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门庄
随着顾清阳越走越远，他身侧的景色也在飞速变幻。
不知不觉，一路上众多鬼魅也都不见了踪影。
天上的圆月不知何时由瘆人的惨白转作了的明黄。
连夜风也变得温润。
顾清阳回头望去，那青石长街已然消失不见。
只余下一片荒芜的野地，几处残破的屋舍，腐败的尸骨，飘荡的磷火。
【恭喜你，回到了人间，或者说另一个地狱。】
【这里距离骸骨山已经不远，但我觉得你就算找死也应该先吃点东西，至少做个饱死鬼。】
顾清阳发现自己的这个真灵神通的嘴是真的甜。
他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用靴子狠狠踢这个可爱的神通的屁股！
但无法否认的是，它说得对。
顾清阳现在饿了。
他修行武道，气血旺盛，最是缺不得吃食。
精神上的疲惫先抛开不谈，光是刚才那尊年尚齿的一拳就掏空了他大半体力。
不入道境，身体到底是太虚。
无怪乎盘葫那些个金风玉露楼，云梦潇湘馆都只服务踏入道境的客人。
只是这荒郊野外，自己身上又没带什么吃的……
想到这里，顾清阳忽然记起了刚才摸纸钱的时候，身上好像多出来点东西。
伸手一摸，却是掏出几张纸来。
一枚度牒，几张画像。
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一眼，顾清阳才发现这是寰宇之主给自己准备的身份。
一个道士，挂单在什么上清观。
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倒是个很平常的身份。
至于那几张画像，却是官府针对附近妖鬼以及盗匪发出的悬赏令。
其中一张上画着一个光头疤眼，魁梧狰狞的大汉，正是顾清阳此行任务的目标之一，骸骨山白骨匪的头领，虎头罗。
令人瞩目的是在他身旁还特意绘着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
赏格也是最高的，金三十两。
坐骑？
驭兽师？
看着确实是个凶人。
顾清阳将这些文书收起，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朝着骸骨山的方向开始赶路。
悬赏上说骸骨山脚下有个山门庄，自己可以在那里稍作休息再进山。
顺便打听一下关于那白骨匪的情报。
……
这是一个吃人的乱世。
只是对山门庄的人而言，乱世与否根本没有区别。
乱世之中吃人的是妖魔，是鬼魅。
不乱的时候不也一样有官差，有徭役，有各种各样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赋税。
兴，他们苦，亡，他们苦。
反正对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庄稼户来说，总归是苦的。
要么是被忽然冒出来的妖魔掳去吃了，要么是被赋税徭役生生给压死。
没什么分别。
但纵然生活艰难了些，人还是得活着。
这是属于底层人的坚韧。
只是谁又规定这些吃人的东西不能一起来呢。
一如眼下的山门庄。
张大眼将一袋刚晒好的粮食装到了停在村口的驴车上，旁边打谷场上烧烤野味的肉香就窜进了他的鼻子。
忍住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张大眼有些不甘地扭头朝蹲在村口的老村长道：“真就要把咱辛苦种的粮食和打来的野味，都给了那群畜生？”
脸上沟壑纵横的老村长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
“你也知道畜生是不讲理的。”
不给，那便是要死人了。
甚至是吃人。
老村长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难人。
粮食一收，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便悉数登场。
先是地主那边看收成不错，把租子又涨了两成。
后是官府那边借口镇压地方妖魔盗匪，把赋税收到了十年后。
最后骸骨山上那群白骨匪也来凑了热闹，竟然派人来要他们供养一车粮食，两百斤烧好的腊肉。
肉可比粮食贵多了！
骸骨山是出了名的荒山，哪有那么多野物让他们去打？
还不是得用粮食去换。
因此纵然今年收成不差，但是三道难关一过，还要留足明年的种粮，又能剩下多少？
老村长心中苦涩。
这个冬天，怎么才能挨过去？
又要有多少像他这样的老人去住那瓦罐坟了。
“要不我们再求告一下官府，请他们派人来扫荡了山上那群白骨匪！”张大眼忽然提议道。
理论上讲，似山门庄这样被“勒索”的事情的确属于官府的管辖范围。
但也只是理论上。
他们能将本地的城池看顾好尚且不易，又如何分得出精力来关注一个偏远山村？
即便是他们肯来，山门庄又请得起么？
动身要“开拔费”。
打赢了要“赏钱”。
死了人要“抚恤”。
少一个子儿，都别想人家给你卖命。
老村长摇了摇头，莫说是根本请不到，便是请来了又能如何。
从他爷爷那辈起骸骨山就已经有盗匪盘踞了，天知道山里积聚了多少妖魔鬼怪。
如何清扫的干净。
他刚想呵斥几句张大眼，让他老实干活。
忽然。
众人的耳边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这声音无视了村口的嘈杂，好似踩在了每个人的心尖。
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却见村前不远处的路口忽然冒出一道高瘦的人影。
那人影朝着山门庄踏步而来，目标明确。
最终停在了距离人群稍远一些的地方，轻声开口问道：
“请问这里可是山门庄？白骨匪便在后面那座山上？”
他的话刚问出口，村民们就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甚至有人已经攥紧了手中的家伙事儿。
白骨匪便是骸骨山上最强的那支盗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前些年因着连年灾荒，他们抢不到吃食，甚至劫掠山民充作口粮，剥皮吃肉，吞吃心肝。
以至于骸骨山上白骨累累，从此便被唤作白骨匪。
据说那山大王虎头罗身边还有一只虎妖，来去如风，凶悍异常，甚至有传言被它生吞之人，死后也要化为伥鬼，永世不得超生。
由不得山门庄的村民不紧张。
只是方才这人来时气势不凡，让村民们心中发怵，一时竟无人敢有什么动作。
这人问白骨匪的踪迹，难不成是想上山剿匪除妖？
但他看着年不过二十，身材也不算壮实，更是连个兵器都没有，难不成是要上山去给白骨匪加餐？
想到这里，众村民看向他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怜悯。
到底还是村长见多识广，他见来人气度服饰皆是不凡，当下就起身上前，试探性问道：
“敢问您是……”
黑袍青年怔了一怔，然后有些赫然地伸手自袖中取出了通关文牒，递给了老村长。
“是我唐突了，在下姓顾，是个游方的道士。”
万幸村长识得几个文字，盯着度牒看了半晌，才惊呼道：
“原来是上清观的道长！”
“我们有救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村民脸上先是茫然，继而狂喜。
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
众人的反应让顾清阳微微一愣。
旋即意识到这份惊喜源自于他的身份。
这上清观很有名吗？
不知不觉，一路上众多鬼魅也都不见了踪影。
天上的圆月不知何时由瘆人的惨白转作了的明黄。
连夜风也变得温润。
顾清阳回头望去，那青石长街已然消失不见。
只余下一片荒芜的野地，几处残破的屋舍，腐败的尸骨，飘荡的磷火。
【恭喜你，回到了人间，或者说另一个地狱。】
【这里距离骸骨山已经不远，但我觉得你就算找死也应该先吃点东西，至少做个饱死鬼。】
顾清阳发现自己的这个真灵神通的嘴是真的甜。
他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用靴子狠狠踢这个可爱的神通的屁股！
但无法否认的是，它说得对。
顾清阳现在饿了。
他修行武道，气血旺盛，最是缺不得吃食。
精神上的疲惫先抛开不谈，光是刚才那尊年尚齿的一拳就掏空了他大半体力。
不入道境，身体到底是太虚。
无怪乎盘葫那些个金风玉露楼，云梦潇湘馆都只服务踏入道境的客人。
只是这荒郊野外，自己身上又没带什么吃的……
想到这里，顾清阳忽然记起了刚才摸纸钱的时候，身上好像多出来点东西。
伸手一摸，却是掏出几张纸来。
一枚度牒，几张画像。
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一眼，顾清阳才发现这是寰宇之主给自己准备的身份。
一个道士，挂单在什么上清观。
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倒是个很平常的身份。
至于那几张画像，却是官府针对附近妖鬼以及盗匪发出的悬赏令。
其中一张上画着一个光头疤眼，魁梧狰狞的大汉，正是顾清阳此行任务的目标之一，骸骨山白骨匪的头领，虎头罗。
令人瞩目的是在他身旁还特意绘着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
赏格也是最高的，金三十两。
坐骑？
驭兽师？
看着确实是个凶人。
顾清阳将这些文书收起，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朝着骸骨山的方向开始赶路。
悬赏上说骸骨山脚下有个山门庄，自己可以在那里稍作休息再进山。
顺便打听一下关于那白骨匪的情报。
……
这是一个吃人的乱世。
只是对山门庄的人而言，乱世与否根本没有区别。
乱世之中吃人的是妖魔，是鬼魅。
不乱的时候不也一样有官差，有徭役，有各种各样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赋税。
兴，他们苦，亡，他们苦。
反正对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庄稼户来说，总归是苦的。
要么是被忽然冒出来的妖魔掳去吃了，要么是被赋税徭役生生给压死。
没什么分别。
但纵然生活艰难了些，人还是得活着。
这是属于底层人的坚韧。
只是谁又规定这些吃人的东西不能一起来呢。
一如眼下的山门庄。
张大眼将一袋刚晒好的粮食装到了停在村口的驴车上，旁边打谷场上烧烤野味的肉香就窜进了他的鼻子。
忍住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张大眼有些不甘地扭头朝蹲在村口的老村长道：“真就要把咱辛苦种的粮食和打来的野味，都给了那群畜生？”
脸上沟壑纵横的老村长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
“你也知道畜生是不讲理的。”
不给，那便是要死人了。
甚至是吃人。
老村长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难人。
粮食一收，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便悉数登场。
先是地主那边看收成不错，把租子又涨了两成。
后是官府那边借口镇压地方妖魔盗匪，把赋税收到了十年后。
最后骸骨山上那群白骨匪也来凑了热闹，竟然派人来要他们供养一车粮食，两百斤烧好的腊肉。
肉可比粮食贵多了！
骸骨山是出了名的荒山，哪有那么多野物让他们去打？
还不是得用粮食去换。
因此纵然今年收成不差，但是三道难关一过，还要留足明年的种粮，又能剩下多少？
老村长心中苦涩。
这个冬天，怎么才能挨过去？
又要有多少像他这样的老人去住那瓦罐坟了。
“要不我们再求告一下官府，请他们派人来扫荡了山上那群白骨匪！”张大眼忽然提议道。
理论上讲，似山门庄这样被“勒索”的事情的确属于官府的管辖范围。
但也只是理论上。
他们能将本地的城池看顾好尚且不易，又如何分得出精力来关注一个偏远山村？
即便是他们肯来，山门庄又请得起么？
动身要“开拔费”。
打赢了要“赏钱”。
死了人要“抚恤”。
少一个子儿，都别想人家给你卖命。
老村长摇了摇头，莫说是根本请不到，便是请来了又能如何。
从他爷爷那辈起骸骨山就已经有盗匪盘踞了，天知道山里积聚了多少妖魔鬼怪。
如何清扫的干净。
他刚想呵斥几句张大眼，让他老实干活。
忽然。
众人的耳边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这声音无视了村口的嘈杂，好似踩在了每个人的心尖。
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却见村前不远处的路口忽然冒出一道高瘦的人影。
那人影朝着山门庄踏步而来，目标明确。
最终停在了距离人群稍远一些的地方，轻声开口问道：
“请问这里可是山门庄？白骨匪便在后面那座山上？”
他的话刚问出口，村民们就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甚至有人已经攥紧了手中的家伙事儿。
白骨匪便是骸骨山上最强的那支盗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前些年因着连年灾荒，他们抢不到吃食，甚至劫掠山民充作口粮，剥皮吃肉，吞吃心肝。
以至于骸骨山上白骨累累，从此便被唤作白骨匪。
据说那山大王虎头罗身边还有一只虎妖，来去如风，凶悍异常，甚至有传言被它生吞之人，死后也要化为伥鬼，永世不得超生。
由不得山门庄的村民不紧张。
只是方才这人来时气势不凡，让村民们心中发怵，一时竟无人敢有什么动作。
这人问白骨匪的踪迹，难不成是想上山剿匪除妖？
但他看着年不过二十，身材也不算壮实，更是连个兵器都没有，难不成是要上山去给白骨匪加餐？
想到这里，众村民看向他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怜悯。
到底还是村长见多识广，他见来人气度服饰皆是不凡，当下就起身上前，试探性问道：
“敢问您是……”
黑袍青年怔了一怔，然后有些赫然地伸手自袖中取出了通关文牒，递给了老村长。
“是我唐突了，在下姓顾，是个游方的道士。”
万幸村长识得几个文字，盯着度牒看了半晌，才惊呼道：
“原来是上清观的道长！”
“我们有救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村民脸上先是茫然，继而狂喜。
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
众人的反应让顾清阳微微一愣。
旋即意识到这份惊喜源自于他的身份。
这上清观很有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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