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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年夜

    常先生说的书法家就是之前教过常禾青习字的章达锋章先生,但常禾青就跟他学了几天,之后就是在骆曷那里。

    常禾青不肯好好学习,骆曷也就教得放飞自我,常禾青随心所欲瞎划拉几下,骆曷也说看似不成章法,实则浑然天成。常禾青一高兴就想拿给潘奉君去炫耀,骆曷却死死拦住他,叮嘱他千万不要随便拿出去炫耀,否则会引起世人的嫉妒和攻讦,常禾青又不傻,顿时就明白他是哄自己玩了。

    但章先生都这样说了,周围村民和阿林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常禾青就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桌子面前,拿起毛笔,挥毫把两副对联写就。

    第一联是“兔毫抒壮志,燕梭织春光”,横批是“兔年春回”,这是贴自家的。

    第二联是“兔喜满园桃李艳,岁迁遍地月光明”,横批为“家和万事兴”,这是贴阿爷阿嫂家的。

    常禾青心想,露怯就露怯吧,他也不打算做什么文人,字写不好不丢人。而且大过年的,就算心里觉得不好,一般也得说点好听话。

    常禾青把毛笔放在笔架上,等着众村民们敷衍的夸赞,结果却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不是吧,有这么无语吗?

    常禾青低着头,不自在到鸡皮疙瘩都竖了满身,就听到一声响亮的鼓掌,他抬头,就见常先生面无表情地点着头,一副不想服气但不得不服的模样,咬着牙说:“好!”

    村民们看见常先生都说好了,也跟着纷纷叫好:“好!”

    常先生还说:“看似不成章法,实则浑然天成,不愧是丹宁书院的学生,老夫佩服。”

    “谬赞了。”常禾青脚趾扣着地说。

    “这两副对子我从没见过,这是丹宁书院教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是丹宁书院教的。”常禾青说,其实是他以前在老家过年跑腿买对联时记的。

    众村民再赞叹了一阵,常禾青就拿了写好的对联,和阿林一起跑了。

    回去的路上,阿林忍不住笑出来,他跟着德清观到处去世家望族讨布施,所以见过不少的世面,因而虽然识字不多,却也能看得出好坏来。

    阿林很清楚,不过是因为常禾青在丹宁书院读过,常先生便被唬住了,觉得这就是好,而村民根本不识字,自然也只能附和着常先生说好。

    “别笑了。”常禾青也笑着说。

    到了家,把在庙会上买的烧饼吃了,把对联贴上,把摔炮放了,年便开始了。

    傍晚,常禾青和阿林带着在苍耳山山脚打的一只山鸡,敲开了阿爷阿嫂的家门。

    来开门的是四岁的阿柱,他看到常禾青,朝里面喊:“爷爷,阿叔来了!”

    按照辈分,常禾青和阿爷的去世的儿子同辈,所以阿柱叫常禾青阿叔。

    阿爷佝偻着长年劳作的身体出来,笑眯眯的:“阿青来了?”

    “阿爷好,”常禾青举起山鸡,“这个送给你们。”

    “哎呦,这么肥的一只山鸡!”阿爷接过来,朝里面喊,“阿柱他娘!”

    不一会儿阿嫂系着围裙走了出来,看到常禾青和阿林,盈盈一笑,接过山鸡,温柔地说:“你们都坐吧,先喝茶。”

    阿爷便带着常禾青和阿林一起喝茶吃点心,阿嫂烧火劈柴需要人帮忙了,他们也就去帮忙,一直忙到夜晚,一桌子年夜饭做好了。

    桌上除了常禾青,每个人都有酒,阿爷劝常禾青,常禾青说:“我沾酒就醉了。”

    “不对吧,我亲眼见的,你六岁就开始喝酒了。”

    常禾青冷汗冒出,果然面对知根知底的人,不小心就会漏出破绽。虽然他只是灵魂穿越过来,身体还是原来的常禾青,但性情、饮食和行动都变了,酒量的好坏不可能不会变。不能沾酒对常禾青来说不一定是坏事,不然越喝越多,不知不觉就不知道做出什么来。

    常禾青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发了一场烧,就完全不能喝了。”

    阿爷显然不信,但他也不为难常禾青,便就和阿林你一杯我一杯地划着拳喝,阿林还真是不可小觑,别看个头小小的,也是喝二斤面不改色的酒神。

    屋里熊熊烧着炉子,桌上摆着家常菜蔬,一老一小忘我地觥筹交错,外面此起彼伏的是鞭炮和烟花声。

    盘子里的菜一点点吃光,阿林终究是先不行了,红着脸趴在桌上,眼神呆滞。

    阿爷满面红光地哈哈笑,笑着笑着忽然抹起了眼泪,说:“阿青,你真的不敬你阿嫂一杯酒吗?她……就要嫁走了!”

    “爹!”阿嫂唤道。

    常禾青怔住,看向阿嫂,阿嫂垂着眸子,眼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

    阿爷看着阿嫂流泪,便宽慰似的笑了,说:“别哭了,大过年的哭什么,都怪我起这个头。”

    “我对不起爹。”阿嫂呜咽着说。

    “怎么这么说话?是爹对不起你,明明阿柱他爹没一两年活头儿了,却还是让他娶了你,你生了阿柱,他就撒手了,留着你一个人,拉扯这一老一小,这几年,苦了你了!你就安心带着阿柱嫁过去,好好过日子吧,把老头子忘了,我在我女儿女婿那里,你不用担心。”

    阿嫂抹着泪,点点头。

    阿爷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眼睛越来越迷蒙,撑不住趴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阿柱和阿林也都睡了,屋里醒着的只有常禾青和阿嫂,火炉静静燃烧着,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

    阿嫂的发髻完全松散了,她便把头绳解了,柔软如蜜的发丝便瞬间倾泻下来,她用白皙的手插在发间梳理了几下,便重新盘了起来。她在盘头发的时候,顶起饱满的胸部,白皙的脖颈隐约看得见蓝色的静脉,她玫瑰花般的嘴唇咬着头绳,盘头发的一举一动,是那么富有生命力,她其实只有二十岁,是一个刚刚成熟的年轻女人。

    常禾青装作不知道,但他不是不知道,其实不管是阿爷还是阿嫂,都有这样一个心思,那就是让常禾青来填补这个家的空虚,如果还是原来的常禾青,他这时会不会已经加入这里了呢?

    常禾青想着,就见一双白皙的手把一杯酒送到自己面前:“阿青,我倒的酒,你肯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