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小行星带系列 » 一、通勤

一、通勤

    又一天开始了,重复且毫无意义的一天。

    和无数夜晚一样,土豆又是12点多才睡下,但2点多再次醒来,便无法回到梦里——不回就不回吧,又不会有什么好梦!除非梦见Hermione。妻子和儿子就睡在身旁,为了不影响他们,土豆只能躺在床上,甚至不敢翻身。胡思乱想了好久,5点多才昏昏沉沉、渐渐失去了知觉,但6点就被闹钟吵醒。

    起床、穿衣、洗漱、准备早餐,一直在重复做这些事情,可是,意义是什么?不知道,为了去上班?还是为了离开这个家?以前,每次起床都有一丝希望,虽然只能远远她看一眼,土豆已经很满足。可是,最后一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土豆以为自己可以慢慢适应没有Hermione的生活,也结婚生子。只是,她一直在他心底,从来没有离开。土豆知道这样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可是,他做不到忘记她。特别是最近几年,与妻子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土豆也越来越想她。但,土豆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找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吃过早餐,妻子和儿子也已经起床,听了一些每天都有的抱怨,草草说了声再见,土豆走出家门,前往司赋星通往它的卫星——林诺斯小行星的穿梭巴士站。1000多公里的距离,在地球上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可在司赋星,只是耗时不到1小时的通勤路程。每隔三天半,几百居住在司赋星的人乘坐穿梭巴士前往林诺斯小行星的工业园上班,三天半后再乘坐穿梭巴士返回。

    土豆一家现在居住的司赋星,是人类最早移居的小行星之一。建立之初规划为工业区,一切都是围绕工厂建立,人员的生活区域只是辅助设施,分散在各工厂之间。

    二十年前,大学毕业不久,在地球上没找到理想工作的土豆来到司赋星寻找机会。他到达司赋星的那段时间,正赶上人类向小行星带移民热潮,大量人口涌入司赋星,居民区的扩张速度远远大于工业区,让原本就非常有限的生活空间变得紧张。随着其他小行星被开发,一些工厂开始搬离司赋星。因为司赋星的基础更好,吸引了大量学校搬入这里。虽然生产企业减少,但司赋星成为小行星带中最重要的科学和技术的研究基地。

    十多年后,所剩不多的工业园仍然是和居民区混建。在出了几次严重人员伤亡事故后,工业园被迫迁到司赋星的卫星——利诺斯小卫星上。最开始,工业园的企业想在利诺斯上建立居民区,但最后发现,因为大部分生活物资无法自产,在利诺斯上建立生活区的成本非常高。特别是在利诺斯与司赋星之间的穿梭巴士技术慢慢成熟、成本大幅度减低之后,企业更愿意让员工通勤,而不是在利诺斯上长时间居住。而对于大多数员工来说,利诺斯上的生活太过单调,食物也太过简单,只有少部分人愿意在这里长时间生活。

    土豆的公司也在那时搬迁到利诺斯上。最开始的几年,土豆住在工厂宿舍,但他厌倦了那里枯燥、乏味的生活,在升职到基层小领导之后,他搬回了司赋星,改为通勤。因为工资并不太高,他一开始只能住在距离穿梭巴士站比较远的地方。但他一住就是十几年,即便结婚了,也不愿意离开。除了房租便宜,还有一些土豆不愿意告诉妻子的原因。

    如今,穿梭巴士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速度很快,也很舒适,只有巴士启动加速的十分钟和到达目的地的减速过程的十分钟,因为加速度剧烈变化,让人的身体有些不适,但土豆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段时间可以让他的大脑空白,什么都不用去想,也就暂时没有了烦心事。因此,土豆很喜欢这段旅程,也坚持通勤十几年。妻子多次让他换一份不需要前往林诺斯星的工作,土豆都拒绝了。

    最近这十几年来,司赋星居住的人口维持在50万人左右。因为空间有限,私人交通工具很少,大部分人出行乘坐的交通工具就是地铁。经过几十年的建设,众多地铁线路像蜘蛛网一样遍布司赋星。土豆住的地方距离穿梭巴士站很远,大约需要乘坐1小时的地铁,而且,还要换多次站。

    能够到达穿梭巴士站的地铁只有23号线。而与23号线接洽的,只有1号线。这条地铁线是司赋星最早的地铁站之一,也是最繁忙的地铁,途径司赋星多个繁华地段。而这其中最繁华的地段,是起点站。这里是司赋星定居点的开端。现在,也是司赋星最大的交通枢纽,多条地铁线以这里为起点和终点。只有1号线继续向前延伸,与23号线换乘。

    土豆要乘坐1号线,需要先乘坐8号线,然后换乘18号线,再换到1号线。现在是上班高峰,开向司赋星中心区域的地铁大多非常拥挤。与平时一样,土豆麻木地走进8号,拥挤,人挨着人,每天如此。土豆拿出平板电脑,查看今天的工作计划。

    2141年8月17日

    8月17日?

    这个日期怎么这么熟悉?是什么纪念日吗?还是谁得生日?突然,他眼前一亮,终于想起来,就是这一天,自己第一次遇到Hermione。那是哪一年?2129年?还是2130年?仔细回想好久,终于确定,是2130年,而且和今天一样,也是一个星期四。算来,已经是11年前的事了。

    到了换乘站,艰难地挤进拥挤的18号线。这条换乘线路土豆已经走了十一年。之前,土豆不是走这条线路,之所以改变,是因为11年前的今天,与她的邂逅。

    已经有十年没有见到她了,她现在还好么?不过,即便是当年能够天天见到她,又能怎么样?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她说话!自己不配了解她、不配打探她生活得如何。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可耻、猥琐的尾随者!算尽心机创造各种机会,和她在同一路线上班、下班。那段时间,土豆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看到她。但他不敢想她表明自己的心意,毕竟,那时的自己只是已经33岁、事业一无所成的失败者,而她,则是刚刚迈入社会的年轻、漂亮姑娘。

    尾随她的那几个月,是土豆生活中最充满希望的一段时间,也是他的状态最好的一段时间——竟然靠这种病态的行为为自己找生活的希望,土豆真病得不轻……只是,对于她,很可能是惴惴不安的一段时间。虽然已经很久没再见到她,土豆还是很感谢她,发自内心的希望她过得幸福。不能像如今的自己一样,整天处于崩落的边缘。

    十年前,她的出现,给了困顿中自己希望。虽然她离开了,但希望还在。本以为自己会越来越好。这十年间,结婚、生子,事业也还算顺利,人也自然而然地来到中年。外表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土豆的希望没了。

    在家里,每天与那个曾经深爱的人莫名其妙的争吵。自己无论多么努力,都得不到任何鼓励,在她的眼中,自己永远做得都不够好!每天听到的,只有抱怨!

    事业上,在公司中层已经混迹多年,位置已经很稳固,但想升到高层,却难如登天。土豆对自己现在的职位很满意,收入完全可以维持一家人中上品质的生活——至少在这颗小行星是如此,土豆并没有上升的动力。唯一的动力,来自家里那位曾经深爱的人的鞭策。在公司,土豆虽然进取心不足,但还是避不开公司内的勾心斗角。

    面对各种压力,土豆束手无策,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每天清醒后,迎接自己的只有压抑,只觉得生活一点希望都没有。有时候,土豆很希望穿梭巴士,或者地铁出一些事故,当然,别太大,别伤到其他人,只让自己受点别太重的伤、能躺几个月就行——他还没有勇气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