
画圣之誉，仙笔之名，名副其实。”
蓝衣人听到赞誉，面上半丝表情也无，手持画笔，稳如泰山。
如此姿态，自然也没转头看这位传自天外天的当世奇才一眼。
只淡淡的开口。
“可惜，这等美景只能存在于我的梦里，现实中是不会有的。”
“书画寄情，大家是通透人，何必执着于梦中景色？大家菩萨心肠，可惜世人愚鲁，难有知你心者。”
“第一都督不知吗？”
“哈哈哈，大家说笑了，要说天下谁最知你，本都督不知，但要说天下谁最不知你，该非本都督莫属。”
锦云先生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幅“万姓灯火图”，这图上的百姓的笑脸，怎么画也画不清晰，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杀戮法门真的是正道功法吗？”
第一文释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大家怎也这般庸俗，功法哪有正邪，难道锦云大家觉得那些人不该杀吗？
大战将起，朝野都在为这场国运之战拼尽全力，可那些人却在囤积居奇，大肆收购盐、粮、布匹，屡教屡犯，竟然还敢袭击本都督府。”
这些都是事实，锦云先生沉默不语，无从反驳。
“去年皇兄为稳固帝位，多次与他们妥协，今次本都督亲阻魏国大军，全歼了魏国南方军。本以为挟大胜而归，多少能让他们有些顾忌，谁知他们作威作福百余年，早已失了敬畏，还以为我皇室惧怕。
本都督就是要用他们的人头，告诉世人，今天以后陈国再无世家，也不需要世家！”
第一文释以将军之位行酷吏之责，欲剿灭陈国五姓八家，此次一怒，恐有万人人头落地。
睥睨天下的枭雄之资，可见一斑。
天外天因果诀，杀戮门。
‘无生无死，无情无我，无性无空，终归寂灭。’
此炼心之法，必经血腥杀戮，方见本心，也属罕见。
第一文释，位高权重，手握众军，屠戮不知凡几，正合功法正途，好似这功法专门为他量身定做一样。
锦云先生默然垂首，略带嘲弄一笑。
“大战，大战……，这些时日，朝野每逢说活，必言大战。”
锦云先生，拿起另一只软豪笔，在画中的一位老人脸上，轻轻的扫了一扫。
那张普通的脸突然变得更加苍老、凄苦。
锦云先生叹息，暗道：可是大战胜利了，谁能坐上那个至高宝座，总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五姓八家之祸，非一日而成，既然已经剿灭，家中女性可否放她们一马？”
听到这话，第一文释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五姓八家作威作福，陈国无数百姓，拧干骨血奉养他们。托庇于世家门下，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过得锦衣玉食。
对比外面一日两餐都不能保证的穷苦人，他们享受过世家带来的荣华，为何世家倾覆，他们要独善其身？
享受了不义之举带来的奢华，当不义被掀翻，就该付出代价。”
随即了然笑了一下，自嘲道：
“本都督就说名满天下的锦云大家，怎会登我这个屠夫之门，果然是有事相求啊。”
听到诛心之语，锦云先生面色也不变，只微微的摇了摇头。
“第一都督，太过偏激了。
而且锦云只是尽尽人事而已，你该知道，我本人也是出自那里，了去这段香火情罢了。”。
随即看向第一文释，端详着这张年轻、英俊的有些过分的脸。
片刻后。
“当然，我也不是空手上门，关于你门中那个修冰心诀的丫头的信息，能换来这个人情吗？”
第一文释颜色微变，他很在意此人。
“如此说确实能给大家几份脸面，先说说是什么消息吧，本都督自会根据轻重判断，该给先生几分人情。”
第一文释强势居高临下的姿态，并未对锦云先生产生影响。
“她受伤颇重，被北魏凉王所救，现在暂住那里。”
第一文释听到这个消息，好看的眉毛立时轻皱了起来，他其实面相稍有柔弱书生气的，手握重权，等闲人也见不得他真情流露。
“怎么又是这个凉王！”
今次在锦云先生面前，难得的控制不住内心真正的情绪，稍显烦虑。
他确实很在意那个女人。
“既如此，十岁以下的女童，锦云大家领走吧。”
锦云先生知道眼前男子说一不二，对自己的判断极度偏执，故也不多讨价还价，默认了交易。
其实这次交易也已经达到了预期，能换来百余名女童也已是意外之喜。
锦云走后，第一文释驻足在看了锦云留下的画作前，看了稍许。
片刻后，他嘴角一丝嘲弄的嗤笑。
“道貌岸然，来人，烧了它。”
……
锦云先生回到住处，屋内绿屏粉帐，暗香流动，锦云自书架中抽出一本厚册。
打开厚册，上面罗列大量陈国人物的姓名，按名索骥，打开第一文释所在的位置。
上面清晰记载了，第一文释的出身，武功，性格，地位，甚至还有倾慕之人，和对其心怀慕艾之辈。
而在最后一行，锦云先生提笔落下。
一行端庄的正楷字迹，慢慢浮现。
正是：
“道貌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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