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世纪》片段
（离开）
半个月后，有四个中年人来看房子，下午就和陆涌谈妥了价格。
这四个中年人身材魁梧，大冷天一身单薄的黑色夹克，胡子没刮，阴沉着脸不苟言笑，像监狱里跑出来的囚犯。
不过陆家房子的位置，也没哪个正经人会买。
陆鸦收拾了一些衣物，一把刀身狭长的折叠小刀，还有防护服、净化面具等。
搬走这天上午，天空灰暗，斜风细雨，寒冷彻骨。
火车站候车室挤满了人，逃难似的，吵闹不堪。
人潮中的陆涌带着陆鸦跟着几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悄悄翻过栅栏，提前溜到月台等候。
寒风阵阵，水泥地上零星散落着杂物，三三两两的人挨在一起，地下室的出口旁，一群青年聚在一起抽烟，偶尔扭头，不怀好意地盯着附近的人。
……
纹心市是贵族平民杂居的城市，除了学校外，其他方面尚未划分贵族区与平民区。
相比白林河畔的27平民区，这里治安好点，起码陆鸦时常能看到骑摩托的巡逻军警。大雪天街道还有人清理，酒店附近大多是七八层的小楼，四季常青树列在马路两旁，空气中没有工厂传来的那种让人恶心头晕的毒臭味，除非上下班时间，附近人不多。
可是，我该干嘛？药剂如何获得？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行走的陆鸦每天都在想这件事。
……
1月23日，小年夜。
夜雾笼罩着城市，一辆高大的黑色虎贲汽车驶入纹心城内，在几盏孤零零的路灯照耀下，沿瑞星路行驶，穿过春阳大桥，左拐进入荣庆街。
没有任何征兆，黑色虎贲汽车在荣庆街行驶了三百米，“轰隆”一声巨响，炽热的火焰向周围爆发，霎时照亮整条黑暗的街道，又瞬间收缩，火焰周围浓烟滚滚。
橘黄色的火焰燃烧着汽车残骸，一个黑影从十几米外碎裂的墙边缓缓站起。
这是一个半兽人，两米高，身后拖着一条青色鳄尾，被烧毁的衣衫下，上半身露出鳄鱼背部一样的暗青色鳞甲，青色短发，生着一张阔口，嘴角直到耳后根。
他眯了眯眼，圆形瞳孔立刻拉长，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他随手拍灭残破西服上的火苗，往燃烧的汽车走去。
无视熊熊燃烧的烈焰，他弯下腰，粗壮的青色手臂在汽车残骸中摸索了一番，抓起一个黑色的形似魔方的正方体。
只见这个半兽人抓着黑色正方体，鳄尾一甩，纵身跃起。
几个跨度极远的起跳下落，遭到炸弹袭击的半兽人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楼临街的某个房间，满脸紧张的中年男人松开捂住妻子嘴巴的手，看着窗台和地面的碎玻璃，小声骂道：“就碎了些玻璃，人不是好好的，喊什么！”
楼上，许多被惊醒的居民从窗户旁离开，忧心忡忡地拿来扫帚清理。
离汽车百米远的一条小巷，七八个夜行的不良少年探着头，惊魂未定地望着远处耀眼的火光。
“战争要开始了吗？”一个黄头发的胖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诸位同伴小声问道。
“早就开始了，没看到那帮贵族天天在电视上喊贵族平民一条心，人人平等，齐心协力反抗独裁暴君王说怿和他的走狗吗？”一个矮个子少年哼道，他面色苍白，穿着一身印着骷髅头的黑衣。
“那——咱们今晚——”有人还没缓过来，结结巴巴地问。
“行动取消，各回各家，这段时间晚上别出门了。”穿红衣的高瘦少年率先走出巷子，望着远处的火焰，强装镇定地下达命令。
他身后站着一个戴黑色棉帽的粗矮少年，双手插在兜里，思绪还停留在鳄鱼人矫健的身姿上，闻言睨视着他，松了口气。兜里的折叠小刀已经被他捂得滚烫。
……
陆鸦在房间里睡到中午。
起床后，刷牙洗脸，按照往常在室内锻炼了半个小时，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低头思索。
这一个月来，因为无聊、空虚，没事干，陆鸦除了看电视，偶尔看书，就是去娱乐馆，倒不是有多大赌瘾，只是消遣打发时间。
找到住所后，按照之前说的地址，陆鸦给27号平民区的陆涌寄了封信，告诉爷爷自己现在的住址和一些情况。原本不抱多大希望，却收到了爷爷的回信。感动之余，这也给了他不少勇气。
昨晚和他在一起的几个少年，就是在娱乐馆认识的。
最近一个礼拜，陆鸦一直和这些人夜间行盗。其他人对陆鸦颇为敬佩，大半夜在医院面对那些死人居然无动于衷。
偷东西并不是缺钱，祖父把钱几乎都留给了他，不过是为了锻炼能力罢了，祖父老是说他想法很多却不敢行动。
不过这个小团伙仅限于小偷小摸，比起祖父带自己去经历过的差得远，没什么危险，也不需要如何策划行动。
陆鸦把祖父以前跟他说过的话揣摩了很久，若想安全点获得力量，大概只能依靠供应给贵族们的各种昂贵药剂了。爷爷把自己送到贵族平民混居的纹心市来，大概也有这种想法。
如今全国各地都逐渐乱套，暗潮汹涌，王说怿陛下和他的追随者与贵族们已经撕破脸皮，只不过还没有动用军队发动战争罢了。
一想到战争，随便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他的命，而很多枪械对于异能者、半兽人等毫无作用，陆鸦就感到恐慌，内心十分急迫。
他这些日子几乎将纹心市走遍了，白天大半时间都在跟踪贵族，很多贵族的住所他都用本子记录了下来，尤其是有年幼子女的。
但是，实力悬殊，哪些贵族有这些药剂，侥幸得到药剂后该如何使用（供应给贵族的各种药剂使用方法都是保密的），药剂是否适合自己的体质，得到药剂后怎么避免贵族的追查，异能药剂并不是立刻生效的，可能还有一段时间副作用……
那么，走地下渠道购买，顺便包揽所有服务？且不说钱差得太多，即便资金足够，陆鸦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敢暴露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那些人吃得渣都不剩。连陆勇都没跟他提起过这种方案。
这些问题年仅十四岁孤身一人的陆鸦都没办法解决。
在这个小房间里他常常觉得这些只是自己的妄想，他怀疑自己的勇气，自己的能力，因为即便是深入幻想可能的行动过程，他也有点心惊肉跳。
一阵胡思乱想后，一点多了，感到腹中饥饿，他便将隔夜饭和合成肉混在一起煮热，飞速吃完午饭，带好平常随身携带之物，走出房门。
阳光照射在走廊上，一个妇女正在晾晒衣物，水珠顺着裤腿滴答滴答落在地上。陆鸦从门口经过时，眼角余光看到怀抱婴儿在看电视的男人。
前面楼梯间的大垃圾桶堆积得满满的，有些散落在周围的地面，陆鸦刚靠近就闻到一股腐臭味。
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低头顺着楼梯而下。他记得有四天没见到清洁工了。
街上不冷，无风，午后的阳光热烘烘的。临街的几家小饭馆将折叠桌摆到人行道上，依稀能辨识红色的碎裂石砖上流淌着油污的刷锅水，上面夹杂着白花花的饭粒。
陆鸦往前走了十来分钟，穿过一条马路，来到纹心市的繁华街道。
这里到处都是玻璃墙的店铺，行人中偶尔能看到几个神情冷漠衣着华丽的贵族，身后跟着机械人保镖，用一种轻蔑的目光看着周围的平民。
马路上车辆有序，行人来来往往，一片和平的景象，近日的爆炸和异能大战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不觉中，陆鸦来到了街道尽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往右扭头，看到街对面那扇紧闭的双开棕色木门。
木门上方是一个崭新的白色招牌，上面侧躺着一个曲线起伏的短发美女，几个粉红色的字体写在她的腿和腰上：空谷馆。
陆鸦神色有些异常，他记得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钟，大门开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年轻女子倚在门口，冲着他招手微笑：“小帅哥，要不要进来玩呀？”
当时他愣了一下，随即注意到灯火辉煌的大厅里，两侧的沙发上坐着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他霎时面红耳赤，吓得连忙跑开，差点撞在路边的树上。
离开了好一段路，他还是心跳得厉害，觉得刺激，像是经历了一场冒险，不过冷静些后，想到曾经听说过的一些事情，又感觉有点恶心，可是当晚那副场景一直在陆鸦的脑海里出现，以至于每次他来到这条街，隔着老远就张望那边。不过他不敢从店门前经过，而是像现在一样，隔着马路遥望，心猿意马。
走了一会，他发现前面的人行道上聚集了不少人，几个沙哑的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嘶吼：“滚开！你们这帮贱民！别看了！滚！操你妈！杀了你们！”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猥亵的笑语，站在前面的一个络腮胡壮汉，机械右臂托腮，目光一直停留在三人身上，还色眯眯地舔了舔嘴唇。
陆鸦走过去，跃上路边的花坛朝那边张望。
只见三个光着上身的年轻人靠着墙边挤在一起，每人用一只手拉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遮住下半身，脸上都挂着泪痕，声嘶气竭地朝着围观的平民大吼大叫，几近崩溃。
很快陆鸦就从围观群众的谈话中得知，这三个精虫上脑的贵族年轻人遭遇了仙人跳，被人扒光扔在这里。
陆鸦望着那三名贵族瘦弱的身体因为寒冷而不停发抖，心中有些轻蔑。
相比平民，贵族使用的药剂风险要小得多，尤其是有很多种能够增强体魄的技术，从小就能够接受军事训练，接触到各种武器。即使是那些下放到平民区的贵族，很多也比一般平民要强。
这三个人，明显就是贵族中的废物。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怒容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持枪的半机械人，机械人左手还托着一叠厚厚的长毯，上面有几套衣裤。
“都给我散开！”中年男子眼蹦火星，怒吼道。
“爸！”
“舅舅！”
一听到熟悉的嗓音，其中两个年轻人立刻喊道，下一刻痛哭出声。
“滚开！”
“滚远点！”
见周围的平民仅让开一条路，依旧挂着看戏的笑容聚在一旁，中年男子怒不可遏地吼道。
“嘿嘿，贵族平民人人平等！”
“你们不是天天在电视上喊吗？这就食言啦？”
几个胆大的平民出声讥讽道，不过在那个半张脸被银色金属覆盖的半机械人冰冷的目光下，人群飞快散开了。
那个络腮胡壮汉冷笑着与半机械人对视了一眼，又瞧了瞧中年男人，心中骂了句“叛徒”，也转头走了。
陆鸦离开后，突然记起了一件事，一路小跑到了征兵所。
门外的宣传栏上，贴了好几张新的征兵宣传，几个比陆鸦年纪稍大的少年正站在前面查看。
陆鸦靠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跟他从小团伙中得到的消息一样，贵族提高了普通士兵的待遇，不过在异能药剂等方面还是没有提升。
普通士兵陆鸦年龄不够，在工业学院混了三年基础太差，无论是哪个兵种都不够格。
而且，即便是普通的装甲兵，在异能战场上，开着坦克也就比炮灰多一点点保命机会而已。
“以后，会不会因为战事的缘故，比如贵族一方损失惨重，为了补充战力，贵族将珍贵的药剂和强身技术用到我们身上……”陆鸦想道。他的体质可是过关的。
有没有可能战争一开始，贵族一方就发现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立刻以这种条件诱使平民参军呢？
“那么我是不是只需要等待就行了？”
陆鸦有些心动，不过随后觉得这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什么依据都没有。
哎，他叹了口气，瞅了征兵所敞开的大门一眼，就离开了。
半个月后，有四个中年人来看房子，下午就和陆涌谈妥了价格。
这四个中年人身材魁梧，大冷天一身单薄的黑色夹克，胡子没刮，阴沉着脸不苟言笑，像监狱里跑出来的囚犯。
不过陆家房子的位置，也没哪个正经人会买。
陆鸦收拾了一些衣物，一把刀身狭长的折叠小刀，还有防护服、净化面具等。
搬走这天上午，天空灰暗，斜风细雨，寒冷彻骨。
火车站候车室挤满了人，逃难似的，吵闹不堪。
人潮中的陆涌带着陆鸦跟着几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悄悄翻过栅栏，提前溜到月台等候。
寒风阵阵，水泥地上零星散落着杂物，三三两两的人挨在一起，地下室的出口旁，一群青年聚在一起抽烟，偶尔扭头，不怀好意地盯着附近的人。
……
纹心市是贵族平民杂居的城市，除了学校外，其他方面尚未划分贵族区与平民区。
相比白林河畔的27平民区，这里治安好点，起码陆鸦时常能看到骑摩托的巡逻军警。大雪天街道还有人清理，酒店附近大多是七八层的小楼，四季常青树列在马路两旁，空气中没有工厂传来的那种让人恶心头晕的毒臭味，除非上下班时间，附近人不多。
可是，我该干嘛？药剂如何获得？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行走的陆鸦每天都在想这件事。
……
1月23日，小年夜。
夜雾笼罩着城市，一辆高大的黑色虎贲汽车驶入纹心城内，在几盏孤零零的路灯照耀下，沿瑞星路行驶，穿过春阳大桥，左拐进入荣庆街。
没有任何征兆，黑色虎贲汽车在荣庆街行驶了三百米，“轰隆”一声巨响，炽热的火焰向周围爆发，霎时照亮整条黑暗的街道，又瞬间收缩，火焰周围浓烟滚滚。
橘黄色的火焰燃烧着汽车残骸，一个黑影从十几米外碎裂的墙边缓缓站起。
这是一个半兽人，两米高，身后拖着一条青色鳄尾，被烧毁的衣衫下，上半身露出鳄鱼背部一样的暗青色鳞甲，青色短发，生着一张阔口，嘴角直到耳后根。
他眯了眯眼，圆形瞳孔立刻拉长，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他随手拍灭残破西服上的火苗，往燃烧的汽车走去。
无视熊熊燃烧的烈焰，他弯下腰，粗壮的青色手臂在汽车残骸中摸索了一番，抓起一个黑色的形似魔方的正方体。
只见这个半兽人抓着黑色正方体，鳄尾一甩，纵身跃起。
几个跨度极远的起跳下落，遭到炸弹袭击的半兽人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楼临街的某个房间，满脸紧张的中年男人松开捂住妻子嘴巴的手，看着窗台和地面的碎玻璃，小声骂道：“就碎了些玻璃，人不是好好的，喊什么！”
楼上，许多被惊醒的居民从窗户旁离开，忧心忡忡地拿来扫帚清理。
离汽车百米远的一条小巷，七八个夜行的不良少年探着头，惊魂未定地望着远处耀眼的火光。
“战争要开始了吗？”一个黄头发的胖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诸位同伴小声问道。
“早就开始了，没看到那帮贵族天天在电视上喊贵族平民一条心，人人平等，齐心协力反抗独裁暴君王说怿和他的走狗吗？”一个矮个子少年哼道，他面色苍白，穿着一身印着骷髅头的黑衣。
“那——咱们今晚——”有人还没缓过来，结结巴巴地问。
“行动取消，各回各家，这段时间晚上别出门了。”穿红衣的高瘦少年率先走出巷子，望着远处的火焰，强装镇定地下达命令。
他身后站着一个戴黑色棉帽的粗矮少年，双手插在兜里，思绪还停留在鳄鱼人矫健的身姿上，闻言睨视着他，松了口气。兜里的折叠小刀已经被他捂得滚烫。
……
陆鸦在房间里睡到中午。
起床后，刷牙洗脸，按照往常在室内锻炼了半个小时，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低头思索。
这一个月来，因为无聊、空虚，没事干，陆鸦除了看电视，偶尔看书，就是去娱乐馆，倒不是有多大赌瘾，只是消遣打发时间。
找到住所后，按照之前说的地址，陆鸦给27号平民区的陆涌寄了封信，告诉爷爷自己现在的住址和一些情况。原本不抱多大希望，却收到了爷爷的回信。感动之余，这也给了他不少勇气。
昨晚和他在一起的几个少年，就是在娱乐馆认识的。
最近一个礼拜，陆鸦一直和这些人夜间行盗。其他人对陆鸦颇为敬佩，大半夜在医院面对那些死人居然无动于衷。
偷东西并不是缺钱，祖父把钱几乎都留给了他，不过是为了锻炼能力罢了，祖父老是说他想法很多却不敢行动。
不过这个小团伙仅限于小偷小摸，比起祖父带自己去经历过的差得远，没什么危险，也不需要如何策划行动。
陆鸦把祖父以前跟他说过的话揣摩了很久，若想安全点获得力量，大概只能依靠供应给贵族们的各种昂贵药剂了。爷爷把自己送到贵族平民混居的纹心市来，大概也有这种想法。
如今全国各地都逐渐乱套，暗潮汹涌，王说怿陛下和他的追随者与贵族们已经撕破脸皮，只不过还没有动用军队发动战争罢了。
一想到战争，随便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他的命，而很多枪械对于异能者、半兽人等毫无作用，陆鸦就感到恐慌，内心十分急迫。
他这些日子几乎将纹心市走遍了，白天大半时间都在跟踪贵族，很多贵族的住所他都用本子记录了下来，尤其是有年幼子女的。
但是，实力悬殊，哪些贵族有这些药剂，侥幸得到药剂后该如何使用（供应给贵族的各种药剂使用方法都是保密的），药剂是否适合自己的体质，得到药剂后怎么避免贵族的追查，异能药剂并不是立刻生效的，可能还有一段时间副作用……
那么，走地下渠道购买，顺便包揽所有服务？且不说钱差得太多，即便资金足够，陆鸦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敢暴露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那些人吃得渣都不剩。连陆勇都没跟他提起过这种方案。
这些问题年仅十四岁孤身一人的陆鸦都没办法解决。
在这个小房间里他常常觉得这些只是自己的妄想，他怀疑自己的勇气，自己的能力，因为即便是深入幻想可能的行动过程，他也有点心惊肉跳。
一阵胡思乱想后，一点多了，感到腹中饥饿，他便将隔夜饭和合成肉混在一起煮热，飞速吃完午饭，带好平常随身携带之物，走出房门。
阳光照射在走廊上，一个妇女正在晾晒衣物，水珠顺着裤腿滴答滴答落在地上。陆鸦从门口经过时，眼角余光看到怀抱婴儿在看电视的男人。
前面楼梯间的大垃圾桶堆积得满满的，有些散落在周围的地面，陆鸦刚靠近就闻到一股腐臭味。
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低头顺着楼梯而下。他记得有四天没见到清洁工了。
街上不冷，无风，午后的阳光热烘烘的。临街的几家小饭馆将折叠桌摆到人行道上，依稀能辨识红色的碎裂石砖上流淌着油污的刷锅水，上面夹杂着白花花的饭粒。
陆鸦往前走了十来分钟，穿过一条马路，来到纹心市的繁华街道。
这里到处都是玻璃墙的店铺，行人中偶尔能看到几个神情冷漠衣着华丽的贵族，身后跟着机械人保镖，用一种轻蔑的目光看着周围的平民。
马路上车辆有序，行人来来往往，一片和平的景象，近日的爆炸和异能大战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不觉中，陆鸦来到了街道尽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往右扭头，看到街对面那扇紧闭的双开棕色木门。
木门上方是一个崭新的白色招牌，上面侧躺着一个曲线起伏的短发美女，几个粉红色的字体写在她的腿和腰上：空谷馆。
陆鸦神色有些异常，他记得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钟，大门开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年轻女子倚在门口，冲着他招手微笑：“小帅哥，要不要进来玩呀？”
当时他愣了一下，随即注意到灯火辉煌的大厅里，两侧的沙发上坐着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他霎时面红耳赤，吓得连忙跑开，差点撞在路边的树上。
离开了好一段路，他还是心跳得厉害，觉得刺激，像是经历了一场冒险，不过冷静些后，想到曾经听说过的一些事情，又感觉有点恶心，可是当晚那副场景一直在陆鸦的脑海里出现，以至于每次他来到这条街，隔着老远就张望那边。不过他不敢从店门前经过，而是像现在一样，隔着马路遥望，心猿意马。
走了一会，他发现前面的人行道上聚集了不少人，几个沙哑的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嘶吼：“滚开！你们这帮贱民！别看了！滚！操你妈！杀了你们！”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猥亵的笑语，站在前面的一个络腮胡壮汉，机械右臂托腮，目光一直停留在三人身上，还色眯眯地舔了舔嘴唇。
陆鸦走过去，跃上路边的花坛朝那边张望。
只见三个光着上身的年轻人靠着墙边挤在一起，每人用一只手拉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遮住下半身，脸上都挂着泪痕，声嘶气竭地朝着围观的平民大吼大叫，几近崩溃。
很快陆鸦就从围观群众的谈话中得知，这三个精虫上脑的贵族年轻人遭遇了仙人跳，被人扒光扔在这里。
陆鸦望着那三名贵族瘦弱的身体因为寒冷而不停发抖，心中有些轻蔑。
相比平民，贵族使用的药剂风险要小得多，尤其是有很多种能够增强体魄的技术，从小就能够接受军事训练，接触到各种武器。即使是那些下放到平民区的贵族，很多也比一般平民要强。
这三个人，明显就是贵族中的废物。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怒容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持枪的半机械人，机械人左手还托着一叠厚厚的长毯，上面有几套衣裤。
“都给我散开！”中年男子眼蹦火星，怒吼道。
“爸！”
“舅舅！”
一听到熟悉的嗓音，其中两个年轻人立刻喊道，下一刻痛哭出声。
“滚开！”
“滚远点！”
见周围的平民仅让开一条路，依旧挂着看戏的笑容聚在一旁，中年男子怒不可遏地吼道。
“嘿嘿，贵族平民人人平等！”
“你们不是天天在电视上喊吗？这就食言啦？”
几个胆大的平民出声讥讽道，不过在那个半张脸被银色金属覆盖的半机械人冰冷的目光下，人群飞快散开了。
那个络腮胡壮汉冷笑着与半机械人对视了一眼，又瞧了瞧中年男人，心中骂了句“叛徒”，也转头走了。
陆鸦离开后，突然记起了一件事，一路小跑到了征兵所。
门外的宣传栏上，贴了好几张新的征兵宣传，几个比陆鸦年纪稍大的少年正站在前面查看。
陆鸦靠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跟他从小团伙中得到的消息一样，贵族提高了普通士兵的待遇，不过在异能药剂等方面还是没有提升。
普通士兵陆鸦年龄不够，在工业学院混了三年基础太差，无论是哪个兵种都不够格。
而且，即便是普通的装甲兵，在异能战场上，开着坦克也就比炮灰多一点点保命机会而已。
“以后，会不会因为战事的缘故，比如贵族一方损失惨重，为了补充战力，贵族将珍贵的药剂和强身技术用到我们身上……”陆鸦想道。他的体质可是过关的。
有没有可能战争一开始，贵族一方就发现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立刻以这种条件诱使平民参军呢？
“那么我是不是只需要等待就行了？”
陆鸦有些心动，不过随后觉得这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什么依据都没有。
哎，他叹了口气，瞅了征兵所敞开的大门一眼，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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