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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鱼饵

    自六百年前朝阴阳学说盛兴以来,影响了很多地方的地名的命名。山指向天,山为阳,水通向地,水为阴。

    而太阳光从南方照射过来,经常受光的一面为阳,背光的一面为阴,这就造成了山南为阳,山北为阴。而水往低处流,则形成了水北为阳,水南为阴的格局。

    济州的济阳县之所以叫做济阳,就是因为地处济水河北岸,几乎大半个济阳被水包围,济水河打了转,往东北方向范阳的方向去了。这里常年灌溉水源充足,光照充足,经常连年粮食丰收,而且是小麦这种价格昂贵的粮食丰收,成为了北方难得产量重地。

    自古福祸相依,每逢济水泛滥的时候,这济水的大回旋则会形成大量的泛滥区,会淹没大量的农田,冲毁房屋和田埂,造成人口的锐减和各种因为淹死的家畜和田鼠腐烂后形成的瘟疫。

    而在济阳县境内济水的上游,则有一大块泛滥区,这地方连着北方云中郡,常年胡汉混居,以前每次设置的驿站官署,都因为难以管理,也很难安置田户而作罢,最后索性不管不问起来,连以前的驿站和村镇都被人侵占,大量脱田逃籍的雇农和猎户,甚至是一些在中原各州县作奸犯科的人,也在附近盘踞起来。

    这里是整个济州地区的一块三不管的地段,也是最容易出入而不被官家查验身份的地方。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已经废弃的官道旁边,居然有一家二层的破旧酒楼,这酒楼是用废弃的驿站改建的,酒楼后院种着些蔬菜,杂草混在其中,院子的篱笆稀稀拉拉似乎根本没打算防住谁,破旧的酒招在酒楼的二楼和院门口晃荡着,特别是酒楼二楼露台外的那一杆,因为楼下厨房的炊烟常年熏烤,已经变了颜色,黑乎乎几乎看不清上面绣着的“琪祥客栈”的字样。

    这个地方是废旧的官道和去更远处一个庄子的岔路口,旁边几间房子大部分已经坍塌了,依稀还有个招牌都歪斜的四通商行还有一间似乎一辆马车都没有的马车行在旁边,这间破旧的酒楼居然是结构最完整的一座建筑,但是从新旧不同颜色各异的门窗结构看来,也是拆了旁边的屋子当做材料修补过的。

    此时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大汉在一楼的长桌上往斜后方瞅了一眼,然后跟身前的两个同伴小声嘀咕着。

    “从哪来这了这么个俊俏的小丫头,看这皮肤,肯定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乖乖,家里人居然放心把这个小嫩娃娃丢在这。”

    “是啊,这荒山野岭的,也没见哪个富贵人家经过啊,如果经过,咱们几个山下的眼线应该早就发消息过来了。”

    “哎,你们说,这小娃儿如果卖到人牙子那里,能卖多少钱?”

    “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看这手就知道没干过粗活,二百贯总是有了吧?这小模样将养几年卖到青楼妓馆,保准能是个大价钱的清倌儿!”

    这几个人虽然是靠近了互相小声议论,但是其实声音并没有那么小,因为客栈一楼有点吵,三四桌客人都不怀好意的不断向小孩那一桌张望着。

    小孩虽小,但是听觉可并不弱,在几个大汉并没有十分刻意隐瞒声音的情况下,一边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素面,一边打着哆嗦,尤其是听到那最后一句,哆嗦打得就更剧烈了。

    什么是清倌他不知道,但是青楼妓馆他是听说过的。

    看到这小孩子害怕的直哆嗦,那一开始的大汉笑得更邪恶猥琐了。

    “他奶奶的,绑了她,卖了钱,回头哥几个平分。”大汉笑容开始淫荡起来,“二百贯不够买个清倌儿,但是让哥几个连续爽几天不重样还是办得到的。”几个人嘿嘿笑了起来。

    大汉起身,到了章宇的桌子旁,紧挨着章宇坐下。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就放你一个人在这吃面啊。”大汉努力让自己笑得看起来像个正经人。“来来来,光吃素面有什么吃头,大哥这里有切好的酱肉和美酒,一起吃点喝点吧。”

    突然另外一桌四五个人其中一个瘦高个一拍桌子,“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们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会欺负个小姑娘。”

    说罢就伸手要去拉章宇的另外一只手,“这姑娘是我们家少爷的人,刚才触怒了我们家少爷,所以单独让她一桌吃饭以示惩戒,你们几个把脏手拿开!”

    小孩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少给我大白天扯鬼话!”只见大汉不干了,一拍桌子,邻桌他的两个同伙立刻站了起来,慢慢的包围过来,且有意无意的露出衣服内插在腰间的尖刀。

    “爷爷我说的话就是个理!”瘦高个毫无惧色,撸起左手的袖子,露出了左手带着倒刺的护臂和纹身。旁边的三个同伙也不怀好意的靠近过来。

    眼看两拨人就快要打起来了,章宇都快哭了,顾大哥你人哪儿去了,你说你出去弄点鱼饵好钓鱼,我这都快被人绑票了,你咋还不回来?

    此时听到柜台的掌柜啪的一声拍了下算盘,此时从堂内堂外进来了十几个人,各个手里拿着棍棒菜刀。

    “闹什么闹?这本掌柜请来的客人,本店是谁开的你们几个难道不清楚,本店的客人什么分量你不清楚?都给我放老实点!”脸上带着肥肉和八字胡的掌柜的怒喝。

    小孩顿时心头一缓,看来这偏僻之地,还是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大侠无处不在!

    然后只见掌柜朝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上前从大汉手中接过小孩,大汉也不敢招惹店家,咕哝着回位置坐下。

    瘦高个也放下了袖子,悻悻然回去了。

    章宇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被嘴里塞了块厨房油腻的抹布,然后被罩上了头套,捆住了手脚,像等待屠宰的猪仔一般和一堆杂物放倒在一起。

    章宇这次真哭了,弄了半天,掌柜家请客人是这么请的!

    伙计刚转身出去,就听见大门口似乎顾长风说话了。

    “几位别着急走啊,顾某原以为你们能多等会,这样可以多凑几桌,没想到这么快就咬钩了!”说罢听见在桌面铺开纸张的声音。

    “来来来!都过来认一下自己,人太多了,顾某一下子对不上名字。”

    然后就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和哀嚎声。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顾长风进了后厨,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小孩。小孩于是像条泥鳅一样开始一边挣扎滚动一边呜呜。

    顾长风离着老远用一根木柴挑开章宇的头套,见真是他,就把他提起来,用之前那个倒霉黑衣人的短剑挑断捆缚手脚的麻绳,取出口中的抹布。

    小孩委屈的顿时泪珠滚动,就差掉下来了。

    顾长风把小孩提到前厅放在桌边,小孩看到十几个人被自己的裤腰带捆住了手脚躺了一地,有那个满口污秽的大汉和他的伙伴,也有瘦高个几人和掌柜还有他的伙计。

    顾长风板起脸来,对着瘦高个拿出了一张,“马金良,嘿嘿,还真是良啊,强抢民女,手上有人命一条,悬赏二百贯。”瘦高个脸皮一抽,没有出声。

    刚才混乱之中,自己甚至没看到这中等身材的小伙子是怎么出手的,就被一根短棍给击中了太阳穴,差点当场把自己给送走。这等身手的人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二百贯,你付钱,我放你走!”顾长风有了点笑容。

    瘦高个一愣,“当真?”本来他有人命在身,看到这么大一叠海捕画像,知道是遇到了厉害的捉刀人,还以为难逃一死。

    顾长风探出手来,瘦高个顿时表示自己愿意付钱,顾长风给他松了绑,瘦高个从怀里一顿摸索,只取出两锭银子,一串铜钱。

    银子虽然也在民间流通,但是数额较大,民间还是以铜钱为主,但是大额的铜钱太重难以携带,所以走江湖的人都喜欢带现银,或者是能兑换现银的飞钱宝钞。

    他们喜欢,顾长风也很喜欢!

    这两锭银已经价值二百贯,顾长风很愉快的塞进自己的包袱里,然后忽然棍头一起,从地上跳起来,迅速的上挑狠狠地击中了马金良下身,听那声音,所有人的裤裆禁不住一凉。

    马金良惨嚎着满地打滚。

    “放你走,但是得废掉你惹祸的家伙。”顾长风把棍子扬起挂在脖子上,沾了点口水然后捻了下一张通缉令。

    章宇这才从震惊中恢复,仔细观察了下这根棍子,造型很是奇特,一头比人的手臂略短,另一头有人小臂长短,较短的这一根被皮绳包裹捆绑,中间是一根细细的铁链相连,也不知道铁链具体是什么材质,竟然似乎舞动之间毫无声响。

    这里面掌柜的是识货的,这是攀龙棍,有点像连枷的缩小版,这东西只在两个地方可能出现,一个是打谷场上用来给谷物脱壳,另一个是在边军军中用来作为武器!

    这人用这种棍,莫非?

    掌柜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顾长风拿出一张在桌上放好的通缉海捕文书,开始念叨自己的事迹。

    “什么什么黑水帮的什么。”顾长风懒得念了,转头看了掌柜一眼,意思是,“你懂得。”

    掌柜连忙点头,然后去柜台下面的暗格里面取出了几锭银子。算是把他和他的伙计们都给买下来了。

    最后轮到了大汉一伙人,通缉令上面的大汉画得惟妙惟肖,“孟全海!”顾长风自顾自的念叨“你在下河镇伤人,后来在东坪抢劫,悬赏八十贯。”,然后把画像对着那个大汉。

    “怎么样?是你吧?你是跟我走去下河镇呢?还是自己把这八十贯掏了,让咱们彼此都省事一些?”顾长风见大汉吹胡子瞪眼不上道,忍不住催促。

    “孟某人没钱,前些日子混了些钱都花在了桂月楼的小娘子的肚皮上了,要杀要剐,要命一体条!”

    顾长风顿时皱起眉来,这种没钱的主之前也没少遇到过,但是这么干脆的任人宰割的倒是不多见。

    “这样吧。”顾长风摸了摸下巴,“你现在拿刀捅掌柜的三刀,这钱就算我免了!”然后斜觑了旁边正在给伙计解绳索固定骨折关节的掌柜一眼。

    掌柜顿时浑身肥肉一个哆嗦。转过头来,就看到不怀好意的大汉刚刚被解开绳索,开始摸地上掉落的尖刀。

    “这钱我出,我出!”掌柜尖着嗓子喊道。

    ……

    等到顾长风满意的挑起包袱,端着大汉桌子上的一盘牛肉,然后在抱着碎了膝盖骨疼得满地打滚的大汉惨叫声中拉着章宇出了门,而马金良早已经晕死过去。

    走出没多久,顾长风找到了自己的马车,马车上塞满了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物资,解开缰绳,一个眼神,小孩跳上马车,抢了一块牛肉在嘴嚼着,一边有点生气的嚷嚷。

    “你不是说出去弄鱼饵吗?我以为你钓鱼去了呢,弄个鱼饵弄半天!”

    “我是钓鱼去了啊?”

    小孩张大了嘴,牛肉都忘记咀嚼了,“鱼饵呢?”

    顾长风看傻子一样看了小孩一眼,一抖马缰,老马的蹄子欢快的动了起来,哒哒哒的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