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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幕:“报捷”和“报急”

    东京汴京的都城内,垂拱殿。

    官家正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默然扶额,御案边的镂空铜香炉里,香烟袅娜,里面似乎有佛手瓜的很清新的水果香气。香炉旁边还放着一盏茶,正在晾凉。这盏茶茶香四溢,用上好的极品研膏绿茶点得满满的快溢出来,都说“酒满茶堪,”这个沏茶的小内侍一点规矩都不懂,看来是一会儿就要挨骂了。

    墨绿色的茶汤熬煮的浓浓的,就放在那里,即便是放在散发着香味的精美镂空铜炉旁边,那香味也丝毫没有被压制或者掩盖。但是这个时候官家也压根没心思去动。

    桌子上烂七八糟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都是各地官员的奏表扎子,都是他自己弄乱的。小内侍站在一旁颤颤巍巍地躬身垂首,双眼低垂看着脚尖,也不敢动。

    这些上呈的奏折里写得内容没有一件是好事:东北的边患辽金他无力控制,西北的西夏马市又风云诡谲,时局突变,隐隐似有要动兵的苗头。接近北部的边城州郡呈上来的奏书札子也说了,当地在今年赶上特别大的旱灾,殃及很多地方。当地官府已经无力救济这么多灾民,甚至这个时候市面上开始有无良商家恶意的大规模积存粮米谷黍,趁机哄抬粮价。百姓没钱,就只能眼睁睁的放任他们自己出去乞食了。

    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也难怪官家能这么生气了。

    沉默许久,他浑身用力,颤颤巍巍地撑着龙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小内侍被这有些突然的举动吓得一哆嗦,呆呆地看着,那个高大却略显瘦弱的背影。

    黄沙漫天,狂风卷起的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大路边上还有三两成群、大腹便便的老人和孩子,他们气息奄奄,躺在地上互相枕着大腿,都已经没有再走下去的力气了。有的正在一口接不上一口的倒着气——眼看就要日薄西山。有的旁边还坐着几个亲属,有气无力的掉几滴泪,也没办法了。奇怪的是他们肚子大得出奇,眼皮肿涨,脚也肿的抬不起来了,却四肢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这是饿得浮肿了。他这些是长时间饿着肚子的饿殍,饿殍枕藉,他们都是北方的灾民。为了活命,只能离开原本的家乡出来逃难,成为流民。再不逃出来,各州县都快“人相食”了!

    濒临饿死的人会浑身浮肿,长期吃不饱甚至没东西可吃,树皮野菜观音土也没有了,严重的营养不良,浮肿病来了。开始时全身发黄,浑身无力,由浅黄到金黄,随之全身浮肿,尤以脚肚子下肢最为明显。若你轻轻往下一压,立即出现一个深深的窝,很久恢复不过来。很快开始流出黄水,腥臭难闻,不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不是病,这是饿极了的生理现象。在旧时候,这是无药可治的天灾!

    官家其实有明确的下诏说灾民流亡所经的沿途各地州县均可以按照本县的实际情况来接受各地的灾民——那就是官家新近颁布的罪己诏书,原文是:“圣旨——诏曰:皇天后土,恩被万类;六合四方,烨烨中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值天怒降罚,罪在朕躬,惶惶三千里,父母兄弟易子而食,惨惨之景,观之无不顿泣,实尤可叹矣。闻古之父母,三迁之教,曾子杀彘,血肉浓深,何况朕乎?天下披发,皆朕之臣民,海内黔首,皆朕之子弟。岁逢灾异,实政不通而人不和,上不察而下不知,则天怒而人怨,而令昊天降罚,万民赎过,皆朕之罪也。乞仰紫薇,北辰星拱,俯万民之望,则诸侯之幸。特准允其灾地流亡之民自寻出路,逃难奔命,以慰灾年。沿途各军、州、府、道,务遵人情,绝禁袭扰侵烦,更宜宣慰,遣兵护卫,分拨锱铢以救灾祸。此谕!”诏书中的每一字一句,好像什么都说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蜻蜓点水似的,没什么用处。尤其是那句“遣兵护卫,分拨锱铢以救灾恶。”字里行间透露着虚伪,竟然把灾民称为“灾祸。”好像生怕走投无路的难民们会做出些什么。

    但是说实话这些灾民里确实成分很杂,如果贸然把他们接收,是个不得不重视的不安因素——万一在自己手里出现难民哗变聚众闹事的情况,又不能动用武力造成起义,那就真成了烫手山芋。而且入城之后灾民如何安置?后续人口户籍田地住宅,何以养家?哪里安眠?哪一个不得考虑?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每天一觉醒来几千上万张嘴嗷嗷待哺等着吃饭,这谁能受得了?所以沿路诸府县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缄默不言,骑墙观望,很少有敢贸然接受这些灾民的。

    吃不上饭的灾民反而成了最不受待见的“异类。”

    在这逃难的一路上,每天都有摇摇欲坠,因为饥荒而死掉的人,掉队了就再也跟不上了,太累了歇一歇,可等他们一旦坐下,也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大路边上又有人摔倒了,但是路过的人没有一个伸出手的,他们害怕但是也不能停下,一旦停下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一旦倒下,不是活活饿死就是被豺狼吃掉填了肚子。所有人三三两两的,包括老人和孩子,都拖家带口的,有气无力,后面还排着一条死气沉沉的长龙。

    前面路程渺茫无期,半路遇上了正要前往汴京报捷的官兵。是兖州营的渊步务将军。渊步务,表字天恩,此行他带着一众副手仆从,众星拱月,七五成群,浩浩荡荡奔大路而来。

    灾民队伍见到旌旗招展,铁甲蔽日的大队官军,不得不赶紧慌忙让路,主要是给那些高车大马和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官兵让路。

    渊步务身披步人重甲,胯下北方玉麒麟,足蹬长靿靴,手中仗着一把三尖两刃四窍八环的二郎棹刀。傲然迎着风狂奔,他是大宋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兖州军兖州都统制营中选锋首——是精锐中的精锐。前面打了胜仗,他负责带着兄弟们回来报捷。

    因为强敌环饲的时局,宋朝制作了历史上最重的铠甲——步人甲。他穿着那身密不透风的步人甲,加上胯下战马全身披挂那一套威风凛凛的重装甲骑具装,铮亮铮亮的,散发着黑漆漆死神般的光芒,好不骇人。

    其实正常行军途中的战士是不会全副甲胄都穿在身上的,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平时都是将武器装备上交,战时领取,谓之“卷甲倍进。”一般情况下只有临阵才会着甲,而他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张扬武力罢了。

    甲胄珍贵,《宋刑统》规定:“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甲三领及弩五张绞;私有甲弩非全成者谓不堪着用又非私造,杖一百;余非全成者勿论。”

    这一身全副铠甲,也不知道是从多少人一家三口一年的口粮钱里抠出来攒下的。

    拼命穿过那群根本挤不进去的,跟地狱恶鬼一样的饿殍,渊步务傲然挺胸立马,停在道边,手中仗着一柄明晃晃的三尖两刃刀,斜视着路过他身边的那些拥挤不堪的人群,他的面部表情虽然大半被顿项兜鍪遮盖住,也能看得出来确实很微妙。渊步务心里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看了看前方的路程,知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得已沉吟半晌,只能一声厉喝啸叫,戴着铁面甲的具装铁马嘶鸣着挣开四蹄,踏碎了黄沙,惊散了人群。绝尘而起,撒蹄朝前奔去。他要去那遥远的国都,那美轮美奂,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大宋东京——汴京皇城!长驱直进!渊步恶驱马前进,狂奔不殆。他要把所有人抛在身后。

    “这群赤佬当官的(宋代人对军人的蔑称,因为北宋士兵都穿红色的军装)!”留在后面吃了一嘴灰的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一个出声骂的。

    宋军是职业军队,理论上不应再有平时、战时编制的区别。但是实际上这套编制在战时运转并不理想。到北宋中期又发生转变。范仲淹在主持陕西防务时,为适应作战需要而重新整编军队:以5人为“伍”,5伍为“队”,5队为“阵”,20队为“将”。“将”作为独立战术单位,直接指挥下属。

    后来他的部下蔡挺在宋神宗改革时又将这一编制改动后向全军推广:10人为“火”,5火为队,10队为营,若干个营组编为“将”(根据战役需要3000—10000人不等)。指挥以下完整编制调动,将的编制也尽量保持稳定,指挥官有“将”和“副将”,下属尽量不打乱。公元1081年全国建立起92将,号为“将兵法”。

    北宋时期的军制有很多关系。简单来讲,北宋时期实行的是募兵与屯兵相结合的军事制度,军力由禁军、厢军、乡兵、番兵构成。禁军是由朝廷控制的主要国防力量,厢军主要是负责地方防务,战时协助禁军作战,也为禁军补充兵源。禁军有教头教习武艺,厢军的训练也基本上由地方管理,配置教头也是必须的。

    乡兵制度应当是北宋堡寨制度的产物,后经王安石变法,以“保甲法”进行了改造,但依然保持着其基本制度不变,是北宋最基层的军事力量以及兵源补充。《水浒传》中写的清风寨,实际上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乡镇一级的武装,以下就是如祝家庄、柴家庄、孔家庄、东溪村这类的大保、小保了。这些村庄都有自己的武装,庄客也是庄丁,能够随时动员起来投入战斗。

    北宋军制决定了乡村必须建立武装,为了强化实力,冷兵器时代就只能以习武来做保障了。这便是《水浒传》中写到了江湖武力状况,几乎人人都有几把刷子,行走江湖都带着武器,不论武功高低,也能凭借武艺防身了。

    曾头市则有番兵的性质,战时也可动员参与北宋防务。书中说,青州、凌州被梁山拿下,曾头市便企图组织力量为他们报仇,说的也是这个意思。(摘抄自百度,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而所谓的“选锋首”其实就是敢死队队长。北宋江洋巨寇杨志就曾经是“老种相公”手下的选锋首。

    《水浒传》鲁达的故事,其实就是历史上杨志的真实经历。种师道为主将攻打幽州,有“招安巨寇杨志”为选锋首,也就是先锋敢死队首领。随后,杨志又在种师中帐前继续担任选锋首,抗击金兵。(摘抄自百度,如有侵权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