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介绍17）

    新元年以前，春鸟文明内不同城邦和地区的有关庆祝一个人的降生方式是不同的，在高幸桑州这样的大型城邦里就盛行着通过家庭内集体出游来表达对还未成年的春鸟孩童又成功的生长了一年的欢欣与祝福；而在桉咔地区，人们会围聚在一起，通过用内心聆听长者训诫的方式来告诫纪念降生的人要在下一年的生活中继续努力……不同的纪念与庆祝方式造就了城邦之间不同的文化习俗，也刻画出了春鸟文明统一之后文化的多样性，在统治者眼里，这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因为这样可以将难得统一起来的人民的心境活跃起来，以免让他们感受到压迫。

    有关春鸟文明内对新诞生的幼苗的命名方式在每个城邦内也是有着明显差异的，像在高幸桑州、桉咔、抚蕾、茁安等这样较大的城邦里人们会给新诞生的幼苗取有关各种他们家庭喜爱或信封的植物别称，他们将自己的祝福与期望注入这些名字里，将它们赐给新诞生的幼苗们，这些名字也就将伴随着他们的一生；但是在统一团结的城邦之外，在那些被孤立排斥的小部落村庄中，人们被要求不允许给他们的幼苗取有关任何植物的名字，当然他们也并不屑于这样，因为他们世世代代都传承着属于自己先祖的命名方式，这些别样的名称往往代表着整个家族乃至被孤立的种族的所有希望与对自由的渴望，老一辈们期望他们的后代能寄托着他们的使命，也永远不要忘记他们过去经历了什么，即使他们传承下来的名字或称呼仍然会遭所有城内的春鸟人唾弃，但他们并不会关注这些——没有什么事是比自我种族的独立还要重要的了。（介绍17完）

    马朵被带到了探监室外面，他们原路返回后，来到了烈日照耀下的四面都是高高的带电的围栏的罪犯活动广场上，这里的四个角都分别耸立着一座高高的哨塔，哨塔内则是严格把守着这里的全副武装的保安，现在还不是犯人们的活动时间，马朵一行人站在广场的正中央，没有任何东西的遮掩使他感到头顶一片燥热，但是他没法逃跑了，他不得不等待着柏婷他们下一步的打算；他注意到远处有一道细长的黑影也从探监室的大门走了出来，顺着广场的边缘缓缓走过，一直向着另一边整个监狱的入口走去，马朵猜想这个人影估计就是刚才他在探监室看到的在他左边的男子，马朵的目光跟随着那道人影，直到那人影走到了他们进来时的栅栏处，然后停了下来，好像在看着马朵这里。

    “所长，我是柏婷，罪犯已经带到城郊二区的监狱了，请求下一步指示。”马朵身边的柏婷和她的上司取得了联系，他们正用降临人的语言交谈着，“先把他关在这里，我们刚向联合政府那边汇报了情况，目前还有一位在逃的掌握自然之力的嫌犯，你们现在迅速归队。”通讯装置里传来了粗犷的声音，马朵眯着眼睛看着柏婷，“收到！”柏婷中断了联络，她对马朵说道：“你这几天先待在这里。”然后便示意身边的保安将马朵带走。

    “我可以和我的母亲待在一起吗？”马朵有些激动的问道，但柏婷并没有回答他，她叹了口气转身也向监狱的入口处走去，那里停靠着送他们过来的警车车队，马朵反抗着，但始终是无济于事，他被身边的两个保安硬生生拖走了，他大喊着：“柏婷！”这让柏婷停住了脚步，她回头看着被生拉硬拽走的马朵，“感谢……感谢你今天为我做的……”马朵看着柏婷在阳光下发亮的脸庞，磕磕绊绊的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不用谢我。”柏婷注视着马朵淤肿的眼睛，嘴角轻微上扬并回复着：“祝你好运！”说完便又转身走远了。

    马朵被两个保安拖到了一处阳光照不见的地方，他们将他狠狠的扔到墙上，然后从腰间抽出了乌黑修长的棍棒，开始残忍的殴打他，“挺会套近乎的啊，崽种！”“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清楚吗？我看你是找死！”他们用马朵听不懂的降临人语言侮辱着他，马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是缩着身子，用满是伤口的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部，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坚硬冰冷的棍棒砸在他脆弱的身板上，他浑身感到火辣辣的痛，但他知道他不能还手，他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保安们的对手的，他多么希望柏婷能经过这里，发现他现在所遭遇的，然后再一次伸出援手帮助他。

    两名保安已经气喘吁吁了，他们哈着粗气、弯着腰，完全把自己打累了，地上的马朵却仍抱着头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他浑身发抖着，鼻孔和嘴角处在不断向外冒着血，“别打了，打死了怎么做实验？”一个保安喘着气，他拉住了另外一个正打算再补一棍的，“真的是，这东西还挺抗揍……”他们将带血的棍子甩了甩，然后又收回了腰间，打算将马朵再一次拖走，“走！”一个保安呵斥着马朵，他将马朵拽了起来，推搡着他向通往监狱内部的另一道大门走去，烈日照在马朵皮开肉绽的脊背上，让他好几次都快要倒下晕厥过去，三个人就这样走着，直到刚才那道瘦瘦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马朵尽量将被打的臃肿的眼睛睁大，才能依稀看到那张脸好像的确属于刚才探监室里的那个人。

    “你是谁呀，哪来的小鬼，快滚！”一个保安大声的说道，他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把那个年轻男子吓走，但他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挡在他们面前，“听不懂话吗你，滚蛋！”另一个保安见状，又将棍子掏了出来，指着那个年轻男子的眼睛说道，马朵能注意到那人的眼睛半睁不睁着，眼神看上去十分的轻蔑，“你这畜牲……”拿着棍子的保安不耐烦了，他抡起棍子，照着那个年轻男子的头上挥去。

    忽然，马朵感受到了脚底干涸的沙地上的小石子在剧烈的震动，晴朗的天空也突然乌云密布，遮住了毒辣的阳光，狂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涌进宽广的广场，它将满带着的灰尘和泥沙无情的打在一行人的身上，发出一连串“咯哒”的声响，四周的能见度降低了许多，就连在四周巡逻的保安们也不安的拉响了监狱里每个角落的警报，马朵抬起胳膊挡住面部不让肆虐的风沙吹进眼睛里，他透过被小颗粒灌满的耳朵能听到刚才两个保安的呼喊：“啊！是沙尘暴！快躲起来！”马朵站在原地，强大的风力几次差点把他完全吹了起来，即使他紧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有一阵阵闪光正没有规则的照亮着他的面部——那是闪电正在劈过他的头顶。

    紧接着到来的是轰隆响亮的雷声，它伴随着沙暴肆虐刮蹭的声音，让这里所有刚才还逗留在室外的保安和警察们都躲了起来，马朵待在原地，感觉周围安静了许多，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闪电的亮光还在他面前闪动着，他害怕他被劈到；他努力将双眼睁开一点缝隙——在满屏的暗黄色中，他的眼前却伫立着那个年轻的男子，只见他紧闭着眼睑，双臂向外微张着，被狂风摇摆着的衣襟周围到处充斥着零星的火花在闪烁着，近在咫尺的电光打在他张开的手掌上，然后都被他吸收进了体内，他扬起着头，自在的呼吸着，好像完全不受现在这样如此极端的天气的影响，马朵甚至都怀疑，这场雷电和沙暴就是面前这个长发飞舞、神采轻松的年轻男子召唤而来的。

    沙尘暴的风力越来越大了，它把广场内地上的尘土全都吹到了空中，马朵为了不被吹走，只好趴在裸露着干旱开裂的泥土地表上，不得不继续观赏着这令人感慨的灾难表演，年轻男子的双手已经泛起了金黄色的亮光，只见他将右手高举过头顶，手心处便出现了一团旺盛燃烧着的火球，这火球夹杂着被他吸收的闪电，形状和颜色都和马朵之前为了解救芮林而变出的光球有异曲同工之处；火球扩散着，当它的体积大过那个年轻男子的手掌时，他突然将右臂对准了监狱入口的方向，然后狠狠的指了过去，随后，一道曲折粗长的、几乎可以用现在型号最老的摄像装置拍下来的巨大电光刺破云层，打在了年轻男子指向的监狱入口处，顷刻间，在骇人的大爆炸过后，整个入口被爆炸产生的熊熊火焰包裹住了，浓烟直升到了马朵难以估量的高度，他彻底傻了，他刚刚还能看到那两名殴打他的保安正向着入口的方向逃跑，现在他们估计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马朵还意识到，柏婷才刚刚从那里离开。

    “天哪……”马朵不由自主的感叹着，眼前的这个神秘年轻人绝对掌握着比他体内流淌着的还要强大可怕的“灾害之力”，马朵甚至一度坚信他就是图雅蕾戈、“唤灾人”的绝对继承者，他跪在地上，被眼前恐怖的景象折服了——要是他也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该有多好啊，“我们快走！”那个年轻男子身上的闪光和火花突然消失不见了，肆虐的狂风和连续的闪电也渐渐开始停止了，马朵能听到远处监狱入口的地方有几个保安哀嚎着，他们浑身冒着火，手舞足蹈的跑着，看上去十分的滑稽，“什……什么？”马朵没有听清楚年轻男子说了什么，他的双耳里面全是沙子，年轻男子没有再说什么，他跑到马朵的身边，将他抱了起来，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在那里！开枪！”原先躲在哨塔内部避难的保安们都冲了出来，他们架起了可以不停歇的连射出杀伤力惊人的子弹的武器开始对广场中央的二人疯狂的扫射着，“啊！”呼啸而过的子弹打在马朵周围的土地上，溅起的沙石弹射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上，疼的他直叫。

    “不要乱动！”神秘男子对着马朵耳边吼道，马朵终于听清楚了，他捂住嘴，抬头看到了头顶的一片乌云里正冒着电光，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电光就瞬间落了下来，照在了二人所处的位置，马朵只看到周围都变成了亮白色后，就失去了意识，仅仅不到一秒，电光便消失了，当被无数颗子弹溅起的烟尘渐渐褪散过后，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咳——咳！”马朵醒来了，他立刻坐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这间房间的布局和他自己家里的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墙壁不是用冷白的降临人制作的油漆刷上去的，而是由挂满各种小物件的原始桓木雕刻而成的，这里的窗户很大，却并没有透明的玻璃，小时候他经常能看到的遮光布在窗架上支撑着，随时都可以被拉起来，马朵环顾四周，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天啊，这简直就是我梦想的房间！”他在内心感叹着，直到刚才和他一起消失的年轻男子进到了房间里。

    “你醒了？”刚才马朵没有听出这个神秘人的语气，现在他算听清楚了，这个人说话很沉稳，甚至有一些死气，他的口音不像是高幸桑州郊区人的口音，也更不是城里人那种高高在上的口音，他没听过其他地区的人说话，不知道该怎么概括，只是觉得这种音色让他浑身不自在。

    “哦……醒了。”马朵还没缓过神，他在想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用雷暴把我们传送过来了，严格来说，是我们变成了雷暴，然后落在了这里。”马朵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里是茁安的郊区——白芽山，是我家，你不用担心他们再找到你了。”那个声音继续补充道，“我是星同雨，你可以直接叫我星雨。”马朵没有仔细听星同雨在向他介绍自己，他继续打量着这间房间，儿时的回忆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很小的时候也在这样的房间里居住生活过一段时间。

    “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遇见我吧！”星同雨突然凑上前来抓住了马朵的肩膀，对着他惊恐的眼睛说道，“为什么？”马朵回复道，他被这人的一惊一乍吓了一大跳，“你第一次扎根的时候，我们便感受到了你体内流淌着的力量，虽然你现在完全不能控制，但是很明显这力量是属于我们一分子的，马朵。”星同雨平稳的讲道：“我们很长时间以来都在一直暗中观察着有可能拥有着和我们同样力量的人们的存在，但是由于这种力量太过稀少了，导致和我一样的人也很稀少，现在我们找到了你，虽然依我看你好像并没有什么本事……”星同雨的话惹恼了马朵，马朵激动的说道：“啊，你说谁没本事呢，仗着自己很厉害是吧？”“刚才要是没有我，你已经被关到监狱里了，小朋友。”星同雨还在挑衅着马朵，“你说谁是小朋友，我看咱两差不多大吧！”马朵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幅度的动作让他浑身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他小心抚摸着自己的后背，眼中泛起了泪花。

    “怎么，急了？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想妈妈了？”星同雨还在开玩笑的说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了！”马朵拽住了星同雨的领子，凶狠的盯着他说道，“感谢你救了我，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胡言乱语，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噗！”星同雨没有忍住笑了出来，这让马朵十分的生气，“你在笑什么？”马朵举起了瘦小的拳头，想要对着星同雨的脸砸过去，外面一个声音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哥，他醒啦？”“谁？”马朵对着门外喊道，只见一只脑袋探过门口，用好奇的眼神望着床上的马朵，“哦，这是我弟弟云合月。”星同雨又补充道，“嘶，星同雨、云合月，你们两个名字怎么这么奇特……”马朵纳闷了，“你的名字也挺奇特的，马朵。”星同雨挣扎开了马朵，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和门口的云合月站在了一起，马朵注意到这两兄弟的外貌很不一样——星同雨的头发披散着，不经打理的绿叶随意的在发缝之间生长着，有的甚至缠在了一起，惨白毫无血气的面孔上是没有热血的呆滞眼神；反观一旁的云合月就精神很多，他昂首挺胸的立在星同雨旁边，整整高出了他一个头，齐眉的短发整齐的贴在额头前端，他用灿红的嘴唇微笑的看着马朵，仿佛是在欢迎马朵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你先好好休息吧！”星同雨将云合月推了出去，然后转身对马朵说道：“我晚点再过来。”就也离开了房间，马朵一个人坐在床上，他的目光停留在这间房间里的各种挂件上，墙上挂着的甚至还有星同雨和云合月小时候一起玩耍的画像——不难看出这里也曾是陪伴着兄弟二人一起从小长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