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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天傲听琴

    众人回头看时,却原来是楼下的知节正走上楼来。一起上楼来的,还有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那妇人一身紧身的夹袄淡妆,给人的感觉精明利落。

    知节笑着与众人打过招呼,便来到桌案旁坐下。

    那妇人趋步上前,对苏凌风施了一礼,苏凌风笑着欠身还礼,“这些日子有劳薛姨了,不知在这还习惯吗?”

    薛姨笑笑,“有劳公子挂念,几位姑娘性子都好,待人也和气。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有事我和碧云她们就做了,外面府里来的那二个也是老成稳重,前些日子到是有几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过来,一看我们苏府的人在这里,也就灰头土脸的回去了,近几天到是清静。”

    苏凌风放心的点了点头。

    唐天傲心想,苏凌风看来对诗雨那是极为关爱的,却原来在诗雨姑娘这里派了自己府里的人照料。想想也是,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这独住,况且还是官妓的身份,觊觎的人肯定是大有人在,不派府里的人来照料着,任谁也是放心不下的。

    薛姨说完,就返身去了楼下陪着小环、唐忍、苏勇闲聊去了。

    楼上唐天傲、苏凌风、诗雨、淑婷、知节则围着桌案坐着喝茶。

    三位女子,姿色出众,却各有不同,诗雨清秀婀娜,知节洒脱玲珑,淑婷文静娇柔。

    茶香盈室,姹紫嫣红。

    众人一边饮茶,一边畅谈,随着苏凌风的讲述,唐天傲才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诗雨的父亲姓杜字正淳,原是京城的一个官员,生性梗直,刚正不阿。近些年大唐朝政混乱,杜正淳看不惯有奸人弄权,更有结党营私、循私舞弊,便多次直言上谏,得罪了不少的权贵勋爵,后被人诬陷获罪抄家,与结发妻子被发配到北疆军中劳役,唯一的一个女儿诗雨却是入了“教坊营”成了一名官妓。诗雨所以没和父母一同发配到北疆也是有原因的,其实,杜家逢此劫难,和诗雨还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诗雨年幼时,就娟秀聪颖,长大后,十五、六岁时更是亭亭玉立,天姿国色。京城里的王公贵族、氏族世家的子弟无不为之倾倒,每日里到杜府提亲的是络绎不绝。

    杜家与苏家世代交好,苏家祖上是杭州,十几年前苏凌风的父亲苏俊杰被调任到扬州,便把年幼的苏凌风从杭州老家送到京城大哥苏俊烈府上,由苏俊烈一手调教。

    苏俊烈的官邸与杜府紧挨着,二家又是世交,那苏凌风和杜诗雨年龄相仿,幼年时便常在一起玩耍,二人年龄逐渐大了,苏凌风英俊洒脱,诗雨温婉贤淑,二人早已暗生情愫,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佳偶。二家交往深厚,知根知底,也是门当户对,双方上一辈的也欣然接受,彼此甚为欣喜。所以对蜂拥上门提亲的,杜家总是断然回绝。

    诗雨充入“教坊营”,也是有人从中作梗,一是对杜家羞辱一番,另外一个柔弱的女子沦落为官妓,垂涎诗雨美貌的便有机可乘了。

    对杜家这场劫难,苏家也是始料未及。事情已经发生了,苏家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苏家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世族大家,在朝中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苏家为了杜家的事情也是动用了自己庞大的关系网,此事甚至都惊动了英亲王,一番奔走,苏家隐隐觉察到,扳倒杜家其实矛头很可能是针对的苏家。面对朝廷上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争斗和较量,苏家经过权衡,只能暂时隐忍退让。

    苏家能做的,只能尽力维护杜家人的生命安危了,把杜家发配到北疆军中,也是苏家费了很大的力气,动用了很多的关系才有的结果。苏俊烈是朝廷的大将军,现在也是掌管天下兵马的三位大将军之一,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旧属部将很多在军中是执掌一方大权的将军。杜正淳一家到了军中,自然会有人照应,能保全一家人的性命,才是最现实的考虑,沉冤昭雪,只能徐徐图之了。

    难的是,对诗雨姑娘如何做出妥善的安排。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诗雨受人玷污,那可是杜家和苏家的脸面。苏凌风几个月前,被选调到杭州县校尉,苏家的人便想出把诗雨发配到杭州“教坊营”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也是无奈之举,但如此一来就可以得到任职杭州校尉苏凌风的贴身蔽护,维护诗雨的清白和周全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听苏凌风说完事情的原委,众人唏嘘不已。

    诗雨和苏凌风的遭遇让人同情,造化弄人,有情人难成眷属,也让人感叹世道的不公和官场的黑暗。

    三人里,知节是最早来的杭州,快有一年的时间了,淑婷却是只比诗雨早来了二个多月而已。二人之所以被入了官妓,和诗雨却略有不同。

    知节是北方人,祖上是西北梁州,父亲本是西夏的一名军人,后投奔了大唐,任军中马军校尉,后来因失了军机被贬为戍卒,家人也受到了牵联,知节被入了官妓发配到了杭州。

    淑婷的老家在扬州,父亲是扬州管理赋税的一名官员,被人弹劾贪赃受贿,上面派人彻查,账目上早被人做了手脚,其实是替人背了黑锅,做了他人的替罪羊,被罢官抄家,家眷也被遣散,巨额的亏空无力偿还,无依无靠的女儿淑婷无奈之下,才主动入了“教坊营”成了官妓,希望有朝一日能补上亏空,恢复父亲的清白。

    同是天涯沦落人,三个女子同病相怜,相处的到是极为融洽,互相照应,情同姐妹。

    唐天傲心里一阵难过,想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心中的徬惶和无助更是别人想像不到的,无奈的忧伤悄然浮现在了脸上。

    知节的性子率直,见几人神情凄切,便擦拭了眼角的泪痕,笑笑说道,“怎么尽说些烦心的事情?姐妹三个说说也就罢了,今天苏公子领了贵客过来,可不是听我们絮叨这些的,眼前也没那么糟糕,苏公子也派了人来,谁还能把诗雨从这里抢走了不成?管教坊营的县丞说话虽有些油腔滑调,但人却是稳重厚道,从没为难过我们,外面本该我们抛头露面的应酬也是能推就推。”

    “那人也是知道诗雨和苏公子的事的,我和知节也是沾了诗雨姐姐光,才能如此宽待我们”,淑婷也浅笑的说道。

    “我和淑婷姐自会记着苏公子和师雨姐的恩情,有机会也必定厚报这份恩情。二位公子领来的府里的人,自然也不能怠慢了,我在下面都安顿好了,也吩咐给准备了饭菜。二位姐姐,惹人伤心的话也说了,泪也流过了,怎么也不能这么招待客人吧。今天来了贵客,时间尚早,不如给客人抚琴一曲如何?”

    “知节、淑婷何必如此说,可谈不上什么恩情,你们与诗雨情同姐妹,凌风能做的也只能这样了。”

    “诗雨,唐公子是我的朋友,虽出身武林世家,却是才华横溢、搏通古今,我是深为叹服,今日与你们姐妹相识,以后大家也是朋友了,何不弹奏一曲,以添雅兴?”

    “能听诗雨姑娘弹奏一曲,那实在太好了。”,唐天傲笑着说道。

    “唐公子出身世家,博学多才,小女子怕是班门弄斧,怡笑大方了。”

    “姐姐何必自谦,你平时琴弹的可好听了”,知节早已嘻笑着拿过诗雨的古筝摆好在琴桌上了。

    那诗雨见状,便欠身起来,来到琴桌前款款坐下了。

    细细调一下琴弦,双手玉指轻扬,轻抚琴弦,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的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萦绕盘旋在楼上了。

    此时弹奏的诗雨一袭青色的莲花襦裙,腰畔一个翡翠玉佩,皓白如雪的玉腕上翠绿一个手镯。乌黑的长发轻轻盘起,略略轻施粉黛,清雅绝俗,姿容秀丽,举止优雅。

    双手勾、托、抹、摇、扫、按、颤……,在古朴典雅的古筝悠扬琴声中,星光如水的明眸中,却又夹着丝丝淡淡的忧伤。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诗雨低首对众人淡淡一笑,说道,“这首《汉宫秋月》,是我最喜欢的。奈何诗雨琴艺粗浅,倒辱没了这曲子。”

    这首《汉宫秋月》,纯实、典雅,将一种极为忧愁、哀怨的心情挥洒自如的表达出来,让人不禁产生一种对凄清、寂静却又无可奈何的命运无法改变的思索和挣扎。

    悠扬、清雅,这是唐天傲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古典音乐古朴典雅的魅力,众人也是赞叹不已,齐声喝彩。

    待诗雨回到茶桌前,知节起身为众人续上热茶后,抱起自己的琵琶和吹笙的淑婷在桌前即兴又是一曲合奏,一曲欢快的合奏又引的众人连连叫好。

    中午的饭菜精致可口,是三位姑娘亲手做的。唐天傲也是第一次在唐府外面吃饭,不是他不想在外面吃饭,几次逛街的时候他都想去热闹的酒楼里尝尝里面的饭菜,每次小环、唐忍都以酒楼太吵为理由坚持回府里面吃饭。今天楼下的二人却没有上来劝阻自己在这里吃饭,估计二人觉得苏凌风算是自家公子的朋友,几个姑娘看着也友善,况且这里也算是家宴吧。

    楼下的小环、唐忍,苏凌风的随从苏勇,薛姨,相处的也是很好,不时几人的笑声传上楼来。

    楼上的唐天傲、苏凌风,诗雨、知节、淑婷,几人饮茶畅聊,随和惬意。

    夕阳西下,倦鸟归栖。

    三位姑娘将唐天傲和苏凌风亲自送到门外,众人才各自惜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