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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甲一

    雨夜,身穿白色医师服的年轻女人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最终在街边的一扇门前站定。雨水从伞檐倾斜而下,路灯不是很明亮,女人好不容易才透过水幕辨认出门牌号,镇北路18号,是这里没错。

    门前没有屋檐,右手拿着医药箱的她正犹豫该怎么敲门,她腾不出手来敲门,收伞的话衣服会被淋湿,而她不想洗衣服——白大褂洗起来麻烦得要死。

    “咚、咚——”她最终决定用膝盖撞门,有可能自己负责的病人已经睡了,但反正等下病人都要被自己叫醒,现在把他吵醒也无伤大雅吧。

    门开了,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

    “什么事?”

    “晚上好,请问是您预约了外派医师上门吗?”

    女人微笑着,笑得有些僵硬,她不擅长这个。

    “对,进来。”

    男人把女人请进了门,她在客厅坐下,室内的壁炉燃着,发出明亮且温暖的火光。

    “很抱歉现在才赶来,诊所那边忙的不可开交。”

    “你这也太晚了,我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等,只有你一个人?为什么派来的医师这么年轻。你们已经没有资历深一点的医师了吗?”

    中年男人打量着女人,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质疑。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太年轻了,说是刚成年也不过分。

    女人尴尬地笑笑,这句话戳到她的软肋了,毕竟某种程度上医师的能力确实和资历挂钩。

    “这点您无需担心,我是刚从首都国立医学院本科毕业的执业医师,我的专业能力一定能让您满意······”

    “得了,别说这些了,赶紧去给我父亲看病,就在二楼的房间里。看完就快走,我们要休息了。”

    “不好意思,按照流程我需要先跟您确认下病历上的部分基本信息,”女人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折过的纸,“您于一个月前向镇卫生中心报备了您的父亲路先生罹患渴血症,当时还是中期,迄今没有任何兽化迹象。不过您选择了保守治疗,所以老先生一直在家中静养,以上信息您确认无误吗?”

    “对。”

    “好的,那么我现在要上楼给您父亲看病了,我将确认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并视情况给出治疗建议。”

    女人按照流程说完这句话后便上了楼,她推开房门,知道自己将面对威胁人类生命的第二大恶疾——渴血症。罹患此症的病人会在病痛的折磨中日渐瘦弱,对食肉饮血有着愈发强大的欲望,大部分病人甚至会逐步丧失理智,最终变成只会茹毛饮血的野兽。渴血症至今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对于前中期病人而言,摄入血液是唯一能缓解病情的方法。

    不过小部分人不会兽化,他们只会一直虚弱下去直到死亡。貌似这位路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已经虚弱得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尽力睁大眼睛看着女人。

    “打扰了路先生,我是鸦衔草诊所的外派医师徐六瑟。”女人作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开始看诊。

    病人已经瘦弱得不成样子了,皮包骨的身躯上盖着麻布,左右手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怖人斑点——那是无数针头刺破皮肤留下的痕迹,看来路先生的儿子一直在给他输血,而且有的斑点很新,明显是几个小时前才产生的。这位路先生的渴血症过了一个月貌似已经恶化得相当严重了,就算再怎么输血也应该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即使明天不下雨。

    六瑟给路先生盖好麻布就下了楼,按照流程接下来应该把路先生的情况告诉他的儿子。

    “十分抱歉,老先生的病彻底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请您上去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男人听完什么也没说,默默起身,稳步上了楼。看来他已经做好了与父亲诀别的准备。

    温暖的火光映照着六瑟年轻的脸颊,她见壁炉上放着支钢笔,打算在这里把这病历写完,虽说这个男主人的态度让她有点不爽,但她很喜欢这个壁炉。这个点诊所里肯定已经不供暖了,就在这里让病历完结吧。

    壁炉中的木柴啪啪作响,熊熊的火焰在薪柴的尸体上起舞。

    慢着,不对劲,很不对劲——她误诊了。

    六瑟反应过来,朝楼上喊了句:“先生,我的职责结束了,您保重!”

    随后打开房门,又狠狠关上——目的是让男人以为自己已经离开。

    六瑟无声地打开医药箱,里面没有任何药物,有的只是一把满弹的大口径长管转轮手枪。

    一般未兽化的渴血症晚期患者需要大量输血才能勉强维持住生命,消耗的血液数以百升计,而刚刚在房间里没有看到一个空的输血袋,路先生手背的针眼却很新鲜,说明那些针眼不是输血造成的,而是抽血!非官方的血液无法保证其纯洁无害,所以民间的血制品买卖被绝对禁止。那么男人抽血是为了什么?一定是为了供给自身!

    罹患渴血症的不是路先生,而是他的儿子,他做好的也不是与父亲诀别的准备,而是大啖食粮的准备!

    中期的渴血症患者有时比晚期已经兽化的患者更加可怕,他们在对血肉充满渴望的同时还保有身为人类的智慧,会伪装成正常人以满足自己对血肉的需求。

    她悄然上了楼,无声推开房门,一步一步贴近男人。男人背对着六瑟,正握着刀伏在路先生的身上准备大快朵颐。

    六瑟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准了男人的首级。

    “呯!”火药燃气推送着弹头滑膛而出,在巨响声中结束了男人的性命。

    这弹药的威力远超六瑟的预期,六瑟的右手被巨大的后坐力震麻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肩关节差点被弄脱臼。

    为了不伤害到路先生,六瑟特地贴近了距离开枪。但污血也溅了她一身,这下不得不洗衣服了。

    不过估计路先生还是没救了,长期的重度贫血让他无论如何也撑不过今晚。

    “咚咚咚——”楼下传来极其暴力的敲门声。

    六瑟从容下楼,开门,枪声引来了两个持械的夜巡警。

    夜巡警看到六瑟一手持枪,还穿着染血的医师服,大概懂了。

    “这位医师,你刚‘枪疗’完渴血症病人?”

    “是的。”

    “方便进来看一下治疗现场吗?”

    “请进。”

    六瑟领着巡警到楼上,把今天的治疗经历如实说了遍。巡警点了点头,认真做好了记录。

    “枪能让我们看看吗?”

    六瑟把手枪递给巡警,比起武器,这把枪说是艺术品更为恰当,镀银的枪身上镌刻着精致的纹路,枪柄上镶嵌着紫檀木以防滑,紫檀木上又嵌着刻有“首都国立医学院84届优秀临床本科毕业生纪念”的银制铭牌。

    “这把枪的口径大得不像是符合卫生部标准的C类医疗器械啊这位医师,只有持副主任医师以上的职称才能使用这种非标准医疗器械,能出示一下您的医师资格证和行医执照吗?”

    “其实这把枪是一位朋友送我的,证件嘛·······”六瑟有些为难地说道,“今天出的是急诊,根本来不及带齐东西,我之后还有急诊,要不警官通融通融,明天我再给你送过去?”

    “好吧,没带就算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巡警点点头,把枪还给六瑟,示意她可以走了。

    六瑟撑起伞疾步而行,消失在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