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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输六相

    斜阳长照,照出了雨渍下历经千万年以来那青石板道上淡漠历史的嘲笑,也照出了即将过夜的寒风犹自抱树的孤独。

    行雨终究停了,长街上终于走来一个人影,人影在夕照下越走越长,直到在一处摊位上停了下来,那摊主似乎并不知来人,两人一站一坐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那摊主才拉拢起眼皮,眼色惊奇的问道:“客官......嗯?......,你这,我那,不算,不算,这算什么呢?”

    来的人带着一领草竹圆顶帽,只为遮了刚才下过的雨,竹帽下却无任何掩饰,赤脚黄衫,俨然就是一个和尚。

    只见那摊主眯起眼睛看着这和尚的脚,较有兴趣地说:“嗯,和尚的路要是走的好,那是从来都不拖泥带水,脚上干净的呢!”

    那和尚却微微欠身合十,微笑道:“道长见笑了,我来,是想找道长问一件事。”

    这道人“咦”了一声道:“怪了,倒是从来没有和尚来找我算卦的,奇了,奇了!我老道这练神这块恐怕是要满宫了,只是和尚,只怕我老道老眼杵心,勘不破你的玄机了。”

    和尚笑道:“道长谦让了。和尚不是来算卦的,只是有一事在我心中尚有些疑点,若道长指教了,说不定在下也就能解了。”

    道人点头道:“你问罢。”

    那和尚道:“我想问一个前程。”

    那道人便道:“好啊。你问罢,你问的是你的还是你朋友的?”

    “问?问个屁!”客店内突然传出一声怒吼。

    那书评人刚讲的起劲,犹自正在酣处,听到这一声也浑然不觉,笑道:“不是这般问法,语气自然也不这么犯冲。”说完感觉客店气氛不对,刚才那声怒吼暴涨暴息,瞬时将周围声音抹去了,那书评人慌起神色一看,只见客店一角坐着一群黄衫“姥爷”,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的店,这书评人一见这群黄衫犹如姑爷见姥爷一般,腼腆脸色,拱手一笑,卷上包袱,灰溜溜的走了。

    评书的走了,客店自然也就安静了,不一会儿,诺大的客店就只剩角落里的那群黄衣僧了。

    这是金山佛海无量寺下辖的边境城池,也是接近西荒的一个佛园,这片大陆自与别处大陆不尽相同,这里有城池却不封国,亦没有官府,唯按姓氏、宗室、门派区别开来。因大陆灵异,人战不常见,所以在这金山佛海境内,就属无量寺主持,这无量寺下辖了六院:一念、三味,五觉、六相、八目、十二声。这六院亦简称为一院、三院、五院、六院、八院、十二院却不称作一二三四五六,这六院的首法就是一相、三相、五相、六相、八相、十二相了,如今就是一相元印、三相莲山、五相昆仑、六相云输、八相炎风、十二相玲珑,六相排名不分一三五六十二先后,例如如今这金山六相就以云输为首,以至于世人常说的金山六相渐渐地变成了云输六相,金山六相下还有十二城,一相两城,十二城里由十二首座负责日常事务,这六院地址也都不在无量寺主院内,而是分布四方,六院所在虽然与大城池无异,却很少有人称它们为城池而称其为某院。

    那十二首座下还有副城以及一些细小城池,副城以上都有无量寺僧人,就那些细小城池来说,那就是别的姓氏、宗门日常主持了。这里就是无量寺靠近西荒的一处--炎城,而这炎城却又是归属无量山六院这第六院,是这第六院的副城。所以这里出现一群和尚并不奇怪,有人在这里讲一些和尚的故事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个人所讲的这个故事---和尚找道士算命!

    所以这群和尚中有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童便问道:“师父,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么?

    “自然不是真的。青山虽有道,但是金山有佛海,咱们当然不必找他们去勘破命运。”

    那小童点点头道:“师兄说的是,可是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去青山无极峰啊?”

    那师父含笑不答,却对着另一名僧人道:“童怒。”

    那名僧人豁然站起,合十道:“六相,实在是抱歉,刚才......。是童怒时常疏于防范,才让那些说书人在这胡说了一通。”

    那师父笑道:“童怒,你要知道,你现在已是副城主了,实在不宜轻易动怒了,要知道佛怒无常啊,这经常有的,就不必大怒了,咱们接近西荒,这来来往往的人可多了去了,若是像你这般,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其它五院耻笑,说我六院昆仑欺负一个说书人。”

    童怒欠身答道:“是。”便又坐了回去。

    那师父对另一名僧人说道:“童声。”

    另一名僧人合十站起,答道:“六相。”

    那师父缓缓地说道:“你是十二首座之一,亦是城主,咱们六院一共雷、炎两个首座,雷城童言失踪未归,院内也在查实,按理十一城主应当另选,只是百年大劫将至,我来这里是跟你说一下六院的意思。”

    童声答道:“是,六相。”

    那师父说道:“六院的意思是由你代理十一城,一主二城,是有些为难啊,可是眼下时节艰难,也只能这样了,就像方才那样的事,以后应该也不会少。我也即将离开六院去青山,这段时间,这昆仑六院的事,你要多费点心了,可别让人在这里胡说八道。”

    童声应声答道:“是。”

    那师父点点头,又对那小童说道:“好了。师童,咱们这就上青山。”

    那名叫师童的小孩儿“哦”的一声答道:“好。师父。”

    待那一师一童走出客店后,那名叫童怒的僧人,一脸潮红的道:“恭喜童城主。”

    那童声看着童怒摇摇头道:“不是我说你,童副,你看看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了?你这怒气到底又添了几层?我倒是要恭喜你来了。你再怒下去,脸上只怕是要着火了。”

    童怒含笑道:“城主见笑了,童怒天生火奴,运火败相,这才火色见肤......只是,城主,这小孩儿是谁?我好似从未见过。”

    童声“嗯”了一声道:“我在炎城也未见过。只是十年前在第六院时,听院里面的人说过,说院长带了个婴儿回来。”

    童怒咦道:“该不会是......。”

    童声摇头道:“不会。六相从不近女修母客,而且我听说,这小孩是院长从西荒带回来的。”

    童怒奇道:“西荒?西荒多是妖客,难不成是......。”

    童声举杯正饮,听到这里,将手中酒水重重砸下,道:“你童怒修火,至今已是圆觉境的大僧了,这小孩儿身上有没有妖气你会看不出来?”

    童怒歉色道:“童怒只是刚满圆觉,不及城主大圆觉。”

    童声笑道:“童副,我看你这般红相,起码已是圆觉中期了,你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我,更瞒不过六相了。”

    童怒应道:“是。”

    童声摆摆手道:“先别管那小孩儿了,我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

    童怒目视左右,二人身边僧人随即出店等候,那童怒道:“城主,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那言城主,就是在西荒失踪的。”

    童声皱眉道:“西荒?这童言去西荒干什么?”

    童怒奇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又让人去查,可是这一次,人都没有回来,我就不敢再派人去了。这是手下冒死从西荒带回来的雷炎火杖的一枚杖环。”

    童声拿着那枚杖环仔细看了一遍,这杖环上雷火犹存,火眼印也在,分明是圆觉火杖,便道:“刚才院长在时,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童怒歉道:“城主,你曾说此事机密,我哪敢自己拿出来。再说言城主失踪这事,也是院长刚才才说的,我可不敢乱说。”

    童声叹道:“也罢。你随我去一趟昆仑,将这件事说明了,这回我来说,你只需随我去一趟就行。”

    童怒答道:“是,城主。”

    童声再道:“还有,你派些人跟着刚才那说书的,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童怒道:“是。”

    这西荒其实并不在西边,而是因为在金山佛海的西边,所以被他们称作西荒。在这片大陆上,总共可分为五个区域:北山东海,南妖鬼西,还有中部一大片荒原。北山就是青山宗所在的北塬浑天,东海就是金山佛海,南妖鬼西就是万兽南园和幽冥鬼域,而中部一大片荒原,因少有地域修道称佛,而渐渐左近鬼道,到如今渐渐被世人称作西荒。以如今论道功法来说,就属北塬青山、金山佛海和幽冥鬼域三派最为强势,而万兽南园因百年前的一场大变,南王之争百年未止,是以至今渐渐式微。

    且说回金山佛海无量寺下那六院昆仑那对师童,老少皆黄衣素裹,赤脚草履,这金山佛海境内虽允婚姻,但修法者却禁止情欲,因金山佛海主修火道,这男女水火交融之事,于道有损,但万世难掩人情,是以常有寺外寄养的情况,所以童怒以为小童就是六相私生,此番一老一少远行就是去寺外寄养。这无量寺在金山佛海主持弘道,徒源不尽,是以并不担心徒源这方面。金山无量寺虽禁婚姻,修法者却不禁酒肉,对衣品服饰亦不强求,是以方才炎城童声、童怒初看是一身黄衫,其实却是一身黄衫紧身打首的“官服”,余下那些守城、护城的僧人也是紧衣金身,或黄或赤,各式不一,但身上的火印(‘,)标记,却都是一样的。

    那小和尚亦是初次到昆仑之外的地方,这时候在炎城东张西望,神似天真无邪,心下大感奇趣,待到走出炎城时,这小童心下意犹未尽,不免回头一望,只见城墙上刻着一团火焰似的火印,这火印他时常见过,在这金山佛海境内都是上下两个蝌蚪似的火印(‘,)紧接在一起,火印下刻着“炎城”牌匾,左右城墙各余千丈、高百尺,虽不及六院昆仑城巍峨,但屹立之势在炎山脚下自是一番风景了。

    这小童也是初见炎城炎山,不由抬头问道:“师父,这就是炎山了,它好像一团火焰的苗啊!”这小童在昆仑六院十年,与这六相朝夕相处,虽无师徒实份,但六相时常传教他身巧功法,在这小童眼里,这六相就是自己的老师了,所以他叫起师父起来感觉比他叫做“六相”更为崇敬,这六相此时亦是菩提大圆满境界,于外物早已不计,是以师童称他师父亦不会感觉乱了六院名分。

    六相见师童指着的那处炎山,不由得叹道:“是啊,那就是炎山。”

    师童童心一起,好奇地问道:“师父,炎山上有什么?怎么我看这光秃秃、红彤彤的?”

    六相闻言笑道:“炎山火意,你说它像火苗,它就是我们金山佛海境大地之上的一簇火苗啊,你看刚才那脸色红彤彤师兄,那就是炎山火印。”

    师童低头道:“是了,师父。可是那火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的师兄们都有,唯独我,到现在还没有?”

    六相赞道:“这正是你的奇妙啊,以后啊,我看你的火印啊,比我还要强。”

    师童抬头喜道,两眼泛泪:“比师父还要厉害?”

    六相点头道:“比师父还要厉害。”

    师童忽地眉头一皱道:“师父,我今年十二岁了,可不是小孩儿了,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骗我了。”

    六相闻言笑道:“小祖宗,我哪能骗你。”说完右手拇指、食指一捺点出一团金色火焰,竟比师童先前所见火苗都要纯净,金色火苗下焰底泛出五彩的成色,师童瞧着入迷,不料六相咻然一弹指,将这这团火苗弹在师童头额上。

    师童伸手一摸眉间,似乎摸着了火印(‘,)纹理,不由得大喜:“师父,我有火印了,我有火印了,可不能让师兄们再瞧不起我了。哈哈,哈哈......”

    六相瞧着师童脸上仍有忧虑,于是问道:“师童,你在想什么?”

    师童哎道:“师父,你平常教我不要出远门,要出门也要去人多的地方,可是这次我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地方人多人少,师父,你说我们多带点人去好不好?就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去那么远的地方,我......”

    六相笑道:“你有些怕,是不是?师童,咱们这次去的地方叫北塬青山,青山一剑三千道,人么?自然是不会少。至于这路上么?师童,若是师父都不能周全,这六院可能都保不了你了。”

    师童这才笑道:“是了,师父才是最厉害的。”

    六相刚才的话虽是安慰师童,而是也是在说实情,这六相已经进入菩提大境,刚才那五色金火已是能见归墟一角了,放眼整个大陆,能胜这六相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青山自不会与它为难,万兽南园如今实力不济也难为不了他,就除了鬼山四使、鬼王、冥王和幽冥道里不世出的能人外,这片大陆能为难他的不多,如果这路上连他六相也不能保证师徒周全,带再多人亦是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六相不禁莞尔,对师童道:“走吧。”随即牵起师童小手,师童赤脚脚底瞬间泛起金芒,刚才师童那脚上在炎城沾上的泥垢被金芒剥离干净,师童一迈脚,已是百丈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