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只余白骨
刚一进入洞口，安璃又听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回去吧。”
“仙人，只能走‘仙’门！”
“这里的路，你走不通！”
这一次，安璃没有发现声音的主人在何处，她仍然埋头向前走，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是仙人，我只是修士。”
对方沉默了半晌，但是很快，用更加菲薄的语气说道：
“就算你不是仙人，你也通不过这条路！”
“你知道洞口的石柱，代表的是什么吗？”
“是凡人！”
“你知道石柱的残破，代表的是什么吗？”
“是死去的凡人！”
“是被你们仙人，生生欺压至死的、毫无反抗之力的、从没有被其在乎过生命的……如蝼蚁一般死去的凡人们！”
她的声音，由单一的清脆、渐渐变成重叠的混沌，直到最终，成为层层叠叠的众生话语。
他们的声音带着不甘、带着怨恨、带着愤怒、更带着不屈！
安璃走在山洞漆黑蜿蜒的小道上，默默听完，才开口说道：“再说一次。我是修士，不是仙人。”
“有区别吗！？”
就如同上百人一起咆哮，宣泄着他们心中的愤恨。
“止步吧！”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这是凡人的坟墓、是亡者的小径、是‘我们’！是‘凡’！才能走的道路！”
“止步吧！”“止步吧！”“止步吧！”“止步吧！”
就像面对人生人海，每个人，都在呵斥着你的前进一样，安璃感受到，无形中一股莫大的阻力，阻止着她的脚步。
但是，她仍然没有遇到，有形的阻碍。
既然没有，就能走通。
是谁说过，这里走不通的？
——没有人这样说过。
“死去的凡人”……
难道自己不是吗？
安璃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再向前走。
终于，她感到身体一轻，就像是突破了什么屏障一样，再也感受不到那无形的阻力了。
层叠而震撼的众人声，在安璃的耳边响起：
“怎么可能！这是只有凡人亡魂才能走的道路！”
“你为什么可以通过这里？”
“你究竟是谁？”
“你究竟…”
突然，“它”的话锋一转。
“不过，没关系。”
“你既然走进了这里，你也就回不了头了。”
“你只会和我们一起，在这里死去。”
“只会和我们一起。”
“一起重复经历，这一切……”
“这，就是这里的规则！”
安璃仍然默默地向前走去，层层叠叠的话语声，不断响彻在她的耳边，又在不知何时，渐渐停息了下来，再也听不到一丝的声响。
她的耳边，变得只有自己呼吸的鼻息声，和布鞋踏在土地上的摩擦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璃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他与安璃一样，默默地走在山洞狭窄的通道内，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慢慢地走。
随着他的出现，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开始不停地出现。
越来越多的人，环绕着安璃，一起向前走去。
他们就像是一群沉默的蚁群，默不作声，纷纷攘攘地行进在山洞中。
就像朝着某一个既定的目标，赴死而去。
这时候，一个人来到安璃的身侧，朝她伸出手来，就像是……向她取什么东西一样。
这一刻，安璃突然心领神会。
她打开随身的储物囊，里面，是清晨出现在粮长家中、被她全部带来的数百枚药丸。
她取出其中的一枚药丸，交给那个人。
于是，就像是按下了开关一样，一个又一个人，沉默着、排队来到安璃的身侧。
安璃为每一个人，都分发了一颗药丸。
不知过了多久，安璃再向储物囊看去，发现它已经空了。
最后一个人，正好拿着最后一枚药丸，离开了她。
安璃一愣，自己……没有药丸吗？
还没有等她细细思考，安璃发现，自己已与其他的所有人，一起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平地。
安璃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但又与昨天见过的场景，似有不同。
很快，两道暴虐、但并不癫狂的气息，横扫而过。
一名满头红发、一名满头紫发的两个金丹期修士，刹那出现在了空中。
他们的胸口，居然都有着一个大洞，其间流出的黑色血迹尚未干涸，不断滴落到地面上，渗进泥土中。
他们的四肢，也全都呈现一股铁青之色，显然是中了剧毒！
然而，他们又不似安璃昨天见到的那样，毫无神志。
尽管身受重伤、剧毒缠身，他们也仍然十分清醒，见到一群凡人同时出现在了这里，顿时哈哈大笑道：
“你们都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说了，我们每天只吃两个人吗？”
“这么多人，吃得太快也是浪费。”
“快点回去吧。”
但是说完，他还是单手一张，用神识抓起两个凡人，大口一张，就连着衣物首饰一起吞了下去。
面对这骇然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却无一人惊呼出声，就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
纵使面对掌控着自己生死的恐怖修士，这些凡人，仍然没有一人退缩。
“我们已经决定了。”
“我们，就将在这里死去。”
“你们以后，再也吃不了我们了！”
所有人，从怀里掏出利器，没有利器的，就掏出石头，没有石头的，就掏出断竹。
他们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两名邪修看着眼前一幕，又气又笑，他们毫不在意凡人的生死，更别提，这些凡人居然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自己了。
这滑稽的场景，除了引他们发笑，别无它用。
“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吧。”
两个邪修不知运转了什么魔功，张嘴一吸，在场几乎所有的凡人，立刻化作了血雾，分别入了二人腹中。
但，总归有人幸存下来。
一道人影站了出来，他木制的右手抓着染血的纸，嘴中振振有词，似乎正在祭拜着什么：
“以魂祭天，以血祭地，以身祭诡——”
“以此残躯——祭鬼神！”
“以此凡兵——弑仙人！”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疯，他癫狂的样子，就像是要抓住最后的那一根稻草，又像是要作为最后的凡人，向仙人献上最后的反击！
从来不愿跪拜鬼神的、受村民敬仰的、受村民信赖的私塾先生，不惜在此献上自己、他人、亲友、乃至整个村子的一切。
只是为了，向两个修士发起属于凡人的、属于自己的反击！
然后，一名邪修只是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溃散成血雾，消散于空中，再无丝毫存在留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璃突然感到怀中，多了一样东西。
她摸出一看，是一柄似乎经过千锤百炼的铁剑。
它的模样崭新，就像刚刚锻造完成，还没有一个人使用过它。
剑柄上，镌刻着入木三分的一个“凡”字；这之后，似乎还有四个小字，但就像被抹去了一般，模糊不清。
这一刻，安璃福至心灵。
“村民的遭遇，诡境的由来。”
“凡人的痛楚，你们的决心…”
“我已经……全部明白了。”
黑发遮蔽了她的表情，血雾隐盖了她的双目，她面向邪修，缓缓拔出剑来。
“现在。”
“就由我代替他们。”
“将你们斩杀于此吧。”
“回去吧。”
“仙人，只能走‘仙’门！”
“这里的路，你走不通！”
这一次，安璃没有发现声音的主人在何处，她仍然埋头向前走，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是仙人，我只是修士。”
对方沉默了半晌，但是很快，用更加菲薄的语气说道：
“就算你不是仙人，你也通不过这条路！”
“你知道洞口的石柱，代表的是什么吗？”
“是凡人！”
“你知道石柱的残破，代表的是什么吗？”
“是死去的凡人！”
“是被你们仙人，生生欺压至死的、毫无反抗之力的、从没有被其在乎过生命的……如蝼蚁一般死去的凡人们！”
她的声音，由单一的清脆、渐渐变成重叠的混沌，直到最终，成为层层叠叠的众生话语。
他们的声音带着不甘、带着怨恨、带着愤怒、更带着不屈！
安璃走在山洞漆黑蜿蜒的小道上，默默听完，才开口说道：“再说一次。我是修士，不是仙人。”
“有区别吗！？”
就如同上百人一起咆哮，宣泄着他们心中的愤恨。
“止步吧！”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这是凡人的坟墓、是亡者的小径、是‘我们’！是‘凡’！才能走的道路！”
“止步吧！”“止步吧！”“止步吧！”“止步吧！”
就像面对人生人海，每个人，都在呵斥着你的前进一样，安璃感受到，无形中一股莫大的阻力，阻止着她的脚步。
但是，她仍然没有遇到，有形的阻碍。
既然没有，就能走通。
是谁说过，这里走不通的？
——没有人这样说过。
“死去的凡人”……
难道自己不是吗？
安璃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再向前走。
终于，她感到身体一轻，就像是突破了什么屏障一样，再也感受不到那无形的阻力了。
层叠而震撼的众人声，在安璃的耳边响起：
“怎么可能！这是只有凡人亡魂才能走的道路！”
“你为什么可以通过这里？”
“你究竟是谁？”
“你究竟…”
突然，“它”的话锋一转。
“不过，没关系。”
“你既然走进了这里，你也就回不了头了。”
“你只会和我们一起，在这里死去。”
“只会和我们一起。”
“一起重复经历，这一切……”
“这，就是这里的规则！”
安璃仍然默默地向前走去，层层叠叠的话语声，不断响彻在她的耳边，又在不知何时，渐渐停息了下来，再也听不到一丝的声响。
她的耳边，变得只有自己呼吸的鼻息声，和布鞋踏在土地上的摩擦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璃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他与安璃一样，默默地走在山洞狭窄的通道内，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慢慢地走。
随着他的出现，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开始不停地出现。
越来越多的人，环绕着安璃，一起向前走去。
他们就像是一群沉默的蚁群，默不作声，纷纷攘攘地行进在山洞中。
就像朝着某一个既定的目标，赴死而去。
这时候，一个人来到安璃的身侧，朝她伸出手来，就像是……向她取什么东西一样。
这一刻，安璃突然心领神会。
她打开随身的储物囊，里面，是清晨出现在粮长家中、被她全部带来的数百枚药丸。
她取出其中的一枚药丸，交给那个人。
于是，就像是按下了开关一样，一个又一个人，沉默着、排队来到安璃的身侧。
安璃为每一个人，都分发了一颗药丸。
不知过了多久，安璃再向储物囊看去，发现它已经空了。
最后一个人，正好拿着最后一枚药丸，离开了她。
安璃一愣，自己……没有药丸吗？
还没有等她细细思考，安璃发现，自己已与其他的所有人，一起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平地。
安璃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但又与昨天见过的场景，似有不同。
很快，两道暴虐、但并不癫狂的气息，横扫而过。
一名满头红发、一名满头紫发的两个金丹期修士，刹那出现在了空中。
他们的胸口，居然都有着一个大洞，其间流出的黑色血迹尚未干涸，不断滴落到地面上，渗进泥土中。
他们的四肢，也全都呈现一股铁青之色，显然是中了剧毒！
然而，他们又不似安璃昨天见到的那样，毫无神志。
尽管身受重伤、剧毒缠身，他们也仍然十分清醒，见到一群凡人同时出现在了这里，顿时哈哈大笑道：
“你们都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说了，我们每天只吃两个人吗？”
“这么多人，吃得太快也是浪费。”
“快点回去吧。”
但是说完，他还是单手一张，用神识抓起两个凡人，大口一张，就连着衣物首饰一起吞了下去。
面对这骇然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却无一人惊呼出声，就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
纵使面对掌控着自己生死的恐怖修士，这些凡人，仍然没有一人退缩。
“我们已经决定了。”
“我们，就将在这里死去。”
“你们以后，再也吃不了我们了！”
所有人，从怀里掏出利器，没有利器的，就掏出石头，没有石头的，就掏出断竹。
他们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两名邪修看着眼前一幕，又气又笑，他们毫不在意凡人的生死，更别提，这些凡人居然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自己了。
这滑稽的场景，除了引他们发笑，别无它用。
“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吧。”
两个邪修不知运转了什么魔功，张嘴一吸，在场几乎所有的凡人，立刻化作了血雾，分别入了二人腹中。
但，总归有人幸存下来。
一道人影站了出来，他木制的右手抓着染血的纸，嘴中振振有词，似乎正在祭拜着什么：
“以魂祭天，以血祭地，以身祭诡——”
“以此残躯——祭鬼神！”
“以此凡兵——弑仙人！”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疯，他癫狂的样子，就像是要抓住最后的那一根稻草，又像是要作为最后的凡人，向仙人献上最后的反击！
从来不愿跪拜鬼神的、受村民敬仰的、受村民信赖的私塾先生，不惜在此献上自己、他人、亲友、乃至整个村子的一切。
只是为了，向两个修士发起属于凡人的、属于自己的反击！
然后，一名邪修只是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溃散成血雾，消散于空中，再无丝毫存在留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璃突然感到怀中，多了一样东西。
她摸出一看，是一柄似乎经过千锤百炼的铁剑。
它的模样崭新，就像刚刚锻造完成，还没有一个人使用过它。
剑柄上，镌刻着入木三分的一个“凡”字；这之后，似乎还有四个小字，但就像被抹去了一般，模糊不清。
这一刻，安璃福至心灵。
“村民的遭遇，诡境的由来。”
“凡人的痛楚，你们的决心…”
“我已经……全部明白了。”
黑发遮蔽了她的表情，血雾隐盖了她的双目，她面向邪修，缓缓拔出剑来。
“现在。”
“就由我代替他们。”
“将你们斩杀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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