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秋雨夜 肆

    “活着。”

    南栖抬起头正视着君王坚定的回答。

    纵然此刻的南栖狼狈憔悴，可坚定的语气和不卑不亢的眼神倒是让君王始料未及。

    “活着”两字，耗尽真诚，是南栖最简单最后的期待，也是南栖不愿参与的决心。

    南栖的答非所问，赌的便是君王猜忌的心，懂未懂君王话中之话，由君王自行决判，她为活着而已。

    这位君王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南栖所附带的气质是他纵横天下多年也从未见过的，惊艳却又极易让一个人警觉。

    君王神色不明，惊叹南栖的聪明带来了危机感，却也让君王杀心暂隐。

    君王很期待南栖接下来的回答。

    原本的君王带着试探，杀机四伏，可此刻，君王的杀心产生了分歧，生与死只在君王一念之间。

    南栖的视死如归，破釜沉舟反倒引起了君王的兴致。

    而南栖并没有揣测到君王心思的改变。

    “哈哈！”君王爽朗一笑。

    “有趣极了。”君王戏谑的语声落入南栖耳中。

    南栖也承认，东陵这位君王的确具备了一个君王所应有的一切特性，二十六年的统治足以彰显其高明。

    君王已经将南栖此行当做一场游戏，兴致既起，输赢未定。

    “朕幼时常听父皇提起，父皇曾饲有三只幼虎，一日，三虎既成，遂一同入林中狩猎，未料林中猛兽横行，三虎皆伤，一虎自幼逊于其二虎，于林中迷失，寻未果，归后，其二虎相争至此，经年不休。今寻得一幼虎，疑是虎之后，成三虎之斗。”

    君王一顿，故事到此未知。

    “南栖，朕问你，此虎留也不留。”

    南栖敛了敛眸，续道：“幼时，我亦曾听过一个故事，有虎化成人，与凡人女子相识相知相许，育一子，虎一心为人，人却有猎虎心，虎死女亡，留一稚子，稚子无心，人以为患，稚子何从？生亦何错？”

    按礼来讲，一问答非所问，二问质问君王，冒犯天颜，这个朝代规矩足矣让南栖身首异处，却也让南栖觉着能够坦然赴死也是一种体面。

    何况君王的问题犹如利剑，刺痛南栖，每一问都让这把利剑深入一分，却无法知晓剑入几分时会刺穿心脏，一击毙命。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在未知中等死。

    南栖觉得无助，威严睿智的的君王到底掌握了多少南栖不清楚，君王试探也好，戏弄也罢，此刻这般死局，唯愿换得所求。

    “伶牙俐齿，句句不求饶，字字绕着生，你倒聪明。”君王对南栖的回答做了总结。

    “圣上圣明。”跪着的南栖行了一拜。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使无用。

    “不过你这故事倒与朕所闻有所出入，不如由朕给你讲一讲。如何？”语气带着随意。

    君王与南栖的对话在旁人看来，倒像是真的只是在闲话，

    “南栖，不，朕或许该叫你叶—栖。”

    “叶栖”二字咬得极为清晰，一字一顿。

    南栖心下一紧，袖口中的双手攥得骨节发白，脸色一瞬间苍白下去，冷汗浸湿了里衣。

    “这故事，朕讲得如何？”

    戏谑着发问的语气中透露出的是这位君王智珠在握。

    话已至此，多少遮掩在这位帝王面前都已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