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道心（上）
崔玄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崔德诺竟会做出背叛崔家的事情来。
他恨恨的盯着崔德诺，想大叫出声，却发现浑身的力量正在抽丝剥茧的离他而去，这会儿竟是连张嘴都不行。
这感觉崔玄经历过，那晚悔过崖山洞外，面具男就是给他下的这种禁制。
因此他一点也不陌生，他知道很快他们就会彻底失去意识。
为什么？为什么！
尽管事实已经如此，崔玄还是不愿相信。
崔德诺举起手中的长剑，在崔玄和诸葛青面前站了许久，始终是没有挥下去。
“唉……罢了！”他长叹一声，在崔玄渐渐失神的注视下离去……
崔玄的意识逐渐沉沦，浑身越来越冷，他看了看，发现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烂的道衫。
这是哪儿？
他不是中了禁制昏过去了吗？
他试着站起来，却发现使不出一丝力气，每次都是这种冰火交加的感觉。
周身滚烫的骨头，仿佛要破体而出似的，那种撕裂血肉的感觉，令崔玄痛不欲生。
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心脏，静静的漂浮在崔玄的身边，伴随着它的跳动，这方世界也跟着颤动。
“你很痛苦吗？”
谁，谁在说话？
崔玄蓦地一惊，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耳熟，好像……好像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崔玄这才注意到空中诡异的心脏，一半是血红色，一半是黑色。
“我是我，你是你，你怎么会是我，我又怎么会是你？”崔玄疑惑的问道。
“是与不是，全在你一念之间。”
这啥意思？怎么现在流行说话都说一半么？
说完这句话，这声音便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无论崔玄怎么叫喊，四周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崔玄感到有些疲惫，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许多人和事物，持着金色长槊的天神，身穿白衣的少年人，擎着古镜的女人，不知不觉间，他竟已满脸泪痕。
“咚！咚！咚！”
崔玄的胸中突然传来猛烈的心跳声，这声音如同战鼓，一下一下正敲在崔玄灵魂的最深处。
敲在盘膝打坐少年的眉间，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马上就会醒来。
半颗魔心仿佛刹那间受到了鼓舞，从中喷发出无数的黑气，意欲将这片天地变成远古血腥的屠场。
少年全身金光大盛，眉间轻蹙，微微呼出一口气，这气化作一柄金色的羽箭，向着崔玄射来。
崔玄瞬间动弹不得，金箭霎那而至，齐根没入他的脑海。
“轰”一阵刺目般的光明爆发出来，一股恢弘磅礴的金光笼罩了崔玄的全身，他不禁舒服的大叫出声。
他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瞬间又回到了崔家，身上的禁制也不知道何时被解开了。
看见诸葛青和三爷身上微微泛着血光，崔玄忖道，看来他们也中了禁制。
崔玄在心中呼唤破鼎，果然并无回应，不免有些担忧，这破鼎虽然嘴贱，但是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声响，“有人破了护村大阵！”
崔玄不禁心里一惊，这崔德诺究竟想干什么？
他回想起崔德诺的反常，心中大体有了一个猜测，想到这里，崔玄立刻真气灌于双足，禹神步动，向着后山而去。
因为如果这崔德诺想要出村，那么整个清河村，便只有一处可去，悔过崖！
崔玄脚快，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这几天的事情。
从面具男一众悄悄出现在后山，摸进经宝阁，到现在崔德诺盗鼎，这位低调的师兄应该是一连串事情的关键人物。
只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当初可是他把自己从妖村中捡回来的，也是他被爷爷赞叹道心之坚，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崔玄想不明白，他一定要追上去问个清楚！
呼呼风声呼啸而过，明月也显得有一点苍白，照出的影子摇曳，透出一种无力感。
禹神步当真是天下最顶级的身法，还没到悔过崖，他就看见了崔德诺的身影。
脚下变换，瞬间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就到了崔德诺的身前。
再次见面，崔德诺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慌乱，只是淡淡的盯着崔玄。
“你来了。”
崔玄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他不是没想过崔家会不会有内鬼，崔玄甚至都怀疑过崔尘，只是他从没想过崔家的内鬼会是他崔德诺。
他是救他出妖村的恩人，他是族里为数不多与他亲近的人，他还是族里近三十年的老人啊！
崔德诺眼中出现追忆之色，是啊，一晃来到这崔家都三十多年了。
“我比你的父亲，就小两岁。”
崔玄心中一动，却并没有打断他。
“当年我天资聪颖，六岁便被族里推荐，来到了崔家主家。本以为会从此平步青云，一路斩道问仙，名扬天下。没想到，我却遇上了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虽然每个人都说他的父亲惊才艳艳，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崔玄却是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每个来到崔家的男孩儿，都是各个支脉中中的天才。在我们那个年代，最耀眼的永远是你的父亲。他八岁破境，以崔家道子身份挑落汉林学院所有弟子，勇登许都天梯。”
“他十八岁踏入返虚，拜九脉帅印，带领百名道门弟子，大破魔教东西南中各大分殿，斩尽天下魔道。”
“他二十二岁，面对妖村之祸，以重伤之躯慨然赴死，成功将其封印，却是再也无法出来。或许这就叫做，天自斩天妒之才。”
“而我崔德诺，十六岁那年本以为能开启属于我的时代，却没想到一朝被学院抛弃，沦为九州笑柄，你说这公平吗？”崔德诺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低吼了出来。
崔玄总是听别人谈起自己的父亲，一脸的崇拜之色，自己起初还不以为意，结果今天听来，却是百年难出的旷世奇才。
“修道一途，资质有高低，师兄你又何苦过于执着......”
崔德诺听完竟低低地笑了起来，“呵呵，你一个废物，自然是不会去执着。家主在你身上浪费十年心血，而我们这些支脉弟子，他老人家从来都是正眼都不看一眼，你说这公平吗？”
崔玄一时语塞。
“当年你的太爷爷，也是将全部精力放在你的父亲身上，我们这些支脉弟子，只配最差的功法，只配最次的灵药，你说这公平么？”
崔玄一时竟有些同情起他来，想到自己这几年摆烂的生活，不禁有些汗颜。
“我崔德诺自信天资不弱于你的父亲，只是比他略小两岁，又是支脉子弟，可我一直苦练不辍，数十年如一日的修炼，只为有天可以和你父亲并肩站在九州道门的巅峰，可是最后却沦为学院弃徒，你说，这也是公平吗？”
“可是这不是你背叛崔家的理由！”
“崔家？哈哈哈哈，你一个妖童，也好意思一口一个崔家，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么？”
崔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什么意思？”
崔德诺状若癫狂，邪笑着说道，“我当年路过妖村，你还是一副妖兽的样子，正是人人口中，嗜血成性，穷凶极恶的妖童！若不是你爷爷把此事压下，你还以为你真的是崔家的嫡孙？”
崔玄心神巨震，大脑一片空白，不断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回荡，“我是人人憎恶的妖童，我是嗜血成性的妖童，我是......妖童！”
怪不得崔家的人不相信他，怪不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古怪。
“那天晚上要不是崔家人到的及时，你以为你即便是显出妖身，还能在胡大人手底下活命吗？”
那天晚上？
崔玄心中忽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天晚上，经阁库内，果真是你！”
他恨恨的盯着崔德诺，想大叫出声，却发现浑身的力量正在抽丝剥茧的离他而去，这会儿竟是连张嘴都不行。
这感觉崔玄经历过，那晚悔过崖山洞外，面具男就是给他下的这种禁制。
因此他一点也不陌生，他知道很快他们就会彻底失去意识。
为什么？为什么！
尽管事实已经如此，崔玄还是不愿相信。
崔德诺举起手中的长剑，在崔玄和诸葛青面前站了许久，始终是没有挥下去。
“唉……罢了！”他长叹一声，在崔玄渐渐失神的注视下离去……
崔玄的意识逐渐沉沦，浑身越来越冷，他看了看，发现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烂的道衫。
这是哪儿？
他不是中了禁制昏过去了吗？
他试着站起来，却发现使不出一丝力气，每次都是这种冰火交加的感觉。
周身滚烫的骨头，仿佛要破体而出似的，那种撕裂血肉的感觉，令崔玄痛不欲生。
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心脏，静静的漂浮在崔玄的身边，伴随着它的跳动，这方世界也跟着颤动。
“你很痛苦吗？”
谁，谁在说话？
崔玄蓦地一惊，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耳熟，好像……好像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崔玄这才注意到空中诡异的心脏，一半是血红色，一半是黑色。
“我是我，你是你，你怎么会是我，我又怎么会是你？”崔玄疑惑的问道。
“是与不是，全在你一念之间。”
这啥意思？怎么现在流行说话都说一半么？
说完这句话，这声音便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无论崔玄怎么叫喊，四周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崔玄感到有些疲惫，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许多人和事物，持着金色长槊的天神，身穿白衣的少年人，擎着古镜的女人，不知不觉间，他竟已满脸泪痕。
“咚！咚！咚！”
崔玄的胸中突然传来猛烈的心跳声，这声音如同战鼓，一下一下正敲在崔玄灵魂的最深处。
敲在盘膝打坐少年的眉间，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马上就会醒来。
半颗魔心仿佛刹那间受到了鼓舞，从中喷发出无数的黑气，意欲将这片天地变成远古血腥的屠场。
少年全身金光大盛，眉间轻蹙，微微呼出一口气，这气化作一柄金色的羽箭，向着崔玄射来。
崔玄瞬间动弹不得，金箭霎那而至，齐根没入他的脑海。
“轰”一阵刺目般的光明爆发出来，一股恢弘磅礴的金光笼罩了崔玄的全身，他不禁舒服的大叫出声。
他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瞬间又回到了崔家，身上的禁制也不知道何时被解开了。
看见诸葛青和三爷身上微微泛着血光，崔玄忖道，看来他们也中了禁制。
崔玄在心中呼唤破鼎，果然并无回应，不免有些担忧，这破鼎虽然嘴贱，但是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声响，“有人破了护村大阵！”
崔玄不禁心里一惊，这崔德诺究竟想干什么？
他回想起崔德诺的反常，心中大体有了一个猜测，想到这里，崔玄立刻真气灌于双足，禹神步动，向着后山而去。
因为如果这崔德诺想要出村，那么整个清河村，便只有一处可去，悔过崖！
崔玄脚快，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这几天的事情。
从面具男一众悄悄出现在后山，摸进经宝阁，到现在崔德诺盗鼎，这位低调的师兄应该是一连串事情的关键人物。
只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当初可是他把自己从妖村中捡回来的，也是他被爷爷赞叹道心之坚，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崔玄想不明白，他一定要追上去问个清楚！
呼呼风声呼啸而过，明月也显得有一点苍白，照出的影子摇曳，透出一种无力感。
禹神步当真是天下最顶级的身法，还没到悔过崖，他就看见了崔德诺的身影。
脚下变换，瞬间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就到了崔德诺的身前。
再次见面，崔德诺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慌乱，只是淡淡的盯着崔玄。
“你来了。”
崔玄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他不是没想过崔家会不会有内鬼，崔玄甚至都怀疑过崔尘，只是他从没想过崔家的内鬼会是他崔德诺。
他是救他出妖村的恩人，他是族里为数不多与他亲近的人，他还是族里近三十年的老人啊！
崔德诺眼中出现追忆之色，是啊，一晃来到这崔家都三十多年了。
“我比你的父亲，就小两岁。”
崔玄心中一动，却并没有打断他。
“当年我天资聪颖，六岁便被族里推荐，来到了崔家主家。本以为会从此平步青云，一路斩道问仙，名扬天下。没想到，我却遇上了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虽然每个人都说他的父亲惊才艳艳，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崔玄却是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每个来到崔家的男孩儿，都是各个支脉中中的天才。在我们那个年代，最耀眼的永远是你的父亲。他八岁破境，以崔家道子身份挑落汉林学院所有弟子，勇登许都天梯。”
“他十八岁踏入返虚，拜九脉帅印，带领百名道门弟子，大破魔教东西南中各大分殿，斩尽天下魔道。”
“他二十二岁，面对妖村之祸，以重伤之躯慨然赴死，成功将其封印，却是再也无法出来。或许这就叫做，天自斩天妒之才。”
“而我崔德诺，十六岁那年本以为能开启属于我的时代，却没想到一朝被学院抛弃，沦为九州笑柄，你说这公平吗？”崔德诺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低吼了出来。
崔玄总是听别人谈起自己的父亲，一脸的崇拜之色，自己起初还不以为意，结果今天听来，却是百年难出的旷世奇才。
“修道一途，资质有高低，师兄你又何苦过于执着......”
崔德诺听完竟低低地笑了起来，“呵呵，你一个废物，自然是不会去执着。家主在你身上浪费十年心血，而我们这些支脉弟子，他老人家从来都是正眼都不看一眼，你说这公平吗？”
崔玄一时语塞。
“当年你的太爷爷，也是将全部精力放在你的父亲身上，我们这些支脉弟子，只配最差的功法，只配最次的灵药，你说这公平么？”
崔玄一时竟有些同情起他来，想到自己这几年摆烂的生活，不禁有些汗颜。
“我崔德诺自信天资不弱于你的父亲，只是比他略小两岁，又是支脉子弟，可我一直苦练不辍，数十年如一日的修炼，只为有天可以和你父亲并肩站在九州道门的巅峰，可是最后却沦为学院弃徒，你说，这也是公平吗？”
“可是这不是你背叛崔家的理由！”
“崔家？哈哈哈哈，你一个妖童，也好意思一口一个崔家，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么？”
崔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什么意思？”
崔德诺状若癫狂，邪笑着说道，“我当年路过妖村，你还是一副妖兽的样子，正是人人口中，嗜血成性，穷凶极恶的妖童！若不是你爷爷把此事压下，你还以为你真的是崔家的嫡孙？”
崔玄心神巨震，大脑一片空白，不断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回荡，“我是人人憎恶的妖童，我是嗜血成性的妖童，我是......妖童！”
怪不得崔家的人不相信他，怪不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古怪。
“那天晚上要不是崔家人到的及时，你以为你即便是显出妖身，还能在胡大人手底下活命吗？”
那天晚上？
崔玄心中忽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天晚上，经阁库内，果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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