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的呼唤打破了和平
……回归之际，神子谓之于岭帝：“吾归天之后，大半散于山川之间，余下散于人间。”言毕，神躯浸于白光中。是时，祂的神力飞散四方，降于湖海山岭之间，称作“灵脉”;散于人间的，称作“灵力”。
自此日起，人皆晋升神族之一员。神子以祂在世间的神躯，使人完成了飞升。只要是神的信徒，身躯间都有着“灵力”……
——节选自《创世集》，第五章第二节
六月七日十八时三十五分，蓝月半岛帝国陆军第六军驻地
蓝月半岛是中土大陆离山尺群岛最近的地方，只有250千米，因其形状像一轮弯月而得名。虽然它那只有50千米的宽度并不适合登陆，但帝国出于威慑的需求还是在此处部署了第三集团军的十五万军队。
和海军那些毫无准备的水兵们不同，第三集团军的将士们早就做好了作战准备。在军区司令刘青山的鼎力支持下，第六、二十一、二十四军建造了坚不可摧的滩头防线，在内陆的森林中亦修有工事。虽然并不算多么完善，要阻挡山尺国军队也足够了——何况大多数人根本不相信敌人能够战胜舰队这一海上防线。
早在半小时前，第三集团军的官兵们就知道了开战的消息。召开过简单的动员大会后，各部队都进入了预备位置。如果消灭了山尺国的海军后敌人仍不投降，那么这支部队就将执行登陆任务。
虽然说这是最紧张的时刻，但并非人人都会为此害怕，白师山防线内的三等列兵江世豪和四等列兵周领武就是这样无畏的人。
此刻，他们正身处堡垒内的侦查室内。曾是室友的两人毕竟是海都理工的高材生，操纵无人机这种工作实在是小菜一碟。面对着屏幕拉杆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于是他们一边操作着无人机，一边闲聊了起来。
“喂，桶哥。”江世豪打开了话头，“你觉得，那帮猴子真的会登陆吗。”
“说不准啊。”周领武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我觉得呢，那些猴子不可能打得过舰队的。”
比起无畏，说是乐观更合适些。
“你又不是不知道海军那帮人的德性，”周领武先是给出了一个悲观的回答，“但是从物质上说，他们的那几艘小船登陆都够呛，更别说正面作战了。”
“我也觉得。”江世豪说完这句话后，又投入到工作当中。在等待的煎熬中，只有沉默与他们作伴。
十九时五分，海都市麓湖区
从地铁站的拥挤中解放出来的陈雨时，忽然感觉到一丝不真实感，地铁中的乘客没有一个讨论这场刚开始的战争，除了没有人看手机之外同平时没什么不同。
甚至妈妈都没有追问自己的去处，只是轻描淡写地让自己早点回来。也许她也察觉到什么了。
无论如何，少年要以自己微弱的力量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就像那个少女曾经做过的一样，少年曾立下誓言必须这样做。
前方就是宋望汐所提到的“基地”，虽然表面上只是公寓楼下的小卖部，却隐藏着两层上百平米的地下室。雨时曾经来过几次，但没有一次是为了约会或是贺喜而来的。
只要来到这里，就代表着战斗的发生。
陈雨时走进小卖部，没有搭理同为“自己人”的店员，旁若无人地走到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拉下了破旧铁门的把手。
咔嚓一声。
陈雨时沿着楼梯走进了地下室。地下室的中央有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桌，算得上是会议桌吧，身着一身米黄色西装的艾安言、染着黄色刺猬头的谭靖安，以及小他两岁的妹妹谭博欣，当然还有坐在boss位的少女、这个小团体的实际领导者宋望汐。
与平常不同的是，boss位的少女把外套卷成一团堆在长桌上，这似乎是她疲惫的象征。
他们已经来到很久了，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陈雨时不想打断他们，于是便自顾自地坐到了艾安言的右手边空出的位置，也就是谭靖安的正对面。
“我不认可面具男那边的说法，”桌子旁边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包括某人提到的眼镜少年艾安言、陈雨时的同班同学谭靖安，以及他的妹妹谭博欣。
谭靖安似乎完全忽视了陈雨时的存在，看向宋望汐说道，“但要是山尺那边没有灵能者的话，之前就不可能在西塔那边引起这么大的骚乱。”
“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啊，再说了，如果他们把灵能者用到战场上怎么办？”宋望汐也没有看向身旁的陈雨时。
见到这一幕的陈雨时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脱下风衣，于是他把身前的扣子解开，然后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另外四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陈雨时，反倒让他尴尬多了。
宋望汐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哀叹尴尬少年的愚蠢一样，然后毫不留情地数落了一通：“你啊，平时可不可以别这么痴痴呆呆的，打架的时候又不见你这么笨。”
“讲的对啦。”艾安言随声附和道，“你平时如果精明一些，战力可能会更高一些哦。”
“肯定是看完公告，紧张过头连『白羽』都忘了脱。”身为同学的谭靖安仅用一句话就道出了真实原因。他的妹妹虽然一言不发，但陈雨时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那种无奈失望的神色。
虽然少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但这种反应是不可能挽回自己的形象的，于是他决定绕开这个话题。就在他刚要开口的一瞬间，宋望汐帮他解了围：“既然来了，就开始谈正事吧。”
少年向其投去感激的眼神，但是宋望汐并没有望向他。在工作时尽量避免个人感情，这是她的原则。
陈雨时也明白这一点。
“长话短说。根据我们从北斗帮那边获得的情报，山尺国那边也有我们的同类存在。如果情况属实，战场有可能对帝国不利。”
“这不是好事吗？”谭靖安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
发言被打断的少女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虽然我和父亲一直从事所谓的『反贼』事业，但比起山尺国来，帝国甚至要更亲切一些。如果山尺国取得了很大的优势，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更进一步说，如果他们占领了海都城，那我们可能连容身之处都没了。”
“那么，如果帝国和山尺国僵持不下或者稍有劣势，我们的机会就会更多？”陈雨时说道。
“没错。所以我们目前不能直接介入战争，何况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左右战争走向。”
“就目前这种胜负不明的状态，我们最好不要贸然行动，”艾安言为她补充道，“如果帝国的优势很大，我们的行动就不会有任何增援；要是帝国陷入劣势，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说，你们最终决定什么都不做？”陈雨时突然换了一种戏谑的语气，“如果就这样停滞不前的话，我们凭什么判断战争的走向？
“互联网已经被他们人为切断了，安言的能力已经被削弱了一半。如果他们关掉所有服务器，那我们只能等敌军打到海都，在中心大厦上插上他们的国旗时才会知道自己成了奴隶！”陈雨时几乎要站起身一样，站起身激动地说完了这段话。
如果只是坐等情报上门，那只会收到帝国同诈骗一样真假参半的战地新闻。
“你到底想要怎么做？！”艾安言不满地反问道。
“去军事厅。把密码本和无线电频率都搞来。”这个简单的回答，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你癫了吗？那地方和什么街头帮派完全不一样！现在是战争时期，抓到就要死刑的！”
“那他们得先抓到再说。”
陈雨时站起身，把他身前的纽扣扣上又松开。虽然他的位置没有变化，可在众人眼中他已经消失了片刻。准确地说不是消失，而是无法察觉陈雨时的存在，即使前一刻正在同他争吵，只要他扣上扣子，别人就不可能发现他。
而扣子本身，也只是一个方便陈雨时判断的标准罢了。
“如果他们用监控探头怎么办？”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宋望汐缓缓开口，“『白羽』可以骗过人眼，但不能骗过机器。”
“就以那帮老头对科技产品的抵触程度来看，那栋楼内恐怕没有多少电子产品。就算有，看着监控的人也不可能发现我的存在。”
“如果那边有使用『全视』一类术式的灵能者看守怎么办？”
“那就只能碰运气了。”陈雨时老实回答，“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即使对方是自己的恋人，陈雨时的眼神中也没有丝毫退让。宋望汐明白，自己不可能说服他了。
“你有详细点的计划吗？”
“没有，我刚才才想到的。”
“那我们就来讨论这个计划吧。”宋望汐环视一圈，并没有人提出反对。即使是刚才失态的艾安言，脸上也没有愤怒的神色。
与此同时，和景市
作为帝国唯一的首都，绝大部分军事和政治机构都集中于和景市。尽管如军事厅这一类的机构已经搬迁到未来的新首都海都市，但是真正的决策机构仍然位于和景市的旧军事厅。
在旧军事厅的第二层内的某个办公室，一个身着黑色礼服的男人，正忙着打开放在桌上的香槟酒。平日不好嗜酒的他，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决定小酌一杯。
咕咚。随着一杯香槟酒下肚，他就这样坐在转椅上睡去了。
在他的梦中，火光和爆炸声笼罩了那个与他为敌的列岛的天空。
一个小时后
做好潜入军事厅的计划后，地下室内的灵能者们没有急于离开，而是继续讨论先前的问题。
“你们之前说，山尺国有可能把灵能者投入到战争中？”
“只是面具男那边的推测而已。”宋望汐解释道。
“『凡事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没有办法做什么，但至少要做好他们这么做之后的打算。”陈雨时并没有放弃追究这份情报。
谭靖安放下了水杯：“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就相当于破坏了4000年来的准则：保持灵能的隐蔽性。”
“4000年的规则？”陈雨时不太懂灵能者和政治间的联系。
“在遇见我们之前，你有曾知道世上有灵能和灵能者的存在？只当是神棍们的胡编乱造是不是？即使你本身有着灵力，也是在三个月前才开始使用的对吧？”刺猬头反问道。
“在刚刚认识她的时候，见过她的爸爸用过一次。”陈雨时看向了身旁的少女，“不过我当时只当做是魔术。”
“某些魔术师确实是靠着灵能演出的。从本质上说，“利用微观中的高纬度中残存的神祇之力扭曲宏观世界”也是和魔法一样耍赖的概念。
“而且这个理论虽然可以利用人脑的高维性解释“灵力”，却解释不了“灵脉”这一存在。当然灵脉这东西的真实性也……”
“闲话就此打住。回到正题，他刚才所说的『四千年』指的是神子回归之后的四千年中，灵能者都一直活跃于幕后。虽然理论上人人都具有灵力，但是各代的统治者出于维稳的需要，纷纷选择了隐瞒灵能的存在，以防止社会的分裂。”宋望汐及时地拨正了话题，“虽然许多历史上的大人物都可能是灵能者，比如刘秀就可能用某种术式扭曲了陨石的轨道。
“但就算是这样的大人物，也没有选择公开灵能的存在。因此我们灵能者一直不为大众所知，也不会有史书记载我们。”
在海都市的一千八百万人口中，已知的灵能者不过数百名，而陈雨时亲眼见过的只有十余名而已。
即使经过了四千年的历史，灵能者也顽强地传承了下来，甚至一度形成了完善的组织系统。但自从涉及了三个大陆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灵能者的势力就不断地衰退。四十七年前，中央大陆上最后一个灵能者国王去世，自此灵能者全部转入了地下活动。
如果不借助统治者的力量，灵能者很可能无法再延续下去。
“如果山尺那边真的用了灵能者，就代表着灵能这一存在的公开，这么做相当于颠覆了千年来的规则。”少女补充道，“这就是我们目前面临的困境。”
“我觉得远不止如此。山尺那边说不定有足以颠覆战争规则的强者，不然他们应该不会贸然动用。”一直沉思着的陈雨时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强者，他们为什么要和军政府合作？”一直沉默着的谭博欣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为了延续。正如望汐刚刚所说的，山尺国那边的灵能者的处境应该也好不到那里去。如果要争取更高的地位，最简单的方法不是革命，因为人数上极端劣势而且组织薄弱的灵能者不可能独自维持政权，那么和军政府合作就是最好的方法。”
艾安言摇了摇头：“我还是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做。我们执行『那个』计划后再做讨论吧。”他站起身来，绕过长桌离开了地下室。
“我也走了。明天见。”谭靖安牵着妹妹的手，踩上楼梯时发出了沉重的嗒嗒声。
原本拥挤的地下室只剩下一对伴侣。
要强的少女疲倦地趴倒在长桌上，轻柔地抓住少年无处可放的右手。
“你不回家吗？”少年的原意是表示关心，结果却击中了对方的弱点。
“父亲已经一天没有消息了。我好怕……也好累。”他几乎快要听不见把自己埋在外套里的少女的声音。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展现自己真正的一面，而不是一直扮演着的强人形象。
“通过战争出人头地，我不愿意走这条路。父亲他曾经有机会这么做，但他选择了与共和党联盟，我是不会背叛这个选择的。”宋望汐抬起了头，疲倦的双眼中透露着坚韧。
“没有人要你这么做。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少年俯身轻抚着她散乱的长发。
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少女这么想着，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已经很晚了，你家里人会担心的。”家人失踪的少女笑了，这份笑容是为了他而强行展露的，反倒让他更为愧疚：“你说，我们真的有机会改变历史吗？”
“就算没有机会，也总得留下个名字。”这句话连少年自己都不相信，如今他却无耻地用这句话欺骗自己。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假过头了，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唯有眼神在空中交汇，少女明白了少年的用意。
就像她为了理想扮演得成熟又坚强，他也要为了她扮演成一个乐观的英雄。
“你也回去吧。”少女抽出身来，拉着他的手走到了楼梯边，“今晚我还得准备一下。明天你是主角，好好休息。”
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责任。
为了履行他的职责，少年沉默地离开了这里。
自此日起，人皆晋升神族之一员。神子以祂在世间的神躯，使人完成了飞升。只要是神的信徒，身躯间都有着“灵力”……
——节选自《创世集》，第五章第二节
六月七日十八时三十五分，蓝月半岛帝国陆军第六军驻地
蓝月半岛是中土大陆离山尺群岛最近的地方，只有250千米，因其形状像一轮弯月而得名。虽然它那只有50千米的宽度并不适合登陆，但帝国出于威慑的需求还是在此处部署了第三集团军的十五万军队。
和海军那些毫无准备的水兵们不同，第三集团军的将士们早就做好了作战准备。在军区司令刘青山的鼎力支持下，第六、二十一、二十四军建造了坚不可摧的滩头防线，在内陆的森林中亦修有工事。虽然并不算多么完善，要阻挡山尺国军队也足够了——何况大多数人根本不相信敌人能够战胜舰队这一海上防线。
早在半小时前，第三集团军的官兵们就知道了开战的消息。召开过简单的动员大会后，各部队都进入了预备位置。如果消灭了山尺国的海军后敌人仍不投降，那么这支部队就将执行登陆任务。
虽然说这是最紧张的时刻，但并非人人都会为此害怕，白师山防线内的三等列兵江世豪和四等列兵周领武就是这样无畏的人。
此刻，他们正身处堡垒内的侦查室内。曾是室友的两人毕竟是海都理工的高材生，操纵无人机这种工作实在是小菜一碟。面对着屏幕拉杆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于是他们一边操作着无人机，一边闲聊了起来。
“喂，桶哥。”江世豪打开了话头，“你觉得，那帮猴子真的会登陆吗。”
“说不准啊。”周领武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我觉得呢，那些猴子不可能打得过舰队的。”
比起无畏，说是乐观更合适些。
“你又不是不知道海军那帮人的德性，”周领武先是给出了一个悲观的回答，“但是从物质上说，他们的那几艘小船登陆都够呛，更别说正面作战了。”
“我也觉得。”江世豪说完这句话后，又投入到工作当中。在等待的煎熬中，只有沉默与他们作伴。
十九时五分，海都市麓湖区
从地铁站的拥挤中解放出来的陈雨时，忽然感觉到一丝不真实感，地铁中的乘客没有一个讨论这场刚开始的战争，除了没有人看手机之外同平时没什么不同。
甚至妈妈都没有追问自己的去处，只是轻描淡写地让自己早点回来。也许她也察觉到什么了。
无论如何，少年要以自己微弱的力量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就像那个少女曾经做过的一样，少年曾立下誓言必须这样做。
前方就是宋望汐所提到的“基地”，虽然表面上只是公寓楼下的小卖部，却隐藏着两层上百平米的地下室。雨时曾经来过几次，但没有一次是为了约会或是贺喜而来的。
只要来到这里，就代表着战斗的发生。
陈雨时走进小卖部，没有搭理同为“自己人”的店员，旁若无人地走到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拉下了破旧铁门的把手。
咔嚓一声。
陈雨时沿着楼梯走进了地下室。地下室的中央有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桌，算得上是会议桌吧，身着一身米黄色西装的艾安言、染着黄色刺猬头的谭靖安，以及小他两岁的妹妹谭博欣，当然还有坐在boss位的少女、这个小团体的实际领导者宋望汐。
与平常不同的是，boss位的少女把外套卷成一团堆在长桌上，这似乎是她疲惫的象征。
他们已经来到很久了，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陈雨时不想打断他们，于是便自顾自地坐到了艾安言的右手边空出的位置，也就是谭靖安的正对面。
“我不认可面具男那边的说法，”桌子旁边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包括某人提到的眼镜少年艾安言、陈雨时的同班同学谭靖安，以及他的妹妹谭博欣。
谭靖安似乎完全忽视了陈雨时的存在，看向宋望汐说道，“但要是山尺那边没有灵能者的话，之前就不可能在西塔那边引起这么大的骚乱。”
“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啊，再说了，如果他们把灵能者用到战场上怎么办？”宋望汐也没有看向身旁的陈雨时。
见到这一幕的陈雨时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脱下风衣，于是他把身前的扣子解开，然后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另外四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陈雨时，反倒让他尴尬多了。
宋望汐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哀叹尴尬少年的愚蠢一样，然后毫不留情地数落了一通：“你啊，平时可不可以别这么痴痴呆呆的，打架的时候又不见你这么笨。”
“讲的对啦。”艾安言随声附和道，“你平时如果精明一些，战力可能会更高一些哦。”
“肯定是看完公告，紧张过头连『白羽』都忘了脱。”身为同学的谭靖安仅用一句话就道出了真实原因。他的妹妹虽然一言不发，但陈雨时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那种无奈失望的神色。
虽然少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但这种反应是不可能挽回自己的形象的，于是他决定绕开这个话题。就在他刚要开口的一瞬间，宋望汐帮他解了围：“既然来了，就开始谈正事吧。”
少年向其投去感激的眼神，但是宋望汐并没有望向他。在工作时尽量避免个人感情，这是她的原则。
陈雨时也明白这一点。
“长话短说。根据我们从北斗帮那边获得的情报，山尺国那边也有我们的同类存在。如果情况属实，战场有可能对帝国不利。”
“这不是好事吗？”谭靖安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
发言被打断的少女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虽然我和父亲一直从事所谓的『反贼』事业，但比起山尺国来，帝国甚至要更亲切一些。如果山尺国取得了很大的优势，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更进一步说，如果他们占领了海都城，那我们可能连容身之处都没了。”
“那么，如果帝国和山尺国僵持不下或者稍有劣势，我们的机会就会更多？”陈雨时说道。
“没错。所以我们目前不能直接介入战争，何况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左右战争走向。”
“就目前这种胜负不明的状态，我们最好不要贸然行动，”艾安言为她补充道，“如果帝国的优势很大，我们的行动就不会有任何增援；要是帝国陷入劣势，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说，你们最终决定什么都不做？”陈雨时突然换了一种戏谑的语气，“如果就这样停滞不前的话，我们凭什么判断战争的走向？
“互联网已经被他们人为切断了，安言的能力已经被削弱了一半。如果他们关掉所有服务器，那我们只能等敌军打到海都，在中心大厦上插上他们的国旗时才会知道自己成了奴隶！”陈雨时几乎要站起身一样，站起身激动地说完了这段话。
如果只是坐等情报上门，那只会收到帝国同诈骗一样真假参半的战地新闻。
“你到底想要怎么做？！”艾安言不满地反问道。
“去军事厅。把密码本和无线电频率都搞来。”这个简单的回答，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你癫了吗？那地方和什么街头帮派完全不一样！现在是战争时期，抓到就要死刑的！”
“那他们得先抓到再说。”
陈雨时站起身，把他身前的纽扣扣上又松开。虽然他的位置没有变化，可在众人眼中他已经消失了片刻。准确地说不是消失，而是无法察觉陈雨时的存在，即使前一刻正在同他争吵，只要他扣上扣子，别人就不可能发现他。
而扣子本身，也只是一个方便陈雨时判断的标准罢了。
“如果他们用监控探头怎么办？”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宋望汐缓缓开口，“『白羽』可以骗过人眼，但不能骗过机器。”
“就以那帮老头对科技产品的抵触程度来看，那栋楼内恐怕没有多少电子产品。就算有，看着监控的人也不可能发现我的存在。”
“如果那边有使用『全视』一类术式的灵能者看守怎么办？”
“那就只能碰运气了。”陈雨时老实回答，“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即使对方是自己的恋人，陈雨时的眼神中也没有丝毫退让。宋望汐明白，自己不可能说服他了。
“你有详细点的计划吗？”
“没有，我刚才才想到的。”
“那我们就来讨论这个计划吧。”宋望汐环视一圈，并没有人提出反对。即使是刚才失态的艾安言，脸上也没有愤怒的神色。
与此同时，和景市
作为帝国唯一的首都，绝大部分军事和政治机构都集中于和景市。尽管如军事厅这一类的机构已经搬迁到未来的新首都海都市，但是真正的决策机构仍然位于和景市的旧军事厅。
在旧军事厅的第二层内的某个办公室，一个身着黑色礼服的男人，正忙着打开放在桌上的香槟酒。平日不好嗜酒的他，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决定小酌一杯。
咕咚。随着一杯香槟酒下肚，他就这样坐在转椅上睡去了。
在他的梦中，火光和爆炸声笼罩了那个与他为敌的列岛的天空。
一个小时后
做好潜入军事厅的计划后，地下室内的灵能者们没有急于离开，而是继续讨论先前的问题。
“你们之前说，山尺国有可能把灵能者投入到战争中？”
“只是面具男那边的推测而已。”宋望汐解释道。
“『凡事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没有办法做什么，但至少要做好他们这么做之后的打算。”陈雨时并没有放弃追究这份情报。
谭靖安放下了水杯：“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就相当于破坏了4000年来的准则：保持灵能的隐蔽性。”
“4000年的规则？”陈雨时不太懂灵能者和政治间的联系。
“在遇见我们之前，你有曾知道世上有灵能和灵能者的存在？只当是神棍们的胡编乱造是不是？即使你本身有着灵力，也是在三个月前才开始使用的对吧？”刺猬头反问道。
“在刚刚认识她的时候，见过她的爸爸用过一次。”陈雨时看向了身旁的少女，“不过我当时只当做是魔术。”
“某些魔术师确实是靠着灵能演出的。从本质上说，“利用微观中的高纬度中残存的神祇之力扭曲宏观世界”也是和魔法一样耍赖的概念。
“而且这个理论虽然可以利用人脑的高维性解释“灵力”，却解释不了“灵脉”这一存在。当然灵脉这东西的真实性也……”
“闲话就此打住。回到正题，他刚才所说的『四千年』指的是神子回归之后的四千年中，灵能者都一直活跃于幕后。虽然理论上人人都具有灵力，但是各代的统治者出于维稳的需要，纷纷选择了隐瞒灵能的存在，以防止社会的分裂。”宋望汐及时地拨正了话题，“虽然许多历史上的大人物都可能是灵能者，比如刘秀就可能用某种术式扭曲了陨石的轨道。
“但就算是这样的大人物，也没有选择公开灵能的存在。因此我们灵能者一直不为大众所知，也不会有史书记载我们。”
在海都市的一千八百万人口中，已知的灵能者不过数百名，而陈雨时亲眼见过的只有十余名而已。
即使经过了四千年的历史，灵能者也顽强地传承了下来，甚至一度形成了完善的组织系统。但自从涉及了三个大陆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灵能者的势力就不断地衰退。四十七年前，中央大陆上最后一个灵能者国王去世，自此灵能者全部转入了地下活动。
如果不借助统治者的力量，灵能者很可能无法再延续下去。
“如果山尺那边真的用了灵能者，就代表着灵能这一存在的公开，这么做相当于颠覆了千年来的规则。”少女补充道，“这就是我们目前面临的困境。”
“我觉得远不止如此。山尺那边说不定有足以颠覆战争规则的强者，不然他们应该不会贸然动用。”一直沉思着的陈雨时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强者，他们为什么要和军政府合作？”一直沉默着的谭博欣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为了延续。正如望汐刚刚所说的，山尺国那边的灵能者的处境应该也好不到那里去。如果要争取更高的地位，最简单的方法不是革命，因为人数上极端劣势而且组织薄弱的灵能者不可能独自维持政权，那么和军政府合作就是最好的方法。”
艾安言摇了摇头：“我还是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做。我们执行『那个』计划后再做讨论吧。”他站起身来，绕过长桌离开了地下室。
“我也走了。明天见。”谭靖安牵着妹妹的手，踩上楼梯时发出了沉重的嗒嗒声。
原本拥挤的地下室只剩下一对伴侣。
要强的少女疲倦地趴倒在长桌上，轻柔地抓住少年无处可放的右手。
“你不回家吗？”少年的原意是表示关心，结果却击中了对方的弱点。
“父亲已经一天没有消息了。我好怕……也好累。”他几乎快要听不见把自己埋在外套里的少女的声音。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展现自己真正的一面，而不是一直扮演着的强人形象。
“通过战争出人头地，我不愿意走这条路。父亲他曾经有机会这么做，但他选择了与共和党联盟，我是不会背叛这个选择的。”宋望汐抬起了头，疲倦的双眼中透露着坚韧。
“没有人要你这么做。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少年俯身轻抚着她散乱的长发。
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少女这么想着，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已经很晚了，你家里人会担心的。”家人失踪的少女笑了，这份笑容是为了他而强行展露的，反倒让他更为愧疚：“你说，我们真的有机会改变历史吗？”
“就算没有机会，也总得留下个名字。”这句话连少年自己都不相信，如今他却无耻地用这句话欺骗自己。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假过头了，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唯有眼神在空中交汇，少女明白了少年的用意。
就像她为了理想扮演得成熟又坚强，他也要为了她扮演成一个乐观的英雄。
“你也回去吧。”少女抽出身来，拉着他的手走到了楼梯边，“今晚我还得准备一下。明天你是主角，好好休息。”
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责任。
为了履行他的职责，少年沉默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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