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春日宴，往年是宫中最热闹的节日，皇后娘娘会传召各世家命妇、千金、公子一同入宫，庆祝一年开头的好时节。今年则与往常不同，自南郡水灾发生以来，虽然萧惊秋已经稳住了南郡局面，但是无论是关于南郡的后续重建和农田整理开垦，还是国库拨款筹粮，都是令人头大的事情。因而皇帝萧权愁眉不展已有数月。
后宫虽不得干政，但皇后不仅是皇帝的发妻也是一国之母，理应为其分忧。是而，今年的春日宴，便是皇后为皇帝分忧的举措——召集世家命妇、千金公子，鼓励她们捐款分忧。
次日一大早，姜云昭就被兰时叫醒，睡眼朦胧之中依旧听得到朱夏的大嗓门在外面忙活。
“小姐快醒醒，夫人和大小姐早早就起来了，奴婢今日必使出全身解数，给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兰时欢欣鼓舞的拿着一支又一支前些日子秦佩喻送来的钗环首饰往姜云昭头上比划。
“寻常就好，今日的春日宴不必往常，若是太过招摇恐生事端。”姜云昭擦干净脸，无可奈何的制止了兰时给自己打扮成花孔雀的举动。
“小姐，听鱼求见。”外间，安宁学着兰时的样子毕恭毕敬的禀报道。
“进来吧。”
珠帘掀起，听鱼眨巴着眼睛，依旧笑的甜美，有了上次的短暂交流，听鱼这次显然没有那么紧张，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来到姜云昭身后，兰时给她让出位置。
“小姐今日赴宴，想梳个什么发髻？”听鱼看着铜镜中粉雕玉琢的姜云昭，心中叹到这二小姐可真是好看。
“不必太过张扬，寻常就可。”
听鱼飞快的应了一声，手上就开始忙活。这边兰时也不闲着，拿起衬姜云昭肤色的胭脂就准备往她脸上擦，还没涂上脸，就被姜云昭躲开了“不想擦。”
兰时看着手中的脂粉，劝慰道“小姐，多少擦一点，我们小姐这么漂亮，在涂点脂粉必然更加光鲜动人。”
姜云昭失笑“也不是去想看夫婿的，何必做无谓的修饰，涂个唇脂就好了。”说着眼睛看到外间安宁有些无措的站着，又道“安宁刚来侯府，你多照顾照顾她。”
兰时拗不过姜云昭，领命离去，带着安宁四处走走逛逛，帮帮朱夏的忙。
听鱼一边利落的挽着发髻，一边夸赞着“奴婢也觉得小姐这样子就很美，小姐还小，还不必涂脂抹粉。”
姜云昭漫不经心的从铜镜中看了一眼听鱼“你的手艺很好。”
听鱼一听，乐得更加卖力了。
不多时，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在听鱼的巧手下诞生了。
兰时带着安宁拿着昨日就准备好的水蓝色的衣裙走进来，侍候姜云昭更衣。一切准备就绪后，日头已然悄悄升起。
姜云昭只带了朱夏，周幸随她一同入宫。方出了房门，就听听鱼在身后呀了一声，姜云昭驻足回头看着她。
“小姐恕罪，只是奴婢方才在里间不觉得这搭配有什么，如今看来，奴婢觉得小姐发髻之中还差点什么，请小姐容许奴婢再取一支发钗来。”
姜云昭倒是无所谓，反正离出发还有些时间，便点头允了。
听鱼见状，忙急急折返回内间取了一支金累丝簪花蓝宝石珠钗，走到姜云昭面前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插入发髻中。
“听鱼这丫头眼光还真不错，这么一看，方才确实缺了些什么。”兰时见状也由衷的佩服起了听鱼的一双巧手。
姜云昭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上也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望向周幸“赏。”
周幸闻言立刻从袖子中掏出一枚银叶子递给听鱼，听鱼收下，欣喜的跪地叩头道谢。
“今日赴宴，估计要晚间才回，兰时，云桑苑就交给你和安宁了。”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咱们得家。”兰时拉着安宁拍拍胸脯，安宁也跟着点头，示意姜云昭放心。
随后，众人目送姜云昭离开。
这边姜念锦早早就起身了，衣服首饰都是前一日就订好了的，此时还不出发只是因为她想确定自己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才可以出门。
听闻下人来报，云桑苑的那位已经动身了。
在铜镜前左看右看都觉得挑不出毛病的姜念锦才扭着腰肢，带着牧珠等人离开漪澜院。
因为距离出发还有些时辰，按规矩，子女是要先去正堂问父亲母亲安的。
姜念锦到的时候，姜云昭已经坐在那里吃了几块点心了。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姜念锦走到正堂中盈盈一拜，尽显侯府千金的端庄气质。
姜秉怀和秦佩喻看着两个如花的女儿，笑着让其坐下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下到了宫中也要等很久才会开席。
看着对面在自己刚进来只是点头示意的姜云昭，姜念锦巧笑嫣然“二妹怎么穿的这么朴素？说来不怕父亲母亲和二妹笑话，虽然往日里大小宴会也去了不少，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宫宴，紧张的昨儿夜里都没有睡好，差丫鬟们准备了好久，生怕哪里出了差错，是不是二妹身边的婢子们不懂礼制，没有给你准备好？”
去参加宫宴你还不穿的正式有一点，明显就是不把宫宴当回事，不把皇后娘娘放眼里。等下到了宫中，被皇后娘娘治你个藐视皇家的罪名，就有你好受的。
这种级别的攻击，姜云昭完全不放在眼中，淡定自若的看向姜念锦“今年的春日宴与往年不同，是皇后娘娘为南郡水灾募捐而开设。且南郡苦水患久已，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家出了这么大的水患，平南侯府的千金竟还穿的花枝招展，难道大姐是要让皇后娘娘觉得我们侯府不把百姓放心中，怪罪于父亲吗？”
本来只是想讽刺一下姜云昭穿的朴素，没想到姜云昭竟然上升到了国家的角度，还和父亲的仕途牵连到一起，姜念锦一时有些慌乱，又看向姜秉怀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正欲开口，就听姜秉怀道
“阿昭所言极是，南郡水患乃是几十年未见的天灾，圣上已为此事烦忧数月，且此次赈灾的一应人力物力都耗费巨大，几乎掏空了国库，此时此刻，我们身为臣子和臣子之女，理应节俭不可招摇，等下到了马车上将你头上这钗环拿下来一些，莫要叫人觉得我们平南侯府毫无同理心。”
姜云昭嘴巴一嘟，就要反驳，又看见秦佩喻在姜秉怀旁边冲自己摇头，一番说辞就咽了回去，只得不情愿道“是，父亲，女儿明白了。”说罢，姜念锦又含恨的瞪了一眼姜云昭，给她等着！
看见姜念锦吃瘪，姜云昭感觉倒还好，反而是身后的朱夏和周幸忍笑忍的辛苦。
秦佩喻在此时恰到好处的出来打圆场“阿昭说的是，是锦儿不懂事了。锦儿年幼哪里就懂得那么多呢，这次还好有阿昭提醒，锦儿还不谢谢你妹妹。”
闻言，姜念锦再次被气的呕血，咬牙切齿的看着对面言笑晏晏的姜云昭“多谢二妹提点。”
“不客气。”
门外小厮匆匆来报“侯爷，夫人，大小姐，二小姐，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
姜秉怀起身声音中有些疲惫“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出发吧，我公务在身这就去忙了。”
秦佩喻和姜念锦连声应着，目送姜秉怀拐进了内间，二人就相互扶持着朝外面走去，路过姜云昭的时候姜念锦还冷哼一声。
姜云昭心念微动，叫过一旁的周幸低声吩咐了几句，就向外走。
周幸领命就匆匆下去了。
待到姜云昭走到侯府正门口，秦佩喻和姜念锦二人已经坐上了马车，姜念锦掀着车帘看着姜云昭“二妹腿脚可是有些慢了，”说着又看见姜云昭身边只有一个朱夏，不满道“怎么二妹身边的小厮还要叫主子等他，二妹可要管教好了，改天若落到旁人手中，自会有人替你管教。”
“大姐头上的钗环可是听父亲的话去掉了？别等入了宫真的叫皇后娘娘怪罪。”
“你！”姜念锦气结，方才在正堂中受得气还没有撒出去，此时在听见姜云昭提，一时间怒火中烧，但此时又是在侯府门口，大街上，又不好发作，姜念锦只得再次默默地给姜云昭记上一笔。
无论姜念锦如何想激怒姜云昭，还是看到姜念锦被自己驳斥的气急败坏，姜云昭的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叫人看不出情绪。
又过了一小会儿，周幸连走带跑的赶到姜云昭身边低声回道“已经转告父亲了。”
姜云昭点点头，默默地上了第二辆马车。
至此侯府的三位女眷全部到齐，车夫利落的收好脚凳，跃上马车驱使着马车前进，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前往皇宫。
侯府书房，周承带着拎着食笼的小厮敲响了房门。
“侯爷，民以食为天，公务固然重要，身体也不能亏待。”周承走到书案前，小心的将一众公文挪到一旁，随后一样一样从食笼中端出摆到姜秉怀面前。
诱人的香味缓缓窜进姜秉怀的鼻子中，倒是激起了他几分食欲。顺从的放下手中的狼毫，姜秉怀揉了揉眉心，舒缓下了臂膀，接过周承递过来的勺子，盛起一勺粥轻轻吹着。
“今日这粥的味道倒是与往日不同。”姜秉怀细细咂摸着，又吃了一口，看着面前摆的几样小菜，又依次尝了一下，胃口大开“今日小厨房那帮老家伙手艺倒是不错。”
周承退到一旁，摆手示意小厮退下，自己则走到香炉旁燃起一炉香“侯爷爱吃就好，不枉费二小姐一番心意。”
闻言姜秉怀吃粥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承“你说，是.....阿昭吩咐的？”
周承盖好香炉盖子，侍立在一侧，和蔼的笑着“是啊，方才在正堂，二小姐见你隐有疲惫之感，特意叫周幸叫了云桑苑小厨房的一个丫头给您煮了滋补的粥和几样小菜，还叫老奴叮嘱侯爷不要累垮了自己，多休息，”周承正说着，书房门再次被打开，还是方才那小厮端着一壶茶水走近“这是二小姐吩咐老奴煮的茶水，配着这香很是安神。”
周承边说边倒了杯茶递给姜秉怀。
姜秉怀愣愣的接过那杯茶，久久没有喝下，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
“我以为云臻去世，阿昭便不想在亲近我。”姜秉怀手指不自知的摩挲着勺柄，另一只手端着茶水看了半响一饮而尽。
周承复又将其添满，接话道“父女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呢，二小姐从前年纪小，意气用事罢了，您看今日也开始主动关心您了，说明咱们二小姐长大了。”
“是啊——”姜秉怀长叹一声“云臻走的时候，阿昭还是个小豆包，今日却在正堂说出那么一番思虑周全的话，可不仅仅是懂事了啊。”
“老奴也听见了，二小姐如今的眼界倒是比大小姐高上一些。”周承在书案一侧帮姜秉怀整理着公文，两人像相识多年的老友般交谈着。事实上，周承也确实陪伴了姜秉怀很多年，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如今历经风霜沉稳的当朝尚书令，其感情至深，早已跨越了主仆之情。
“这么多年，我始终觉得亏欠了阿昭，又不知如何弥补，不过幸好后宅有珮喻替我打点，除了阿昭顽劣捉弄夫子被罚苦修，珮喻一直将阿昭照顾的很好。”
说着，姜秉怀面上浮现出一丝欣慰，这些年，还好有珮喻。
周承垂下眼睛，抿嘴不语，真的吗，秦夫人真的将二小姐照顾的很好吗？
侯府的马车缓慢且稳当的前进，周幸和车夫一起坐在前面驾车，朱夏则陪着姜云昭在马车内吃吃喝喝，并小声的嘲笑姜念锦。
“小姐，您方才在正堂可真是厉害，奴婢很久没见大小姐吃瘪了。”说着朱夏剥好的干果放入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您三言两语就叫大小姐有怒气还无处发泄，看的奴婢可真是吐了一口恶气。”
姜云昭宠溺的看着朱夏，放下手中的书，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朱夏“慢点吃，别噎着。”
车帘外传来周幸调笑的声音“小姐您可不要太惯着朱夏这丫头了，这几日在小厨房，朱夏可没少偷吃。都快变成小胖猪了........哎哟！”
朱夏掀开帘子就捶了一下周幸的后背，力道大的周幸不禁叫出声来，随后又听周幸佯装委屈道“小姐您管管朱夏，这个样子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侍候小姐。”朱夏扬着小脑瓜，笑呵呵的看向姜云昭，将手中剥好的干果递给姜云昭。
这下车帘外久久没有传来声音，朱夏掀开两侧帘子只漏出一个小脑瓜，侧着脸看认真赶车的周幸“小周管家，你今年都十六了，周承管家还不急着给你找媳妇嘛。”
周幸靠着车壁，偏头找准时机轻轻敲了一下朱夏的小脑瓜“我才十六，急什么。”
马车内的姜云昭听着这二人的互动，想起之前周幸将朱夏做的汤一饮而尽，眼珠转了转，心中起了心思。
姜云昭所在马车的前方，是秦佩喻和姜念锦的马车，母女二人同乘一辆，煞是亲密。
“母亲，方才你都不帮我讲话！”姜念锦阴沉着脸，扭着帕子赌气。
秦佩喻拍拍她的手声音也有点阴冷道“方才在正堂你也看见了，那死丫头伶牙俐齿的，竟将你的话同你父亲的仕途联系在一起了，还给你扣上那么大一顶帽子，你父亲还在场呢，若是直接顶撞回去，岂不是叫你父亲更加偏心那死丫头了。”
姜念锦一手拍在车坐上“那难道就今日就叫姜云昭如此折辱女儿吗？”
“急什么，你从表兄已经到京城了，母亲马上就能为你报仇了！”
听得此言，姜念锦眼睛一亮“从表兄已经到了？母亲，我们这次定要把姜云昭嫁给从表兄，给她送去剑南道，方才能一雪今日之耻。”
“你放心，锦儿。”秦佩喻宠溺的看着姜念锦“母亲又何尝不想快些把她送走。不过眼下宫宴不好下手，且在留她个一两日。”
后宫虽不得干政，但皇后不仅是皇帝的发妻也是一国之母，理应为其分忧。是而，今年的春日宴，便是皇后为皇帝分忧的举措——召集世家命妇、千金公子，鼓励她们捐款分忧。
次日一大早，姜云昭就被兰时叫醒，睡眼朦胧之中依旧听得到朱夏的大嗓门在外面忙活。
“小姐快醒醒，夫人和大小姐早早就起来了，奴婢今日必使出全身解数，给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兰时欢欣鼓舞的拿着一支又一支前些日子秦佩喻送来的钗环首饰往姜云昭头上比划。
“寻常就好，今日的春日宴不必往常，若是太过招摇恐生事端。”姜云昭擦干净脸，无可奈何的制止了兰时给自己打扮成花孔雀的举动。
“小姐，听鱼求见。”外间，安宁学着兰时的样子毕恭毕敬的禀报道。
“进来吧。”
珠帘掀起，听鱼眨巴着眼睛，依旧笑的甜美，有了上次的短暂交流，听鱼这次显然没有那么紧张，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来到姜云昭身后，兰时给她让出位置。
“小姐今日赴宴，想梳个什么发髻？”听鱼看着铜镜中粉雕玉琢的姜云昭，心中叹到这二小姐可真是好看。
“不必太过张扬，寻常就可。”
听鱼飞快的应了一声，手上就开始忙活。这边兰时也不闲着，拿起衬姜云昭肤色的胭脂就准备往她脸上擦，还没涂上脸，就被姜云昭躲开了“不想擦。”
兰时看着手中的脂粉，劝慰道“小姐，多少擦一点，我们小姐这么漂亮，在涂点脂粉必然更加光鲜动人。”
姜云昭失笑“也不是去想看夫婿的，何必做无谓的修饰，涂个唇脂就好了。”说着眼睛看到外间安宁有些无措的站着，又道“安宁刚来侯府，你多照顾照顾她。”
兰时拗不过姜云昭，领命离去，带着安宁四处走走逛逛，帮帮朱夏的忙。
听鱼一边利落的挽着发髻，一边夸赞着“奴婢也觉得小姐这样子就很美，小姐还小，还不必涂脂抹粉。”
姜云昭漫不经心的从铜镜中看了一眼听鱼“你的手艺很好。”
听鱼一听，乐得更加卖力了。
不多时，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在听鱼的巧手下诞生了。
兰时带着安宁拿着昨日就准备好的水蓝色的衣裙走进来，侍候姜云昭更衣。一切准备就绪后，日头已然悄悄升起。
姜云昭只带了朱夏，周幸随她一同入宫。方出了房门，就听听鱼在身后呀了一声，姜云昭驻足回头看着她。
“小姐恕罪，只是奴婢方才在里间不觉得这搭配有什么，如今看来，奴婢觉得小姐发髻之中还差点什么，请小姐容许奴婢再取一支发钗来。”
姜云昭倒是无所谓，反正离出发还有些时间，便点头允了。
听鱼见状，忙急急折返回内间取了一支金累丝簪花蓝宝石珠钗，走到姜云昭面前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插入发髻中。
“听鱼这丫头眼光还真不错，这么一看，方才确实缺了些什么。”兰时见状也由衷的佩服起了听鱼的一双巧手。
姜云昭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上也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望向周幸“赏。”
周幸闻言立刻从袖子中掏出一枚银叶子递给听鱼，听鱼收下，欣喜的跪地叩头道谢。
“今日赴宴，估计要晚间才回，兰时，云桑苑就交给你和安宁了。”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咱们得家。”兰时拉着安宁拍拍胸脯，安宁也跟着点头，示意姜云昭放心。
随后，众人目送姜云昭离开。
这边姜念锦早早就起身了，衣服首饰都是前一日就订好了的，此时还不出发只是因为她想确定自己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才可以出门。
听闻下人来报，云桑苑的那位已经动身了。
在铜镜前左看右看都觉得挑不出毛病的姜念锦才扭着腰肢，带着牧珠等人离开漪澜院。
因为距离出发还有些时辰，按规矩，子女是要先去正堂问父亲母亲安的。
姜念锦到的时候，姜云昭已经坐在那里吃了几块点心了。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姜念锦走到正堂中盈盈一拜，尽显侯府千金的端庄气质。
姜秉怀和秦佩喻看着两个如花的女儿，笑着让其坐下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下到了宫中也要等很久才会开席。
看着对面在自己刚进来只是点头示意的姜云昭，姜念锦巧笑嫣然“二妹怎么穿的这么朴素？说来不怕父亲母亲和二妹笑话，虽然往日里大小宴会也去了不少，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宫宴，紧张的昨儿夜里都没有睡好，差丫鬟们准备了好久，生怕哪里出了差错，是不是二妹身边的婢子们不懂礼制，没有给你准备好？”
去参加宫宴你还不穿的正式有一点，明显就是不把宫宴当回事，不把皇后娘娘放眼里。等下到了宫中，被皇后娘娘治你个藐视皇家的罪名，就有你好受的。
这种级别的攻击，姜云昭完全不放在眼中，淡定自若的看向姜念锦“今年的春日宴与往年不同，是皇后娘娘为南郡水灾募捐而开设。且南郡苦水患久已，为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家出了这么大的水患，平南侯府的千金竟还穿的花枝招展，难道大姐是要让皇后娘娘觉得我们侯府不把百姓放心中，怪罪于父亲吗？”
本来只是想讽刺一下姜云昭穿的朴素，没想到姜云昭竟然上升到了国家的角度，还和父亲的仕途牵连到一起，姜念锦一时有些慌乱，又看向姜秉怀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阴沉。正欲开口，就听姜秉怀道
“阿昭所言极是，南郡水患乃是几十年未见的天灾，圣上已为此事烦忧数月，且此次赈灾的一应人力物力都耗费巨大，几乎掏空了国库，此时此刻，我们身为臣子和臣子之女，理应节俭不可招摇，等下到了马车上将你头上这钗环拿下来一些，莫要叫人觉得我们平南侯府毫无同理心。”
姜云昭嘴巴一嘟，就要反驳，又看见秦佩喻在姜秉怀旁边冲自己摇头，一番说辞就咽了回去，只得不情愿道“是，父亲，女儿明白了。”说罢，姜念锦又含恨的瞪了一眼姜云昭，给她等着！
看见姜念锦吃瘪，姜云昭感觉倒还好，反而是身后的朱夏和周幸忍笑忍的辛苦。
秦佩喻在此时恰到好处的出来打圆场“阿昭说的是，是锦儿不懂事了。锦儿年幼哪里就懂得那么多呢，这次还好有阿昭提醒，锦儿还不谢谢你妹妹。”
闻言，姜念锦再次被气的呕血，咬牙切齿的看着对面言笑晏晏的姜云昭“多谢二妹提点。”
“不客气。”
门外小厮匆匆来报“侯爷，夫人，大小姐，二小姐，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
姜秉怀起身声音中有些疲惫“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出发吧，我公务在身这就去忙了。”
秦佩喻和姜念锦连声应着，目送姜秉怀拐进了内间，二人就相互扶持着朝外面走去，路过姜云昭的时候姜念锦还冷哼一声。
姜云昭心念微动，叫过一旁的周幸低声吩咐了几句，就向外走。
周幸领命就匆匆下去了。
待到姜云昭走到侯府正门口，秦佩喻和姜念锦二人已经坐上了马车，姜念锦掀着车帘看着姜云昭“二妹腿脚可是有些慢了，”说着又看见姜云昭身边只有一个朱夏，不满道“怎么二妹身边的小厮还要叫主子等他，二妹可要管教好了，改天若落到旁人手中，自会有人替你管教。”
“大姐头上的钗环可是听父亲的话去掉了？别等入了宫真的叫皇后娘娘怪罪。”
“你！”姜念锦气结，方才在正堂中受得气还没有撒出去，此时在听见姜云昭提，一时间怒火中烧，但此时又是在侯府门口，大街上，又不好发作，姜念锦只得再次默默地给姜云昭记上一笔。
无论姜念锦如何想激怒姜云昭，还是看到姜念锦被自己驳斥的气急败坏，姜云昭的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叫人看不出情绪。
又过了一小会儿，周幸连走带跑的赶到姜云昭身边低声回道“已经转告父亲了。”
姜云昭点点头，默默地上了第二辆马车。
至此侯府的三位女眷全部到齐，车夫利落的收好脚凳，跃上马车驱使着马车前进，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前往皇宫。
侯府书房，周承带着拎着食笼的小厮敲响了房门。
“侯爷，民以食为天，公务固然重要，身体也不能亏待。”周承走到书案前，小心的将一众公文挪到一旁，随后一样一样从食笼中端出摆到姜秉怀面前。
诱人的香味缓缓窜进姜秉怀的鼻子中，倒是激起了他几分食欲。顺从的放下手中的狼毫，姜秉怀揉了揉眉心，舒缓下了臂膀，接过周承递过来的勺子，盛起一勺粥轻轻吹着。
“今日这粥的味道倒是与往日不同。”姜秉怀细细咂摸着，又吃了一口，看着面前摆的几样小菜，又依次尝了一下，胃口大开“今日小厨房那帮老家伙手艺倒是不错。”
周承退到一旁，摆手示意小厮退下，自己则走到香炉旁燃起一炉香“侯爷爱吃就好，不枉费二小姐一番心意。”
闻言姜秉怀吃粥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承“你说，是.....阿昭吩咐的？”
周承盖好香炉盖子，侍立在一侧，和蔼的笑着“是啊，方才在正堂，二小姐见你隐有疲惫之感，特意叫周幸叫了云桑苑小厨房的一个丫头给您煮了滋补的粥和几样小菜，还叫老奴叮嘱侯爷不要累垮了自己，多休息，”周承正说着，书房门再次被打开，还是方才那小厮端着一壶茶水走近“这是二小姐吩咐老奴煮的茶水，配着这香很是安神。”
周承边说边倒了杯茶递给姜秉怀。
姜秉怀愣愣的接过那杯茶，久久没有喝下，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
“我以为云臻去世，阿昭便不想在亲近我。”姜秉怀手指不自知的摩挲着勺柄，另一只手端着茶水看了半响一饮而尽。
周承复又将其添满，接话道“父女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呢，二小姐从前年纪小，意气用事罢了，您看今日也开始主动关心您了，说明咱们二小姐长大了。”
“是啊——”姜秉怀长叹一声“云臻走的时候，阿昭还是个小豆包，今日却在正堂说出那么一番思虑周全的话，可不仅仅是懂事了啊。”
“老奴也听见了，二小姐如今的眼界倒是比大小姐高上一些。”周承在书案一侧帮姜秉怀整理着公文，两人像相识多年的老友般交谈着。事实上，周承也确实陪伴了姜秉怀很多年，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如今历经风霜沉稳的当朝尚书令，其感情至深，早已跨越了主仆之情。
“这么多年，我始终觉得亏欠了阿昭，又不知如何弥补，不过幸好后宅有珮喻替我打点，除了阿昭顽劣捉弄夫子被罚苦修，珮喻一直将阿昭照顾的很好。”
说着，姜秉怀面上浮现出一丝欣慰，这些年，还好有珮喻。
周承垂下眼睛，抿嘴不语，真的吗，秦夫人真的将二小姐照顾的很好吗？
侯府的马车缓慢且稳当的前进，周幸和车夫一起坐在前面驾车，朱夏则陪着姜云昭在马车内吃吃喝喝，并小声的嘲笑姜念锦。
“小姐，您方才在正堂可真是厉害，奴婢很久没见大小姐吃瘪了。”说着朱夏剥好的干果放入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您三言两语就叫大小姐有怒气还无处发泄，看的奴婢可真是吐了一口恶气。”
姜云昭宠溺的看着朱夏，放下手中的书，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朱夏“慢点吃，别噎着。”
车帘外传来周幸调笑的声音“小姐您可不要太惯着朱夏这丫头了，这几日在小厨房，朱夏可没少偷吃。都快变成小胖猪了........哎哟！”
朱夏掀开帘子就捶了一下周幸的后背，力道大的周幸不禁叫出声来，随后又听周幸佯装委屈道“小姐您管管朱夏，这个样子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侍候小姐。”朱夏扬着小脑瓜，笑呵呵的看向姜云昭，将手中剥好的干果递给姜云昭。
这下车帘外久久没有传来声音，朱夏掀开两侧帘子只漏出一个小脑瓜，侧着脸看认真赶车的周幸“小周管家，你今年都十六了，周承管家还不急着给你找媳妇嘛。”
周幸靠着车壁，偏头找准时机轻轻敲了一下朱夏的小脑瓜“我才十六，急什么。”
马车内的姜云昭听着这二人的互动，想起之前周幸将朱夏做的汤一饮而尽，眼珠转了转，心中起了心思。
姜云昭所在马车的前方，是秦佩喻和姜念锦的马车，母女二人同乘一辆，煞是亲密。
“母亲，方才你都不帮我讲话！”姜念锦阴沉着脸，扭着帕子赌气。
秦佩喻拍拍她的手声音也有点阴冷道“方才在正堂你也看见了，那死丫头伶牙俐齿的，竟将你的话同你父亲的仕途联系在一起了，还给你扣上那么大一顶帽子，你父亲还在场呢，若是直接顶撞回去，岂不是叫你父亲更加偏心那死丫头了。”
姜念锦一手拍在车坐上“那难道就今日就叫姜云昭如此折辱女儿吗？”
“急什么，你从表兄已经到京城了，母亲马上就能为你报仇了！”
听得此言，姜念锦眼睛一亮“从表兄已经到了？母亲，我们这次定要把姜云昭嫁给从表兄，给她送去剑南道，方才能一雪今日之耻。”
“你放心，锦儿。”秦佩喻宠溺的看着姜念锦“母亲又何尝不想快些把她送走。不过眼下宫宴不好下手，且在留她个一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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