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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得意何能忘形

    正所谓:

    昔日齷齪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崖。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诗会之后的张安和终于也享受到了久违的众星捧月的感觉,之前写的《三字文》虽然也让学堂内众人啧啧称奇,不过名声也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

    自从诗会得到太守亲点为榜首之后,一时间也算是声名鹊起,不仅学堂内的认知度大幅提升,每天傍晚归家之后,周边乡人遇到他时也是称赞有加,不吝赞美。

    这当然也跟张氏已经没落了太久有关,张昭、张承父子的辉煌实在太过耀眼,张父、张闳这一辈却也没有在士族中掀起太多风浪,小辈如张闿之流虽在县中薄有微名,但在郡中却声名不显。

    这一日,学堂之上,诸葛博士抽查,张安和却又未能回答上来,这已经是诗会后第三次发生这种情况了,午时他将张安和单独叫到房内,看着少年,语重心长的说道:“汝可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何意?”

    张安和脑海中想了想,这应该是说的是孔融的旧事。

    孔融十岁时随父到洛阳拜访名士李膺,李膺当时担任司隶校尉,不是一时俊才或至亲者拒不接见。孔融说与李膺有亲戚,李膺并不认识孔融,问有何亲戚?孔融答曰:“昔先君仲尼与君先人伯阳(指老子),有师资之尊,是仆与君奕世为通好也。”巧妙引用孔子和老子的关系,既捧自己更奉承李膺,可谓一时妙答。太中大夫陈韪难为孔融,故意讽刺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孔融毫不客气地反呛:“想君小时,必当了了!”

    不过虽然并为如同陈韪所言,孔融长大后修城邑,立学校,举贤才,表儒术,颇有治绩;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劝诫曹操时言词之中多为傲慢无礼,最终被积满了一肚子的猜疑忌妒的曹操,指使丞相军谋祭酒路粹上奏诬陷孔融,然后孔融被处死,时年五十六岁,并株连全家。

    还未等到张安和回答,他又接着说道:“《尚书·大禹谟》: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实乃天道。何意?”

    张安和想了想这句话的意思:骄傲自满就会受到损害,谦虚谨慎就会得到益处,这是上天规定的,当然在古时候上天规定的,那么肯定就是正确的。

    不过依旧在张安和低头沉思之时,诸葛博士继续问道:“汝又可知为何少年英雄甚众,最终泯然众人者为多。项羽年少举兵反对暴秦,巨鹿一战破釜沉舟,大败秦军,而后自立霸王,分封天下诸侯,最后为何仅仅垓下一败便四面楚歌,天下大势尽归高祖?夫唯大雅,卓尔不群!”

    听到博士的话,一句句在脑海里荡漾,回想起诗会之后的数日,沉浸在出名的成就之中,沾沾自喜,自觉功名利禄也并非难事,仅仅小试牛刀,便已经声名鹊起。

    学堂之上也未曾用功,最近几日颇多骄躁,自觉学业凌驾于众人之上,便窃以为无人可比,殊不知宛陵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县城,更何况由于靠近都城,县中高门士族也早已移居建业,有志于学的纷纷去国子学或是类似松竹堂这样名满江东的学院,这里只有一些次等士族又或者底蕴不足的乡间豪绅子弟,否则谁又会在小小县内草堂求学呢?

    回头再仔细想想,这些其实都是假的,诗词、文章并非他自己写的,其实都是抄袭后人,《易传·系辞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说的不就是像他这样的情况吗?

    曾国藩曾经说过: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所谓神童都是少年得志,自幼一帆风顺,难免就会骄傲自大,心浮气躁。然而人生艰辛,社会复杂,当他们遇到挫折的时候难免就慢慢消沉。

    看着张安和缓缓低下的脑袋,说了这么多的诸葛博士嗓音不免有些沙哑异样,但是依旧继续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动而不括,是以出而不获,语成器而动者也。”

    “汝虽已有才名,切忌志得意满。生有涯,而知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说完就不再言语。

    看着面前已经渐渐老去,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的老者,虽然他并非老者子侄,仅仅只是一个学堂内一个普普通通求学的孺子,但是依旧能得到一视同仁的待遇,在张安和表现的有些忘乎其形之时,也是第一时间出来指正。

    经过诸葛博士的点拨之后,心理年龄已经不小的张安和在接下来几天终于收心,静下来之后,学习也逐渐回归正轨,不在向往常几天那么骄躁。

    然而现实有时候也的确这么狗血,有道是得意者必失意,再被诸葛博士点拨之后没几天,一日张安和傍晚归家之后,也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大土断终究来了,比想象中的更早,更突然一些。

    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之前听说的沈莹上任之时,吾彦有带3000军士来丹阳,但是诗会这种场合,作为名义上的副手,他尽然都没有出席,这也着实有些奇怪,而且这3000人也从未听说驻扎何处,也未叨扰地方,这也不由得人不诧异,可能承平太久,越人真就忘却了兵争。

    更何况一般新官上任,也会第一时间大摆宴席,与郡中门阀、士绅、豪族聚会熟识,方便更好的治理地方,宣扬朝堂中央的政策,但是沈莹却从未参与聚会,直至到任月余之后才举办诗会,这是与平常新官上任大为不同的。

    再结合最近数月,乡邻之间颇多陌生人出入,张安和本以为是越地大疫三年,破家之人流离失所,四境散落,但是仔细想想往年流民均是拖家带口居多,而且只要能够给予吃食保证温饱,便会举家定居,但是最近这些流民青壮年居多,且只是四处帮闲,却未有多少人留下来,想来可能也是那3000人化整为简,深入乡野之间调查流民、佃户情况,好方便未来土断进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