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镇（三）
油灯上的火舌轻轻跳跃，略微昏暗的屋子下，三人的表情被映照得格外明亮。
“若如你所说，入世修行便是进行选择，那么大先生便是选择匡扶国体，贯彻自己的家国情怀；二先生则是选择坚定地走自己的道路，恪守自己最初的本心。”绣娘说道。
“选择？有趣的见解。”猎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的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罗大哥，你不如不笑。”
“...依你。”
绣娘噗嗤一笑，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大先生和二先生的事迹在世间广为流传，众所皆知家喻户晓。你拜入高山之时已然十三岁，按理来说这些事情你的亲人都应该给你讲过吧？”
灯火发出一丝炸裂声响，整间屋子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亲人吗？
剑九的回忆瞬间被拉回很远很远，恍然之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子。
“我没有亲人。”剑九摇头说道：“他们两个也从未跟我提起他们的往事，我确实不知。”
“抱歉。”绣娘说道。
剑九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内心隐藏在最深处的那一丝孤寂被勾起，让他现在情绪有些不太高。
“虽说是入世修行，最终超凡，再次出世。但是事实上却不是真的如此。”猎户转移了话题，说道。
“什么意思？”剑九愣了愣，感觉猎户的话有些绕。
“世上之人，一旦入世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出世？”猎户摇头：“大先生和二先生十八岁之前不问世事，一直在高山生活，可是当他们入世之后，就再也无法出世了。”
“你瞧，世间还流传着他们的传说，既然如此，又怎能称得上走出了这个世界。”
“不能出世修行，那么为什么还要入世？”剑九感到不耐烦，很想揪着给自己留下这个难题的那个老头儿的胡子好好问一问。
“但是你的入世好像不太一样。”猎户说道：“山主两年前下山，来过花上镇，让医师给你带一句话。只不过医师现在那里来了个伤患，所以便让我替他讲给你。”
“老师给我的留的话？”剑九脸上浮现一丝愠怒：“这糟老头子，怎么不亲口告诉我？”
绣娘和猎户闻言，纷纷一怔，随后无奈而又苦笑地摇头，这世上这般对山主大不敬的，兴许也只有眼前这么一号人了吧？
“什么话？”剑九问道。
“他说...”猎户顿了一下，似乎沉淀了些什么，随后继续道：“落叶飘零一生，所为融入大地，而非归根。”
“听不懂听不懂。”剑九骂骂咧咧地挥手。
“修行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有些人穷极一生也不能脱胎，有些人死死地卡在玄空桎梏，遗憾终生，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猎户说道：“你入世修行，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只希望你一切安好。”
“我若是不能超凡，怎么有脸回到那座山上？”剑九飒然一笑：“罗大哥，你所说的那些只是寻常人，而我不同。”
“我是山主的三弟子，我的两位师兄那般彪悍，我怎么会比他们差？”
“此番下山，不像我两位师兄一样，将我三先生的名号宣扬世间，我便一剑刺死剑八，然后再刺死自己。”剑九眼中精光闪烁，宛若两把出鞘的利剑。
听完二位师兄的光辉事迹，一股热血之情油然而生，剑九内心骄傲无比。
于是他下定决心，自己也要成为二位师兄那般人物。
就用自己手中的剑，来向这人世间宣告山主三弟子的存在。
绣娘站起身来，走到一个壁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有些沉甸甸的包裹，递到剑九的手中：“入世修行和在山上可是不一样的，想必大先生和二先生也没想到这些，诺，这些你先拿上用。”
剑九接过，发现是沉甸甸的银两。
“虽然不多，但是够你将就一阵子，以后你自己就得想法搞钱养家糊口了，别把剑八饿坏了。”绣娘轻笑道，看向剑九的眼中满是疼爱。
“两位先生当年下山可没有盘缠。”猎户连连摇头。
“两位先生又不是你看着长大的。”绣娘瞪了一眼猎户：“你再多嘴小心我用针扎你！”
“谢谢牧姐。”剑九没有拒绝，这点儿钱虽然不多，但确实是能缓解现在的尴尬处境，他第一次出门，身无分文，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无论是在哪里，这钱都是必须品。
“想好去哪里了吗？”猎户问道。
“洛阳。”剑九回话。
“可以，樵夫还在山上砍树，戏子今日的戏还没唱完，药师和铁匠也抽不出身来，所以我替他们送送你。”猎户说道。
“哼，一群大男人，分明是不敢面对离别，尽是些女儿姿态。”绣娘皱着鼻子轻哼道。
剑九微笑回应，随后他站起身来，举起双手对着二人深深地行了一礼。
随后他转身离去。
看着剑九的背影，绣娘的眼神在灯火照耀下变得有些暗淡起来。
“雏鹰总是要飞向天空的。”猎户说道。
“我当然知道，只是这孩子...”绣娘叹了一口气：“总觉得他这五年来，从未真正感受到快乐。”
猎户将弓箭背在身上：“他自创孤独九剑，此剑法在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绝世无双，正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感觉自己很孤独。除了他没有人能再掌握着孤独九剑，因为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孤独。”
“他没有亲人，可是五年相识，我们难道不算他的亲人吗？二位先生与他朝夕相处，都没有给他一个家的感觉吗？剑八与他形影不离，也...”绣娘有些不解。
“和亲人朋友什么的无关。”猎户打断了绣娘的话：“你看他的背影。”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内心孤独的人，他好像被整个世界排斥，又好像在排斥着整个世界，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就好像一个旁观者，冷眼注视着世事的运行。”猎户缓缓说道。
绣娘和猎户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
许久，她再次开口说道：“你躲到我这里来，是不是怕那个当官的认出你？”
“过往云烟，我怕什么？”猎户面无表情的脸庞突然轻轻抽动。
“若如你所说，入世修行便是进行选择，那么大先生便是选择匡扶国体，贯彻自己的家国情怀；二先生则是选择坚定地走自己的道路，恪守自己最初的本心。”绣娘说道。
“选择？有趣的见解。”猎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的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罗大哥，你不如不笑。”
“...依你。”
绣娘噗嗤一笑，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大先生和二先生的事迹在世间广为流传，众所皆知家喻户晓。你拜入高山之时已然十三岁，按理来说这些事情你的亲人都应该给你讲过吧？”
灯火发出一丝炸裂声响，整间屋子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亲人吗？
剑九的回忆瞬间被拉回很远很远，恍然之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子。
“我没有亲人。”剑九摇头说道：“他们两个也从未跟我提起他们的往事，我确实不知。”
“抱歉。”绣娘说道。
剑九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内心隐藏在最深处的那一丝孤寂被勾起，让他现在情绪有些不太高。
“虽说是入世修行，最终超凡，再次出世。但是事实上却不是真的如此。”猎户转移了话题，说道。
“什么意思？”剑九愣了愣，感觉猎户的话有些绕。
“世上之人，一旦入世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出世？”猎户摇头：“大先生和二先生十八岁之前不问世事，一直在高山生活，可是当他们入世之后，就再也无法出世了。”
“你瞧，世间还流传着他们的传说，既然如此，又怎能称得上走出了这个世界。”
“不能出世修行，那么为什么还要入世？”剑九感到不耐烦，很想揪着给自己留下这个难题的那个老头儿的胡子好好问一问。
“但是你的入世好像不太一样。”猎户说道：“山主两年前下山，来过花上镇，让医师给你带一句话。只不过医师现在那里来了个伤患，所以便让我替他讲给你。”
“老师给我的留的话？”剑九脸上浮现一丝愠怒：“这糟老头子，怎么不亲口告诉我？”
绣娘和猎户闻言，纷纷一怔，随后无奈而又苦笑地摇头，这世上这般对山主大不敬的，兴许也只有眼前这么一号人了吧？
“什么话？”剑九问道。
“他说...”猎户顿了一下，似乎沉淀了些什么，随后继续道：“落叶飘零一生，所为融入大地，而非归根。”
“听不懂听不懂。”剑九骂骂咧咧地挥手。
“修行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有些人穷极一生也不能脱胎，有些人死死地卡在玄空桎梏，遗憾终生，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猎户说道：“你入世修行，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只希望你一切安好。”
“我若是不能超凡，怎么有脸回到那座山上？”剑九飒然一笑：“罗大哥，你所说的那些只是寻常人，而我不同。”
“我是山主的三弟子，我的两位师兄那般彪悍，我怎么会比他们差？”
“此番下山，不像我两位师兄一样，将我三先生的名号宣扬世间，我便一剑刺死剑八，然后再刺死自己。”剑九眼中精光闪烁，宛若两把出鞘的利剑。
听完二位师兄的光辉事迹，一股热血之情油然而生，剑九内心骄傲无比。
于是他下定决心，自己也要成为二位师兄那般人物。
就用自己手中的剑，来向这人世间宣告山主三弟子的存在。
绣娘站起身来，走到一个壁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有些沉甸甸的包裹，递到剑九的手中：“入世修行和在山上可是不一样的，想必大先生和二先生也没想到这些，诺，这些你先拿上用。”
剑九接过，发现是沉甸甸的银两。
“虽然不多，但是够你将就一阵子，以后你自己就得想法搞钱养家糊口了，别把剑八饿坏了。”绣娘轻笑道，看向剑九的眼中满是疼爱。
“两位先生当年下山可没有盘缠。”猎户连连摇头。
“两位先生又不是你看着长大的。”绣娘瞪了一眼猎户：“你再多嘴小心我用针扎你！”
“谢谢牧姐。”剑九没有拒绝，这点儿钱虽然不多，但确实是能缓解现在的尴尬处境，他第一次出门，身无分文，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无论是在哪里，这钱都是必须品。
“想好去哪里了吗？”猎户问道。
“洛阳。”剑九回话。
“可以，樵夫还在山上砍树，戏子今日的戏还没唱完，药师和铁匠也抽不出身来，所以我替他们送送你。”猎户说道。
“哼，一群大男人，分明是不敢面对离别，尽是些女儿姿态。”绣娘皱着鼻子轻哼道。
剑九微笑回应，随后他站起身来，举起双手对着二人深深地行了一礼。
随后他转身离去。
看着剑九的背影，绣娘的眼神在灯火照耀下变得有些暗淡起来。
“雏鹰总是要飞向天空的。”猎户说道。
“我当然知道，只是这孩子...”绣娘叹了一口气：“总觉得他这五年来，从未真正感受到快乐。”
猎户将弓箭背在身上：“他自创孤独九剑，此剑法在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绝世无双，正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感觉自己很孤独。除了他没有人能再掌握着孤独九剑，因为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孤独。”
“他没有亲人，可是五年相识，我们难道不算他的亲人吗？二位先生与他朝夕相处，都没有给他一个家的感觉吗？剑八与他形影不离，也...”绣娘有些不解。
“和亲人朋友什么的无关。”猎户打断了绣娘的话：“你看他的背影。”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内心孤独的人，他好像被整个世界排斥，又好像在排斥着整个世界，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就好像一个旁观者，冷眼注视着世事的运行。”猎户缓缓说道。
绣娘和猎户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
许久，她再次开口说道：“你躲到我这里来，是不是怕那个当官的认出你？”
“过往云烟，我怕什么？”猎户面无表情的脸庞突然轻轻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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