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妾身丑无敌 不敢与君见
“既然没睡，就不必装睡了吧。”孟拓没有走近，脚步停在屋中央，和那时刚刚回府时一样。
云枝不出声。
孟拓眉头拧起：“你在生气？”
“不敢，适才已叫丫头回了话，妾身只是染了风寒，所以才不想见将军，怕过了病气。”
云枝努力压低着嗓子，用手捏着鼻子回应。
“为何我来却把灯熄了？”
孟拓走近了一盏灯，又将其点起，打量起她的房间。
这真的是下人们传的骄奢成性的姨娘吗？
进了门的小小的房间中，一张简单的雕花的木床，垂着鹅黄色的帷幔。
中间一张圆桌，右边摆着一张木制的梳妆台，和一架柜子。额外的也只有一张软榻横在窗下，旁边一个案几。
陈设十分简单，却也洁净。
烛火摇曳中，隔着鹅黄的软帘，缓缓坐起少女纤细的身姿。
“将军，请问将军今夜是打算睡在这里吗？”
云枝忐忑着，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便用手去捂着自己心脏。
“是。姨娘是希望我走？”孟拓有意看看她的态度。
自己冷了她许久，她竟然这样沉得住气一次没有来找过自己，如今自己来了，她似乎也不是很在乎。
外面人说她一门心思只想攀附他，这说法如今见了倒明白或许并不可信。
自己是为崔和儿，她又是怎样想？
“这里是将军的府邸，我虽因病不想留将军，但将军是住是留到底还是看将军的意思。”
云枝说着又故意作了几声咳嗽。
“我两月未来，你可怪我？”孟拓把梳妆台旁的椅子扯过坐下。
“不怪。将军自有将军的道理。将军若来我反而要觉得将军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云枝此话是为死去的夫人。
虽然对将军对夫人情深这样的说法她表示深刻的怀疑，但他两月未见新姨娘倒又似乎可以验证几分他的真心。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做什么样子，但至少对死去的夫人也是一种交代。
“你倒是看得明白。”孟拓觉得自己或许早应该来见见他这位新姨娘。
没见过就把她当成传言中只会攀附自己的女子实在是自己的轻信。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位姨娘会有什么想法，长期的不见面，他几乎就要忘记这里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既然你也是个明白人，我想有些话或许还是与直接说与你比较好。”
“将军请讲。”云枝似乎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夫人已故已有很久，只是我心上还难以接受，故而这些日子忽略了你。虽然这会让我心上觉得对得住夫人，却未必对得住你。老夫人求孙心切，三年之内必要你我有所出，我会每月过来一次，如若三年内没有孩子，老夫人因此想要休了你，我会保你府中的富贵。平日里你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提。”
崔和儿到底已死，自己虽然迟迟不愿相信，可还是事实。
若是朝中局势变化，自己这个将军的命便不在自己手上。
如果能有个孩子，对老夫人有个念想，对她也算有个依靠，不算对不住她吧……
云枝知道孟拓这样摊牌似的与自己谈开便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他会和自己生孩子，会护着自己，但未必会给自己感情。
困住这宅院中的女子，母凭子贵，有子傍身方能长久，孟拓愿意和自己生孩子，并保证自己在这宅院里的地位，算是保住了她后半生的富贵，其实是两下所需的好处。
但自己如今在外头可以与佳昕一道，云枝想，自己需要靠这个孩子吗？
这样一想，云枝倒觉得比起自己，似乎孟拓更需要一个孩子。
云枝其实也是喜欢有个自己的孩子的，但是要和心爱之人，她爱孟拓吗？她也说不清。
她似乎是短暂地爱过，但又失望过，如今是明确得不到结果的不敢爱、不能爱。
自己此生还能爱吗？她也说不清。
论起做丈夫，她不了解他；论起做孩子的父亲，他的条件却是极好。
如果有了孟拓的孩子，自己的孩子生来便与自己不同，至少在府里会在千人宠万人爱中长大。
既然自己此生总是想要一个孩子，似乎孟拓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而且作为他的妾，与他生儿育女本也是份内之事。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若生了孩子也是应当；若生不了，自己也是难舍被休弃的命运；
即便是他三年不碰不理自己，反而也是自己要遭他人耻笑，笑她留不住丈夫。
这就是深宅里的命运，无论如何她都是没有立场的。
如今他既然愿意这样与自己谈明一二，自己自然也要趁机谈出条件。
“将军不必多说我也明白，从我能进入将军府，我便心里有数，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如果三年没有孩子，将军可否答应我，届时便对外宣称我已病死，保我以另一种身份出府，拥有一样的富贵？”
“好。”她比孟拓想象得更加爽快，沈云枝的了然与直接让他生出几分欣赏来。
虽不明为何她宁愿假死出府，但还是一口答应了她。
虽然不解，但还是答应了。
“如果我有了孩子，也请将军答应一件事。”云枝需要加一些条件。
“你说。”
“不论男女，将军都要好好待他/她。而且孩子要养在我的身边。不管将来将军是否会有新的妻子，不管将来将军是否厌弃我，只要我没做违背天理之事，我的孩子只能有我一个娘亲。”云枝想到了自己被夺走的弟弟，和心碎的母亲。
自己虽也算得贵妾，但到底是个妾，如果孩子不能认自己做娘亲，自己要这个孩子又有何意义。
“这是自然。我既已说过的话，也不会不做数，府里不会再纳新人，纵然妾室也只有你一位。”孟拓欣然应下。
“嘴上的话是不做数的，需要签字画押。许多话将军是说得起的，我却未必赌得起，我需要看到将军的诚意。”
如果将军将来说话不算，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孟拓从外屋书桌取来纸笔，将二人所说一一写明，签字画押。
云枝从床上起身，以面纱遮面，走到近前。
孟拓这才看清她的脸居然是遮着的，隐约竟觉得她有些眼熟，问道：“你为何遮着脸？”
“妾身丑不堪言，小时候被火烫伤过脸，怕吓到将军。怎么，将军嫌我丑后悔了吗？”云枝努力把声音压低。
“不会。只是好奇，你若不愿露脸也没关系。”
这一晚上，沈云枝给了他许多出其不意。
签了字画了押，一个将军一个小妾，却像成了一种合作关系。
云枝心里不知是哭是笑，即便自己再嫁给他还是如此，丈夫不像丈夫，小妾不像小妾。
倒真像个东家。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作为一个小妾，不管有没有孩子，后半辈子是保齐了。
不过虽然与将军有了此约，玉海楼自己还是一样去得。
不光是为了自己攒经验，也不光是为了那群伙伴，也是为了给自己托个底。
万一将军某天忽然毁约，自己至少要有一条退路。
她说过，不能把自己的命全然由他人拿捏。
云枝不出声。
孟拓眉头拧起：“你在生气？”
“不敢，适才已叫丫头回了话，妾身只是染了风寒，所以才不想见将军，怕过了病气。”
云枝努力压低着嗓子，用手捏着鼻子回应。
“为何我来却把灯熄了？”
孟拓走近了一盏灯，又将其点起，打量起她的房间。
这真的是下人们传的骄奢成性的姨娘吗？
进了门的小小的房间中，一张简单的雕花的木床，垂着鹅黄色的帷幔。
中间一张圆桌，右边摆着一张木制的梳妆台，和一架柜子。额外的也只有一张软榻横在窗下，旁边一个案几。
陈设十分简单，却也洁净。
烛火摇曳中，隔着鹅黄的软帘，缓缓坐起少女纤细的身姿。
“将军，请问将军今夜是打算睡在这里吗？”
云枝忐忑着，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便用手去捂着自己心脏。
“是。姨娘是希望我走？”孟拓有意看看她的态度。
自己冷了她许久，她竟然这样沉得住气一次没有来找过自己，如今自己来了，她似乎也不是很在乎。
外面人说她一门心思只想攀附他，这说法如今见了倒明白或许并不可信。
自己是为崔和儿，她又是怎样想？
“这里是将军的府邸，我虽因病不想留将军，但将军是住是留到底还是看将军的意思。”
云枝说着又故意作了几声咳嗽。
“我两月未来，你可怪我？”孟拓把梳妆台旁的椅子扯过坐下。
“不怪。将军自有将军的道理。将军若来我反而要觉得将军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云枝此话是为死去的夫人。
虽然对将军对夫人情深这样的说法她表示深刻的怀疑，但他两月未见新姨娘倒又似乎可以验证几分他的真心。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做什么样子，但至少对死去的夫人也是一种交代。
“你倒是看得明白。”孟拓觉得自己或许早应该来见见他这位新姨娘。
没见过就把她当成传言中只会攀附自己的女子实在是自己的轻信。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位姨娘会有什么想法，长期的不见面，他几乎就要忘记这里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既然你也是个明白人，我想有些话或许还是与直接说与你比较好。”
“将军请讲。”云枝似乎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夫人已故已有很久，只是我心上还难以接受，故而这些日子忽略了你。虽然这会让我心上觉得对得住夫人，却未必对得住你。老夫人求孙心切，三年之内必要你我有所出，我会每月过来一次，如若三年内没有孩子，老夫人因此想要休了你，我会保你府中的富贵。平日里你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提。”
崔和儿到底已死，自己虽然迟迟不愿相信，可还是事实。
若是朝中局势变化，自己这个将军的命便不在自己手上。
如果能有个孩子，对老夫人有个念想，对她也算有个依靠，不算对不住她吧……
云枝知道孟拓这样摊牌似的与自己谈开便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他会和自己生孩子，会护着自己，但未必会给自己感情。
困住这宅院中的女子，母凭子贵，有子傍身方能长久，孟拓愿意和自己生孩子，并保证自己在这宅院里的地位，算是保住了她后半生的富贵，其实是两下所需的好处。
但自己如今在外头可以与佳昕一道，云枝想，自己需要靠这个孩子吗？
这样一想，云枝倒觉得比起自己，似乎孟拓更需要一个孩子。
云枝其实也是喜欢有个自己的孩子的，但是要和心爱之人，她爱孟拓吗？她也说不清。
她似乎是短暂地爱过，但又失望过，如今是明确得不到结果的不敢爱、不能爱。
自己此生还能爱吗？她也说不清。
论起做丈夫，她不了解他；论起做孩子的父亲，他的条件却是极好。
如果有了孟拓的孩子，自己的孩子生来便与自己不同，至少在府里会在千人宠万人爱中长大。
既然自己此生总是想要一个孩子，似乎孟拓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而且作为他的妾，与他生儿育女本也是份内之事。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若生了孩子也是应当；若生不了，自己也是难舍被休弃的命运；
即便是他三年不碰不理自己，反而也是自己要遭他人耻笑，笑她留不住丈夫。
这就是深宅里的命运，无论如何她都是没有立场的。
如今他既然愿意这样与自己谈明一二，自己自然也要趁机谈出条件。
“将军不必多说我也明白，从我能进入将军府，我便心里有数，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如果三年没有孩子，将军可否答应我，届时便对外宣称我已病死，保我以另一种身份出府，拥有一样的富贵？”
“好。”她比孟拓想象得更加爽快，沈云枝的了然与直接让他生出几分欣赏来。
虽不明为何她宁愿假死出府，但还是一口答应了她。
虽然不解，但还是答应了。
“如果我有了孩子，也请将军答应一件事。”云枝需要加一些条件。
“你说。”
“不论男女，将军都要好好待他/她。而且孩子要养在我的身边。不管将来将军是否会有新的妻子，不管将来将军是否厌弃我，只要我没做违背天理之事，我的孩子只能有我一个娘亲。”云枝想到了自己被夺走的弟弟，和心碎的母亲。
自己虽也算得贵妾，但到底是个妾，如果孩子不能认自己做娘亲，自己要这个孩子又有何意义。
“这是自然。我既已说过的话，也不会不做数，府里不会再纳新人，纵然妾室也只有你一位。”孟拓欣然应下。
“嘴上的话是不做数的，需要签字画押。许多话将军是说得起的，我却未必赌得起，我需要看到将军的诚意。”
如果将军将来说话不算，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孟拓从外屋书桌取来纸笔，将二人所说一一写明，签字画押。
云枝从床上起身，以面纱遮面，走到近前。
孟拓这才看清她的脸居然是遮着的，隐约竟觉得她有些眼熟，问道：“你为何遮着脸？”
“妾身丑不堪言，小时候被火烫伤过脸，怕吓到将军。怎么，将军嫌我丑后悔了吗？”云枝努力把声音压低。
“不会。只是好奇，你若不愿露脸也没关系。”
这一晚上，沈云枝给了他许多出其不意。
签了字画了押，一个将军一个小妾，却像成了一种合作关系。
云枝心里不知是哭是笑，即便自己再嫁给他还是如此，丈夫不像丈夫，小妾不像小妾。
倒真像个东家。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作为一个小妾，不管有没有孩子，后半辈子是保齐了。
不过虽然与将军有了此约，玉海楼自己还是一样去得。
不光是为了自己攒经验，也不光是为了那群伙伴，也是为了给自己托个底。
万一将军某天忽然毁约，自己至少要有一条退路。
她说过，不能把自己的命全然由他人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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