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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铁云抱着重伤的无双姑娘,心痛如绞,一路飞奔,不知不觉间,竟狂奔至一处山洞。

    洞内光线昏暗,寒气逼人,他燃起了一堆烈火。

    “无双,你怎么样了?”他握住她那柔滑白嫩的纤纤玉手。

    “没,没关系······我还挺得住。”秦无双有些费劲地说道。

    姑娘此际牵动内腑,美丽而苍白的嘴角,微微溢出一口殷红的热血。

    她拼命地忍住,不愿让痴子看到。

    “那混蛋用的是什么武功?”铁云悲伤地问道。他自是情深意重,是有些儿痴,但又怎会迟钝没有察觉?只感到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巨大痛楚,不可阻挡地涌入心中,比之于寒脉之毒的发作,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痛彻心扉!

    此刻,他愈发地情愿受创的是自己,濒临死亡的是自己,而不是这多情的绝色佳人。

    “这可能······是失传已久的天毒掌。”秦无双微喘着气,强忍剧痛,微笑着说。

    “我要为你疗伤。”痴子扶住了姑娘的香肩。

    “不,”姑娘忽然道,“不用。我的生死并不重要。”

    “你说什么?你的生死并不重要?”痴子愣住了,“你怎么这样想?你不该这样想的,知道么?”话语间不觉星眸溢满晶莹的水雾。

    “你还曾记得你说过的话么?”秦无双满含柔情地看着他,“你曾说你要娶我,让我做你的妻子!”

    “我说过,无双!”痴子星目溢满的水雾,此刻已不觉滚落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用说今生,即便有来世,我仍然要娶你做妻子。”

    “那时在石狱之中,我们都万念俱灰,抱定一死,所以我答应你。可是现在,我们既己冲出困境,你又学得绝世武学,自然应当好好地活下去······”

    秦无双深情地望着这痴子,美丽的双眸充满了无限的柔情。

    铁云全部身心都已痴醉,痴痴点头。

    “可是我已背叛师门。”秦无双含泪道,“莲池宫门下,自发生有人偷学本派武功以后,就禁止弟子谈论儿女私情,更无论婚配。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立即处死。我死不足惜,然而我岂能连累了你,使你即与幽王宫为敌在先,又与莲池宫结仇在后?”

    “我不怕与任何人结仇!”痴子激动地将她玉手,放在怀中,紧贴心口,“我只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我会永远喜欢你,没有人可以有权利阻止我们在一起。”

    “别傻了,云郎·····”佳人无双此际已是泪流满面,无法抑制心中的万般柔情,“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当以前程为重。莲池宫,幽王宫都是可怕的。他们的追杀永不会休止······”

    灵峰派,凌虚派,莲池宫,幽王宫,并称古武大陆四大宗派,执天下武林牛耳,其实力之雄厚自然可想而知。

    四大派中,又尤以莲池宫最为神秘,幽王宫最为恐怖。凭两宫势力,可以说已可控制大半个东土大陆。

    任何一人,仅凭自己孤身之力,同时与两宫为敌,都是难于在江湖立足的,这已是人人尽知的道理。

    “云郎,”秦无双含泪道,“我真不希望你过上那些亡命天涯的日子。”

    “无双!”痴子动情地凝望着这心中的绝代佳人,痴痴言道,“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既使与天下人为敌,我也是不会在意的!”

    他天性淳朴,只反复读过几本圣贤诗书,言语虽然质朴无华,却是字字出自肺腑。

    闻听到这痴子如此真情的话语,佳人无双的美眸也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你不要离开我!”

    这痴子的手指有些儿颤抖地轻抚着心中绝色佳人那美艳绝伦,水嫩得似乎吹弹可破的脸庞。

    “无双!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不可取代,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做什么都会成功!”

    秦无双芳心欲碎,肝肠欲断。

    一方面为铁云前程担忧,一方面又为痴子真情所动,真是又欣慰、又难过,柔肠百转、百感交集。

    “云郎······”她还要说些什么,铁云已用手抚住了她那芬芳甜润的嘴唇,轻轻抚干了她面上的热泪。

    “无双,我要为你疗伤!”话语间,为防这高贵而淳朴的姑娘挣扎,便抬手点住她一处穴道。

    蓦然,洞外人影一闪,步入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

    这白发妇人气质雍容华贵,身上自有一种莫名的威仪,几乎令人不敢仰视。

    这显然绝非是一个普通的修士。

    “你是什么人?”铁云不觉扬声问道。

    “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婆子而已,”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言道,“难道公子看不出来?”

    她的声音虽然平缓,却似叠加了真气,令人闻之心神一震。

    这种发音的方式颇有些相似伏魔之音。

    铁云自知失言,“前辈言重了。前辈深夜驾临此处,不知意欲何为?”

    那老妇冷笑道,“休息而已,有何作为?”声音依然平缓,却依然震动人心。

    铁云看出她身负绝技,内心之中亦不愿与这样一位怪异的老人纠缠,便道,“前辈但请自便。”

    老妇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们,却又双手凑近火堆取暖,“这位姑娘伤得不轻,不知公子怎生处置呢?'

    “在下准备以内功为她疗伤。”铁云坦诚言道。“疗伤?”老妇冷笑起来,“疗伤要点住穴道么?”

    “在下防她反抗!”铁云实话实说。

    老妇注视着他,“你为她疗伤,她会反抗?这样的话语有谁会信?这位姑娘花容月貌,怎知你生得是什么样的心!”她目光炯炯地望着这痴子,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的,无法掩饰满满的鄙视。

    瞬间,毕竟稚子心性,铁云脸色被激得通红.“前辈切勿胡乱推测,晚辈绝非胡作非为之徒。再言之……”

    “再言之如何......”

    “她是我的妻子!”铁云眼中,露出自豪多情的光采,对着老妪道,“我们刚刚订盟,又死里逃生,难道你不为我们高兴么?”老妪瞪视着他,一股真气悄然升起,似要臌胀服饰一样,声音都有些异样了,“你所说的都是真话?你们私定了终生?”

    铁云未曾注意到她的言词的奇异微妙,“这等人生大事,我怎么能随便骗人的。”

    “有何为凭?”老妪沉默了一会,忽然和颜悦色地问。

    铁云愣了一下,道,“无双可以为凭证!”

    他拍手点开秦无双姑娘穴道。

    却未觉姑娘其实一直情绪都有在变化。

    此际,无双姑娘顿时泪如泉涌,对那老妇人叩首道,“师父!”

    “师父?”这两个字就像惊雷,震动了铁云耳膜,“你是无双的师父!”

    “大胆狂徒,难道我不像么?”那老妪厉声喝道。

    铁云确实震惊了。

    莲池宫主,莲池宫宛如仙子一般的存在,一直不过是传说中的人物,人人只是听闻,从未曾真正亲眼目睹。想不到现在,她竟活生生地站在了面前,岂能不令人分外惊讶?

    “莲池宫主”,多么响亮的名号!古武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这种层级,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难道竟真是这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么?

    莲池宫主,据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须知莲池宫的易容术,也是一项绝学。

    眼下这位神秘莫测的莲池宫主,显然正是用了易容术,化成白发老妪的样子。

    但这丝毫不妨碍无双姑娘对师父的相认。

    多年的师徒情深,早已形成了自然而然的深深默契。

    这种默契和熟悉的程度,是超越易容术的。

    “晚辈并非这个意思。”铁云道,“一时之间,说错了话,望前辈见谅。”

    “你说你们曾私订终身,那也是说错了话么?”莲池宫主冷笑道。

    无双姑娘胸中柔肠百转,却知门规森严,不能连累铁云,只是含泪道,“师父,这人是在胡言乱语。”

    铁云一时气急,呆呆地竟说不出话。

    “你说话呀,”莲池宫主冷哼一声,“怎么还不说话?!”

    “我······”铁云凝望着秦无双,满怀不解。

    无双姑娘摇了摇头。

    铁云的心被刺痛了。

    “说,”莲池宫主咄咄逼人,声色俱厉,“是不是曾私订终身?”

    铁云胸中情感如潮水般汹涌,却是情难自禁,终于吐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字,“是!”

    他面红耳赤,发自肺腑地道,“我愿娶无双姑娘为妻,而无双姑娘亦愿嫁于我,天地为凭,日月为鉴。”

    秦无双闻言,又是欣慰,又是担忧,芳心之中羞喜急惊,百感交集。当下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真不知如何是好。

    莲池宫主闻言只觉如雷轰顶、地转天旋,拉住了秦无双的手,颤声问,“这是真的么?”

    事到如今,无双姑娘只能默认。一颗芳心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你,你竟为了这样一个野小子,竟愿犯下,背叛师门之罪,值得么?”老妪一字一句地道,声音宛若沉雷。

    秦无双情不自禁地跪在冰冷的地上,止不住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哀伤凝望老妪,“师父,徒儿不孝!徒儿未能报答师父恩情一二,愧对师门。今徒儿违反宫规,愿意接受宫规刑罚。只望师父能念及往日情分,怜惜弟子,不要再追究涉及云郎。弟子不胜感激,死而无憾!”

    “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无双!”莲池宫主摇头长叹,心痛如绞,“想不到你竟对这样一个野小子痴心至此!罢!罢!罢!”

    “小子,”莲池宫主显然异常气愤,禁不住指着这痴子,厉声叱问,“双儿对你痴心至此,你对双儿又是如何?”

    “我愿永伴无双姑娘,不离左右。”痴子真情无法自抑,痴心说道。

    “有谁担保,有朝一日,你不会变心?”莲池宫主神情凝重。

    “前辈,”铁云苦于无法剖白真心,“你不能如此揣度我心。”

    “你可知双儿为你,违反宫规,即使不被处死,也要被处于囚禁六十年?”莲池宫主厉声喝问。

    “我真不知道。”铁云闻言,痛彻心扉,“如果可以,我愿意代她领罚。”

    莲池宫主不觉目光一亮,闪过一道异样的神彩,“你所言可是真的。”

    “是真的。”铁云由衷言道。

    “那好,这儿有六粒痴情丹;每吃一粒,就会缩短你十年的寿命。你宁愿为双儿短多少寿,双儿就将少受多少年牢狱之苦。”

    莲池宫主冷冷地道,“倘若你对双儿无情无义,本宫绝不拦你,也不处罚你了,你现在就可以离去。本宫保你平安无事。你好好地考虑吧!”

    “为了无双,”铁云深情地、痴痴地凝望着无双姑娘,这个生命中的天使,内心之中深情澎湃,无法抑制,“我折些寿,又有何相干!只要能够陪随你的左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我的生命也就充满了幸福,充满了意义。无双,你就是我的生命······”他星目含泪,暗自言道。

    他伸手接住了六粒丹丸。

    这所谓痴情丹,即是所称缩寿丸。

    久享盛名的莲池宫,确实神秘莫测。

    不但有禁婚的门规,违者双双严厉惩处,还有缩短寿命的丹药。

    “不!云郎,不!”秦无双无奈双手被莲池仙子制住,情急之下再度牵动内腑,喷溢出一口热血,“不要这样做!不要......”

    铁云扬手吞服了六粒丹丸。整整六粒。

    一粒代表十年。

    依照莲池宫的规则,他要用全部生命保护心中的佳人,让她免受囚禁之苦。

    蝼蚁尚且偷生!

    竟然真会有人为情而不畏牺牲?

    这是太不可思议了!

    莲池宫主望着他,这样的选择确实出乎她意料之外,内心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一样,身子都不禁有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云郎,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傻?无双姑娘内心伤痛更是难以名状,也不知竟是从何而来的神力,竟挣脱莲池宫主,扶住了痴子摇摇欲坠的身躯。

    “云郎······”

    “我······我没事。”

    铁云体内气血翻腾,似随药力爆发,但觉喉咙发甜,一大口鲜血竟已喷将出来,染红了冰冷的地面,他强忍剧痛,努力微笑,安抚心中永恒的佳人。

    “我······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追求我们的幸福,你无需再受师门的惩罚,我也可以永伴在你的身边······我真是太幸福了。折些寿······又······又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他微笑着,身躯忽热忽冷,体内真气紊乱,似烈焰与寒冰交相击撞,翻腾不息,剧痛不已。

    不由自主地头晕目眩,脚下的山石地面似乎都在隐隐地往下陷落,无法遏制的伤痛弥漫在胸间······这不知还能承受多久。他双足开始发软,似是无法支撑身体。

    “云郎!云郎!”

    无双姑娘的热泪已经流了满面,内心的疼痛到达了极端;她几乎无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思绪,“你太······傻了······我怎么离开的了你了?······无论海角天涯,天各一方······我的心永远记着你······”

    “知道······知道了!”

    痴子使劲地说道。

    他是如此努力地希望保持神智的最后一丝清醒,希望能够再看心中的佳人一眼······只是,在这如此强大的药力下,一切都已是徒劳。

    之后他已经眼前模糊,心中佳人无双姑娘的倩影也不复清晰,但朦胧之中,她依然是那样美丽清雅,那样高贵端庄、惊艳绝伦。

    姑娘会获得自由与幸福的。

    于这痴子而言,这就值得了,这就足够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

    朦胧中,她的玉手似乎如春风抚过了他的脸颊,抚过了他失血的嘴唇······

    铁云幸福地笑了······他,这位即使是死,也要站着死的钢铁硬汉,在被体内六粒丹丸强大药力的作用下,在似是被折去六十年寿命般的巨大痛楚下,再也支撑不住,如山般倒了下去,倒了下去了······

    他天旋地转,眼前终于是一片黑暗。昏迷来袭,尽丧知觉。

    玉兔已坠,金乌又升。

    时间似水流逝,亦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无名山上,寂寂古洞之中。

    一直昏迷在血泊中的痴子,中指忽然动了。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渐渐适应了洞中的光线。

    体内的真气自然地运转,他竟意外地感觉到浑身的剧痛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倍受重创的身躯似乎又恢复了遥远的久违的活力。

    他努力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游目搜索,然而哪里还有佳人的芳姿、倩影的踪迹······

    她们都已经离去了。

    乌沉沉的长剑下压着一方雪白的罗绢,竟是一行行精致秀丽的字句:

    “云郎:

    知否?汝之痴情感动天地!能得君之厚爱,实属我之大幸。然云郎前程似锦,万不能因此而断送。师父已帮您解去剧毒,自会恢复修为,身体应当无碍。

    云郎,我已得到师父宽恕,无需接受六十年牢狱之刑或者处死。我已随师父回莲池宫中面壁十载。暂不能伴你身边。天涯苦旅,宜多珍重。

    日月如梭,时光易逝。十载以后,我们再次相见,共叙恩情。无双手书”

    书信言辞看似平缓,但清泪润湿书简,泪痕斑斑,载不尽多少深情厚谊,书不完多少相思离愁。

    铁云手捧书信,痴痴间热泪溢满眼眶。

    “无双,无双!你说我傻,怎地你也如此之傻呢?十载光阴,十载相思,又岂是能说流逝就流逝的么?”

    他心中悲情无限,却又难以宣泄。只呆呆地望着书信,读了一遍又一遍。

    越读越苦,内心愈是凄楚,抬望眼,竟无语凝噎。

    数天以后,铁云孤独落寞地来到一处繁华的城镇。他不觉步进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默然独坐,顺手拉住一位店小二问,“此去鹰王山庄,尚有多远?”

    那店小二惊慌失措,颤声问道,“客官打听鹰王山庄,却是为何?”话语之间,难掩惊恐情状。

    铁云心中一惊,暗道,“这鹰王山庄果真凶险,竟让人闻声色变。”

    蓦然,传来一声冷哼,“小子,你在打听鹰王山庄?”

    抬望眼,但见两名持剑劲装大汉,伫立于面前。应是修为不俗之辈。

    从两人身上散发出功力雄浑的气场迎面压来。

    “不错!”虽面对强大气场威压,铁云却毫无惧意。

    “小子,你有何图谋?”其中一名大汉厉喝。

    “两位可是鹰王庄中之人?”铁云并不发怒,反问道。

    “正是!”另一名大汉傲然回道。

    “鹰王可在庄中?”

    “大胆狂徒!你称呼我家庄主,竟不带尊称,是不是活够了!”

    一名大汉厉声喝叱,而另一名大汉则一脚踢在邻桌之上,顿将木桌踢得粉碎。

    酒楼顿时大乱。宾客四处逃窜。

    “鹰王在或不在?”铁云又是问道。

    “在又如何,不在又怎样?看你······”话音未落,两名壮汉已不敢再讲话了。巨大的惊恐使他们失声。

    一柄精沉寒冷,光可射目的长剑已架在他们的脖子之间。

    玄镔神剑!

    沉重宽厚的剑身,锐利精坚的锋芒。

    未知是天下何等至宝作为材质,竟是如此无法毁损分毫,而又无坚不摧。

    更有剑上仿佛亘古不化的奇寒,更是森冷如斯,仿佛要把一切冻结一般。

    古武大陆,天下武林之兵家至宝,神级利器。

    表面看似普通,却是远超天地玄黄各级利器的存在。

    只是此剑一直深藏幽王宫兵宫,也一直无人适宜驾驭使用,故而名不显扬,外界知之甚少。

    古朴无华的此剑,其实是超级宗门幽王宫的镇宫至宝,关系宗门气运,是幽王宫至为珍视的尊贵宝物!

    这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森寒的剑气抵在脖子,似乎要把他们全部的功力都耗尽,而杀气早已充斥其间。

    没有人看见剑如何拔出。也没有人看见剑是什么时候扬起的。

    剑仿佛从来就是架在那儿一样。

    这是运用了兵宫密室中修习的剑招。

    天龙三剑的第一式:“龙王召唤”

    对手毫无抵挡之力。“不要迫我出手!”铁云冷冷地道。

    “是······是······”

    巨大的恐惧奔涌而来,两名大汉牙齿都已打颤。

    “带我到鹰王宫!”

    “是······是······”

    两人唯唯诺诺,“大侠饶命!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侠饶命啊!”

    “走!”

    铁云命令。

    这时,忽听得一声喝彩,“好剑!”

    从酒楼门口,缓步踱来一位手持铁扇的中年书生。

    “好剑客,且留步。”他轻挥手中铁扇,颇有儒雅之风,淡淡言道。

    他声音虽然温和,但自有一种久居上位威严之感,似令人不敢不从一般。

    那两名劲装壮汉垂首欲拜,书生手一挥,将之阻住。

    “阁下是何人,如何称呼?”铁云不觉问道。

    “好说。本座人称铁扇书生!”那中年书生一扬手中铁扇。

    这铁扇通体乌钢精铸,长而厚重,坚硬无比,位列天地玄黄玄级上品,确是不可多得的兵家宝器,也正是其赖于成名的武器。此际傲然道,“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在下铁云。”“好名字!”

    铁扇书生道,“铁少侠好武艺,年少有为,又岂要和这等鼠辈宵小一般见识。不如放过他们,如何?”

    “暂时还不行。阁下见笑了,我正要他们带我到鹰王山庄去。”铁云很是实诚地朗声言道。

    “哦!”铁扇书生一笑,“我是鹰王山庄总管。铁云少侠驾临我庄,有失远迎,本座这厢陪过了。”

    铁云见他说话温文雅尔,彬彬有礼,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放了两名劲装壮汉,“阁下言重了。”

    “好说,好说!”铁扇书生又是一笑。“我代表本庄,恭迎少侠。铁少侠,不妨与本座一道前往。”“谢谢!”

    之前已有幽王宫兵宫之行前车之鉴,知悉江湖险恶,痴子虽然天性厚道淳朴,此刻也是心中暗暗警惕。

    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一行人立即起程,向前方走去。

    鹰王山庄。

    依山而筑,傍水而修,城墙巍峨,楼阁密布,这是名闻天下的鹰王山庄。

    琼楼玉宇,气势恢宏,大有胜过当今王侯将相豪门府邸的气派。

    不知经过多少明关暗哨,他们一行人到达山庄主殿大厅之中。

    陈设豪华,空间宽广。

    聚贤会客厅。

    “少侠请坐。”铁扇书生微笑道,“少侠远来是客,不必拘礼。既然来到我庄,不必急于回去,可要多住几日才好。”

    “总管见笑了。”铁云实言,“在下今日来此,实有一事相求。在下想见贵庄主,不知贵庄主可在?”

    “庄主何等尊贵,岂是想见就见的?”铁扇书生傲然道,“更何况庄主近日远去未归,不在庄中。”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铁云手上沉重的长剑,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在下告辞。”铁云深感失望,不禁移步欲行。

    “且慢!”铁扇书生劝阻道。

    他的脑海中,无法忘记铁云剑驾两名高手颈脖的那一幕。

    那是一柄什么样的宝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自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威势。

    莫非此剑的品级,会在玄级上品铁扇之上么?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幽王宫兵宫深藏的宝器?

    好厉害的宝剑,完全凌驾于玄极之上。

    他年纪轻轻,居然敢驾驭高于玄级的武器么?

    须知德不配位,注定了莫测之灾。“阁下远道而来,何妨再逗留片刻。”铁扇书生不觉流露了真实的意图,“或者留下你的剑,待庄主回庄,面呈庄主,作为你求见的信物。”

    铁云一紧手中的玄镔神剑,朗然拒绝,“不行。”

    铁扇书生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又强行忍住,言道,“敢问少侠要面见庄主,不知有何事相求?或许,本总管亦可做主。”

    “既然如此,在下实话实说。”铁云直言不讳,“我要天鹰丹。”

    此语一出,铁扇书生脸色顿然大变,暗道,“你这小子如此猖狂,有何依仗,是你手上幽王宫的宝剑吗?”心中更坚定了夺剑之意。

    他傲然望向铁云,冷冷言道,“天鹰丹,是我鹰王山庄的镇庄之宝。你可知,索要我庄天鹰丹的言行,是会让你付出惨痛代价的。”

    “在下已抱定誓要天鹰丹之心,”铁云扬声道,“使用之后,我自当做牛做马,报答鹰王山庄。”

    铁扇书生沉吟片刻,忽然朗声大笑,“少侠言重了。少侠急欲要天鹰丹,可是有什么缘故?不知是否仅仅只为救人?”

    铁云闻言一怔,不觉道,“正是。”

    “那少侠不妨听一听有关天鹰丹的故事,”铁扇书生忽然含笑道,“少侠以为如何?”

    “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铁扇书生朗声道,“天鹰丹历来为我鹰王山庄镇庄之宝,虽不能为我等练武之人,增长功力,但却有起死回生之效,故人人尽欲得之。”

    他清清嗓子,又道,“我历代庄主皆有明训,后继之人如若为男,则传于山庄,百世基业,后继之人如若为女,则传以天鹰丹作为陪嫁之资。后经世事变迁,要天鹰丹,已成为‘求婚’之语!铁少侠年轻有为,风华正茂,而我家三小姐亦年轻貌美,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难道少侠丝毫没有求婚之念么?”

    铁扇书生若有所思,面带着一丝笑意,注视铁云。

    其实他平素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唯有他内心知道,难以压制的、莫名的妒意与杀气正不断地翻涌和升起。

    在他心目中,面前这位年轻的“少侠”,不啻于废材,早已是死人了。痴子其实却是毫不知情,只是心中暗暗吃惊。

    思绪纷飞,他不禁又回想起师父痛苦的面容,受难的情形。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心痛欲碎······毕竟是如父如母的情谊!

    他内心之中情感翻腾,暗想道,无论如何也要救师父的。但也不能辜负了心中永恒的佳人。

    “我早已是有婚约之人。我只要天鹰丹,不论婚配!”痴子的声音清朗而又坚定。

    铁扇书生脸色微变,“少侠岂能如此霸道?”

    但心中不知为何,却又是轻舒了口气。

    唯有杀机依然升起,是无论如何无法压抑。

    天堂有路何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

    谁让你狂妄自大自投罗网?

    他沉吟片刻,又道,“你如此作为,令人齿寒。既要天鹰丹,又不论婚配,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山庄若顺你意愿,又岂能在江湖之上,有立足的颜面?”

    铁云内心,被他言语所震撼。

    他原本稚子心性,内心善良淳朴,仁慧宽厚,处处为人着想,怎能经得住“霸道”、“欺人太甚”这样的呵斥。一时之间,很是木讷,不知如何作答。

    铁扇书生见他不言语,亦不再过分紧逼,但铲除异己的杀意却是毫无动摇,忽问,“铁少侠可真是幽王宫的人!”“阁下何以如此推断?”痴子心念一动,反问道。

    “本座且问你,你手上所执,可是玄镔神剑?”铁扇书生神情异常凝重。

    痴子眼前,仿佛掠过了宝剑上隐隐铭刻的“玄镔”二字的字样,光华射目,不禁说道,“是吧!”

    铁扇书生哈哈大笑,“少侠身佩幽王宫镇宫之宝玄镔神剑。玄镔神剑非具有非凡天赋之人未能相佩,且是幽王宫总宫主极端珍视之物,由此可知,少侠必与幽王宫有莫大的渊源。能高攀贵宫,确系本庄之福。”

    铁云闻言,不禁冷冷地道,“若我告诉你,这柄剑,是我偷窃而来的,你信也不信?”

    “这绝不可能!”铁扇书生不觉言道。“玄镔神剑如此贵重,守护森严,岂能轻易偷窃的到的。”

    “事实如此!

    铁云直言不讳。

    “那我鹰王山庄绝不能容你!”铁扇书生声若寒冰,丝毫没有适才的热情:“你竟已知我山庄庄主古训,又不遵守,留你在,唯有为祸我庄!”

    “庄”字出口,殿门立闭,在他身后立即奔出二十一位黑衣劲装高手。

    铁扇书生外表温文尔雅、道貌岸然,内心却是凶毒阴狠无比,更是见风使舵之辈。

    至于其庄中的古训,却是非一般武修人士所能知之。“求丹”,即等于“求婚”,倘若传之于世,必将轰动古武大陆,使众多武道修士登门求取。故其一方面封锁消息,残杀偶得些许风声之人;一方面又发力寻找武林俊彦,尤其有势力之后。

    料想灵峰山,凌虚山自诩是名门正派,但门下弟子向来都是眼高于顶,不屑于与他们眼中的所谓邪魔外道为伍,鹰王山庄根本入不了他们视野。

    莲池宫武学冠绝一方,产业盛大,但内门核心之弟子尽是女子,且不论婚嫁。

    想来唯有如同百江汇海、不择细流的超级宗门幽王宫最佳。

    与幽王宫上层联姻,确系鹰王山庄历来的构想。

    其良苦用心,最终以培植鹰王山庄势力,称霸一方,维护百年基业为宗旨。但对于铁扇书生而言,却又并非完全是这般思想。

    他是有着更隐秘的私心和更大野心的!

    他毕竟是富甲一方、势力强大的鹰王山庄的总管,在骨子里,在血脉里,他已为自己打上了鹰王山庄的烙印。

    而这一切对于铁云而言,其实却是毫无意义。

    “我只要鹰王的天鹰丹,除此之外,别无所求。”铁云道,“你何必苦苦相逼?我得丹使用以后,自会付出代价,偿还你鹰王山庄!”

    “上!”

    铁扇书生乌黑的嘴唇,吐出了一个冰凉阴冷的字。这其实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想说出的字。杀掉他,杀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废柴!

    二十一位手持利剑的高手顿将铁云团团围住。

    铁扇书生纵身跃入了圈中。

    铁云握紧长剑,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设阵!”

    铁扇书生一声令下,二十一位剑手瞬时迅猛运动起来,配合铁扇书生组成了一个“廿一罗网剑阵”。

    此阵名动江湖。

    古武大陆,任何一个武修高手都听闻、知晓,“廿一罗网剑阵”的厉害。

    但没有人能够描述出身处剑阵之中的滋味,因为那些曾经入阵的人都已经无一生存。

    “廿一罗网剑阵”之下,从来没有活口,无论是黑道的巨魔,或是白道的巨头,都从不敢夸言,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大阵。

    这是铁扇书生赖于取胜的依仗。是其非要铁云来山庄的原因。

    铁扇书生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一切都已按他的计划,不知不觉地在进行。

    即试探出来人的来历,又将来人逼入了剑阵之中。——这才是真正的铁扇书生的阴险嘴脸。

    “师父!铁云心中暗暗祷告,“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夺取到天鹰丹。您等待着徒儿吧······”大殿内的寒风吹拂着他冰冷刚毅的脸庞,吹拂着他满头的乱发。

    杀气愈加浓厚。

    空气仿佛已被凝固。

    错落交织的剑光!

    不断闪动的人影······

    大厅之上,一切事物,仿佛都已被笼罩在沉重浓烈的杀气之下。

    杀气覆盖四方。

    无尽威压之下,铁云体内的真气自然激发运行。

    汹涌澎湃的真气感召、激震下,铁云手中的长剑似通人性,一声龙吟,挑出剑鞘,光华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