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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死亡

    费丁强行破开张九岚设下的结界,又经过连番大战受了不少伤,此刻已再无战斗能力。索性现在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不敢从大路下山,更不敢一直在空中飞行,那样目标太明显,后面两人对他紧咬不放,再追下去,等他元气耗尽,绝对会被追到。

    想到这里,费丁在空中来了个急转弯,操控着气流,一阵风往北山去了。

    北山山深林密,费丁一进入树林,光凭追来的两人根本无法找到他。

    杜司严眼见那黑衣人落入北山密林,也随后跟了进去,但哪里还能找到人影。

    杜司严屏气凝神,释放出一道无形气浪向四周覆盖而去。这一招正是张九岚曾经使用过的用来查探环境的招式,名叫超风波。

    但杜司严的能力远不及张九岚,他的这道超风波所覆盖的范围最多也就是方圆百米,而且范围远了还不太精确。

    费丁则早已逃出百米外,又身着夜行衣,完全融入黑暗。

    两人现在毫无办法,只能先行返回道院。

    费丁不知道追兵已经返回,还在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黑暗的山林里逃命。

    “呼哧呼哧”,“他奶奶的,终于把这些人甩开了。险些要了老子的老命。”

    这位光明教的大祭司一身实力不凡,又位高权重,从未被人逼到如此境地。此刻,他元海内的元气已空空如也,身上又带伤,那最后的一记重脚也不知道是谁踢的,差点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这个地方树高林密,杂草有一人多高,遍地的藤蔓象无数章鱼的触手一般,紧紧的贴在大地上,贪婪的吸取着土地的营养。

    费丁见早已听不见后面追兵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纳袋里圆圆的石球,感受到上面雕刻的龙纹,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

    他是真的不想把龙珠上交给组织,但凭他自己又根本破解不了龙珠的秘密,更别说掌控龙珠了。

    费丁首先找到一处一人多高的茂密草丛藏身,然后掏出一粒疗伤丹药塞入口中,便开始打坐,恢复体内的元气。

    “哼哼,这回我盗得龙珠,杀了张九岚,立此大功,回去之后,教皇肯定会大大赏赐我。那我当上红衣大主教还不是轻而易举。”

    费丁一边闭眼疗伤,一边憧憬着美好未来。仿佛看见了自己一身红色大斗篷,手掌权柄,坐在高台上,接受千万教众膜拜的场面。一时得意,心神失守。

    月黑风高夜,费丁丧命时。

    一溜儿红光在林间地面的枯枝烂叶里不断游动,姿势如蛇一般,而且速度奇快。

    那红光的目标正是正在疗伤的费丁。

    红光绕到费丁的身后,然后越长越大,最后化作一条巨大的红色血蛇。那蛇全身由暗红色的鲜血组成,一人多宽,伸出地面的身子也有两人多高。

    血蛇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猎物,嘴里露出止不住的邪笑。

    费丁正聚精会神的打坐,心神完全进入了元海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血蛇缓缓张口,周围的藤蔓忽然猛地窜动起来,如同一张大网一般把里面的男子裹得严严实实,一层又一层。

    费丁此刻元海内无半点元气可用,凭自身肉体的力量,根本挣不断这层层包裹的藤蔓。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林中响起,惊的林中夜宿的鸟雀纷纷展翅而飞。

    这个身高一米八多的西方大汉,光明教的大祭司已被血蛇吞入腹中,在吞之前,尖利的牙齿早已将他洞穿,红色的血液流了一地。不久之后,这血腥味便会引来林中嗜血的猛兽。

    血蛇吞下这么一个大汉,伸出蛇信子如人一样,舔了舔嘴边的汁液。然后开口说话了,声音半男半女,跟它的牙齿一样尖利,让人毛骨悚然。

    “嗯,不错。刚一出来就碰见这么好的血肉。哼哼哼哼哼,火云,我早说过,你关不住我的。你关不住我的,哈哈哈哈哈。”

    那血蛇越说越激动,到后来这声音已变成疯狂的嘶吼声,笑声似女人的声音,又似野兽咆哮,时而又似男人的声音,又似鸟儿尖叫。

    声音中带着愤怒,嘲弄,伤心和神经质,等等等等人的感情。这声音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一时不能说明。

    林间闻到血腥味儿的野兽听见这声音,也吓得停下了搜寻的脚步,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那血蛇刚刚吞下一个成年男子,还不能缩回原来的身躯。于是拖着沉重的腹部,慢慢地向密林更深处游去。草地上留下了一行被压倒的茅草和稀稀拉拉的血迹。

    翠微山顶,武道院里灯火通明,众人忙忙碌碌的收拾残局,丹药房里里外外也挤满了人。

    老道士张九岚虽然没有伤到命脉,但他年纪过高,全仗着一身修为才拥有强健的体魄。如今元海被毁,修为被废,这么一个高龄老人全身筋脉断裂,腹部又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失血过多,此刻也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幸亏他平时喜好服食丹药,筋骨比一般人强健不少,刚刚又喝下了光明教的宝贝圣水,体内生机源源不断的再生。这才保住了性命,否则,非得当场殒命。

    “院长体内有一种神奇的药物在不断的修复他的身体,但他伤的实在太严重了,这药的效力还不够,目前还很凶险,如果药力耗尽,还不能修复他的经脉的话,就算不死,也会落得全身瘫痪。”

    李云道长在进行了一堆抢救措施后已累的满头大汗,在她的极力抢救和丹药室里各种灵丹妙药的作用下,这才堪堪保住了张九岚的性命。当然,这最大的功劳还得是那喝进肚子里的圣水。

    “那怎么办?还有其它补救方法吗?”有教师在旁问道。

    “如果有七叶皆红的灵阳草就好了,灵阳草的药效与这种神奇的药物药效相近,又能止血生肉,修复筋脉血肉,保人三日不死。如果有熟透了的灵阳草,那么就能稳稳的保住院长的命了。”李云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环视众人,却不见一人有反应,于是目光慢慢暗淡下去。

    众人也都低下了头,灵阳草他们都知道。武道院里的丹药课讲过这种神奇的草药,可是众人也都是只听说过,没见过。那草药极难得到,更别说是七叶皆红了的。或许皇宫内院,或是都城的药店里有,能花银子买来。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要花十天半月去找这灵阳草来救院长,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众人才沮丧起来。

    “灵阳草?我有灵阳草。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

    吴大用拉着张七宝一路狂奔,连口气都没喘,好不容易挤开人群进了丹药房。

    刚一进来就听见一个女声说起灵阳草,那声音正是来自于院里的医术老师李云道长。

    张七宝想起自己纳袋里的灵阳草,听说这草能救爷爷的命,连忙高声喊起来。

    他从纳袋里掏出下午采摘的那株七叶草,李云道长接过一看,果然是灵阳草。而且这株灵阳草的七片叶子已全部变红,药力达到了最佳状态。

    众人一时大喜,也忘了问七宝这灵阳草的来历,忙安排李云去炼制这株草药。

    张七宝则趴在床边,看着他最敬爱最崇拜的院长爷爷静静的躺在床上,那熟悉的脸庞此时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可怕。

    他现在很害怕,害怕的整个人都木了。害怕到张开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明知道挡了别人的路,却连腿都迈不开,只有眼睛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害怕的不是死人,而是害怕这个人会死。

    他紧紧的抓住张九岚的手指头,那手指也因失血而变得格外苍白,甚至能感受到生机从指缝间不断流失。

    张七宝从小在道院长大,没见过死人,他甚至开始觉得这是周围人串通好了骗他的,这是一个恶作剧。

    当年正是这双手从冰天雪地里把他带进了道院。

    这双手曾经无所不能,现在也不可能会真的会放手。

    人们焦急的在移动,来来往往。

    有人在谈论,有人在取药,有人在熬药,有人在递东西,有人在清洗血迹,还有人打起了道院的主意,也有人把口舌放在了他的身上。

    人们谈论他,“这娃娃是愚的,院长伤成这样也不知道哭一声出来。”

    “小时候喂了那么多的丹药,这么多年来却还是个修炼废柴,什么都学不会。”

    “就连脑袋也不太灵光,见到师长连句囫囵话也不会说。都快十四岁了智商却如同小孩子一般……”

    “万一院长救不回来,仙去了,难道真要把道院交到他的手里?”

    “哼,怎么可能交给一个痴儿。道院里随便一个弟子都比他强,就拿您孙子来说……”

    “他不仅是痴儿还是个孤儿,他根本就是院长捡来的。”

    “那就更不能把道院交给他了”。

    这些谈论的声音不大,丹药室里挤满了人,脚步声都能盖住这些声音。

    但这些话却似锥子一样,在张七宝还幼小的心灵里不断凿击,一下又一下,“砰,砰,砰”,“砰”,这声音震的他心脏不住颤抖。

    “梆”的一声,猛然响起,一下子敲碎了周围所有的声音,重重的敲进了张七宝的脑子里。

    那是熟悉的指关节叩击脑壳的声音。

    “唉,一窍不通,一窍不通。”

    苍老又熟悉的声音里饱含着惋惜和无奈。

    张七宝歪着头苦苦的思索,好像在哪听过这句话,在哪呢?

    “梆”的一声又在张七宝的脑海里响起。

    “啊,疼啊。啊,好疼啊。爷爷,不要敲了,不要再敲了,我好疼啊!”。

    人群中的张七宝忽然跪在床前,抱头惨叫。

    他此刻头疼欲裂,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他不住的哀嚎,痛苦的打滚。最后,“啊”的一声,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