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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这个赵小侯爷,心机深得很

    月色之下,一抹黑影在宫宇之间穿梭,寂静无声地落定东宫之中,快步走向书房。

    “查清楚了?”

    “回殿下,属下已经查明,黄天闰是有一哥哥,名叫黄天佑,当年,不知何故负气离开了京城,此后再没回来过,小林村的村民说,十年前黄天佑意外身亡,其妻子心灰意冷也跟着去了,独留下了一个十岁的孩子,村里人都唤他九娃子,只不过,那孩子后来不知所踪,他们并不知那孩子是生是死。”

    “年龄,姓名,倒是对得上。”

    “属下以为,他没必要说谎,虽说他与亲哥哥不和,但这么多年过去,兄长负气而去又英年早逝,他心中该是不好过的,怎会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孤苦无依。”

    “的确,本宫曾听父王提起过黄天闰的父亲,祖上行商家大业大,是京中有名的大善人,陆家彼时还只是初涉商业,被商会百般刁难时,多亏黄父出面摆平,生意上也多有照顾,陆家才得以在商界立足。”

    “殿下是想说,父善,子定不差。”

    李英玉似笑非笑:“没错,瞧今日黄天闰着急的模样,是真的担心黄九的安危,由此看来,他们还真是亲叔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叔侄二人的样貌,相差实在太大。”

    “黄天佑的妻子就是小林村的一个乡野村妇,村妇能好看到哪里去,孩子肯定随娘长了呗,又丑,又瘦小。”

    啊嘁。

    萧玉摸了摸鼻子,这天是越来越凉了,该添件衣裳了。

    行至宫门外,赵无陵的马车在不远处候着,韩亦也在那里,只不过手里牵着两根缰绳,她不由吃惊,竟是被要回去的那两匹乌孙马。

    韩亦牵着马走了过来,行礼道:“公子,马匹已备。”

    赵无陵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黄天闰与黄九:“宫外平日里不允许策马,怕伤了百姓,可此时夜深街上人少,二位可策马回单水阁,顺便欣赏欣赏沿途风景,若是幸运,还能看见夜湖边的烟花盛景。”

    谁想看烟花,黄天闰腹诽,面上却是笑着应下了。

    “多谢小侯爷,有心了。”

    “不必客气。”

    萧玉跟着谢过,走上前接过韩亦手中的缰绳,有那么一刻的恍惚,那日抵达江宁,她请他到茶肆喝茶,后来他跃上马背,匆匆告别后便扬长而去。

    还有他最后回头说的那句话——‘公子并未伤害他们母子’。

    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老已死,赵无陵派人监管着他兄长的孤儿寡母,有何意义?

    赵无陵究竟想做什么?

    她想不明白,便生了闷气,用力拽走缰绳,韩亦踉跄了一下,脸色亦不好,险些对她动了手。

    她并未察觉,翻身上了马背,夹紧马腹,忘却了向赵无陵礼别,骑着马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乌孙马记得她的气息,并没有闹脾气,乖巧地任她摆布。

    听不清身后三师伯的呼唤,目光所及之处并无人迹,她便策马奔腾,任由猎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她遥望远处琼楼玉宇,倏地绽放五颜六色的烟花,亮了整座京城的河畔。

    前几日,她对赵无陵撒了谎,她没有出门去,也没有看见劳什子烟花。

    三年前,她和家人共同看了一场璀璨无比的烟花,自那以后,她再没见过京城盛大的烟花。

    黄天闰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她慢吞吞地从外头回来,一身的酒气。

    “渍渍,你这是怎的了?怎么喝酒了?”

    她晃了晃手臂,笑着说:“我的伤好了,可以饮酒,三师伯,不许唠叨我。”

    “静姝说了......”

    “姑姑已经不在了。”迷离的眼突然睁开,红彤彤地望着黄天闰,听了这话,黄天闰沉默地将她扶着坐下,倒了杯茶放在桌上。

    “吾知道了,吾不提。”

    她不想喝茶,端着茶杯晃悠半天,若有所思。

    “三年前的桃花节,京城放了三天三夜的烟花,五颜六色璀璨得很,第一日我与父亲,母亲,兄长,嫂嫂,云儿一道出门去看了,第二日,父亲母亲要去尘相寺,与我约好了一早便去,可我赖床不想去......第三日,父亲还想带我去尘相寺,可我却半路偷偷跑了,只为了去见......如今我想着,不止一次,很多次......有很多次机会的......”

    她埋着头,无尽后悔,静姝姑姑去了有一些时日了,她与三师伯默契不再提起,可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有的遗憾,会在心里生根发芽,愈发茁壮。

    黄天闰伸出手欲安慰,却又收回。

    他不敢触碰,更不敢忘却,他的遗憾,并不比小鱼儿少啊。

    二人对坐,坐了许久许久,仿佛天都快要亮了。

    萧玉才抬起头,眼底尽是疲惫:“三师伯,今日,赵无陵救了我,他的伤口该是裂开了。”

    说着,她抬袖找了半天,将那染血的地方给黄天闰瞧。

    “这不是你准备的?!”黄天闰惊讶不已:“吾还以为是你为了效果逼真,用染料抹的。”

    “自然不是。”

    她放下手,眉心紧皱:“他为何突然出现在东宫,还莫名地给我当了人肉垫子?”

    “吾也甚是奇怪呢,那日他还替吾挡了一剑,这个赵小侯爷,心机深得很,吾实在看不透他的心思。”

    “俺也一样。”

    翌日。

    一早醒来,头疼欲裂。

    露在被子外的手有了些冷意,她起身去开了门,翩跹的雨落至她脚边,风呼呼地刮,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关上门缩进被子里。

    “还真是冷啊。”她喃喃道。

    昨日还是晴天,今日说下雨就下雨,说变天就变天,一点预兆也没有。

    心中生了一丝愉悦,庆幸昨夜看到了京城璀璨的烟火,假若以后永远离开这里,也不会有遗憾了。

    一阵风,将酒意吹散,她学着娘的动作,为自己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头疼渐渐有所缓解。

    约摸半个时辰后,韩亦前来叩门,道是赵无陵请她去喝茶。

    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将头埋进被子里,低吼两声后又伸出头来呼吸,本想开口拒绝,可一想到赵无陵是因为她而旧伤复发,便再没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