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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谋事·中

    张让正说着忧虑,那边张奉忽然冷笑。

    “你缘何发笑?”

    收敛笑容,张奉摇头,“我笑阿翁内廷多年,竟失了气度。”

    “何意?”张让皱眉。

    “我且问,今日我即使不往弘农,那士族便会饶恕于我吗?”轻笑否定,“以为看,他们依旧会将此事推卸到中宫头上,既然如此,又何必惧他?”

    “袁周阳岂是寻常士人?”

    “再是不寻常,为何我要忍气吞声?”声音朗然,张奉毫不退缩,“他袁周阳原本便是执金吾,殁于巡视途中,也当是卒于官。此事合该庆幸,他袁家又有何怨言,难不成是不想替国家尽忠吗?”

    顿了顿,张让吸气,“我也不与你辩论,眼下我只问你,若士族攻讦于你,你可曾想过如何应付?”

    “士族不过一群腐儒,阿翁这些年难道还不清楚麽。彼辈趋利避害,我弱他便强势,我强他自会散去。”抄起案席上的茶盏,自顾喝一口,张奉鄙夷道。

    拧眉瞧着他,张让显然心事重重,“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轻视士族,但我只说一句,士族远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我晓得阿翁意思,我且试问,纵使我此刻将彼辈想的极其厉害,又能有什么裨益麽?他们还不是照样敌视我中宫,所以说,要想使他们败亡,必先使其轻视,反间其内,以轻其心,而后使其内部瓦解,又有何惧!”

    “反间其内。”眼眸微眯,张让沉思,“士林岂会无缘无故接纳你。你可知晓,那赵廷自入士以来便处处与赵忠作对,且远避边郡,才得为士人接收。以眼下你之情况,想融入士族怕是痴人说梦。”

    “那是赵廷不知变通,只知与赵忠撇清关系,却不知化为士人同流。如此,不纳投名状,又岂能为士族接纳?”

    眼角轻跳,张让恍然明白,“诚如你所言,为士族同流,冲锋在前也并非能见容。”迟疑片刻,“且不闻那曹孟德,数年前以五色棒杖杀蹇硕叔父,如今也只堪为袁家子泛泛交而已。”

    “那我若是联姻何进,拜师杨赐呢?”

    闻言张让终于露出震惊神色,“你能得杨伯献青睐?”旋即摇头,张让不相信,“绝不可能,杨伯献素来视我宦官如仇敌,又岂能收你为弟子。”

    “若他杨家也缺一手中刀呢?”再度反问,张奉终于正色,“杨家累世三公,已然位极人臣,然今朝却有被袁家压制的趋势。阿翁以为,而今的杨家主心中会无丝毫波澜?”

    “此也不过是因为杨家不愿广纳门徒,又岂会与中宫扯上关系?”

    “确实,杨家未广纳门徒是不如袁家,但此番若开广纳门徒策,岂不是落了袁家之下成?而杨家既然已经位列人臣,有何必将眼光拘泥于小,高处未尝不可?”

    瞬间拂袖,张让面露怒容,“混账。你当真是泼天的胆子,竟敢意图染指皇位继承!”

    笑着绕到张让背后,按住他的肩膀,“阿翁当真不曾想过陛下百年后,该有谁继承皇帝位?何遂高又当真不曾与你沟通过?而那号为士族楷模的杨家与袁家又当真不晓得投资下一代?大家都在谋划,只是不显露而已。”

    这次,张让终于没有再激动,沉默许久,他才开口询问,“你欲何为?”

    “扬名、立声望!”

    “借助杨家与何进,从中宫下手?”张让内宫多年,迅速明白张奉的谋划。

    “阿翁宽心,我只待洛阳数年,攒足名望,我便会离开。只是不知我该以哪位中宫大人为敌呢?”

    “赵忠吧!那厮既然甘愿为胞弟脚下石,也不妨借他一用。”

    先是一愣,张奉随即也是轻笑不语。不过张让却有些笑不出来,又与张奉交代几句后,他便匆匆返回皇宫。而临走前,张让才告知张奉,曹节已然病危。

    忽然听到这消息,张奉也是有些惊疑,往弘农前,曹节的身体还稍微有些缓和的,虽然不至于能活多久,但数月时间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没想到,他只是去趟弘农回来,曹节就不行了。

    得知曹节病危,张奉自然要过去看他。不过现在的曹节已经从宫内搬出来,不能在宫内侍奉,也就没资格再住在皇宫里。

    寻门人往曹家投了拜帖后,午后张奉便绕小道,避开人流走进了曹府。

    同样是宫内侍候曹节的侍从,被他一道带了出来。将张奉引入曹节卧房后,侍从便关上门退了出去。卧房内充满刺鼻的药石味,即便闻惯这些味道的张奉,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曹公缘何会突然染病至此?”望着席榻上,躺着的消瘦老者,张奉知道他已经油尽灯枯。

    “回来了。”抿着干涸的嘴唇微笑,曹节轻声说话,“张奂那个老家伙还没死么?”

    “老师也患病,恐怕熬不过今岁。”

    听到张奉的称呼,曹节浑浊的眼神终于多了些光彩,随即又暗淡下去,叹息一声,“我辈终将凋零。”

    低头不说话,曹节也自顾发呆,良久他才忽然笑了笑,“说来咱家辛苦一辈子,到头来能为国家再办件事已经心满意足。”

    拧起眉头,张奉疑惑,这老曹是不是老糊涂了,不是刘宏弃他不用,他怎会失了底气,颓废成现在这个样子。抬起头,刚想说两句,却见曹节一脸满足,张奉再度愣神。

    随后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闪过,神经迅速跳动,张奉死死盯着曹节,想从他那里获取答案。

    然而,余光瞥见张奉神情的曹节却并没有理他。只是继续笑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家已经把你推到这个位置,将来的路如何走,就靠你自己了。”

    说完,曹节直接闭上眼,轻轻挥了挥手。张着嘴准备询问的张奉终究没有再开口,再度朝曹节行礼后,张奉缓缓退出卧房。能在油尽灯枯前,再见一面自己看中的青年,已然是给这位老人最大的安慰。

    张奉回去没多久,便传来曹节去世的消息。宫内的封赏追加也同样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