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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旖旎(三)

    如果要评价对阿茹耶的第一印象,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会说:美人。

    就如同她只是把长发拢起只梳了一个高马尾还有几缕调皮的发丝从中溜了出来,素面朝天就能让施靖康看的挪不开眼。尤其是那对红肿的眼睛并不会因为刚哭过之后显得难看,反而有一种芙蓉泣露的凄美,让人忍不住心生呵护。

    明明阿茹耶也没比米兰达矮上多少,整个人却撑不起米兰达的衣服。旧的冲锋衣穿到她的身上就像是大号的男装,可即使如此,也让施靖康只得刻意的不去看她,免得被看痴了被摄去了魂魄。

    他们又跑了整整一天,在沙路上的成绩和在戈壁滩上的成绩差不多,也是一天100公里,要是按照这个速度一直跑下去,运气好的话大概还有4天的路程,如果运气不好中途车坏了得修车的话,那么这个抵达日期则会被无限延长。

    颠簸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钟越华在还是天还是大亮的时候就下令修整。一直在无趣的行驶着他也累了,眼前一直都是重复的景色而没有新意就像是在跑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上午的时候还斗嘴斗得欢乐,到了下午的时候无线电里静默的就像是实行无线电管制。等到他们完全吃完晚饭之后,天才渐渐的黑了下来。

    晚上阿茹耶今晚和施靖慷还是在一辆车上。

    座椅平放下来就可以当床,再搭一个毯子就能睡觉,虽然条件简陋,可小队里每个人都是这样凑合着的。

    在之前施靖慷只和封垠一起睡过一张车,队医一道晚上精力就会特别充沛,不过好在只要施靖慷没有意愿队医一般也会自己玩自己的不会非得拉着他聊天,哪像是现在这样,施师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得不停的“嗯嗯”回应着。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相对的躺着,忙碌了一天的施师傅很快就有了困意,倒是阿茹耶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翻了个身面朝着施靖慷,用毯子将自己裹得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拉着施师傅聊天。

    已经打开心结的阿茹耶显得十分的健谈,他乡遇故知,而且这个故知还是刚刚从家乡里出来。

    他们从施靖慷的工作聊到了生活,从旅途上的景色又聊到了风土人情。从城市趣闻又聊到了学校生活,最终阿茹耶忍不住变回了教师本色,她要给施靖慷补补课。

    “已知:能量不会凭空产生,它只会从一个层级转移到下一个层级。

    已知:培养10吨培养基培养螺旋藻需要的光照强度为为30000勒克斯,而那20根灯棒根本无法产生所需的所有光照强度,请问那些地底流民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阿茹耶·穆德勒挽起她如瀑的长发,漆黑的头发在车顶灯微弱光芒的照射下反射乌亮如同一匹抖开的绸缎。

    卡车停在沙漠上,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没有一丝风,能够直接看到深沉的星空,卡车的氦灯能照清很远的方向,从观察窗的玻璃上向外望去,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黑暗,这黑暗就像是地平线,无论里跑多远,它始终在你的眼前。

    施靖康看着用双肘趁着身体趴在他身的边阿茹耶,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她垂落的长发间漏出的点点雪白肌肤所吸引。肌肤温润如玉,莹白赛雪,在极近的距离上他能看到白玉般的皮肤上青色的血管脉络,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锁骨让他想到了正在展翅的飞鸟。

    “我不知道。”施靖康的确不知道,据他所知培养藻类必须要有光照,光照强度不够藻类就无法繁殖。如果他还没满14岁他还会列出一堆式子仔细思考,但劳累了一天的他此时不想去思考。

    疲劳就像是有个临界点,当它来势汹汹的向你袭来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实在是低挡不住,眼睛一闭就马上要去睡觉。可是一旦你熬过了那个临界点之后你依然会感觉到自己很困,但是睡意却从大脑中溜走了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施靖慷现在就处于这种痛苦的清醒状态,但他什么都不想思考,他只想像个学生一样听老师讲课。

    似乎是对施靖康敷衍逃避的态度有些不满,阿茹耶暗暗的咬了口后槽牙,等她深呼吸平复了心情后这才接着道:“辐射也是一种能量,它们在这片广袤的荒原上无处不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这里辐射是一种比阳光更为优秀的一种能量。”

    说道这里,阿茹耶停了下来,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施靖康,老师都希望学生从自己的鼓励中得到启发,这样老师也能收获成就感。

    毕竟接受了基础教育的施靖康将那个几乎摆在台面上的答案说了出来:“那些藻类能吸收核辐射?!”

    这似乎是唯一正确的答案,但是它违背了生物的基本法则。藻类是一种简单的多细胞生物,他们的DNA也会因为高能粒子的装机造成损坏导致细胞复制错误从而坏死,即使是他们繁殖的再快也无法阻止基因的崩坏,直到再也不能繁衍后代进而导致整个种群的覆灭,除非——它们又一种机制能够抵御辐射的攻击,但这在生物体上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我曾无比的坚信基因法则,一直到现在认为只有对社会有利的人才应该分配社会资源。然而我们所需要的聪明的小脑袋潜藏在天文数量级的基因组合排序上,而成长环境的天差地别也可能造成相同基因在生物体发育时期的不同表达。就好像是存在一种可能,你的基因组在智力上比我要更优秀,但是只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影响而导致它最终并未表达。”

    阿茹耶的手指点在施靖康的鼻头上,划过鼻梁抚过脸颊最终轻轻的停留在眼尾,她用手指一点一点的临摹着施靖康的面孔,就像是收藏家在鉴赏一件艺术品,她坐了起来,蜷缩着双腿双手抱住膝盖。

    “曾经有一群科学家,他们发现有一种真菌能够利用核辐射的能像进行辐射能合成作用生产有机物,从而认为全世界的人民都有救了,他们能够生产出足够多的粮食来养活整个星球的人口。他们很兴奋的将他们转录表达在绿藻中,用改良过的真菌作为一种新的细胞器来取代叶绿体的位置,并给这种藻类命名为黑藻,可这项技术并没能挽救这些散落在荒原上的罪民。

    我想表达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想表达。我不会告诉你课本是错的,我们所进行的人口筛选制度是错的,我们所受的苦难是错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相对于整个文明所承受的苦难,我们甚至连波涛中的小涟漪都不算。如果没有从城市中一批一批流放的残次品,那么即使每个聚集地都能养殖黑藻,那么这些荒原中聚集地也不可能延续。随着辐射对每个男人女人生育系统的破坏,他们从只能生畸形儿到怎么都生不出小孩,最终聚集地就会因为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收集资源而埋葬在放射线中。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联邦本就是造成这一切不公和不幸的真凶。他就像是一艘在漏水的船,只遴选出对修船最有帮助的那一批人,然后把剩下的人都赶到海里淹死。你可以指责他们的做法是错误的,但是这也是人类能够延续的唯一方法。

    他们花大价钱把我从人贩子手里买下来,无非是看中了年轻貌美的肉体。他们给我吃他们最珍贵的食物,喝过滤后的第一道水,强迫我和他们中最健壮的男人交配,就是期盼着我能给他们生下健康的孩子。

    可是我啊,做不到,我没有子宫,不能生育的女人在他们眼中无异于一具等待着被投放进他们的培养基中的尸体。我能参与劳动,可是美貌强迫我无法劳动只能作为一个私有物。在一次次暴力的胁迫和失望的咒骂下,我最终被卖到了这里。

    而我只能在无尽的折磨中饱含希望的期盼着我的意中人能踩着七色祥云来救我,为此我要尽力的苟活着,一直活到他掌权得势的那天。”

    阿茹耶将十指插进了发根痛苦的揪起了自己的头发,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些只能被当成生育工具,只能任人凌辱的时候。她开始撒泼开始咒骂,她开始歇斯底里尖叫着就像是一个女巫:“我知道我不该和吉米在一起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爱着我的学生的同时我的学生也爱着我,就因为我破坏了他们的教育计划,他们就让我选择要么是被直接处死,要么被摘除子宫后流放。

    他们明明知道什么样的方式对我的伤害最大,他们就是要羞辱我这个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浪妇。现在好了,我不得不如他们所愿屈辱的选择了摘除子宫。我不能死,总有一天,就在不就的将来,我优秀的小吉米会来接我,这时候我们就又能重新再一起。”

    讲到这里时,阿茹耶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坐起来双手交叠着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整个人处于一种母性和疯魔天人交战的精神状态,最终似是噩梦被惊醒一般,她终于嚎啕大哭,她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了子宫。

    “即使是小吉米来娶我,我也不能给他生一个孩子,即使小吉米看到我这副污浊的身躯,他还能接受我吗?我还有.....”

    阿茹耶低头环视打量着自己。

    “我还有......“

    她慌张的擦干自己的眼泪,扭着腰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双手交叉着举过头顶,舔着嘴角对着施靖康露出一个妖冶的笑容。顶灯的昏暗光线将她看似贫瘠实则只是被布料掩盖的琳珑有致的曲线照出一层山峦起伏的轮廓,反而衬得她隐在阴影中的笑容像是个危险的邀请,传说中的狐狸精吃书生的时候也是这般笑靥如花,暧昧的光线似是晚霞,给玉人从头到脚都披上了一层轻纱。

    施靖康早就忘记了阿茹耶分明在刚刚和他说的话,眼前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被灯照到的地方就是黑的,被灯照亮的鱼饵就是白的。现在他就是一尾只看得到鱼饵的鱼。

    他不由自主的离鱼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眼中全是鱼饵后完全抵御不了鱼饵的诱惑奋不顾身的咬了上去。

    现在,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