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神秘之力
“阿桢，放我下来啊。”
还没走出多远，王渊就轻拍扛起自己的少女的肩膀，想从她身上下来。
他现在全身就像骨头都碎过一遍一样疼痛，根本没力气去挣扎，更别说裴桢这个怪力少女的手臂此刻正绷得像钢箍一样紧。
哦，他骨头刚刚确实碎过一遍了。
“那这样好了。”
裴桢单手把王渊整个人递到胸前，另一只手从下方揽住他的肩，切换成了公主抱模式。
王渊顿时被一双又柔软又沉重的物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少女身上衣物柔顺剂和护肤品的香味与她身上其他气味缠绕，形成一种幽幽的柑橘味，往他鼻腔里不住地探。
“我们约定过。”
“啊对，是约定过，我刚刚也履行了啊。但是当时我还加了一条条款，就是你让我不高兴时，标准就按我的来。”
王渊和裴桢的约定是，当他随机到负面效果特别大的能力时，如果需要搬运他，少女会选择用扛的动作，而不能背着或抱着。
“又不高兴了。”
“哼，见了我姐不来见我，还不让我抱抱，所以我不高兴了。”
“喂喂，这样也太丢人了。”王渊只庆幸现在还没走到有人的地方，陆龟怪人的动乱让街上的人几乎都去避难了。
“渊哥，你还知道在乎别人的目光啊？”
“欸，那不是为了孩子们，事急从权嘛。”
超人类的抗击打能力远超过去的普通人类，但孩童肯定是承受不了怪人的攻击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虽然你的‘英雄行为’我也看见了哦。”
“切，超人类搞得一个个视力那么好做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裴桢故意鼓起脸颊，哼了一声，“那你和我姐私会的时候，真以为墓园里那一大群排行前列的英雄，没人有那个目力看到你们吗？”
“什么叫私会？”王渊努力把头往一侧偏得离裴桢远些，“两个人站一起普普通通说几句话，谁也管不到吧？”
“真的吗？我感觉他们的目光还蛮吓人的。唉，我知道你眼中，那些家伙都是土鸡瓦狗，但是……”
“诸位英雄，我举报，是裴桢在抹黑你们。”
“别给我搞怪啦！”裴桢嗔道。
她抬起一只手把王渊头发搅乱，然后又回到他身下抬着他，这过程间王渊甚至没感觉到她单手抱他有什么吃力。
这家伙力气越来越大了啊。
少女的能力叫“幻灵附体”，她能召唤各种神话中的生物灵体，暂时获取它们的力量，而强大的力气和体魄是一并产生的效果。
“我是气我姐啦。她那种人，一陷入自己的状态就根本不顾外人。她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落到那个山头，那些本来想邀请她的人全部都知道自己被晾了。那帮人里面有商陆市英雄理事会高层，排名前列的英雄，大公司大媒体的人……”
裴桢的娃娃脸略显老成的叹了口气。
“多亏我在那里，把他们全牵制住了，和他们说是秘密任务的接头人，圆了半天的谎呢。”
她面带笑意的望着怀里的王渊：“说吧，怎么回报我。”
“先放我下来。”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有行人的路口，非常惹眼。
作为B级英雄的裴桢已经很出名了，在灾害后的全人类20亿人口中，能够称得上S级的英雄不超过百名，A级的注册人数是两千多位。
相比凤毛麟角的S级与A级，B级显得很多，全世界有十万名。但平摊到每个地区和城市的话也没多少。
商陆市是个八十万人口的中型城市，登记驻守在此的B级英雄一共只有五位，要有谁不认识裴桢那才奇怪。
这一回，王渊的语气十分坚定，裴桢一愣，不自觉的松了发力，而王渊趁势站起。
“凶什么凶。”少女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
王渊这时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一圈红，看来是在裴老爹墓前好好哭过了。
他叹了口气，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女孩的神情柔和了下来，迈步跟在他身后。
王渊虽然比较虚弱，但步长超出裴桢不少，她加快迈步频率才追得上。
跑到和青年并行的位置，裴桢从包里掏出个墨镜戴上，边走边伸了个懒腰，似猫儿般的低吟：“嗯——饿死了，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啊，作为刚才的回报。”王渊道。
“欸——”少女清脆的声音拉得长长的：“我更希望回报是你可以随便对我提一个要求之类的。”
“你逻辑是不是搞反了。”
“没反。”
王渊摇摇头：“就一顿饭。”
“可恶。”
原本王渊计划的是今晚和兄弟们搞一顿饭后，直接一起打游戏到他能力切换之前，他再回家去等待能力切换。
但裴桢来了。
虽然他和她之间的见面次数比她姐多，但是少女平时课业很忙，来一次也不容易。他也做不出直接把人赶回去的行为，尤其是她还救了他。
两人最后挑了一家红油火锅，裴桢倒是不在意什么形象，甩开膀子大吃。
不过最后也没花几个钱，王渊的状况自然没有什么正式收入，他的花销主要依靠英雄理事会针对他以前作出的贡献给的定期补贴。裴桢为了照顾这一点，挑的是很平价的一家店，两人还排了半天队。
等回到家里已经八点多了。
“渊哥，你什么意思啊？”
少女嘟起嘴，她对面是拦着她不让进门的王渊。
“你明天不上课？”
“上。但从这里出发也是一样。”
“一样个屁，半个城市远呢，早上还堵车。”
“不行，我算到你今天切换能力了，我怕你出意外。”
“这你都算得到？你怎么算的？”王渊问道。
“嘿嘿，被我诈出来了吧？”
“……”
听裴桢那么说，王渊还真以为她把自己的各个能力的持续时间统计下来，大量分析数据得出了什么规律呢。
他自己当年也算个优等生，但是超能力异变后生活天翻地覆，所以数学之类的早就忘了差不多了。
而眼前这家伙的各学科成绩名列前茅，所以王渊毫不怀疑她做得到。
当然，他相信的不仅是指算力，还有收集他数据的行为……
裴桢又说道：“B级英雄‘独角兽骑士’的奔跑速度你懂不懂啊？我独角兽形态的最大时速能达到每小时五十公里呢。早晨路上堵车，我到学校甚至可以比所有同学都早。”
“那不是还不如马。”
“我是人！”少女气得拿粉拳狂敲王渊的胸口，两条马尾上下跳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是有钥匙的人你凭什么不让我进门！”
“得得得，别闹了，进来吧。”
没办法，王渊把她放进了屋里。
“啊，还是这个构造最舒服了！”
一进门，裴桢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的打开一个房间走了进去。
准确说的话，这里确实和她家差不多，因为楼上就是她家的老房子。
青梅竹马所言非虚，很多年前，他们两边的父母就是同事了。
十几年前，怪魔灾难频发，王渊的父母和姐妹俩的母亲在同一场灾害中去世，后来是她俩的父亲裴天武来照顾王渊。
当年，三小只喜欢楼上楼下的窜门，由于户型一致，生活方式类似也导致两套房子室内摆件也差不多，所以一习惯后，他们甚至偶尔分不清哪边是自己家。
后来两个家庭出事后，两套房都有房间空了出来，所以楼上和楼下都各自有三人的房间。
现在，由于怪魔活动的影响，往大了说会破坏地质构造，小则波及到房屋地基的种种方面，全球的城市建筑寿命都不长，王渊和姐妹俩的家所在的街区早就要休整重建。
裴家一个A级英雄老爹，一个S级英雄的姐姐和一个B级英雄的妹妹，理事会早就给他们安排了新住所。
王渊则和他们分开，自己留在老房子里。
裴雅口中说的她爸想见王渊，肯定包括了劝他过去一起住。
“渊哥，我要洗澡，你热水器开了没。”
裴桢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
她的房间里从生活用品到替换衣物一应俱全，都是她自己时不时来备好的。相比之下，裴雅的房间就很久没动过了。
“开了，同时我要提醒你，所有香波沐浴露罐子都是满的，水龙头和花洒也不会故障，以及拿好你的替换衣物。”
“哼。”少女面颊含愠的白了他一眼。
王渊耸耸肩，天知道他被各种理由骗过几次，每次都差点被裴桢一把抓进去赤诚相见。
“那你在门外陪我说说话。”裴桢摆出一幅委屈的样子，眼睛眨巴眨巴的。
“行吧行吧。”
裴桢进了浴室，王渊先拿一个凳子把门抵住，又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
浴室里面出现了水声，没多久还有少女的哭声。
王渊刷着手机没管，没多久，哭声顿止，变成恼怒的哼声。
“可恶，我都哭了还不理我。”
“不是，你这没头没尾的就哭，我能干什么，我不笑出声都算好的了。”
“哼，每次只有装哭才能让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心软一瞬间，能用当然要用。”裴桢气道。
说着说着，她就像看到了王渊唯她是从的未来一样，又开始窃笑。
“我和我姐那种石头一般的人不一样，我早晚要找到让你对我欲罢不能的方法。”
“你最近成绩还行吧？明年准备上哪个大学？”王渊错开话题问。
“全校前三，少数情况第一，问这个做什么？准备去我学校旁边找房子？嘻嘻。”
少女顿了顿，恍然大悟般的在浴室里喊道：“啊！你又旁敲侧击说我岁数小是吧！”
今年刚刚入冬，少女离上大学还有半年时间。
王渊不置可否。
“小不小，你自己来看看你就知道了。”浴室门把转动，少女在里面推门，但门被顶的死死的。
“哇，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
王渊刷着手机，神色古井无波。
没听到他说话的少女有些着急，回到花洒下，浴室里的水声和按压香波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阵喧闹后，裴桢的声音缓和下来。
“你就那么喜欢我姐那种竹竿吗？”
“倒也没有。”
“渊哥，有时候我会希望我和姐姐是双胞胎，很多条件都一致了，或许能更好的看清我和她是哪里不一样，看清为什么我总是和你们离得很远……”
“你误解了。”
裴桢轻声而缓慢的说道：“是吗？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我确实从来搞不清楚。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太聪明，很多人因为我成绩好说我聪明，实际上那些东西还是记忆和练习的作用占多数。”
你还是聪明的，别的学科好说，数学的话，不会就是不会。王渊心道。
“既然你那么说，那你不想品鉴下完全与之相反的美吗？上次还有杂质找我做模特呢。”
“好啊，那我进来了。”
王渊直接拉开椅子，扭动门把手，门内传来一声惊呼。
“啊！不是……我还没……你等等……”
在少女的话音一下变得不再游刃有余，王渊又把门关紧。
裴桢在里面松了口气，又低声哼了一声。
看来这次是闹到这里了。王渊摇摇头。
浴室的水声变得平缓，逐渐平息，随即是抖开浴巾，布料摩擦的声音。
门打开了，裴桢穿着睡衣俏然玉立。没有束成双马尾的长发静静披在颈后，热气熏染得脸颊如莲瓣一样可爱，毫无一丝妖冶。但轻薄的单衣亦无法完全遮挡那呼之欲出的硕果。
裴桢回到自己的房间，王渊开始打理自己的卫生了。
洗澡花了半个多小时，冲掉了爬山的尘土、被怪人殴打时染上的血渍、晚饭熏上的油味。
他把破烂不堪的衣服团起来丢进垃圾桶，回房拿起手柄打起了游戏，这是作为废人能体验到的最完全的娱乐了。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凌晨三点多，王渊把电脑关上，在床上坐好，等待凌晨四点超能力切换的时刻。
门外传来脚步声，王渊很熟悉，是裴桢。
少女在门口停住，声音在门口响起。
“……渊哥，我姐那个人确实是惹人喜欢。处事不惊，自信强大。谁与她一接触，评价都是大气磅礴，有成大事之相。
“我不像我姐，懂的平衡局势，权衡利弊，思考对错，考虑收益。我从来不会考虑那么多。我只知道我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会一直向着他奔跑。
“你变成今天这样都是那时候为了救她，我只是刚好在那里罢了……
“但是，我现在刚好在这里，而她不在，这就是我想说的。
“新能力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喊我哦，嘿嘿，希望你随机到上次那个心智变成小孩子，缠着我喊妈妈的能力。”
王渊掩面道：“别提了。”
“嗯好，有情况喊我，我就在房里。没事也和我说一声，没得到回复的话，四点过一刻我会过来的。”
“好。”王渊道。
顿了顿，他又追加道：“谢谢你。”
少女的一声轻笑消失在门后。
王渊向着床铺上倒下。
有些累啊，真是的。
其实他想说，他心里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他都搞不清了。
当初他意气风发时，裴家姑娘一颠一颠的跟在后面，他偶尔会小心翼翼的想象未来。
但像现在这样废人般的过了十年，时过境迁，与谁离别、与谁相遇、与谁走到永恒……全都已混沌难分的，或许只有真到那一刻才知道，或许永远都不知道。
他戴上耳机，打开手机app开始播放音乐。
深夜，万籁俱寂，月光安静洒进窗台。在舒缓的乐声中，各种情绪在王渊心里浮现。
裴老爹的葬礼、裴家姐妹俩、吴鹏开车冲撞陆龟怪人……白天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又消失。
裴老爹英勇战死，他何尝不想像裴雅那样一瞬间破空赶到战场？
哪个职业英雄没做过拳打神罚之龙、脚踢灭世之蛇、吹口气就能消灭A级怪魔的梦？
人们或多或少都被其他人爱着，只不过有时候，他们还没明白这一事实，就失去了回应爱的机会。
王渊不是孤家寡人，他身上承载着沉甸甸的情感。可他失去的不是回应爱的机会，是回应爱的能力。
曾经试图治愈他的那些学者说，能力频繁变化给他身体造成真正损伤虽然暂不可见，但真的出现时，就是蚁穴溃提。
凭这样的处境，他根本给不出任何回应。
窗外寂静的街道上一辆摩托轰鸣而去。
王渊脑内噪声翻涌。
人际关系、亲情与爱、无力和强大、英雄和废人、光鲜和痛苦……
他抬起手，有给墙上来一拳的冲动。
他又收回了手，还是算了，没有超人类体质，揍骨折了自己受罪。
想到这里，他不住的笑了，这就是现在的自己，畏头畏尾，缩手缩脚。
他静待着能力的切换，宛如站在法庭上，面对不近人情的法官，等待一场宣布命运的审判。
时针来到凌晨四点。
一阵血液激荡的感觉从头顶出现，扫过全身到达脚底消失。这是他现有能力的退去，其过程也仿若退潮。
能力带来的体能削弱的负面效果也离开了，他感觉体力逐渐充盈，呼吸也变得通畅了。
不过，他身体中更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空虚，这是新能力还没填充进来时的感受。
很快，他的胸腹之间有一股热意出现，它逐渐增大并流转向他的全身。
他闭上眼等待，当这股热流走遍后，他的大脑就会直接认知到自己的能力。这种体会和以前使用复制能力近似，像是本能般，会直接知晓能力的内容和操作方式。
几分钟后，热流平息。
他睁开了眼，面色古怪。
新能力：永恒许愿。
他的手霎时攥紧了床单，双眼直盯着地板，好像一时间区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真到了这一刻，他无所适从，连语言都组织不出来，他只是下意识的按照以前的习惯，在心里开始感知这个能力的细节和负面效果。
作为传说中的能力，世人只知道“许愿”这一名号，其他可能存在的信息都锁在英雄理事会的绝密资料档案库里。
当年那位使用许愿的英雄“祈愿者”在使用能力后，只做了简单交接就隐姓埋名，无人知晓他的下落。或许就连理事会在关于这个能力的信息里，也仅是晓得它的名字。
现在恐怕只有王渊能了解这一真相。
很快，他就了解了能力全貌。
在得到超能力的瞬间，关于它的信息已经全部进入王渊脑海，所以他才能直接根据其性质得出“永恒许愿”这一名字。
何谓“永恒”？因为其结果不可更改、不可逆转，因为其效力强大，足以永恒的将其产生的影响烙印在宇宙中。
“许愿”则正如其含义，只要是使用者能想象出的任何状况，都能凭此能力直接达成。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使用后能力消失。
从强大效力来看，能使用一次也值得了。
关于自己要如何许愿，王渊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能否消灭所有的怪魔，让世界变成美好乌托邦？”
其次，还有复活自己的父母和裴老爹这些挽回逝去者的愿望。
但这份能力给出的回应是，他支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许愿的规则是——愿望的达成需要支付使用者的气运，不论是正面还是负面。
简单来说，如果天生就已经幸福美满的人，他仍然要许愿成为世界首富，那么永恒许愿在达成他的愿望时，会从他这里拿走足以和愿望匹配的他最珍视的东西。
而如果一个命途多舛的人，只要他许的愿不是太离谱，他都能达成，因为他已经受过很多罪了。
像消灭所有怪魔这种事，哪怕王渊还是当年那个未来之星，他整个人的价值都比不过这个愿望的价值。
而挽回逝者，需要带走对他同样意义的生者。若要裴老爹回来，那裴雅和裴桢就要有一人离去。
为什么永恒许愿有这样的规则？在王渊脑海里获得的纷杂信息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回答他——这是宇宙奥妙的平衡力量。
到头来，王渊最好还是许下只关于自己的愿望。
一次义举而换来十年折磨与凄凉，永恒许愿告诉他，他对世界没有任何亏欠，他理应得到偿还。
他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或许他应该理智的去细细思考该怎么最大化利用许愿能力。
但是脑中奔涌的血液，想要蹦出胸腔的心脏，狂烈燃烧的情感……推动他在一刹那间按下了“作出决定的按钮”。
“许愿：让我失控的能力回归正常！”
王渊握紧拳头，他要弥补失去的全部。在这一瞬间，他找回了一点他曾经拥有过的、相信光凭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得到一切的自信。
能力发动的一瞬间，王渊只觉得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加速，他在突然的完全失重中被抛入了银河的群星间，无尽的信息和能量从他身边掠过，他仿佛看到了宇宙诞生、毁灭、重生的过程，混沌将他包裹，他唯一能确保的是自己的存在。
当感官的狂放重新稳定，他的意识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银色吊坠。
这个吊坠有他半个手掌大，从构造到材料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只能粗略的从上面同时感受到古朴和未来之感，它既像是天然的材料琢磨而出，又像是高超的现代冶金工艺锻铸而成。
吊坠正中是一块宝石，它里面有光点涌动，仔细看去，光点由更小的光点组成，仿佛宇宙银河本身，内在无穷无尽，定睛观察的话，整个意识都好像要被牵入其中。
吊坠最下方有一个空洞，里面有一个微型沙漏正在旋转。
这吊坠是什么？
他握住吊坠，然后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亲切感，就像是这个吊坠是他的亲人，或着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这时，能力退潮的感觉从他头顶浮现，“永恒许愿”离开了。王渊知道，按照它的特性，它永远不会再出现，只是给他留下了重塑自己人生的礼物。
胸口发热，一个新能力开始出现。
王渊把神秘吊坠戴在脖子上，同时，他看到吊坠下面的沙漏缓缓停下，里面的砂砾开始落下，某种计时开始了。
王渊周围的景象像是热空气上升时一样开始扭曲，从中涌现出一团青色的光包裹住他，当光芒消散后，他整个人已不见踪影。
……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
或许是宇宙的尽头，时间的死角。
一片死寂荒漠上，一个充满霓虹的巨大未来都市彻夜不眠。城内的无尽的喧嚣和狂欢伴随着无穷的爆炸与火光。
高耸入云的排排高楼位于城市中央，宛若通向神界的巨塔，周围盘绕的十几层高架桥只是伴随它们起舞的弄臣。
在那塔顶，想必有沉寂的巨神俯视着下面浮躁暴戾的众生吧。
突然，天空碎裂，一颗青蓝色的小型流星点燃天际，划出青色尾焰，直直向着城内坠落而去。
还没走出多远，王渊就轻拍扛起自己的少女的肩膀，想从她身上下来。
他现在全身就像骨头都碎过一遍一样疼痛，根本没力气去挣扎，更别说裴桢这个怪力少女的手臂此刻正绷得像钢箍一样紧。
哦，他骨头刚刚确实碎过一遍了。
“那这样好了。”
裴桢单手把王渊整个人递到胸前，另一只手从下方揽住他的肩，切换成了公主抱模式。
王渊顿时被一双又柔软又沉重的物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少女身上衣物柔顺剂和护肤品的香味与她身上其他气味缠绕，形成一种幽幽的柑橘味，往他鼻腔里不住地探。
“我们约定过。”
“啊对，是约定过，我刚刚也履行了啊。但是当时我还加了一条条款，就是你让我不高兴时，标准就按我的来。”
王渊和裴桢的约定是，当他随机到负面效果特别大的能力时，如果需要搬运他，少女会选择用扛的动作，而不能背着或抱着。
“又不高兴了。”
“哼，见了我姐不来见我，还不让我抱抱，所以我不高兴了。”
“喂喂，这样也太丢人了。”王渊只庆幸现在还没走到有人的地方，陆龟怪人的动乱让街上的人几乎都去避难了。
“渊哥，你还知道在乎别人的目光啊？”
“欸，那不是为了孩子们，事急从权嘛。”
超人类的抗击打能力远超过去的普通人类，但孩童肯定是承受不了怪人的攻击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虽然你的‘英雄行为’我也看见了哦。”
“切，超人类搞得一个个视力那么好做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裴桢故意鼓起脸颊，哼了一声，“那你和我姐私会的时候，真以为墓园里那一大群排行前列的英雄，没人有那个目力看到你们吗？”
“什么叫私会？”王渊努力把头往一侧偏得离裴桢远些，“两个人站一起普普通通说几句话，谁也管不到吧？”
“真的吗？我感觉他们的目光还蛮吓人的。唉，我知道你眼中，那些家伙都是土鸡瓦狗，但是……”
“诸位英雄，我举报，是裴桢在抹黑你们。”
“别给我搞怪啦！”裴桢嗔道。
她抬起一只手把王渊头发搅乱，然后又回到他身下抬着他，这过程间王渊甚至没感觉到她单手抱他有什么吃力。
这家伙力气越来越大了啊。
少女的能力叫“幻灵附体”，她能召唤各种神话中的生物灵体，暂时获取它们的力量，而强大的力气和体魄是一并产生的效果。
“我是气我姐啦。她那种人，一陷入自己的状态就根本不顾外人。她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落到那个山头，那些本来想邀请她的人全部都知道自己被晾了。那帮人里面有商陆市英雄理事会高层，排名前列的英雄，大公司大媒体的人……”
裴桢的娃娃脸略显老成的叹了口气。
“多亏我在那里，把他们全牵制住了，和他们说是秘密任务的接头人，圆了半天的谎呢。”
她面带笑意的望着怀里的王渊：“说吧，怎么回报我。”
“先放我下来。”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有行人的路口，非常惹眼。
作为B级英雄的裴桢已经很出名了，在灾害后的全人类20亿人口中，能够称得上S级的英雄不超过百名，A级的注册人数是两千多位。
相比凤毛麟角的S级与A级，B级显得很多，全世界有十万名。但平摊到每个地区和城市的话也没多少。
商陆市是个八十万人口的中型城市，登记驻守在此的B级英雄一共只有五位，要有谁不认识裴桢那才奇怪。
这一回，王渊的语气十分坚定，裴桢一愣，不自觉的松了发力，而王渊趁势站起。
“凶什么凶。”少女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
王渊这时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一圈红，看来是在裴老爹墓前好好哭过了。
他叹了口气，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女孩的神情柔和了下来，迈步跟在他身后。
王渊虽然比较虚弱，但步长超出裴桢不少，她加快迈步频率才追得上。
跑到和青年并行的位置，裴桢从包里掏出个墨镜戴上，边走边伸了个懒腰，似猫儿般的低吟：“嗯——饿死了，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啊，作为刚才的回报。”王渊道。
“欸——”少女清脆的声音拉得长长的：“我更希望回报是你可以随便对我提一个要求之类的。”
“你逻辑是不是搞反了。”
“没反。”
王渊摇摇头：“就一顿饭。”
“可恶。”
原本王渊计划的是今晚和兄弟们搞一顿饭后，直接一起打游戏到他能力切换之前，他再回家去等待能力切换。
但裴桢来了。
虽然他和她之间的见面次数比她姐多，但是少女平时课业很忙，来一次也不容易。他也做不出直接把人赶回去的行为，尤其是她还救了他。
两人最后挑了一家红油火锅，裴桢倒是不在意什么形象，甩开膀子大吃。
不过最后也没花几个钱，王渊的状况自然没有什么正式收入，他的花销主要依靠英雄理事会针对他以前作出的贡献给的定期补贴。裴桢为了照顾这一点，挑的是很平价的一家店，两人还排了半天队。
等回到家里已经八点多了。
“渊哥，你什么意思啊？”
少女嘟起嘴，她对面是拦着她不让进门的王渊。
“你明天不上课？”
“上。但从这里出发也是一样。”
“一样个屁，半个城市远呢，早上还堵车。”
“不行，我算到你今天切换能力了，我怕你出意外。”
“这你都算得到？你怎么算的？”王渊问道。
“嘿嘿，被我诈出来了吧？”
“……”
听裴桢那么说，王渊还真以为她把自己的各个能力的持续时间统计下来，大量分析数据得出了什么规律呢。
他自己当年也算个优等生，但是超能力异变后生活天翻地覆，所以数学之类的早就忘了差不多了。
而眼前这家伙的各学科成绩名列前茅，所以王渊毫不怀疑她做得到。
当然，他相信的不仅是指算力，还有收集他数据的行为……
裴桢又说道：“B级英雄‘独角兽骑士’的奔跑速度你懂不懂啊？我独角兽形态的最大时速能达到每小时五十公里呢。早晨路上堵车，我到学校甚至可以比所有同学都早。”
“那不是还不如马。”
“我是人！”少女气得拿粉拳狂敲王渊的胸口，两条马尾上下跳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是有钥匙的人你凭什么不让我进门！”
“得得得，别闹了，进来吧。”
没办法，王渊把她放进了屋里。
“啊，还是这个构造最舒服了！”
一进门，裴桢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的打开一个房间走了进去。
准确说的话，这里确实和她家差不多，因为楼上就是她家的老房子。
青梅竹马所言非虚，很多年前，他们两边的父母就是同事了。
十几年前，怪魔灾难频发，王渊的父母和姐妹俩的母亲在同一场灾害中去世，后来是她俩的父亲裴天武来照顾王渊。
当年，三小只喜欢楼上楼下的窜门，由于户型一致，生活方式类似也导致两套房子室内摆件也差不多，所以一习惯后，他们甚至偶尔分不清哪边是自己家。
后来两个家庭出事后，两套房都有房间空了出来，所以楼上和楼下都各自有三人的房间。
现在，由于怪魔活动的影响，往大了说会破坏地质构造，小则波及到房屋地基的种种方面，全球的城市建筑寿命都不长，王渊和姐妹俩的家所在的街区早就要休整重建。
裴家一个A级英雄老爹，一个S级英雄的姐姐和一个B级英雄的妹妹，理事会早就给他们安排了新住所。
王渊则和他们分开，自己留在老房子里。
裴雅口中说的她爸想见王渊，肯定包括了劝他过去一起住。
“渊哥，我要洗澡，你热水器开了没。”
裴桢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
她的房间里从生活用品到替换衣物一应俱全，都是她自己时不时来备好的。相比之下，裴雅的房间就很久没动过了。
“开了，同时我要提醒你，所有香波沐浴露罐子都是满的，水龙头和花洒也不会故障，以及拿好你的替换衣物。”
“哼。”少女面颊含愠的白了他一眼。
王渊耸耸肩，天知道他被各种理由骗过几次，每次都差点被裴桢一把抓进去赤诚相见。
“那你在门外陪我说说话。”裴桢摆出一幅委屈的样子，眼睛眨巴眨巴的。
“行吧行吧。”
裴桢进了浴室，王渊先拿一个凳子把门抵住，又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
浴室里面出现了水声，没多久还有少女的哭声。
王渊刷着手机没管，没多久，哭声顿止，变成恼怒的哼声。
“可恶，我都哭了还不理我。”
“不是，你这没头没尾的就哭，我能干什么，我不笑出声都算好的了。”
“哼，每次只有装哭才能让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心软一瞬间，能用当然要用。”裴桢气道。
说着说着，她就像看到了王渊唯她是从的未来一样，又开始窃笑。
“我和我姐那种石头一般的人不一样，我早晚要找到让你对我欲罢不能的方法。”
“你最近成绩还行吧？明年准备上哪个大学？”王渊错开话题问。
“全校前三，少数情况第一，问这个做什么？准备去我学校旁边找房子？嘻嘻。”
少女顿了顿，恍然大悟般的在浴室里喊道：“啊！你又旁敲侧击说我岁数小是吧！”
今年刚刚入冬，少女离上大学还有半年时间。
王渊不置可否。
“小不小，你自己来看看你就知道了。”浴室门把转动，少女在里面推门，但门被顶的死死的。
“哇，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
王渊刷着手机，神色古井无波。
没听到他说话的少女有些着急，回到花洒下，浴室里的水声和按压香波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阵喧闹后，裴桢的声音缓和下来。
“你就那么喜欢我姐那种竹竿吗？”
“倒也没有。”
“渊哥，有时候我会希望我和姐姐是双胞胎，很多条件都一致了，或许能更好的看清我和她是哪里不一样，看清为什么我总是和你们离得很远……”
“你误解了。”
裴桢轻声而缓慢的说道：“是吗？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我确实从来搞不清楚。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太聪明，很多人因为我成绩好说我聪明，实际上那些东西还是记忆和练习的作用占多数。”
你还是聪明的，别的学科好说，数学的话，不会就是不会。王渊心道。
“既然你那么说，那你不想品鉴下完全与之相反的美吗？上次还有杂质找我做模特呢。”
“好啊，那我进来了。”
王渊直接拉开椅子，扭动门把手，门内传来一声惊呼。
“啊！不是……我还没……你等等……”
在少女的话音一下变得不再游刃有余，王渊又把门关紧。
裴桢在里面松了口气，又低声哼了一声。
看来这次是闹到这里了。王渊摇摇头。
浴室的水声变得平缓，逐渐平息，随即是抖开浴巾，布料摩擦的声音。
门打开了，裴桢穿着睡衣俏然玉立。没有束成双马尾的长发静静披在颈后，热气熏染得脸颊如莲瓣一样可爱，毫无一丝妖冶。但轻薄的单衣亦无法完全遮挡那呼之欲出的硕果。
裴桢回到自己的房间，王渊开始打理自己的卫生了。
洗澡花了半个多小时，冲掉了爬山的尘土、被怪人殴打时染上的血渍、晚饭熏上的油味。
他把破烂不堪的衣服团起来丢进垃圾桶，回房拿起手柄打起了游戏，这是作为废人能体验到的最完全的娱乐了。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凌晨三点多，王渊把电脑关上，在床上坐好，等待凌晨四点超能力切换的时刻。
门外传来脚步声，王渊很熟悉，是裴桢。
少女在门口停住，声音在门口响起。
“……渊哥，我姐那个人确实是惹人喜欢。处事不惊，自信强大。谁与她一接触，评价都是大气磅礴，有成大事之相。
“我不像我姐，懂的平衡局势，权衡利弊，思考对错，考虑收益。我从来不会考虑那么多。我只知道我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会一直向着他奔跑。
“你变成今天这样都是那时候为了救她，我只是刚好在那里罢了……
“但是，我现在刚好在这里，而她不在，这就是我想说的。
“新能力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喊我哦，嘿嘿，希望你随机到上次那个心智变成小孩子，缠着我喊妈妈的能力。”
王渊掩面道：“别提了。”
“嗯好，有情况喊我，我就在房里。没事也和我说一声，没得到回复的话，四点过一刻我会过来的。”
“好。”王渊道。
顿了顿，他又追加道：“谢谢你。”
少女的一声轻笑消失在门后。
王渊向着床铺上倒下。
有些累啊，真是的。
其实他想说，他心里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他都搞不清了。
当初他意气风发时，裴家姑娘一颠一颠的跟在后面，他偶尔会小心翼翼的想象未来。
但像现在这样废人般的过了十年，时过境迁，与谁离别、与谁相遇、与谁走到永恒……全都已混沌难分的，或许只有真到那一刻才知道，或许永远都不知道。
他戴上耳机，打开手机app开始播放音乐。
深夜，万籁俱寂，月光安静洒进窗台。在舒缓的乐声中，各种情绪在王渊心里浮现。
裴老爹的葬礼、裴家姐妹俩、吴鹏开车冲撞陆龟怪人……白天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又消失。
裴老爹英勇战死，他何尝不想像裴雅那样一瞬间破空赶到战场？
哪个职业英雄没做过拳打神罚之龙、脚踢灭世之蛇、吹口气就能消灭A级怪魔的梦？
人们或多或少都被其他人爱着，只不过有时候，他们还没明白这一事实，就失去了回应爱的机会。
王渊不是孤家寡人，他身上承载着沉甸甸的情感。可他失去的不是回应爱的机会，是回应爱的能力。
曾经试图治愈他的那些学者说，能力频繁变化给他身体造成真正损伤虽然暂不可见，但真的出现时，就是蚁穴溃提。
凭这样的处境，他根本给不出任何回应。
窗外寂静的街道上一辆摩托轰鸣而去。
王渊脑内噪声翻涌。
人际关系、亲情与爱、无力和强大、英雄和废人、光鲜和痛苦……
他抬起手，有给墙上来一拳的冲动。
他又收回了手，还是算了，没有超人类体质，揍骨折了自己受罪。
想到这里，他不住的笑了，这就是现在的自己，畏头畏尾，缩手缩脚。
他静待着能力的切换，宛如站在法庭上，面对不近人情的法官，等待一场宣布命运的审判。
时针来到凌晨四点。
一阵血液激荡的感觉从头顶出现，扫过全身到达脚底消失。这是他现有能力的退去，其过程也仿若退潮。
能力带来的体能削弱的负面效果也离开了，他感觉体力逐渐充盈，呼吸也变得通畅了。
不过，他身体中更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空虚，这是新能力还没填充进来时的感受。
很快，他的胸腹之间有一股热意出现，它逐渐增大并流转向他的全身。
他闭上眼等待，当这股热流走遍后，他的大脑就会直接认知到自己的能力。这种体会和以前使用复制能力近似，像是本能般，会直接知晓能力的内容和操作方式。
几分钟后，热流平息。
他睁开了眼，面色古怪。
新能力：永恒许愿。
他的手霎时攥紧了床单，双眼直盯着地板，好像一时间区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真到了这一刻，他无所适从，连语言都组织不出来，他只是下意识的按照以前的习惯，在心里开始感知这个能力的细节和负面效果。
作为传说中的能力，世人只知道“许愿”这一名号，其他可能存在的信息都锁在英雄理事会的绝密资料档案库里。
当年那位使用许愿的英雄“祈愿者”在使用能力后，只做了简单交接就隐姓埋名，无人知晓他的下落。或许就连理事会在关于这个能力的信息里，也仅是晓得它的名字。
现在恐怕只有王渊能了解这一真相。
很快，他就了解了能力全貌。
在得到超能力的瞬间，关于它的信息已经全部进入王渊脑海，所以他才能直接根据其性质得出“永恒许愿”这一名字。
何谓“永恒”？因为其结果不可更改、不可逆转，因为其效力强大，足以永恒的将其产生的影响烙印在宇宙中。
“许愿”则正如其含义，只要是使用者能想象出的任何状况，都能凭此能力直接达成。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使用后能力消失。
从强大效力来看，能使用一次也值得了。
关于自己要如何许愿，王渊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能否消灭所有的怪魔，让世界变成美好乌托邦？”
其次，还有复活自己的父母和裴老爹这些挽回逝去者的愿望。
但这份能力给出的回应是，他支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许愿的规则是——愿望的达成需要支付使用者的气运，不论是正面还是负面。
简单来说，如果天生就已经幸福美满的人，他仍然要许愿成为世界首富，那么永恒许愿在达成他的愿望时，会从他这里拿走足以和愿望匹配的他最珍视的东西。
而如果一个命途多舛的人，只要他许的愿不是太离谱，他都能达成，因为他已经受过很多罪了。
像消灭所有怪魔这种事，哪怕王渊还是当年那个未来之星，他整个人的价值都比不过这个愿望的价值。
而挽回逝者，需要带走对他同样意义的生者。若要裴老爹回来，那裴雅和裴桢就要有一人离去。
为什么永恒许愿有这样的规则？在王渊脑海里获得的纷杂信息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回答他——这是宇宙奥妙的平衡力量。
到头来，王渊最好还是许下只关于自己的愿望。
一次义举而换来十年折磨与凄凉，永恒许愿告诉他，他对世界没有任何亏欠，他理应得到偿还。
他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或许他应该理智的去细细思考该怎么最大化利用许愿能力。
但是脑中奔涌的血液，想要蹦出胸腔的心脏，狂烈燃烧的情感……推动他在一刹那间按下了“作出决定的按钮”。
“许愿：让我失控的能力回归正常！”
王渊握紧拳头，他要弥补失去的全部。在这一瞬间，他找回了一点他曾经拥有过的、相信光凭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得到一切的自信。
能力发动的一瞬间，王渊只觉得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加速，他在突然的完全失重中被抛入了银河的群星间，无尽的信息和能量从他身边掠过，他仿佛看到了宇宙诞生、毁灭、重生的过程，混沌将他包裹，他唯一能确保的是自己的存在。
当感官的狂放重新稳定，他的意识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银色吊坠。
这个吊坠有他半个手掌大，从构造到材料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只能粗略的从上面同时感受到古朴和未来之感，它既像是天然的材料琢磨而出，又像是高超的现代冶金工艺锻铸而成。
吊坠正中是一块宝石，它里面有光点涌动，仔细看去，光点由更小的光点组成，仿佛宇宙银河本身，内在无穷无尽，定睛观察的话，整个意识都好像要被牵入其中。
吊坠最下方有一个空洞，里面有一个微型沙漏正在旋转。
这吊坠是什么？
他握住吊坠，然后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亲切感，就像是这个吊坠是他的亲人，或着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这时，能力退潮的感觉从他头顶浮现，“永恒许愿”离开了。王渊知道，按照它的特性，它永远不会再出现，只是给他留下了重塑自己人生的礼物。
胸口发热，一个新能力开始出现。
王渊把神秘吊坠戴在脖子上，同时，他看到吊坠下面的沙漏缓缓停下，里面的砂砾开始落下，某种计时开始了。
王渊周围的景象像是热空气上升时一样开始扭曲，从中涌现出一团青色的光包裹住他，当光芒消散后，他整个人已不见踪影。
……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
或许是宇宙的尽头，时间的死角。
一片死寂荒漠上，一个充满霓虹的巨大未来都市彻夜不眠。城内的无尽的喧嚣和狂欢伴随着无穷的爆炸与火光。
高耸入云的排排高楼位于城市中央，宛若通向神界的巨塔，周围盘绕的十几层高架桥只是伴随它们起舞的弄臣。
在那塔顶，想必有沉寂的巨神俯视着下面浮躁暴戾的众生吧。
突然，天空碎裂，一颗青蓝色的小型流星点燃天际，划出青色尾焰，直直向着城内坠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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