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顶神
到了禹家，辰林并不在，客厅里只有禹妈一人。
“阿姨…辰林哥和风寻呢？”Jn看到她，莫名紧张。
禹妈拉着脸走了过来，昨天活泼邀饭的人格退却了。
她把Jn拉到门边：“苏苏，阿姨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阿姨你说吧。”
禹妈狠狠审视着她：“作为女孩子，要懂得自重自爱，风寻不是个懂事的人，你别着了他的道。”
“我知道了，阿姨。”突如其来的告诫，让Jn感到压迫。
更令她不舒服的，是禹妈提起自己儿子时，有一股怨气。
禹妈离得很近，几乎贴脸。
那双笑起来像鹿，厉起来似蛇的眼眸，在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骇人：
“有些事情发生了，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你才多大的年纪，很多不懂的，我跟你说这些，是替你家人为你好。”
“…好吧。”这不就是委婉的说她家教不行么？
Jn脾气噌的就上来了，但毕竟是长辈、还是风寻的妈妈，只能压着自己的性子。
禹妈还想再说点什么。
“苏苏…”温柔的声音，自楼梯间响起。
禹风寻还穿着睡袍，柔软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笑着，眸光纯澈。
她抬起头，看到救星般，心情瞬间转好，也笑了：“你没事啦？”
他：“我没事了。”
Jn：“你居然关机，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以后不会了。”他许诺。
Jn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在？”
“直觉。”
日常的他，就像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总是挂着孤傲。此刻，看到Jn的他却一直笑着。
他们仿佛两个小孩，忘了周围的一切。
“你啊，现在才起来！你女朋友都等了多久啦。”禹妈走出来责怨禹风寻，同时很快变了一副面容：
“苏苏啊，今天阿姨先跟你们说点事，过会儿再去找辰林，来客厅坐着说吧。”
对于禹妈的快速转变，Jn没想太多，私以为是看不上她的家世故意为难，毕竟饭桌上该打听的也打听透了，Jn家工人出身，哪能跟他们比。
到了客厅就坐，Jn紧邻禹风寻，殊不知他面对自己母亲，也有些无措；
甚至往Jn身后躲了躲，全程没有太多的话语，就如同那天在407，打开卧室门的时候。
Jn并不意外，风寻在外处处护着她，但对于自己的父母，尤其母亲，总有种说不出的胆怯。
反而和Jn的父母亲人相处融洽，好像得到了久违的温暖，禹家邀请过她见面吃饭，他身上的细节，也是Jn迟迟没有去接受邀请的原因。
“我听辰林说，你的命格是三阴骨，而且还带着顶神？”刚坐下，禹妈就切入正题。
Jn：“是的。”
她脸色阴沉下来：“送走吧，把你的顶神送走，这可不能留。”
“为什么？我不太想送走。”Jn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顶神，可内心深处是有感觉的。
冥冥中，有个保护她的影子，让她自小灵感俱佳，甚至几次避开过一些险境。
“你不懂，这对女孩子不是好事，我跟你说，有顶神以后是要去做法事的，就像辰林那样；
一旦做出差错，那些鬼鬼怪怪的就要闹你了，对家人不好。而且也不能结婚、生娃娃。你看辰林都二十好几了，女朋友没有一个。”
禹妈神神秘秘的讲述着其中的道道，把顶神描述成了不祥之兆。
“可是…”Jn本来就是不婚主义者，这些她都不在乎，她求助般看向禹风寻。
他畏惧母亲，低着头，陷于踟蹰。
“我不介意结婚生子，只要和她一起。”接收到她的目光，他忽然从畏惧、退缩，挣扎出来替她说话。
像在407听到她声音，拉着她冲出了鬼屋的勇敢。
“你懂什么，你这个人什么都不懂，从小学习也不行，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什么不是我替你收尾？
一天就知道玩电脑游戏，你爸让你去你叔叔集团磨练，你学到什么了？她辞职，你就跟着辞职。一点责任感都没有，连个男人都不算。”
禹妈开始厉声数落他，废物一词，好像很快就要脱口而出。
他眼中的光火熄灭，脸上的不快乐，从来不是伪装。
看着他一脸无措，猛然想到那句“苏苏，我是你的小孩。”
也想到，日常什么都庇护她的禹风寻，在外人面前，如此冷峻的他。只要放轻松，都会不由自主，依靠在她肩膀上，想要寻求一丝慰藉。
他是一个极度封闭的人，几乎不提及情绪、少有喜怒哀乐，连话都极少，总是默默等待她。
一开始相处，她几度受不了，质问他：“你为什么不会笑？跟别人欠你几百万似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只回她说：“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做什么，我做什么。”
而这句话，是她想要的答案。
“我觉得他很好，特别好。”从回忆中抽离，Jn发自内心说出一句话。
她并不是个软弱的人，甚至内在有种暴动，任何人不能压制她。
但不知是昨晚雪依的魂入体了，还是别的原因，此刻在禹妈身边，她多了一种胆怯，确切的说是：恐惧。
除了为男朋友说句好话，也再讲不出别的。
禹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在嘲笑他们的怯懦。
继续规劝：“你们啊，结婚就不说了。关键是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你的顶神，才招惹了那些事？”
这话倒是问住了Jn。
禹妈：“而且搞不好要伤及父母的，有些做法事的师父，父母的身体就特别差，时不时都要生病，你随便就帮人做化解？哪有那么好的事，全都是家里帮着承受因果。”
见她犹豫，禹风寻牵住她的手，问：“你想吗？想留就留。”
Jn不懂这些，但听到事关家人安危，她愣住了。
自从雪依走后，每个人情绪都不好，一个人的生病到离世，对家族打击是巨大的，他们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
“那如果送走顶神，他会被送到哪里呢？”她有些心痛。
禹妈见她松口，舒了一口气：“你们现在赶紧去白庙寺找小木师父，我已经跟他约好了，到时候就把你的神送到他庙里吧，以后你还能去看。”
Jn诧异，今天不是说来找辰林吗：“小木师父是谁？辰林哥呢？”
“对啊，我哥呢？”禹风寻也跟着问。
禹妈：“哎呀，辰林忙着，不知道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
小木师父跟过他念经，人挺好的，风寻应该记得吧？”
禹风寻：“白庙我去过，我家的菩萨像就是从那儿请来的。”
“那你们快去吧，别耽搁了。”禹妈催促着。
想到家里对鬼神之事也比较排斥，Jn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答应下来。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妈妈挺奇怪的，有点可怕。
你知道我早上进你家之后，她跟我说什么吗？她让我自尊自爱，很侮辱人格。”Jn率先打破了沉默。
“…”
Jn：“我知道你也无奈，但事实就是事实，哪怕是你母亲，我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你相信我吗？”
“相信。”他从不怀疑Jn。
Jn：“我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当时Jn在读心理学，她能想到的，是心理问题，但潜意识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白庙，位于一处村落里。
七歪八扭的青石板路，刚好够一辆车过，进入其中，他把速度放慢。
正逢赶集日，村里没什么人，显得萧条。
“就是这儿了。”他把车停在不大的庙宇前。
一扇古老的木门轻轻合着，没有上锁，似乎等待他们已久。
“小木师父是怎样的人？”地方到了，Jn开始紧张，毕竟她这也是头一回送顶神，懵懵懂懂。
他的回复很简约：“是个盲人。”
“…”她没再追问。
吱呀———
推开门，小院落里安置着一副石头桌凳，中间有架大香炉，袅袅的轻烟背后，就是前殿了。
深棕色的木质殿厅，一扇雕花镂空的木门大开着，从外往里看，只能看到一半金色的佛身，哪怕见不了佛面，也顿觉肃穆。
“什么人来了…？怎么那么多人！”青涩的嗓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惊诧。
Jn刚踏入殿里，正对一位布衣和尚背影，他一边肩膀像是受到冲击，塌了下去。
刚才正是他在嚷嚷。
“是我的弟弟和他女朋友。”温厚的嗓音在一旁响起，熟悉的气息传来，Jn往里一看，辰林竟然也在。
“辰林哥…”看到他的瞬间，Jn和禹风寻安心许多。
大殿右手边，有一副木质桌椅，背后是形态各异的满壁铜制罗汉。
辰林随性的坐着，手中拿着一支毛笔，在写画什么，见他们来，便放下笔。
“喔哟，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来了，动静那么大。”眼前的和尚也转过身来。
他瘦瘦小小的，穿着一身黄色的布质僧衣，眼睛闭着，轻微的凹陷下去。长相清秀、说起话来很有精神头。
看样子非常年轻，还不到二十岁。
“小木师父。”他们和眼前的和尚打招呼。
“坐吧坐吧，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决定好来送神了是吗？”他招呼两人到辰林那边坐下。
“是的，我决定要送顶神了。”Jn答。
辰林淡然一笑：“送不走。”
“阿姨…辰林哥和风寻呢？”Jn看到她，莫名紧张。
禹妈拉着脸走了过来，昨天活泼邀饭的人格退却了。
她把Jn拉到门边：“苏苏，阿姨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阿姨你说吧。”
禹妈狠狠审视着她：“作为女孩子，要懂得自重自爱，风寻不是个懂事的人，你别着了他的道。”
“我知道了，阿姨。”突如其来的告诫，让Jn感到压迫。
更令她不舒服的，是禹妈提起自己儿子时，有一股怨气。
禹妈离得很近，几乎贴脸。
那双笑起来像鹿，厉起来似蛇的眼眸，在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骇人：
“有些事情发生了，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你才多大的年纪，很多不懂的，我跟你说这些，是替你家人为你好。”
“…好吧。”这不就是委婉的说她家教不行么？
Jn脾气噌的就上来了，但毕竟是长辈、还是风寻的妈妈，只能压着自己的性子。
禹妈还想再说点什么。
“苏苏…”温柔的声音，自楼梯间响起。
禹风寻还穿着睡袍，柔软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笑着，眸光纯澈。
她抬起头，看到救星般，心情瞬间转好，也笑了：“你没事啦？”
他：“我没事了。”
Jn：“你居然关机，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以后不会了。”他许诺。
Jn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在？”
“直觉。”
日常的他，就像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总是挂着孤傲。此刻，看到Jn的他却一直笑着。
他们仿佛两个小孩，忘了周围的一切。
“你啊，现在才起来！你女朋友都等了多久啦。”禹妈走出来责怨禹风寻，同时很快变了一副面容：
“苏苏啊，今天阿姨先跟你们说点事，过会儿再去找辰林，来客厅坐着说吧。”
对于禹妈的快速转变，Jn没想太多，私以为是看不上她的家世故意为难，毕竟饭桌上该打听的也打听透了，Jn家工人出身，哪能跟他们比。
到了客厅就坐，Jn紧邻禹风寻，殊不知他面对自己母亲，也有些无措；
甚至往Jn身后躲了躲，全程没有太多的话语，就如同那天在407，打开卧室门的时候。
Jn并不意外，风寻在外处处护着她，但对于自己的父母，尤其母亲，总有种说不出的胆怯。
反而和Jn的父母亲人相处融洽，好像得到了久违的温暖，禹家邀请过她见面吃饭，他身上的细节，也是Jn迟迟没有去接受邀请的原因。
“我听辰林说，你的命格是三阴骨，而且还带着顶神？”刚坐下，禹妈就切入正题。
Jn：“是的。”
她脸色阴沉下来：“送走吧，把你的顶神送走，这可不能留。”
“为什么？我不太想送走。”Jn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顶神，可内心深处是有感觉的。
冥冥中，有个保护她的影子，让她自小灵感俱佳，甚至几次避开过一些险境。
“你不懂，这对女孩子不是好事，我跟你说，有顶神以后是要去做法事的，就像辰林那样；
一旦做出差错，那些鬼鬼怪怪的就要闹你了，对家人不好。而且也不能结婚、生娃娃。你看辰林都二十好几了，女朋友没有一个。”
禹妈神神秘秘的讲述着其中的道道，把顶神描述成了不祥之兆。
“可是…”Jn本来就是不婚主义者，这些她都不在乎，她求助般看向禹风寻。
他畏惧母亲，低着头，陷于踟蹰。
“我不介意结婚生子，只要和她一起。”接收到她的目光，他忽然从畏惧、退缩，挣扎出来替她说话。
像在407听到她声音，拉着她冲出了鬼屋的勇敢。
“你懂什么，你这个人什么都不懂，从小学习也不行，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什么不是我替你收尾？
一天就知道玩电脑游戏，你爸让你去你叔叔集团磨练，你学到什么了？她辞职，你就跟着辞职。一点责任感都没有，连个男人都不算。”
禹妈开始厉声数落他，废物一词，好像很快就要脱口而出。
他眼中的光火熄灭，脸上的不快乐，从来不是伪装。
看着他一脸无措，猛然想到那句“苏苏，我是你的小孩。”
也想到，日常什么都庇护她的禹风寻，在外人面前，如此冷峻的他。只要放轻松，都会不由自主，依靠在她肩膀上，想要寻求一丝慰藉。
他是一个极度封闭的人，几乎不提及情绪、少有喜怒哀乐，连话都极少，总是默默等待她。
一开始相处，她几度受不了，质问他：“你为什么不会笑？跟别人欠你几百万似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只回她说：“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做什么，我做什么。”
而这句话，是她想要的答案。
“我觉得他很好，特别好。”从回忆中抽离，Jn发自内心说出一句话。
她并不是个软弱的人，甚至内在有种暴动，任何人不能压制她。
但不知是昨晚雪依的魂入体了，还是别的原因，此刻在禹妈身边，她多了一种胆怯，确切的说是：恐惧。
除了为男朋友说句好话，也再讲不出别的。
禹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在嘲笑他们的怯懦。
继续规劝：“你们啊，结婚就不说了。关键是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你的顶神，才招惹了那些事？”
这话倒是问住了Jn。
禹妈：“而且搞不好要伤及父母的，有些做法事的师父，父母的身体就特别差，时不时都要生病，你随便就帮人做化解？哪有那么好的事，全都是家里帮着承受因果。”
见她犹豫，禹风寻牵住她的手，问：“你想吗？想留就留。”
Jn不懂这些，但听到事关家人安危，她愣住了。
自从雪依走后，每个人情绪都不好，一个人的生病到离世，对家族打击是巨大的，他们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
“那如果送走顶神，他会被送到哪里呢？”她有些心痛。
禹妈见她松口，舒了一口气：“你们现在赶紧去白庙寺找小木师父，我已经跟他约好了，到时候就把你的神送到他庙里吧，以后你还能去看。”
Jn诧异，今天不是说来找辰林吗：“小木师父是谁？辰林哥呢？”
“对啊，我哥呢？”禹风寻也跟着问。
禹妈：“哎呀，辰林忙着，不知道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
小木师父跟过他念经，人挺好的，风寻应该记得吧？”
禹风寻：“白庙我去过，我家的菩萨像就是从那儿请来的。”
“那你们快去吧，别耽搁了。”禹妈催促着。
想到家里对鬼神之事也比较排斥，Jn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答应下来。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妈妈挺奇怪的，有点可怕。
你知道我早上进你家之后，她跟我说什么吗？她让我自尊自爱，很侮辱人格。”Jn率先打破了沉默。
“…”
Jn：“我知道你也无奈，但事实就是事实，哪怕是你母亲，我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你相信我吗？”
“相信。”他从不怀疑Jn。
Jn：“我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当时Jn在读心理学，她能想到的，是心理问题，但潜意识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白庙，位于一处村落里。
七歪八扭的青石板路，刚好够一辆车过，进入其中，他把速度放慢。
正逢赶集日，村里没什么人，显得萧条。
“就是这儿了。”他把车停在不大的庙宇前。
一扇古老的木门轻轻合着，没有上锁，似乎等待他们已久。
“小木师父是怎样的人？”地方到了，Jn开始紧张，毕竟她这也是头一回送顶神，懵懵懂懂。
他的回复很简约：“是个盲人。”
“…”她没再追问。
吱呀———
推开门，小院落里安置着一副石头桌凳，中间有架大香炉，袅袅的轻烟背后，就是前殿了。
深棕色的木质殿厅，一扇雕花镂空的木门大开着，从外往里看，只能看到一半金色的佛身，哪怕见不了佛面，也顿觉肃穆。
“什么人来了…？怎么那么多人！”青涩的嗓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惊诧。
Jn刚踏入殿里，正对一位布衣和尚背影，他一边肩膀像是受到冲击，塌了下去。
刚才正是他在嚷嚷。
“是我的弟弟和他女朋友。”温厚的嗓音在一旁响起，熟悉的气息传来，Jn往里一看，辰林竟然也在。
“辰林哥…”看到他的瞬间，Jn和禹风寻安心许多。
大殿右手边，有一副木质桌椅，背后是形态各异的满壁铜制罗汉。
辰林随性的坐着，手中拿着一支毛笔，在写画什么，见他们来，便放下笔。
“喔哟，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来了，动静那么大。”眼前的和尚也转过身来。
他瘦瘦小小的，穿着一身黄色的布质僧衣，眼睛闭着，轻微的凹陷下去。长相清秀、说起话来很有精神头。
看样子非常年轻，还不到二十岁。
“小木师父。”他们和眼前的和尚打招呼。
“坐吧坐吧，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决定好来送神了是吗？”他招呼两人到辰林那边坐下。
“是的，我决定要送顶神了。”Jn答。
辰林淡然一笑：“送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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