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问心
关复关整个人像一尊雕塑一样呆滞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听潮城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大型人类聚落，是他初次以一个异界人的灵魂，见证到本土人的文明的地方。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天来到这里时，所见到的美轮美奂的海底城市带给他的震撼感，也因此，他对这座城有着极其复杂难言的雏鸟情愫。
这里繁华而荒凉，繁华的是有无数海族人民往来期间，共同打造出了一个欣欣向荣的城市，人文气息浓厚无比。
荒凉的是，他出过一次海就能看得到的，听潮城的周边，地貌奇特，怪石嶙峋，除了恐怖的灵兽和海怪，几乎没有其他生命的痕迹。
原来这座城，从一开始就是在尸骨上建立起来的。
关复关为战争带来的伤痛而怅惘着，奶奶看见他这样的态度，心底是欣慰的。
她缓缓地将海陆大战的真相告诉关复关：“直到今天，战争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两族人民，最大的原因，就是‘陆海神灯’的存在。”
“那只要摧毁了神灯，不就能回到之前的状态了吗？”关复关忍不住问道。
“神灯的本质是图腾之力聚合之后，所产生的足以颠倒乾坤的巨力，即便毁去了神灯，只要民众的信仰还在，图腾和真灵还在，它就有重燃的那一天。”
“在这个无解的问题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野心’和‘求存’两种欲望。”
关复关不解。
“如果你是两族的掌权者，当有人告诉你，大海可以变成陆地，陆地也可以化作汪洋。”
“那么不管你有没有这个野心去争，去侵略，去将别人的家乡变成自己的殖民地，你都无法忽视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一旦你不争了，你的领地就会变成仇人的沃土，你的家乡会被仇人践踏，你的子民会成为仇人的奴隶。”
“这是大势，即便如今海陆两族和平安好了数十年，这颗恶瘤也会一直被野心家和守护者的骨血浸透，不停地供给养分，直等到引爆的那一天。”
“你先前问我，神殿和王庭的关系如何，现在你可明白了？”
“王庭崇尚力量，也渴望战争，神殿掌控着力量，却更愿意去守护。”
“和平的年代，彼此之间难免会因为观念生出龃龉；可一旦面临着空前的威胁时，二者的立场就会无比统一起来。”
“我也不是不明白，先得止杀，方可活人；何以止杀，也唯有……杀。”
“所以，我会将转生神殿建在这座城，为大战中那些迷失的灵魂，指引一条回家的路。”
说到这里，奶奶的眼睛忽然变得空前明亮了起来，几乎连天上的星辉都要盖过。
“关儿，奶奶想问问你。”
“对族群，对战争，你是持什么态度的呢？”
关复关沉吟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这个命题太大了。”
“但我觉得吧……”想了想关复关还是决定说出自己最真实的主张，毕竟他的灵魂，他的根儿，是来自另一个追求和平，讲究平等的世界。
“为什么要有所谓‘族群’之分呢，人不是生而平等的吗。”
“至于战争，我最希望的，是有一天所有人都能铸剑为犁，孩子们可以平安长大，所有人都有在和平的年代里追求幸福的权利。”
说罢，他认真的回望着奶奶的眼睛，这个主张，从一开始他就是坚定无比的。
奶奶的眼中，又出现了许多关复关看不懂的情绪，但他能感觉到，此刻的奶奶有一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
她几番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止住了话头。
“乱世将起啊！”奶奶长叹一声，随即安抚关复关道：“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越是巨大的风暴，其酝酿的时间也会越长，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成长的。”
“奶奶这把老骨头再不中用，在你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也总还能庇护你一二。”
随后，这位海族最神秘的神殿大祭祝心满意足地将空盘子收好，走出房间的时候轻轻帮他把房门带关。
关复关躺在床上，隔着窗看着四方的星空想了很久。
忽然，他发觉自己左手的小拇指自己动了起来。
关复关明白这是“极渊”心灵云台在对现实中的自己施加影响，这类上古大能遗留的宝藏的神妙处，不光是能“沉浸式”的体现在心灵世界里，更能在一定程度上具象化现实。
关复关没有压抑这股波动，不一会儿他就看到小拇指发起了光，一面造型古朴的令牌在光芒中缓缓具象出来。
令牌似乎是直接从心灵世界具象出来的，关复关尝试了一下，心念一动，令牌就在掌中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又随着他的意愿再度出现在了掌中。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去研究这块号称“海皇令”的玩意儿，他的心绪此刻因为方才奶奶告诉他的那些事，此刻还处于一种复杂而又纠结的状态。
关复关没有放任自己在这种无力的状态里自我折磨，他溜到了厨房里，想也不想就操弄起和平时完全不同风格的烹饪方式，做起了一道他先前失败过好几次的点心。
毫无疑问，这次他也失败了，这样的心境是不符合他一贯以来对待美食的态度的。
“果然还是要将所有的食材一一分辨清楚，再把烹制的思路在脑海里完全过一遍，抽丝剥茧才能条理清晰，无牵无挂才能下手如神啊！”
想明白了这些，关复关也不多纠结了，直接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他比平时更早抵达聂府。
关复关在聂府的小厨房见到了古酒，他正拎起一条小鱼的尾巴，用关复关送他的酱料沾了沾，再精致的将其用与之搭配的海藻绑成一个好看的结，这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这也是关复关这些天来带到聂府的新式菜肴的一种吃法。
“他的心境似乎也并不如想象中平静啊。”跟着古酒修行了好一段时间，对他人的心理状态把控越来越敏感细腻的关复关判断到。
关复关没有多废话，坐在他对面开始吃起来。
以往都爱在用餐时说话的二人就这样不发一言的享用着早餐，直到关复关图省事直接在水中砸吧砸吧嘴唇，再搓了搓手，算是用餐完毕了。
他非常直接的对古酒说道：“咱俩来好好谈谈吧。”
听潮城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大型人类聚落，是他初次以一个异界人的灵魂，见证到本土人的文明的地方。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天来到这里时，所见到的美轮美奂的海底城市带给他的震撼感，也因此，他对这座城有着极其复杂难言的雏鸟情愫。
这里繁华而荒凉，繁华的是有无数海族人民往来期间，共同打造出了一个欣欣向荣的城市，人文气息浓厚无比。
荒凉的是，他出过一次海就能看得到的，听潮城的周边，地貌奇特，怪石嶙峋，除了恐怖的灵兽和海怪，几乎没有其他生命的痕迹。
原来这座城，从一开始就是在尸骨上建立起来的。
关复关为战争带来的伤痛而怅惘着，奶奶看见他这样的态度，心底是欣慰的。
她缓缓地将海陆大战的真相告诉关复关：“直到今天，战争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两族人民，最大的原因，就是‘陆海神灯’的存在。”
“那只要摧毁了神灯，不就能回到之前的状态了吗？”关复关忍不住问道。
“神灯的本质是图腾之力聚合之后，所产生的足以颠倒乾坤的巨力，即便毁去了神灯，只要民众的信仰还在，图腾和真灵还在，它就有重燃的那一天。”
“在这个无解的问题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野心’和‘求存’两种欲望。”
关复关不解。
“如果你是两族的掌权者，当有人告诉你，大海可以变成陆地，陆地也可以化作汪洋。”
“那么不管你有没有这个野心去争，去侵略，去将别人的家乡变成自己的殖民地，你都无法忽视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一旦你不争了，你的领地就会变成仇人的沃土，你的家乡会被仇人践踏，你的子民会成为仇人的奴隶。”
“这是大势，即便如今海陆两族和平安好了数十年，这颗恶瘤也会一直被野心家和守护者的骨血浸透，不停地供给养分，直等到引爆的那一天。”
“你先前问我，神殿和王庭的关系如何，现在你可明白了？”
“王庭崇尚力量，也渴望战争，神殿掌控着力量，却更愿意去守护。”
“和平的年代，彼此之间难免会因为观念生出龃龉；可一旦面临着空前的威胁时，二者的立场就会无比统一起来。”
“我也不是不明白，先得止杀，方可活人；何以止杀，也唯有……杀。”
“所以，我会将转生神殿建在这座城，为大战中那些迷失的灵魂，指引一条回家的路。”
说到这里，奶奶的眼睛忽然变得空前明亮了起来，几乎连天上的星辉都要盖过。
“关儿，奶奶想问问你。”
“对族群，对战争，你是持什么态度的呢？”
关复关沉吟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这个命题太大了。”
“但我觉得吧……”想了想关复关还是决定说出自己最真实的主张，毕竟他的灵魂，他的根儿，是来自另一个追求和平，讲究平等的世界。
“为什么要有所谓‘族群’之分呢，人不是生而平等的吗。”
“至于战争，我最希望的，是有一天所有人都能铸剑为犁，孩子们可以平安长大，所有人都有在和平的年代里追求幸福的权利。”
说罢，他认真的回望着奶奶的眼睛，这个主张，从一开始他就是坚定无比的。
奶奶的眼中，又出现了许多关复关看不懂的情绪，但他能感觉到，此刻的奶奶有一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
她几番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止住了话头。
“乱世将起啊！”奶奶长叹一声，随即安抚关复关道：“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越是巨大的风暴，其酝酿的时间也会越长，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成长的。”
“奶奶这把老骨头再不中用，在你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也总还能庇护你一二。”
随后，这位海族最神秘的神殿大祭祝心满意足地将空盘子收好，走出房间的时候轻轻帮他把房门带关。
关复关躺在床上，隔着窗看着四方的星空想了很久。
忽然，他发觉自己左手的小拇指自己动了起来。
关复关明白这是“极渊”心灵云台在对现实中的自己施加影响，这类上古大能遗留的宝藏的神妙处，不光是能“沉浸式”的体现在心灵世界里，更能在一定程度上具象化现实。
关复关没有压抑这股波动，不一会儿他就看到小拇指发起了光，一面造型古朴的令牌在光芒中缓缓具象出来。
令牌似乎是直接从心灵世界具象出来的，关复关尝试了一下，心念一动，令牌就在掌中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又随着他的意愿再度出现在了掌中。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去研究这块号称“海皇令”的玩意儿，他的心绪此刻因为方才奶奶告诉他的那些事，此刻还处于一种复杂而又纠结的状态。
关复关没有放任自己在这种无力的状态里自我折磨，他溜到了厨房里，想也不想就操弄起和平时完全不同风格的烹饪方式，做起了一道他先前失败过好几次的点心。
毫无疑问，这次他也失败了，这样的心境是不符合他一贯以来对待美食的态度的。
“果然还是要将所有的食材一一分辨清楚，再把烹制的思路在脑海里完全过一遍，抽丝剥茧才能条理清晰，无牵无挂才能下手如神啊！”
想明白了这些，关复关也不多纠结了，直接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他比平时更早抵达聂府。
关复关在聂府的小厨房见到了古酒，他正拎起一条小鱼的尾巴，用关复关送他的酱料沾了沾，再精致的将其用与之搭配的海藻绑成一个好看的结，这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这也是关复关这些天来带到聂府的新式菜肴的一种吃法。
“他的心境似乎也并不如想象中平静啊。”跟着古酒修行了好一段时间，对他人的心理状态把控越来越敏感细腻的关复关判断到。
关复关没有多废话，坐在他对面开始吃起来。
以往都爱在用餐时说话的二人就这样不发一言的享用着早餐，直到关复关图省事直接在水中砸吧砸吧嘴唇，再搓了搓手，算是用餐完毕了。
他非常直接的对古酒说道：“咱俩来好好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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