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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地宫

    眼前的人皮俑歪了歪头,似乎是对我的不吭声产生了疑惑,它语气算不上凶,甚至带着一丝小孩子的天真和稚气:“爸爸,你为什么不理颂颂?是颂颂穿红色的不好看吗?”

    乖崽,我也很想理你,但是你这破皮怕不是一穿衣服就勒烂了,现代的蚕宝宝可比你那个朝代的蚕宝宝吃的好。

    我在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着手去摸它毛发稀疏的脑袋,这人皮俑年代久远,稍微一用力毛发就簌簌往下掉,还一按一个坑,只不过这个小孩没感觉,依旧仔细地盯着我,甚至还伸着脖子在我手心里蹭了蹭。我又细细端详它一番,才道:“囡啊,不是你穿不好看,是这里光线不好,你爹我瞎了,看不清楚,你把安灵序叫过来,我俩一起给你挑衣服。”

    这人皮俑估计是第一次被人骗,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它的下巴一卡一卡地转了九十度,接着向后仰倒,对着暗处轻轻地喊:“妈妈,爸爸找你。”

    我一愣,猛地一抬手电筒,直直地往小孩皮俑看的方向照,只见一个和它相反性别的女人皮俑正用四肢趴伏在墙壁上,那女人皮俑的身上还长了一节非常粗的尾巴,就像一只正在蜥蜴。听见小孩皮俑的声音,女人皮俑以极快速度从墙上爬了下来,最后用双足站在地上,走到了小孩皮俑身边。女人皮俑看上去比小孩还要古老,不仅四肢残缺不全,就连破碎的地方也沾着绿色的青苔,我对皮俑的妆容没什么研究,分辨不出女人皮俑脸上妆容是什么朝代的,但女人皮俑的眼睛很特别,是由三枚铜钱组成的。这女人皮俑居然是重瞳,挺好,很有帝王之相。

    女人皮俑见我看它,居然咧开嘴巴,对着我诡笑了一下,有点子好看,依稀还能看出来生前是个美人,只是它发出来的声音依旧是安灵序的,这让人非常萎靡不振。女人皮俑在那里安慰小孩皮俑,我趁机摸了摸藏在后腰的枪,还在,我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担心起来,不知道没有开过光的洋枪能不能当本地火枪用,实在要是没法驱鬼,那我只能变成鬼了。

    我深吸一口气,紧跟着女人皮俑的动作拍了拍这小孩皮俑的脑袋,看久了这俩玩意儿其实还行,毕竟都是真的人皮,就是这个环境怪了点。我小声和小孩皮俑打商量:“乖囡啊,你不能穿红衣服。”

    小孩皮俑一下子把头转向我,又把头转了三百六十度表示自己的不满,它的态度很坚决,声音有些尖锐变形,它尖叫一声:“颂颂要穿!”

    我掏了掏耳朵,对这小破孩子的尖叫声不屑一顾:“你不能穿。”

    小孩皮俑顿时尖叫得更大声了,我拍了它的后脑勺一下,它的脑袋整个瘪下去,但很快又回弹了。它被我拍了,很委屈,像一个正常小孩,声音也又开始变得像颂颂:“爸爸不喜欢我。”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红色衣服是条裙子,你是个男孩子,不能穿裙子,”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接着又拍了一把它的后脑勺,这手感真的很像泄了气的皮球。我被这个想法逗乐,心想我以后一定不会是个好爹,接着指了指站在一旁死盯着我的女人皮俑,“你要是穿了,你妈会不喜欢你的。”

    突然被点名的女人皮俑眼神分别在我和小孩皮俑身上游移,它的眼瞳转动了一下,最后又咧开嘴,附和我:“你爸爸说的对。”

    小孩皮俑被它妈说服了,它不再尖叫,安静了下来,它转头向女人皮俑求证,我趁机把别在后腰的枪摘了下来。

    我笑着看它们两个皮俑对着我表演母慈子孝,然后左手猛地一扬往着小孩皮俑泼了大半瓶早就握在手里的二锅头,接着对着小孩皮俑的腿连开两枪。也顾不上会不会再把左手压断,我脑袋一空,反应过来时已经往旁边滚了两圈,那小孩皮俑很快烧了起来,散发出一股皮脂燃烧的焦糊味。女人皮俑反应快点,迅速退开,但它身上也沾了二锅头,火舌顺着它的手臂往上爬,等它想打滚着灭火时,它的整个身体也已经燃烧起来。

    我挪着屁股离这俩远点,翻身爬起来时还不忘抓着包走。小孩皮俑跌跌撞撞地想朝我这边走,但没两步它就化成了灰,而女人皮俑在发现灭火只是徒劳后只是趴在地上抬头看我,在冲天的火光里它那三枚由铜钱制作的眼睛格外明显,一下又一下划过金属的光,中间空洞洞的,格外诡异。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火没有持续多久就灭了,我听见铜钱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空间很快又归于黑暗,只剩下摔落在旁边的手电筒还在安安静静地散发着白光。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手电筒和那几枚铜钱被我捡了回来,我翻了翻包里余下的照明工具,除了剩下的两只手电筒之外,还有一些电池,几发照明弹和闪光弹,以及三盒火柴。看样子这现代科技的电是省不下来了。叹了一口气后,我把枪别回腰间,又把我花大价钱特别订制的白刀抽出来握着,在原来别白刀的地方插上不知道是哪个逼玩意儿塞给我的土地雷。虽然这玩意儿我又不会用,只会把自己炸死,但好歹也能壮胆,大不了我和敌人同归于尽。

    我把毛衣的领子拉上来,大致遮住口鼻,便开始颤颤巍巍地抬着我隐隐作痛的左手干活。其实这台手电筒的光线很散,好处就是照得远,我大致打量了一遍这个地方,又用我浅薄的墓葬知识分析了一下,推测出我现在应该是在地宫。

    我知道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但是这些个玩意儿真不在我的涉猎范围内,我就知道一个前室和后室,怎么分清楚师父也没教啊!不说了,说多了满是辛酸泪,想许云渡他们的第一秒,要是他们三个在,别说是分前室还是后室了,这墓的妈估计都能被他们几个捣鼓研究出来。

    没什么时间天马行空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颂颂和安灵序,安灵序不重要,重点是颂颂,她要是出事了,我就要和贺昼还有虞鸢以死谢罪了。

    我尝试着呼喊安灵序和颂颂,但没有回应,回头去照来路,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最终只能决定向前走,最后再走回头路,赌的就是一个万一,大不了就是赔贺昼一条贱命,我下去再给颂颂当牛做马。

    我深吸一口气,把目光落在地上,脚下的平台不大,也就四五米长宽的样子,建这里的人在平台周围造了个扶手,不过经过这么多年,那些木头早被腐蚀完了,一捏就碎。这个地宫是下沉式的,挖得很深,最起码四五十米,面积也极大,手电筒只能照亮一半。坑里有些裂开的土人俑,做成了娘子军的样式,从碎裂处看进去全是黄泥,不过这么久了,估摸着即便是活人浇白骨也融化完了。平台两边有旋转楼梯可以往下走,那些倒是石头雕的,我跳了跳,觉得没问题才试探着往下走。这楼梯很长,靠墙那边雕着些用以装饰的墙画,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是看着眼熟,我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底。

    我站在原地举着手电筒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四周全是皮俑,它们很多都碎的不成样子了,不是没头就是没腿,跟刚才碰见的那两个完整的有天壤之别,而且在那些有头的人皮俑中,眼睛处都空荡荡的,不像女人皮俑那样用铜钱做了重瞳。埋在土里的铜钱倒是挺多的,但样式都是算盘姜那样的刀币,偶尔会掺几个布币,圆形的倒是一个都没有。

    那些土人俑和人皮俑不同,造像全是姑娘,不像人皮俑一样有男有女,越往深处走造型越怪,倒不是说表情,而是它们开始渐渐长出尾巴了。要是一般人类姑娘我倒是没胆子这么盯着看,但土俑毕竟不同,我就算凑近去看它们屁股,它们也不会扇我,我手欠地去撩了撩它们铠甲后面的小突起,那是一个向上弯的圆锥形,造型确实是尾巴,而且一排比一排占比大,走到最后,它们的双腿也变成了尾巴,一开始还看不出来,后来我才发现,它们所谓的尾巴是蛇尾,这些个娘子军逐渐变成了上身为人下身为蛇的蛇人。

    要说这蛇人,最近听到的东西就是女希氏国了,总不会那么巧,真误打误撞来到了它们的地盘吧?

    不寒而栗,我把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继续往里面走,一排排蛇人就这么撑着身体立在那里,它们不再穿盔甲,而是上半身打赤膊,成了真正的人身蛇尾。和女娲伏羲这种神不同,这些娘子军总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打量它们的眼睛时就像是被蛇类盯上,全身上下都泛着一股阴冷感,就连倒在地上已经碎掉的土俑也是。

    我大概又走了十几分钟,这一路上看下来除了越来越碎的土俑,人皮俑倒是一个都没有了,路的尽头倒是有一扇门,这门乍一看和桉歌山脉的那一扇黑门很像,非常巨大,门前也有两个抱鼓石,只是材质有所区别,这扇门是石头做的。我没透视眼,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黄金,要不然我在上面撬一块下来,我就又发财了。

    要死哦,经过桉歌山脉一役,我已经没有职业操守了。

    我把手电筒光往门上一打,便看见了门上刻着的两个图案,这两方门氧化得很厉害,我辨认了半天只认出来这是两个蛇人,和那帮娘子军差不多,只是门上的一男一女,和平日里的男左女右不同,这扇门上男女调了个,下半身的两条蛇尾末端交缠在一块,一看就是一对小情侣。

    找到其他出路了我倒是很开心,可惜的是这门虽然被氧化得很厉害,但到底是严丝合缝,就是一万个我,我也推不开。不过按照常理来说,这门附近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以开启这扇门,只要我耐心找找,就一定能找到,找不到就返回,大不了就是死,无所吊谓。

    我开始叼着手电筒扒在门上细细摩挲,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很显然,我失败了,门上除了刚才那俩蛇人,什么机关也没有。

    叹了一口气,我决定休息会再继续。

    我盘腿坐在地上,拧开水壶喝了口水,为了省电,我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暗,这里没有其他光线,地宫显得更加昏暗,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我仰头去看门上的蛇人,这对小情侣依旧是刚才那个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半睁着,里面也没有瞳孔,给人的感觉很是阴冷阴郁。要说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就是蛇人姑娘只有一只眼睛,那眼睛在山根之上,两条眉毛之间,她的体型要比蛇人小伙大。这很符合自然规律,在自然界中多数雌性比雄性大些,当然我眼前这情况可能因为女希氏国是母系氏族,他们崇尚母亲的力量强大于父亲。

    我盯着这俩小情侣看,这俩小情侣也盯着我看,只是我眨眼,他们不眨,依旧死盯住我看。他们一共三只眼睛,里头都没有瞳孔,这让我想到了之前杀死女人皮俑之后得到的三个铜钱,那玩意儿也是圆的,不知道能不能当这俩蛇人的瞳孔。我在口袋里摸摸索索,终于在山角旮旯里摸出来了那三个铜钱,这三个铜钱也被氧化的厉害,上面泛着绿,手感也不太行,黏糊糊的,粘在一起又被我分开。那三个铜钱被我拿在手里比划,越看越觉得像那对小情侣的瞳孔,而且这里也没什么机关,估计这玩意就是开门的钥匙。

    通关道具这么简单就被我拿到了,我还挺没实感,简直不敢相信我能有这么幸运。

    果然,人性本贱,至少我是。

    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我才爬起来,继续摸索着我刚才没摸索完的门,这门和桉歌山脉里的门比起来更大,像是人故意卡死在两堵石墙之间,门与墙之间一丝缝隙也没有。我从左边的半扇门摸到右边的半扇门,终于在在右下角的地上摸到了机关。这个机关很小,大概只有两个巴掌大,踩上去的声音和其他地板的声音有细微的不同,里面是空心的,要不是因为这里很安静,我的脚还大,我估计自己在这里摸死都找不到地方。

    能找地方就行,别的问题不大,只是革命尚未成功,哥们仍需努力。

    我从包里摸了把匕首,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用刀柄猛砸那块不对劲的石板,花了钱的就是耐造,刀柄能当锤子干,可惜我太菜了,废了老鼻子劲儿只砸开了一条小缝。那破缝还没指甲盖宽,我他妈的累得倒是跟破风箱似的牛喘。我又喝了一口水,调整好姿势,开始用刀猛撬那条缝。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搁那捣鼓半天,终于把这玩意儿给撬出来了,那么点大的玩意儿差点搞废我一把匕首,跟他妈的做梦一样。

    把手电筒在衣服上擦巴擦巴又塞嘴里叼着,接着把散落在机关上的碎石清理出去,我注意到里面的所呈现出来的东西和门上的差不多,是那一男一女的蛇人被缩小了数倍的雕塑,加起来依旧三个眼眶。这回他俩的眼眶里倒是刚好塞下去三个铜钱,只是两大一小的组合,我非常倒霉地组合了六次才找到正确答案。

    机关里的蛇人在我把铜钱镶进去后便缓缓闭上了眼睛,我立刻抬头去看门上的蛇人,只听见一声轻微的机关的动响,他们原本空荡荡是眼眶里突然滚出来三个石球充当他们的眼珠子。那三颗石球黢黑,没光的话那眼睛看上去跟刚才没什么区别,当我用手电筒照向那三颗石球后,那些石球诡异地移动了一下,最后门上的蛇人也闭了眼睛。

    脚下的土地晃动了片刻,我坐在地上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倒是我身后不远处的土俑倒了一大片,发出一系列清脆的响声。眼前的门应声而开,打开了一条大概一米多宽的缝隙,里面同样黑黢黢的,手电筒照进去也提供不了太好的光线。

    把东西大概收拾收拾,我站起来往门边走,门口有一个到我腰高的台阶,我先是在门上做了个记号,接着很费力地爬了进去——里面依旧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而两边则是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个由小孩皮做的尸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