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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郑县·中

    张奂的身处在张家的后宅院落,依旧是前番张奉来时的那间,不过比起之前,眼下的院落空气通畅许多。

    而医理上说,人只有在空气流通的情况下,才更容易新陈代谢获得更旺盛的生命力。

    张芝轻轻扣了两下门环,院内的侍从探出头来,两人在门口小声询问。通常时候张芝除去练习草书,就是侍奉在张奂身侧。所以大略也知道他此时应该不在休息。

    只是为防止万一,他还是问清楚的好。侍从与张芝轻声说几句,张芝又扭头朝张奉几人招招手,张奉赶忙走上去。

    “家翁刚刚休息结束,最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待会文承入内千万小心言语。”张芝简单叮嘱他。

    随后,几人推门缓缓走进去。

    躺在摇椅上,张奂闭目养神,但多年从军的习惯还是让他能敏锐的听出就数人靠近的微动。

    “是伯英吗?”张奉闭眼问。

    “阿翁,是我。”

    “带谁来了?”

    “是张大郎。”张芝轻声回应,因为张奉文承的表字是杨赐起的,张奂还并不清楚,只晓得他似乎和杨家扯着关系。

    “怎么又来了?”话是这么说,张奂还是同时睁开眼,扫眼张奉,“怎荀月不见,大郎身上比先前底气更足些,可是杨家给的?”

    “不敢瞒张师,伯献公已将我收入门墙。”听张芝称呼他大郎,张奉便猜到张奂应该还是不知道他表字。

    “是吗?杨伯献那个老家伙,当真是不让人省心,他既收你入门墙,可传你家学?”

    “这倒尚且没有。”张奉不明白张奂的意思,只是陈恳回答。

    其实张奉不晓得,杨家的家学是《欧阳尚书》,而张奂自从隐居华阴后,他的著书是《尚书记难》。欧阳尚书传自前汉时期的千乘人欧阳生,而欧阳生的尚书师承伏生。自秦焚烧儒家经典,汉初儒学兴盛,便由伏生口述,传下《尚书》。这也是两汉的今文尚书。

    而后来鲁恭王刘余在拆除孔子故宅的墙壁时,又从墙缝中发现数卷先秦文字记载尚书书简,后来传送开,当世便称其为古文尚书。

    也就是说,两汉的古文、今文的争执一直是学派的争执重点,甚至有些水火难容意思。

    不过说到张奂的《尚书记难》怎多是引自今文,否则他也不能在华阴这么安稳的待着。其实,这也是关西与山东间的文化差异,山东鲁国崇尚古文,关西杨家以今文《欧阳尚书》传家,这其中便可见一斑。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张奂既然选择在华阴隐居,自然就会受到杨家的庇护。所以对于,杨赐是否将家学传授张奉他还是比较关心,当得知张奉没有获得杨赐传授。张奂有些遗憾,却也有些庆幸。

    “既未传你,也莫伤怀,吾有著书,你可取用。”

    “非也,是我归洛阳后,实在繁忙无暇受杨师家学。”撩开衣袍,露出腰间的印绶,“如今我以郎官身份,赴郑县为县长。”

    瞪眼瞧着着张奉腰间的印绶,张奂有被他气到,“你这竖子,缘何不直说,害的我还以为那杨伯献是瞧不上你。”

    嘿嘿笑笑,张奉又继续说,“不止如此,伯献公替我取了表字,为文承。又遣文先替我主持了婚约,与何皇后胞妹结亲。”

    看着张奉面上露出笑容,张奂也不由欣慰笑起来,“小小竖子,比我初见你时乐观许多!”

    当初,首次见到张奉时,张奂虽然知道他志向不俗,但言语间多少缺乏底气,彼时又读曹节书信,张奂不由想起,昔年自己求学三辅时的孤独,于是心生顾念。又觉得此子,有胆略、心性,便冒险将其收下。

    如今看来,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短短荀月,便能外放为长。文承,他日为国柱石,指日可待!”

    其实张奂不知道,正是他为张奉注入的第一股底气,才会有后来杨家的跟投。

    当今天下能上达内廷,下拢将门,中兼士族的,唯有此子。

    而观此子言行,又极具主张与胆略,只是简单的初期冠名,他们又何乐而不为?

    “张师谬赞,奉不过也是得张师看重,才有逐渐好转的。”眼看张奂愈发消瘦,“还请张师保重身体,此番我在郑县,若得休沐,当时常来探望张师!”

    摆摆手,张奂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已经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无需为我这老朽操心,你且多行好事,八百里秦川亦是大好河山,且不能让外族占去。”

    “奉谨记!”

    之后,张奂就再度闭上眼。见状,张奉只能告退。用出来后张芝的话说,刚才张奂说的话,能抵得上他好几天的量。

    至于,说到张奉要前往郑县赴任,张芝还也有些意动,他书法造诣上师法的杜操,其家族便在京兆。说起来他还有姓杜的少年好友,如今好似在州郡为吏且多在郑县,倒是有几年没见。

    于是,在张奉人生地不熟的要求下,张芝为表达诚意,决定花费一天的时间,将他们送到郑县。

    而有张芝的加入,前往郑县的路,也走的顺畅许多。不是先前的道路不好走,而是先前赶路,张奉只当郊游,走走停停,累了就休息会,现在张芝加入,张奉也就不再散漫,奔着目标就去。

    一路西行,在傍晚时分,队伍抵达郑县城下。

    看着宽厚的城墙与道路上来往的行人,张奉终于理解杨彪口中的也算繁华是何意思。

    恐怕他的也算是同长安、洛阳做的比较,以郑县眼下的规模,比之先前经过的新安、湖县,那可是强不少。张奉都怀疑,是不是杨彪瞒报县邑情况,这个郑县怕是有人口万户,当以令来治理吧!

    队伍行至城门下的时候,城门城门中候操着一口关中腔问话,几句交流,便大略看出张奉从山东过来,于是便准备捞点好处。却不料身旁的张芝瞧在眼里后,直接也操着关中腔问起郡中功曹可在城内。

    而听到功曹两字,再看张芝气度,城门中候立马晓得这队人不好惹,于是连忙道了声谦,将符传递还给张奉后,放他们通行。

    符传相当于这个时代的个人身份证,《墨子·号令》有言:“诸城门若亭,谨候视往来行者符,符传疑,若无符,皆诣县廷言,请问其所使。”所以对外来人,查验符传是最主要的辨别手段。

    张奉手上其实是有朝廷颁发的棨传以及印绶,但他并没有亮出来,只是想通过这郑县城门中候的表现,来观察整个县邑的状况。

    从方才的表现来看,这个县邑的治理,似乎已经荒废有些时日。

    进城后,关羽寻个路人问清楚县寺方向后,便领着众人一道往县寺行去。城内的人,都有各自的生活,鲜少有在街上乱溜达的,甚至有些住户天还没黑,就把门扉闭上。

    从侧面看,似乎郑县的治安也很是一般,至少没能达到夜不闭户。若住户不能有夜不闭户心态,那问题就只能是城内的宵禁并不严苛,或者根本就没有宵禁。

    当几人抵达县寺时,县寺里早已没人掾吏,只有一名老翁,摸着晚霞,在打扫院落。

    见门口突然出现几人,老翁头也不抬的直接说道,“今日当值的曹掾都已经下职回家,若有冤情明日再来吧!”

    “明日可是有上差来?你竟说的这般轻松,如此掾吏终究是不会过问我下民的。”

    抬头看眼说话的张奉,又扫眼他身旁的张芝、关羽,见几人衣着不凡,“听口音,几位是外地来的么?此间县寺已经许久不曾有上差过来,自上任县令卸任后,县寺已经空悬许久。你若有冤情,明日可来,郡功曹会来断案!”

    “此间断案竟是需郡功曹为之?”张奉诧异。

    而老者清扫完院落,似乎也不愿再与张奉几人纠缠,来到门口,双手把住门扉,作势便要关门。

    右手一把撑住木门,左手掏出腰间的印绶,在老翁面前晃了晃,“我乃这郑县新任的县长,你可是此间寺父。”

    类似于亭父的职务,主打扫看护县寺。老翁在县寺侍候多年,当然是见识过县长印绶的,当下连忙松开手,将张奉几人让进来,“不曾想是县尊当面,老朽眼拙,且先入寺内稍歇,我这这就准备吃食。”

    说罢,老翁也迅速忙活起来,简单招呼老翁不需复杂,又问清县寺内的吏舍方向,张奉便领着几人去收拾房间。

    待房间收拾妥当,老翁的晚膳也准备妥当。仓促间,就在县寺的偏室,摆了数张案几各自吃起来。待众人都吃饱喝足后,张奉才终于言归正传,问起老翁,“方才你所言的明日会有功曹断案,却不知这郡功曹又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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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志》:杜畿字伯侯,京兆杜陵人也。少孤,继母苦之,以孝闻。年二十,为郡功曹,守郑县令。县囚系数百人,畿亲临狱,裁其轻重,尽决遣之,虽未悉当,郡中奇其年少而有大意也。举孝廉,除汉中府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