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斯人已逝
4月9日，牧云舟在此醒来，却盯着床帐愣了许久。
她不应该那么自信，居然在经历完那十五年的记忆后，又多看了十一年。
李知凡确实依照两人的约定好好地活着，他在觐见天子后就正式入楼观派为出世道士，一心只为完善应劫之法。
如此，他并在楼观派中待了十一年。
这十一年他的生活很简单，无非是研读道经、研究道法，唯有某些时候会来到她的墓前呆坐，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那般坐着，从傍晚坐到天明。
看完日落与日出。
原本她以为李知凡会这边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却没想到他至死也是个少年。
大劫在第十年的流火之月正式降临，三月间华夏大地各处烽烟四起，四方边境更是兵灾不断。
纵使华夏早有准备，却在一时间捉襟见肘。
大劫降临后的次年，也就是她在天上看着李知凡的第十一年，主动化身邪魔的奸佞率领大军包围了长安城。
原本只是留在楼观派中教导师侄的李知凡却在问询的第一刻赶到了长安。
因为他的支援，原本被邪魔大军围困的官军顺利撤入城中。
因为他耗费自己的生命力启动【太上清虚却邪大阵】，天子、公卿与一众百姓得以顺利西迁。
因为他与城中留守的三千将士的自愿牺牲，他们得以用【周天星辰灭邪大阵】，困住围困长安的三十万邪魔大军。
那夜星如雨，长安城方圆百里内为之一净。
守城的三千将士化作星辰继续护佑着华夏大地，但是这星辰中却不包括李知凡。
作为那个大阵的主阵者，作为逆转天命延续华夏传承之人，他的代价是自己的真灵与存在。
真灵消散，存在磨灭，这个时间本应没有了他的踪迹。
只有她还记得他，记得那个明媚又腼腆的少年，叫做李知凡。
此时她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看那段记忆，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去启动那枚玉佩，更后悔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会让李知凡遇到自己。
没有李知凡，总有道教真人收到讯息去玄心阁取得大劫预言与应劫之法。
而没有遇到她，李知凡就不会学会玄心阁的部分传承，就不会研究出【周天星辰灭邪大阵】，如此他就不会落得真灵无存的下场。
他至少还有保留真灵，或是化作星辰护佑人间，或是转世重生，只要真灵不灭，他总能活着。
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虽然他做过的事很多人都记得，但大家却忘了他这个人。他就像史书中的“某”，古籍中的“佚名”。
事迹犹在，却无人记得他。
愣神许久，她才发现自己谷中有几位客人。
他们正是李梓涵、常清与罗德，明明只是数日未见，她此时却觉得很是陌生。
她知道这是自己心态的问题。
千年前那段记忆其实只有二十五年，在李知凡真灵消散后，她也跟着离开了。
但这段记忆却是那般深刻，让她长久地沉溺其中。
其实她昨晚就醒，却一个劲地重复看着那段十一年间的记忆，从两人的相知、相视、相离到李知凡的归山研法，每一次她都说只是多看一眼，不会去看最后那场长安之围。
但每一次她都将之看完，每一次都不愿移开目光。
因此，现在她即使醒了，却是谁都不想见，只想安静地待着。
直到三师姐明光与四师兄明真，来到她的小楼前，她才施施然地从床上起身。
即使她掩饰得再好，却也瞒不住明光与明真，他们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情不佳。
见此情形明真刚在想怎么逗小师妹开心，却见明光率先开口道，“云舟，我们去雍都玩几天吧。”
牧云舟闻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三师姐。
千年前的长安古城与楼观派都在现今的雍都境内，去是睹物思人，不去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
而且她现在所在的栖霞山本就是自己与李知凡相知、相恋之地，即使千年来景色多有变化，但很多地方是有着旧时痕迹。
千年前，他们几乎在每座山峰上看过日落与日出，千年前，他们在山林中游玩嬉戏，即使不用旧时景色，单单是在这里，她就总会去想李知凡。
那个善良、腼腆，甚至有些傻气的男孩。
最后，她点了点头，去雍都吧，去看看他曾经的故乡，去亲眼见见他的修道、习武、研法之地，去代他为历代祖师与师父烧几炷香……去见见他隐居时那座茅草屋、去见见他为自己筑造的坟墓。
在千年前，即使马车再快从东郦县到长安城也是近十天的路程，但是在现在，她坐着三师姐的车，在当天傍晚太阳下山前来到了雍都南郊楼观道宗的山门。
赶在日落前，她来到那座茅草屋前。
听待客的弟子说，这是千年前某位先人的故人，虽然不清楚这位先人的姓名与道号，但历代祖师有训，务必要守好这里。
那只是一座普通的茅草屋，正如她最开始在云岩乡中住的那般。屋后隐约可见一座古墓，墓碑由青玉石打造，上书“吾妻牧氏之墓”四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她低声呢喃着，不知不觉间却已经脸上却已满是泪水。
明光挡在她身前，将女孩搂在怀里。
那一夜，她宿在楼观道宗待客的厢房里，却在半夜起身，再次来到那座小院前。
整座小院被法阵覆盖，严禁外人进入，但她也不是想进去，只是想站在这里，恍惚间好似看到他正在对着自己笑。
他其实不怎么会说话，他其实不怎么温柔，他其实挺笨的，但是他是李知凡，那个陪她度过半月余生的李知凡，那个为天下苍生自愿魂飞魄散的李知凡。
她在这里站了许久，至少日出之后。
此时却有人挡住了她的视线，那是一群正对着茅草屋指指点点的年轻人。
他们在猜测着这小院的主人是谁，那墓碑上的爱妻牧氏又是何人？
“让开。”冰冷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身前几名年轻人一开始没注意，直到彻骨的寒冷席卷他们全身。
如此一来，他们才回身看向身前那女孩。
她也是在这时候看清楚了这群人的面容，那是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其中站在正中间的那位是一名少年。
在看到少年那一刹那，她脸上的寒意瞬间收敛，继而又看到少年边上的两名少女，却转身离开。
但是，这时候，却迎面走来另一群人，且那些人居然还正好挡住了她的道路。
“秦少将军，你又再仗势欺人了。”那群拦道的人中一位青年大声嚷道。
“沈豁，你不要血口喷人。”少年那边一名青年反击道。
“是吗？难道是我看错了。”那个被叫做沈豁的青年说着却是对着被两群人堵在路中间的女孩说道，“在下雍都沈豁，在此地还有几分薄面，若小姑娘有什么委屈，可以说给我听。”
牧云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一眼就看出对面这群人是要拿她做筏去针对身后那位被称为秦少将军的少年。
在她看来这就是青春期男生的无聊行为，并不准备搭理他们。
因此她也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让开。”
沈豁和他的朋友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她不应该那么自信，居然在经历完那十五年的记忆后，又多看了十一年。
李知凡确实依照两人的约定好好地活着，他在觐见天子后就正式入楼观派为出世道士，一心只为完善应劫之法。
如此，他并在楼观派中待了十一年。
这十一年他的生活很简单，无非是研读道经、研究道法，唯有某些时候会来到她的墓前呆坐，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那般坐着，从傍晚坐到天明。
看完日落与日出。
原本她以为李知凡会这边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却没想到他至死也是个少年。
大劫在第十年的流火之月正式降临，三月间华夏大地各处烽烟四起，四方边境更是兵灾不断。
纵使华夏早有准备，却在一时间捉襟见肘。
大劫降临后的次年，也就是她在天上看着李知凡的第十一年，主动化身邪魔的奸佞率领大军包围了长安城。
原本只是留在楼观派中教导师侄的李知凡却在问询的第一刻赶到了长安。
因为他的支援，原本被邪魔大军围困的官军顺利撤入城中。
因为他耗费自己的生命力启动【太上清虚却邪大阵】，天子、公卿与一众百姓得以顺利西迁。
因为他与城中留守的三千将士的自愿牺牲，他们得以用【周天星辰灭邪大阵】，困住围困长安的三十万邪魔大军。
那夜星如雨，长安城方圆百里内为之一净。
守城的三千将士化作星辰继续护佑着华夏大地，但是这星辰中却不包括李知凡。
作为那个大阵的主阵者，作为逆转天命延续华夏传承之人，他的代价是自己的真灵与存在。
真灵消散，存在磨灭，这个时间本应没有了他的踪迹。
只有她还记得他，记得那个明媚又腼腆的少年，叫做李知凡。
此时她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看那段记忆，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去启动那枚玉佩，更后悔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会让李知凡遇到自己。
没有李知凡，总有道教真人收到讯息去玄心阁取得大劫预言与应劫之法。
而没有遇到她，李知凡就不会学会玄心阁的部分传承，就不会研究出【周天星辰灭邪大阵】，如此他就不会落得真灵无存的下场。
他至少还有保留真灵，或是化作星辰护佑人间，或是转世重生，只要真灵不灭，他总能活着。
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虽然他做过的事很多人都记得，但大家却忘了他这个人。他就像史书中的“某”，古籍中的“佚名”。
事迹犹在，却无人记得他。
愣神许久，她才发现自己谷中有几位客人。
他们正是李梓涵、常清与罗德，明明只是数日未见，她此时却觉得很是陌生。
她知道这是自己心态的问题。
千年前那段记忆其实只有二十五年，在李知凡真灵消散后，她也跟着离开了。
但这段记忆却是那般深刻，让她长久地沉溺其中。
其实她昨晚就醒，却一个劲地重复看着那段十一年间的记忆，从两人的相知、相视、相离到李知凡的归山研法，每一次她都说只是多看一眼，不会去看最后那场长安之围。
但每一次她都将之看完，每一次都不愿移开目光。
因此，现在她即使醒了，却是谁都不想见，只想安静地待着。
直到三师姐明光与四师兄明真，来到她的小楼前，她才施施然地从床上起身。
即使她掩饰得再好，却也瞒不住明光与明真，他们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情不佳。
见此情形明真刚在想怎么逗小师妹开心，却见明光率先开口道，“云舟，我们去雍都玩几天吧。”
牧云舟闻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三师姐。
千年前的长安古城与楼观派都在现今的雍都境内，去是睹物思人，不去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
而且她现在所在的栖霞山本就是自己与李知凡相知、相恋之地，即使千年来景色多有变化，但很多地方是有着旧时痕迹。
千年前，他们几乎在每座山峰上看过日落与日出，千年前，他们在山林中游玩嬉戏，即使不用旧时景色，单单是在这里，她就总会去想李知凡。
那个善良、腼腆，甚至有些傻气的男孩。
最后，她点了点头，去雍都吧，去看看他曾经的故乡，去亲眼见见他的修道、习武、研法之地，去代他为历代祖师与师父烧几炷香……去见见他隐居时那座茅草屋、去见见他为自己筑造的坟墓。
在千年前，即使马车再快从东郦县到长安城也是近十天的路程，但是在现在，她坐着三师姐的车，在当天傍晚太阳下山前来到了雍都南郊楼观道宗的山门。
赶在日落前，她来到那座茅草屋前。
听待客的弟子说，这是千年前某位先人的故人，虽然不清楚这位先人的姓名与道号，但历代祖师有训，务必要守好这里。
那只是一座普通的茅草屋，正如她最开始在云岩乡中住的那般。屋后隐约可见一座古墓，墓碑由青玉石打造，上书“吾妻牧氏之墓”四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她低声呢喃着，不知不觉间却已经脸上却已满是泪水。
明光挡在她身前，将女孩搂在怀里。
那一夜，她宿在楼观道宗待客的厢房里，却在半夜起身，再次来到那座小院前。
整座小院被法阵覆盖，严禁外人进入，但她也不是想进去，只是想站在这里，恍惚间好似看到他正在对着自己笑。
他其实不怎么会说话，他其实不怎么温柔，他其实挺笨的，但是他是李知凡，那个陪她度过半月余生的李知凡，那个为天下苍生自愿魂飞魄散的李知凡。
她在这里站了许久，至少日出之后。
此时却有人挡住了她的视线，那是一群正对着茅草屋指指点点的年轻人。
他们在猜测着这小院的主人是谁，那墓碑上的爱妻牧氏又是何人？
“让开。”冰冷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身前几名年轻人一开始没注意，直到彻骨的寒冷席卷他们全身。
如此一来，他们才回身看向身前那女孩。
她也是在这时候看清楚了这群人的面容，那是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其中站在正中间的那位是一名少年。
在看到少年那一刹那，她脸上的寒意瞬间收敛，继而又看到少年边上的两名少女，却转身离开。
但是，这时候，却迎面走来另一群人，且那些人居然还正好挡住了她的道路。
“秦少将军，你又再仗势欺人了。”那群拦道的人中一位青年大声嚷道。
“沈豁，你不要血口喷人。”少年那边一名青年反击道。
“是吗？难道是我看错了。”那个被叫做沈豁的青年说着却是对着被两群人堵在路中间的女孩说道，“在下雍都沈豁，在此地还有几分薄面，若小姑娘有什么委屈，可以说给我听。”
牧云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一眼就看出对面这群人是要拿她做筏去针对身后那位被称为秦少将军的少年。
在她看来这就是青春期男生的无聊行为，并不准备搭理他们。
因此她也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让开。”
沈豁和他的朋友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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