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傻子
“身后那个高大的傻子跟了多久了来着，十来年了吧。”
一个花季少女托腮笑着自问自答到。
......
村子里年纪稍小的男孩都在抱着肚子不停地笑着，而年纪大些的都在近处蹬着踹着，他们的鞋子上满附着尘土，原本明亮的布此刻也稍显黯淡。
一个只穿着一身破衣的瘦高孩子，躺在地上抱着头蜷缩着，那些尘土满附在他的身体上，裸露着的黝黑面容以及臂膀皆被白尘染得鲜明。
“小傻子呦呦，没爹又没妈，没人疼的小傻瓜呦呦。”
稍小的孩子堆中，一个机灵的小子领头合唱着，他们还时不时的捡起一些石子丢过去。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觉得好笑，便哄笑起来。
更远处的一些小女孩子们则是不忍直视的捂住眼睛，但只是痛斥着这群男孩子太暴力了。
小傻子的身世确实如此，出生便没有爹，前几日又刚死了妈。
就在人们笑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嘴里吃着糖，四五岁的小姑娘突然滴溜溜的小跑过来，指起了对着小傻子拳打脚踢的最高最壮之人的鼻子。
“瘪欺负他了，咱俩打。”
女孩子中的姐姐们都知道她叫小宇，操着十分稚嫩可爱的奶音童音。
两人面对面，看着这个稚嫩的粉白手指，最高的孩子不免震惊一二，毕竟两个小宇摞起来都没他高。
“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众人再次笑倒在地，连欺负傻子的行为都停了一顿。小宇却不理不睬的，只顾着低着头踢着一个石子。
轻柔的踢到那最高孩子的右脚脚面上，也不等其反应过来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小宇便纵身一蹦踩了上去，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了。
“嘎！！！”
像是什么滑稽戏一般，高壮孩子瞬间疼的嚎叫起来，同时小宇则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在其慌乱的时候抓起其的一条胳膊，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上去。
两只白嫩的小手之上的指甲使劲的掐抓着，死死不肯放手的样子。
怎么甩也甩不下去，高壮孩子的怒气瞬间便上来了，就在其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迎着夕阳，务农归家的大人，将两人分开了来。
把一群孩子都轰回了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留下插着腰昂着头的小宇以及无家可归的小傻子。
小傻子这时候方才爬起身来，面庞本不干净的他，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是让人不悦。
呆呆傻傻的眼睛，嘴巴上方沾了鼻涕又染了尘土又重新沾上鼻涕又重新染上尘土，不知道循环了几次，就变得像是和稀泥一般了。
在泥土之下，或许有些青青紫紫的地方但此刻也看不出来了，只是让人觉得小傻子的左眼有点睁不开的样子。
小傻子呆呆的望着小宇那道小小的身影，他只能看见在夕阳之下阴暗的背影，不久后，一对男女走了来，牵起了小宇的小手。
在夕阳美景之下，男人指了指小傻子的地方，小宇才记得回过头来，高高的举起手来，摇摆着，仿佛在道别一般，面容笑盈盈的。
小傻子看着那并不清楚的笑容，呆滞着，反复深刻着那张笑脸。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天黑了。
“报恩。”
小傻子低下头，不停地来回念叨着这两个字。
虽然客观上那女孩子只是为了打架而打架罢了。
明日清晨。
从小体弱的小宇第一次出家门跟着孩子们去玩就和人打架，自然免不了一顿责怪。
“以后就和女孩子们玩就行了，别往男生那边凑了知道吗。”
妈妈的话语在小脑袋瓜里回荡着，小宇不免微撇小嘴脸颊稍鼓，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昨天她可没输。
小宇穿着漂亮的衣服刚刚踏出家门，就见到一“团”蜷缩着蹲在门旁。
那孩子听到动静便张开手臂微微抬起头。
小宇见其面容，水灵灵的眼睛眨了两眨，眉头一挑笑呵呵地问道：
“嘿嘿，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啊！”
蜷缩在门外的孩子正是昨天的那个小傻子。
小傻子嘴巴咧了咧，有点让人担心鼻涕会不会掉进去。
“报恩...报恩。”
他的声音同样稚嫩，小傻子抹了下鼻涕，从怀里拿出来一堆娇嫩欲滴的浆果，这是他用一夜时间从山里找到的，每一颗都又红又大，肯定很甜的样子。
全部递到小宇的面前。
“哇浆果诶，给我吗？”
小傻子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等等啊。”
小宇留下一句话语便飞快的奔回自己家里。
“大早上的就又吃点心啊。”
屋内向着外面传来一个少妇的声音，不一会小宇便飞奔出来，手里攥着一个褐黄色的纸包。
小傻子的双手仍用力的往前托着，小宇打开纸包其中一些软软的面质甜味食物，又拿起几个浆果，用面食将其包了起来。
自己一个，又递给小傻子一个。
小傻子眼睛眨了眨看着小宇那满脸微笑，十分不解的样子。
指了指自己。
“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呢。”
小宇笑着点了点头，小傻子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
又看了小宇一眼，见其已经不管自己的吃了起来，才颤颤巍巍张开了嘴巴。
这是他从没尝到过的甜度，原本在他心中最甜最香的浆果在这点心的影响下已经变得稍酸，只适合清口。
还是个小孩的小傻子自然忍不住狂吃起来，她还十分担忧的拿出手帕给其楷了两下鼻涕。
小傻子吃的很快，半分钟，几口便下了肚，小宇见状还哈哈哈的笑了笑又把自己的分了点给他。
“诶对，你叫什么啊。”
小宇找了块大石头坐上去，小腿悠闲的晃来晃去，这样问道。虽然村里人都喊他小傻子，但她觉得一个人应当是有名有姓的。
“小傻子，阿妈就喊俺小傻子。”
小傻子这样回答着。
“啊，那我也叫你小傻子？”
小宇显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的问道。
“嗯嗯。”
小傻子一边吃着一边点了点头。
小宇很快吃完之后便轻盈的跳下石头，打算去找姐姐们玩。
小傻子见状也是两下把点心包浆果吞了下去，连忙跟着。
“没有点心了哟。”小宇摆了摆手这样说道。
“报恩...报恩。”
跟在身后的小傻子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报恩？是什么意思？”
小宇不解的问道。
“阿妈说过，别人帮助你，你也要帮助别人。这就叫报恩。”
“嗯嗯。”
小宇点了点头，装作明白了的样子：
“先不管这些，我们去找小春姐姐她们玩吧！”
小傻子却是停了下来，有些扭捏害怕的样子：
“可...可以吗。”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她们会玩的可多了，如果和我一样什么都不会也可以一一的教给你的。”
小宇一只白嫩的小手锤着自己的胸口学着大人模样打着包票，另一只手牵起小傻子那满是污泥的爪子向前跑了起来。
两人不一会跑到一个街道中。
两个十岁九岁的女孩站在一家门口的一旁树下交谈着什么。
“小春姐姐！阿花姐姐！”
小宇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地喊着牵着小傻子快步奔跑过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女孩却是皱了皱眉头，相继进了房子，甚至关上了大门。
小宇快跑的步伐慢了两慢，走到门前叫着那两女孩的名字，但却没人回应。
稍稍低下了头，有点失落的样子：
“小春姐姐和阿花姐姐估计都有事情，我们去找其他姐姐吧。”
小宇打起精神，又牵着小傻子往别处走着。
两人就这样穿梭在村子里面，一直到了黄昏时候，没有一个人带他们玩，都是远远见到便跑开了。
小宇一把甩开小傻子的手，坐到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带小宇玩了！”
她实在不明白哥哥姐姐们都不待见她是因为什么，哭着突然瞥见了一旁只顾着低头站着的小傻子，于是开始推搡起他来。
“都是因为你吧，呜呜，你不是要去报恩吗，你走吧，你走吧。你走了姐姐们就会和我玩了。”
上午两人还好好地，但此刻却厌恶起来。若是成年人或许稀奇，但对于孩子来讲倒是一般常事。
小宇哪怕坐到了地上身上的衣服仍是光鲜亮丽的，而小傻子那身单薄的布衣哪怕笔直的站着仍是肮脏廉价的。似乎确实是这样的没错。
小宇仍然呜呜的哭着，小傻子则是点了点头，仍是低着头有些不舍三步两回头的离开了小宇的身边，消失在她的眼睛里。
此后，很久小宇都没再见过他。
明日里，不牵着小傻子的小宇，姐姐们又和她玩乐了起来。
虽然这种日子也并没有存在多久。
三个月后。
村子里的一些妇人们交头接耳着。
“听说了么，老吕被毒蛇咬了，差点就死了，还好送的及时让李大夫救回来了。”
“不是说半身不遂了么。”
“是啊，是啊。说是什么后遗症呢。”
“老吕今年才刚刚三十吧，我给他说亲，可没几年呢啊，以后这还怎么干活啊。”
“所以说啊，世事难料啊。”
妇人们交谈的老吕不是别人，正是小宇的父亲。
此刻的她，正趴在基本上再也无法下地的父亲床边，抱着父亲盖着的被子一角默默的哭着。其上的老吕则是一脸苦涩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那村中唯一的李大夫复查之后，再次摇了摇头。
那条毒蛇并非凡蛇，能够保全性命已是十分不易。李大夫留下个副药，便要皱着眉头离开，小宇的母亲阿田也满脸阴云的打算送其出门。
在其即将离开门口的时候，尚且是个孩童的小宇却突然抓住了李大夫的裤腿，她那大大的眼睛满是红肿，远在可爱之前的更明显是可怜。
“李叔叔，我爸爸他真的没办法了吗。”
小宇的声音带着哭腔也稍微嘶哑。
李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最终蹲了下来，抚了抚小宇的头，露出一丝笑脸：
“放心吧小宇，只要找到一株草药爸爸就能痊愈了。”
“那是什么草药！我去找！”
天真的小宇一下就相信了，蹭的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李大夫犹豫了两分，将这种草药的外貌给她描述了几下。
但毒蛇非凡，这药草怎会平庸呢。
在那之后，小宇就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一般，好像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玩乐，便开始每日每日的都跟着李大夫去山上寻那草药。
而那小傻子呢，真的在小宇让其离开之后便离开了吗。
并不是这样的，小宇的母亲阿田知晓着。
老吕病了的几天后，便快是他们家庄稼成熟的时间，家里没了干活的男人，阿田只能更早的起来，大概天尚未亮的时候便起的床来。
此刻哪怕临近夏日，这般时间也是十分清冷。
她才刚一走出门口，便看见那小傻子正蜷缩在门前。
他并非不跟着小宇了，只是离着更远了，不会让她发现了。但仍然始终跟着，每日每日都是如此，这三个月来，每晚都蜷缩在他们的门口守着，而等到天亮，小宇马上起来的时候，他便会赶快离开，到更远点的地方守着。
老吕刚病，阿田并无心情与能力招待与他，只是叹了口气轻抚了抚小傻子的头，从家里给其拿出一件长衣披上，拿了点吃食给他，便离开了。
小傻子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阿田离去，嘴里淡淡的反复念叨着两个文字。
“报恩...报恩。”
那日之夜，刚刚子时。
田间地头中清淡的月光之下，冷的让人颤抖，小傻子穿着一件长衣，手中拿着一个长镰，不停的忙碌着。
时而采收，时而将其打捆。
虽然他比小宇要高上半个头，但也只有六岁多。
就这样一直工作至天明。
而等到次日的下午，小宇正在山中，她那富有灵气的大眼睛中突然一闪，实在不敢相信，在那更高更远的一座小悬崖上，仿佛有着一株与那仙草相似之物。
李大夫本来也在其的附近，但因为临时有事便紧忙的回去了，虽说嘱咐了她要待在原地。
小宇用满是泥土的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爬上去。
但是就在其登上之时，一个手掌将其拦了下来。
这正是当时那个和她打架的那个高壮孩子，在他的身后也有着几个同样的男孩。
“小宇妹妹，找什么呢？”
“是找这个药草吗？”
他们贱兮兮的笑着，小宇则是眉头一皱，很是生气他们突然窜出来的这种行为。
“给我。”
他们来这肯定是想找找乐子，怎会就这样让步，反而是几个并排着，变成一堵墙的样子：
“过去直接拿就好啦。”
这里只是一个小悬崖，并没有多宽的地方让其绕路。小宇一个恼火直接扑了上去，又是抓住高壮孩子的手臂，又是打算一口咬上去。
但这次那高壮孩子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小宇的身体，哐的一声将其摔在土地上，开始哈哈哈的乐了起来。
一边笑着还一边解开裤子对着那株草药上尿了起来。
而小宇则是被摔疼了哭了起来。
不过那些孩子的笑声并未持续太久，几分钟后一段混乱的声音之后，他们狼狈的逃窜声让小宇停下哭泣睁开了双眼，或许谁都无法相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揍了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
但那个小傻子确实在那里站着，虽然身上不免的有些伤痕。
“小傻子？你怎么这么厉害？”
小宇收起稍稍的哭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
小傻子虽然比她大上两岁，高上半头。但在那几人之中却丝毫算不得威猛。
小傻子却没如何立刻回应她，直是直接抓起了那株草药往小溪跑去，小宇也赶快跟着。
走到小溪旁小傻子赶快洗了洗，转过身递着，一脸笑容的：
“...小宇，草药！”
小宇拿着草药，眼眶稍稍湿润：
“小傻子你这么厉害，怎么上次你不还手啊。”
“阿妈说过，拳头是用来保护别人的。”
小傻子这样说着傻话。
“对不起。”小宇低下头这样说着，或许是父亲的病重让这孩子长大了不少，明白了自己上次做错了一般。
“没关系没关系。”
小傻子羞涩的回应道。
“那你这算报恩了吗？”
“嗯。”
“那你以后就不跟着我玩了吗。”
“额...不，我想还跟着你。”
“为什么？”
“......”
小傻子回答不出来。
随后，虽然两人一起来到李大夫的药堂，但却是得到了失望的答案，这并不是要找的仙草只是相似罢了。
小宇一脸落魄的往自家的方向走着。
小傻子同样低头跟着她。以这孩子单纯的想法，在脑子中或许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都说不定呢。
阿田早早的站在门口，小宇见到妈妈便直接投入了她的怀里，很是难受的样子。
阿田则是将其拥住：
“没关系的，仙草我们早晚会找到的。”
“孩子，你过来。”
阿田对其招了招手，小傻子颤颤巍巍的走过来。阿田则是和对小宇一般，同样一把拥住：
“上个月我就和村长说过了，想要收养你。只是没想到你吕叔叔突然成了这样，以后你要来的话，恐怕会苦上不少，你要来吗？”
母亲温暖且柔软的拥抱，不是深夜那冰冷的石头可以比拟的。
小傻子流着泪答应。
原本有些郁闷的小宇听到这个好消息也是开心的跳了两跳。
“好呀，好呀。”
阿田笑了笑将二人牵到屋子里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就连卧床以来郁闷已久的老吕此刻也是展露了笑容，高兴的喝了两杯酒，庆祝着这个家中新成员的到来。
吃完晚饭，两个孩子跑到房顶之上看星星。
两人并排横躺着。
小傻子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有些扭捏的模样。
“因为...因为我好喜欢你。”
原来是先前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为什么还要继续跟着小宇，她的那个笑容在其心中迟迟无法磨灭。
“你能当我的新娘吗。”
小傻子羞涩的用呆呆的语气这样说着。
“新娘啊，我知道，妈妈说过是给最喜欢的人做的。”
“那...”
“不行哦。”
小宇笑笑。
“为什么了吗。”
小宇指了指小傻子的鼻子说：
“我喜欢帅帅的男孩子，不喜欢流着鼻涕的。”
“哦。”
小傻子哦了一声便坐起身来想要顺着梯子下房去，小宇连忙把其拦住问道：
“你去做什么啊。”
“找镰刀。”
“找镰刀做什么啊。”
“鼻子割掉，就不会流鼻涕了。”
小傻子淡淡的说着，用认真的语气。
吓得小宇连忙又说道：
“不用啦不用啦，只是现在做新娘太早了，妈妈说最早得到我十六岁生日。”
小宇的语气也略显羞涩。
“那时候就答应你吧。”
小宇笑着说着。
小傻子却是开心的蹦起来，大声的喊道：
“我要有新娘了，我要有新娘了。”
“不过你要找到治好我爸爸的仙草哦。”
“那肯定的。”
院子中的两个大人听见了也微微笑着。
在这吕家中小傻子获得了个新名字，阿壮。以后的他也确实长得壮壮的，不再像之前瘦小，不再像之前一样孤身冰凉。
而等到小宇十六岁的时候，阿壮还真的又找到一株类似的仙草来。
而小宇她则也是在那时穿上了嫁袍理上了红妆，虽然......
一个花季少女托腮笑着自问自答到。
......
村子里年纪稍小的男孩都在抱着肚子不停地笑着，而年纪大些的都在近处蹬着踹着，他们的鞋子上满附着尘土，原本明亮的布此刻也稍显黯淡。
一个只穿着一身破衣的瘦高孩子，躺在地上抱着头蜷缩着，那些尘土满附在他的身体上，裸露着的黝黑面容以及臂膀皆被白尘染得鲜明。
“小傻子呦呦，没爹又没妈，没人疼的小傻瓜呦呦。”
稍小的孩子堆中，一个机灵的小子领头合唱着，他们还时不时的捡起一些石子丢过去。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觉得好笑，便哄笑起来。
更远处的一些小女孩子们则是不忍直视的捂住眼睛，但只是痛斥着这群男孩子太暴力了。
小傻子的身世确实如此，出生便没有爹，前几日又刚死了妈。
就在人们笑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嘴里吃着糖，四五岁的小姑娘突然滴溜溜的小跑过来，指起了对着小傻子拳打脚踢的最高最壮之人的鼻子。
“瘪欺负他了，咱俩打。”
女孩子中的姐姐们都知道她叫小宇，操着十分稚嫩可爱的奶音童音。
两人面对面，看着这个稚嫩的粉白手指，最高的孩子不免震惊一二，毕竟两个小宇摞起来都没他高。
“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众人再次笑倒在地，连欺负傻子的行为都停了一顿。小宇却不理不睬的，只顾着低着头踢着一个石子。
轻柔的踢到那最高孩子的右脚脚面上，也不等其反应过来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小宇便纵身一蹦踩了上去，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了。
“嘎！！！”
像是什么滑稽戏一般，高壮孩子瞬间疼的嚎叫起来，同时小宇则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在其慌乱的时候抓起其的一条胳膊，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上去。
两只白嫩的小手之上的指甲使劲的掐抓着，死死不肯放手的样子。
怎么甩也甩不下去，高壮孩子的怒气瞬间便上来了，就在其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迎着夕阳，务农归家的大人，将两人分开了来。
把一群孩子都轰回了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留下插着腰昂着头的小宇以及无家可归的小傻子。
小傻子这时候方才爬起身来，面庞本不干净的他，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是让人不悦。
呆呆傻傻的眼睛，嘴巴上方沾了鼻涕又染了尘土又重新沾上鼻涕又重新染上尘土，不知道循环了几次，就变得像是和稀泥一般了。
在泥土之下，或许有些青青紫紫的地方但此刻也看不出来了，只是让人觉得小傻子的左眼有点睁不开的样子。
小傻子呆呆的望着小宇那道小小的身影，他只能看见在夕阳之下阴暗的背影，不久后，一对男女走了来，牵起了小宇的小手。
在夕阳美景之下，男人指了指小傻子的地方，小宇才记得回过头来，高高的举起手来，摇摆着，仿佛在道别一般，面容笑盈盈的。
小傻子看着那并不清楚的笑容，呆滞着，反复深刻着那张笑脸。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天黑了。
“报恩。”
小傻子低下头，不停地来回念叨着这两个字。
虽然客观上那女孩子只是为了打架而打架罢了。
明日清晨。
从小体弱的小宇第一次出家门跟着孩子们去玩就和人打架，自然免不了一顿责怪。
“以后就和女孩子们玩就行了，别往男生那边凑了知道吗。”
妈妈的话语在小脑袋瓜里回荡着，小宇不免微撇小嘴脸颊稍鼓，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昨天她可没输。
小宇穿着漂亮的衣服刚刚踏出家门，就见到一“团”蜷缩着蹲在门旁。
那孩子听到动静便张开手臂微微抬起头。
小宇见其面容，水灵灵的眼睛眨了两眨，眉头一挑笑呵呵地问道：
“嘿嘿，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啊！”
蜷缩在门外的孩子正是昨天的那个小傻子。
小傻子嘴巴咧了咧，有点让人担心鼻涕会不会掉进去。
“报恩...报恩。”
他的声音同样稚嫩，小傻子抹了下鼻涕，从怀里拿出来一堆娇嫩欲滴的浆果，这是他用一夜时间从山里找到的，每一颗都又红又大，肯定很甜的样子。
全部递到小宇的面前。
“哇浆果诶，给我吗？”
小傻子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等等啊。”
小宇留下一句话语便飞快的奔回自己家里。
“大早上的就又吃点心啊。”
屋内向着外面传来一个少妇的声音，不一会小宇便飞奔出来，手里攥着一个褐黄色的纸包。
小傻子的双手仍用力的往前托着，小宇打开纸包其中一些软软的面质甜味食物，又拿起几个浆果，用面食将其包了起来。
自己一个，又递给小傻子一个。
小傻子眼睛眨了眨看着小宇那满脸微笑，十分不解的样子。
指了指自己。
“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呢。”
小宇笑着点了点头，小傻子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
又看了小宇一眼，见其已经不管自己的吃了起来，才颤颤巍巍张开了嘴巴。
这是他从没尝到过的甜度，原本在他心中最甜最香的浆果在这点心的影响下已经变得稍酸，只适合清口。
还是个小孩的小傻子自然忍不住狂吃起来，她还十分担忧的拿出手帕给其楷了两下鼻涕。
小傻子吃的很快，半分钟，几口便下了肚，小宇见状还哈哈哈的笑了笑又把自己的分了点给他。
“诶对，你叫什么啊。”
小宇找了块大石头坐上去，小腿悠闲的晃来晃去，这样问道。虽然村里人都喊他小傻子，但她觉得一个人应当是有名有姓的。
“小傻子，阿妈就喊俺小傻子。”
小傻子这样回答着。
“啊，那我也叫你小傻子？”
小宇显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的问道。
“嗯嗯。”
小傻子一边吃着一边点了点头。
小宇很快吃完之后便轻盈的跳下石头，打算去找姐姐们玩。
小傻子见状也是两下把点心包浆果吞了下去，连忙跟着。
“没有点心了哟。”小宇摆了摆手这样说道。
“报恩...报恩。”
跟在身后的小傻子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报恩？是什么意思？”
小宇不解的问道。
“阿妈说过，别人帮助你，你也要帮助别人。这就叫报恩。”
“嗯嗯。”
小宇点了点头，装作明白了的样子：
“先不管这些，我们去找小春姐姐她们玩吧！”
小傻子却是停了下来，有些扭捏害怕的样子：
“可...可以吗。”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她们会玩的可多了，如果和我一样什么都不会也可以一一的教给你的。”
小宇一只白嫩的小手锤着自己的胸口学着大人模样打着包票，另一只手牵起小傻子那满是污泥的爪子向前跑了起来。
两人不一会跑到一个街道中。
两个十岁九岁的女孩站在一家门口的一旁树下交谈着什么。
“小春姐姐！阿花姐姐！”
小宇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地喊着牵着小傻子快步奔跑过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女孩却是皱了皱眉头，相继进了房子，甚至关上了大门。
小宇快跑的步伐慢了两慢，走到门前叫着那两女孩的名字，但却没人回应。
稍稍低下了头，有点失落的样子：
“小春姐姐和阿花姐姐估计都有事情，我们去找其他姐姐吧。”
小宇打起精神，又牵着小傻子往别处走着。
两人就这样穿梭在村子里面，一直到了黄昏时候，没有一个人带他们玩，都是远远见到便跑开了。
小宇一把甩开小傻子的手，坐到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带小宇玩了！”
她实在不明白哥哥姐姐们都不待见她是因为什么，哭着突然瞥见了一旁只顾着低头站着的小傻子，于是开始推搡起他来。
“都是因为你吧，呜呜，你不是要去报恩吗，你走吧，你走吧。你走了姐姐们就会和我玩了。”
上午两人还好好地，但此刻却厌恶起来。若是成年人或许稀奇，但对于孩子来讲倒是一般常事。
小宇哪怕坐到了地上身上的衣服仍是光鲜亮丽的，而小傻子那身单薄的布衣哪怕笔直的站着仍是肮脏廉价的。似乎确实是这样的没错。
小宇仍然呜呜的哭着，小傻子则是点了点头，仍是低着头有些不舍三步两回头的离开了小宇的身边，消失在她的眼睛里。
此后，很久小宇都没再见过他。
明日里，不牵着小傻子的小宇，姐姐们又和她玩乐了起来。
虽然这种日子也并没有存在多久。
三个月后。
村子里的一些妇人们交头接耳着。
“听说了么，老吕被毒蛇咬了，差点就死了，还好送的及时让李大夫救回来了。”
“不是说半身不遂了么。”
“是啊，是啊。说是什么后遗症呢。”
“老吕今年才刚刚三十吧，我给他说亲，可没几年呢啊，以后这还怎么干活啊。”
“所以说啊，世事难料啊。”
妇人们交谈的老吕不是别人，正是小宇的父亲。
此刻的她，正趴在基本上再也无法下地的父亲床边，抱着父亲盖着的被子一角默默的哭着。其上的老吕则是一脸苦涩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那村中唯一的李大夫复查之后，再次摇了摇头。
那条毒蛇并非凡蛇，能够保全性命已是十分不易。李大夫留下个副药，便要皱着眉头离开，小宇的母亲阿田也满脸阴云的打算送其出门。
在其即将离开门口的时候，尚且是个孩童的小宇却突然抓住了李大夫的裤腿，她那大大的眼睛满是红肿，远在可爱之前的更明显是可怜。
“李叔叔，我爸爸他真的没办法了吗。”
小宇的声音带着哭腔也稍微嘶哑。
李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最终蹲了下来，抚了抚小宇的头，露出一丝笑脸：
“放心吧小宇，只要找到一株草药爸爸就能痊愈了。”
“那是什么草药！我去找！”
天真的小宇一下就相信了，蹭的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李大夫犹豫了两分，将这种草药的外貌给她描述了几下。
但毒蛇非凡，这药草怎会平庸呢。
在那之后，小宇就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一般，好像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玩乐，便开始每日每日的都跟着李大夫去山上寻那草药。
而那小傻子呢，真的在小宇让其离开之后便离开了吗。
并不是这样的，小宇的母亲阿田知晓着。
老吕病了的几天后，便快是他们家庄稼成熟的时间，家里没了干活的男人，阿田只能更早的起来，大概天尚未亮的时候便起的床来。
此刻哪怕临近夏日，这般时间也是十分清冷。
她才刚一走出门口，便看见那小傻子正蜷缩在门前。
他并非不跟着小宇了，只是离着更远了，不会让她发现了。但仍然始终跟着，每日每日都是如此，这三个月来，每晚都蜷缩在他们的门口守着，而等到天亮，小宇马上起来的时候，他便会赶快离开，到更远点的地方守着。
老吕刚病，阿田并无心情与能力招待与他，只是叹了口气轻抚了抚小傻子的头，从家里给其拿出一件长衣披上，拿了点吃食给他，便离开了。
小傻子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阿田离去，嘴里淡淡的反复念叨着两个文字。
“报恩...报恩。”
那日之夜，刚刚子时。
田间地头中清淡的月光之下，冷的让人颤抖，小傻子穿着一件长衣，手中拿着一个长镰，不停的忙碌着。
时而采收，时而将其打捆。
虽然他比小宇要高上半个头，但也只有六岁多。
就这样一直工作至天明。
而等到次日的下午，小宇正在山中，她那富有灵气的大眼睛中突然一闪，实在不敢相信，在那更高更远的一座小悬崖上，仿佛有着一株与那仙草相似之物。
李大夫本来也在其的附近，但因为临时有事便紧忙的回去了，虽说嘱咐了她要待在原地。
小宇用满是泥土的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爬上去。
但是就在其登上之时，一个手掌将其拦了下来。
这正是当时那个和她打架的那个高壮孩子，在他的身后也有着几个同样的男孩。
“小宇妹妹，找什么呢？”
“是找这个药草吗？”
他们贱兮兮的笑着，小宇则是眉头一皱，很是生气他们突然窜出来的这种行为。
“给我。”
他们来这肯定是想找找乐子，怎会就这样让步，反而是几个并排着，变成一堵墙的样子：
“过去直接拿就好啦。”
这里只是一个小悬崖，并没有多宽的地方让其绕路。小宇一个恼火直接扑了上去，又是抓住高壮孩子的手臂，又是打算一口咬上去。
但这次那高壮孩子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小宇的身体，哐的一声将其摔在土地上，开始哈哈哈的乐了起来。
一边笑着还一边解开裤子对着那株草药上尿了起来。
而小宇则是被摔疼了哭了起来。
不过那些孩子的笑声并未持续太久，几分钟后一段混乱的声音之后，他们狼狈的逃窜声让小宇停下哭泣睁开了双眼，或许谁都无法相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揍了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
但那个小傻子确实在那里站着，虽然身上不免的有些伤痕。
“小傻子？你怎么这么厉害？”
小宇收起稍稍的哭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
小傻子虽然比她大上两岁，高上半头。但在那几人之中却丝毫算不得威猛。
小傻子却没如何立刻回应她，直是直接抓起了那株草药往小溪跑去，小宇也赶快跟着。
走到小溪旁小傻子赶快洗了洗，转过身递着，一脸笑容的：
“...小宇，草药！”
小宇拿着草药，眼眶稍稍湿润：
“小傻子你这么厉害，怎么上次你不还手啊。”
“阿妈说过，拳头是用来保护别人的。”
小傻子这样说着傻话。
“对不起。”小宇低下头这样说着，或许是父亲的病重让这孩子长大了不少，明白了自己上次做错了一般。
“没关系没关系。”
小傻子羞涩的回应道。
“那你这算报恩了吗？”
“嗯。”
“那你以后就不跟着我玩了吗。”
“额...不，我想还跟着你。”
“为什么？”
“......”
小傻子回答不出来。
随后，虽然两人一起来到李大夫的药堂，但却是得到了失望的答案，这并不是要找的仙草只是相似罢了。
小宇一脸落魄的往自家的方向走着。
小傻子同样低头跟着她。以这孩子单纯的想法，在脑子中或许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都说不定呢。
阿田早早的站在门口，小宇见到妈妈便直接投入了她的怀里，很是难受的样子。
阿田则是将其拥住：
“没关系的，仙草我们早晚会找到的。”
“孩子，你过来。”
阿田对其招了招手，小傻子颤颤巍巍的走过来。阿田则是和对小宇一般，同样一把拥住：
“上个月我就和村长说过了，想要收养你。只是没想到你吕叔叔突然成了这样，以后你要来的话，恐怕会苦上不少，你要来吗？”
母亲温暖且柔软的拥抱，不是深夜那冰冷的石头可以比拟的。
小傻子流着泪答应。
原本有些郁闷的小宇听到这个好消息也是开心的跳了两跳。
“好呀，好呀。”
阿田笑了笑将二人牵到屋子里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就连卧床以来郁闷已久的老吕此刻也是展露了笑容，高兴的喝了两杯酒，庆祝着这个家中新成员的到来。
吃完晚饭，两个孩子跑到房顶之上看星星。
两人并排横躺着。
小傻子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有些扭捏的模样。
“因为...因为我好喜欢你。”
原来是先前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为什么还要继续跟着小宇，她的那个笑容在其心中迟迟无法磨灭。
“你能当我的新娘吗。”
小傻子羞涩的用呆呆的语气这样说着。
“新娘啊，我知道，妈妈说过是给最喜欢的人做的。”
“那...”
“不行哦。”
小宇笑笑。
“为什么了吗。”
小宇指了指小傻子的鼻子说：
“我喜欢帅帅的男孩子，不喜欢流着鼻涕的。”
“哦。”
小傻子哦了一声便坐起身来想要顺着梯子下房去，小宇连忙把其拦住问道：
“你去做什么啊。”
“找镰刀。”
“找镰刀做什么啊。”
“鼻子割掉，就不会流鼻涕了。”
小傻子淡淡的说着，用认真的语气。
吓得小宇连忙又说道：
“不用啦不用啦，只是现在做新娘太早了，妈妈说最早得到我十六岁生日。”
小宇的语气也略显羞涩。
“那时候就答应你吧。”
小宇笑着说着。
小傻子却是开心的蹦起来，大声的喊道：
“我要有新娘了，我要有新娘了。”
“不过你要找到治好我爸爸的仙草哦。”
“那肯定的。”
院子中的两个大人听见了也微微笑着。
在这吕家中小傻子获得了个新名字，阿壮。以后的他也确实长得壮壮的，不再像之前瘦小，不再像之前一样孤身冰凉。
而等到小宇十六岁的时候，阿壮还真的又找到一株类似的仙草来。
而小宇她则也是在那时穿上了嫁袍理上了红妆，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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