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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鸭子河畔

    极北,鸭子河,时十一月。

    大雪如卷,飘飘扬扬。河面已然结了厚厚的冰,冰寒滑湿。而此时此刻,这些疲于奔命的马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它们或载着半死的主人,或在主人慌不择路的惊声呼喊声里,没命地往回奔跑!

    寒冷的空气里传来洪钟般响亮的声音:“同心尽力,皆有功勋!违背誓言,家人亦死!”随着这声音而来的,是愈发急促的马蹄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和追逐声。

    北风刮得疾劲,茫茫白雪中,只听得惨叫声,呐喊声,金属刺进肉里的声音,在北风呼啸声中,愈发凄惨!

    骑马在前的辽将耶律光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打马加快速度,却被身后的一支箭射中手臂,他心中大惊,坠下马去。他身边的将士欲要救援,又被一支箭当场射中心肺,立马堕地而亡。

    一辽骑兵冲了上来,却不料又是一箭,这只箭穿透了他的胸膛。耶律光见此情景,忍痛拔掉手臂上的箭,便要逃走,一支箭射中他的背,箭没入体内一半,他倒扑在地,挣扎了几下,死了。

    风雪漫天中,一白衣白袍少年身骑白马迎着风雪奔至鸭子河边,勒住马儿朗声喝道:“众辽兵听着,耶律光已经被我射死!你们若再负隅顽抗,今日便都是你们的死祭!!”

    一支箭朝他射了过来,白衣少年忙翻身马侧,那支箭,就擦着他的身边而过,好生危险!

    少年气得扬起马鞭,同时向身后喊道:“杀尽辽军,方肯罢休!”

    身后的勇士们看着这少年将领如此了得,也是勇气倍增,嘶吼着向辽军奔驰而去!

    辽军见这少年将军如此神勇,心中惧怕,又听得他们的领帅已死,哪里还敢反抗,只得慌张向后奔逃,这样一来,相互踩踏而死的有十之六七,有辽兵被马蹄踩踏,变作冰面上的肉泥,惨烈非常!

    是夜,鸭子河边的大帐内,灯火通明。

    为庆祝这次胜利,十分高兴的完颜阿骨打,将缴获的车马甲仗珍玩,预备在宴席上赏赐给所有的官属和将士们。

    看着座下喝酒吃肉正得欢乐的将士们,阿骨打很是欣慰,他转过身去看着右边正自顾自地摩挲着镶嵌着蓝宝石锋利匕首的那位白衣少年,笑道:“达纪吾儿,你今日立下大功,父王要多多奖赏你!”

    少年抬起头来,一双星目清亮又狡黠:“父王!您知道的,我向来不喜那些!”

    “喔!是吗?”阿骨打捋着胡须大笑起来:“我儿究竟喜欢什么呢?!”

    “等我想到了,再来禀报父王吧!”

    “哎!兄长!您给达纪赏个姑娘开个荤,他就开窍了!”一旁的完颜闍母跟着笑道。

    “当年我十四岁便娶妻了,达纪都十六岁了!”

    “谁入得了他的眼呢?连兀鲁他都。。。。。。”这句话硬生生地被一杯酒打断了。

    完颜阿骨打并不生气,自己女儿兀鲁喜欢达纪的事怕是整个部落都知道了吧,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只是他也好奇,达纪这小子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正说着,只见十几个哀哀戚戚的女子被推推搡搡地进了宴席。

    斡里衍向他行了个礼道:“大王!发现几个藏在辽军柴帐里的女子,听凭大王发落!”

    阿骨打一眼扫了过去,只见那几个女子均低着头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又将宴席上的所有人快速打量过后便道:“今日谁杀敌最多,便赏赐给他,由他来决定如何处置!”说罢,他还特意看了身旁的达纪一眼。

    听得阿骨打这般说,宴席上的喧嚷声震耳欲聋,“达纪!达纪!达纪!”

    “达纪?”阿骨打定定地看向他。

    达纪站起身道:“父王!达纪年纪尚小,这样的美事还是分给各位兄长吧!”

    “好!”阿骨打哈哈大笑道:“吾儿还小,就分给众将士吧!”

    话音才落,闍母,斡里衍,蒲察等几人便站起身来,走到跪地哀求的女人中,拉起身便开始选了选了起来,一时里,周围的叫嚷声愈发不堪,而他们在这些女人身上随意摸来揉去,口中还污言秽语地调戏,弄得她们又哭嚎又是哀叫。

    这时候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被斡里衍提着衣襟拖了出来,只见那女娃虽满脸烟灰涂面,却是身姿苗条,乌黑的发髻被扯得披散,衣衫也被扯下一截,露出洁白光莹的半只手臂。

    她狠狠地瞪着斡里衍,丝毫不惧怕的样子。

    斡里衍一脸坏笑:“我就喜欢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

    冷不防地,那女孩向斡里衍啐了一口。

    斡里衍没料到她竟然还敢这样,他恼羞成怒,上来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女娃被他打得口鼻流血,她擦了擦,冷笑道:“有本事便让我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所有人稍微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从前没有过的景象。

    阿骨打皱了皱眉。

    “贱奴!”斡里衍抽出腰间的佩刀,面目狰狞地道:“你以为我不敢?!”

    那女娃冷笑一声,扬起脖颈,闭上眼睛,再不看向斡里衍。

    “既是这般,我成全你!”斡里衍被彻底激怒了,他举起刀来,正要向这女娃砍去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金属相撞之声,他砍向女孩的刀,竟然被弹开了!

    “是谁?是谁故意捣乱?!”斡里衍大声嘶吼道。

    “是我!”达纪站起身答道。

    “臭小子!你这是作甚?!”斡里衍愈发愤怒:“大王要将这些女子送给你你不要,此刻却想要与我争抢,这是何意?!”

    达纪看了看一旁静坐默声的阿骨打,然后才道:“今日是庆功宴,大家皆高高兴兴的喝酒吃肉,何必因一时气恼而扰了大家的好兴致呢?”达纪目光落在那个女娃身上,又接着道:“我看她年纪尚小,如何懂得取悦将军,将军不若绕过她,也显得自己宽宏大量!”

    达纪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落在宴席上每一个人耳朵里,也让斡里衍想要反驳却无法反驳,他看了看阿骨打,见阿骨打默然不语,只能咬牙切齿地将那些要骂人的话咽回肚里去。

    达纪走到那女娃身边,蹲下身去帮她小心理了理扯得凌乱的衣襟,柔声道:“没事了!”

    那女娃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俊逸非常的男孩子,她很是意外,却仍是有些戒备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斡里衍气得看向阿骨打:“大王!”

    阿骨打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道:“达纪!人是斡里衍先要的,你若是想要,就比试射箭吧!谁赢了,谁就带走这个姑娘!到时候,谁都不许再有他言!”

    “好!好!”大家一致叫嚷着,等着看今晚的好戏。

    “我不信我比不过你!”斡里衍冷笑着看向达纪。

    “那就来试试吧!”达纪微微一笑。

    女真人打仗向来不含糊,看热闹也是。

    转眼间,宴席中央便空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柳叶置于细绳之下。

    “开始吧!”达纪道。

    “等等!”斡里衍道:“我与你量距离!”

    “可以。”达纪微微一笑道。

    待他量好距离,达纪又问:“你先还是?”

    “你!”

    “好!”

    第一箭,完美射中柳叶。

    周围一片喝彩之声!阿骨打也眯着眼微笑着看着。

    斡里衍的第一箭,也同样射中柳叶。

    第二箭,斡里衍又增加了距离,达纪并未反对,并且同样完美射中新的柳叶。

    斡里衍有些心慌,犹豫片刻射出了第二箭。

    没中!

    “愿赌服输!斡里衍!”达纪看着他道。

    “等等!”斡里衍大声道。

    “又有何事?!”达纪心有不满。

    “你不过赢我一次!”斡里衍眼珠一转,看向地上的女孩,他阴笑道:“不若将盘中果子放在这女子的头顶,你我谁若射中,便是赢家!”

    “你怎么出尔反尔!”达纪生气道。

    “你敢与不敢?!人是你要与我抢的,规矩我来定,这才公平!”

    达纪上下打量了一下斡里衍,冷笑道:“大丈夫输便是输了!何必耍赖!?比试我已赢过你,这女孩子,我要带走!”说罢,他拉起女孩的手,便要往外走去。

    斡里衍又羞又愤,他疾步走到达纪和女孩的前面,目露凶光道:“要走可以!人得留下来!”

    “凭什么?”达纪冷冷一笑道:“凭你输了我?还是我赢了你?”

    “你!!!”斡里衍猛地抽出佩刀,刀光寒冷,直指达纪。

    达纪往前一步,将斡里衍的佩刀抵在自己胸膛,目光炯炯地看着斡里衍道:“你——敢——吗?!”

    周围的人静若寒蝉,无人发声,也无人相劝,大家只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好戏,毕竟在他们眼中,从未见过达纪为一个女子这般如此过!

    “胡闹!辽人未杀尽,咱们自己人倒是乱起来了?!”阿骨打眉头皱得更深,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大王!达纪他!”斡里衍心中实在不服,但他对阿骨打是又敬又怕。

    “斡里衍!”阿骨打眼神锋利地道:“难道你的刀,是对准自己兄弟的?!”

    斡里衍心中一凛,忙跪下道:“大王!斡里衍绝无此意!”

    阿骨打瞪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斡里衍,又看着达纪道:“达纪,你在这次战争中射杀辽军主将,父王原本就是要奖赏你两车珠宝,且由你先自行挑选的,可是。。。。。。”

    达纪松开那女孩的手,也跪下道:“父王!孩儿愿意用那两辆车珠宝,向斡里衍换取这女孩!望父王恩准!”

    阿骨打长叹一口气,身子往后靠去,他看着达纪,慢慢道:“斡里衍,你意下如何?”

    斡里衍心知若是再不顺势而下,自己便是半分道理也无,于是忙俯下身低声道:“斡里衍听大王的!”

    阿骨打点点头,看着达纪道:“达纪,你先带这女孩下去吧!”然后他看向大家,又朗声道:“今日,我们以四千兵力打败十万辽军,各位弟兄皆是英雄!他日当更需要大家团结一致,攻破辽都,生擒辽帝!到了那一天,咱们富贵共享,何乐不为!”

    满座女真人,听到阿骨打这番激扬慷慨之语,莫不情绪振奋,他们挥动手臂,跟着大声道:“团结一致!攻破辽都!生擒辽帝!攻破辽都!生擒辽帝!”

    大雪不知何时已经歇下,冰寒的空气里,仍有淡淡的血腥味。

    酒宴上欢腾的声音隐约传来,达纪一身白袍立在帐外,看着星空出神。

    其实对于达纪而言,他自十二岁开始,阿骨打便带他出征打仗,赢的时候多,结果是土地女人珍宝马匹俘虏,输的次数少,结果仍是土地女人珍宝马匹俘虏,不过是谁给谁而已,这四年以来,这个战功赫赫的少年英雄,竟然有些厌倦。

    尤其是他方才看到那女娃看向斡里衍的眼神时,心中更是愈发震动!

    记得同样是一个雪夜,那时他尚且七八岁年纪,女真输了,辽军争抢女真少女的场景,呼天抢地,悲绝嚎哭,与父母生别,是何等不忍回忆的画面!

    此时北风再起,将帐篷摇得嘎吱作响,不时有马儿的声音传来,而那边远处的大帐内,依旧欢笑声不断。

    这般安宁欢乐,果然是,女真,赢了。

    “我可以了,你进来吧!”达纪身后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达纪转身向后,只见帐帘下,那女娃已经换了达纪的一身衣服,宽大得愈发衬得她瘦弱不堪,好似一阵风来,便可将她吹到远远的天边似的。

    达纪笑道:“外面风疾,进去说话吧!”

    燃起的火把,照亮着整个帐篷,达纪在火堆上烤着半拉羊肉,发出滋滋滋的烤肉香味,那女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给你!”达纪撕下一大块,又用油皮纸包了,才递了过去。

    这女娃也不推辞,接过去便大啃大嚼起来。不过一会,半拉羊肉便都吃得一干二净。

    达纪以手往后撑地,他看她吃成那个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就不怕我在羊肉里下什么药?”

    “不怕!”女娃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的残渣,回答得很是干脆。

    “哈哈哈!”达纪放声笑道:“别以为我救了你,就不用提防我!”

    女娃将手放下,看着达纪,一双眼睛晶亮清澈,与方才酒宴上天差地别,她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达纪仰身向前,将那火堆里的木块往里凑着,火苗燃得更旺了。

    他的眼神灼灼地转向女娃,笑得有些自嘲,他道:“有何不一样?”

    女娃将就着在那油皮纸上擦了擦手,很郑重地道:“战争厮杀残酷,白骨成野成堆,又有谁会在乎不相干的人的生死!”她看向达纪,眼睛里突然有了湿润的水气,“你救了我,所以,你跟他们不一样!”

    达纪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才道:“看你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不是也跟着他们在马背上杀人了吗?”女娃的声音瞬间变得如这夜晚一般冰寒。

    “杀人?”达纪笑得勉强。他突然回想起他十二岁便手刃辽人的往事,那时候,父王告诉他,若是此刻你不杀了他,他下一刻便可要了你性命!你若是在战场上怜悯敌人,你的怜悯,便是你倒下去的原因!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那个在他刀下的辽人,向他哀求着,说他家中还有个女娃在等他回家,求他放过!

    那样的眼神!他无数次,在梦里都能梦到!

    达纪长叹一声,道:“是啊!我十二岁,便开始杀人了!”他转头看向女娃,道:“所以,我和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女娃若有所思地看了达纪好一会,她的眼神逐渐柔软,道:“可是,你也救人!”

    账内有片刻的安静,火光跳跃,将火堆旁的两个人的脸庞照得发红。

    风从缝隙里进来,将那火苗吹得直往人身上窜。

    狂风再次吹起帐帘,风里带着丝丝点点的冰寒。

    “又下雪了!”达纪看着帐外慢慢道。

    “我十三岁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女娃像是自言自语般。

    “你不是辽人?”达纪有些吃惊。

    女娃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宋人。”

    “你既是宋人,为何来此?”

    “我来”,女娃停下来,研究性地看了达纪好一会,才又道:“我来找我爹!”

    “你爹?”

    “是!”女娃的眼神变得忧伤,还有不可置信,她说:“他们都说,我爹是大宋的叛徒,我不信,他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

    “所以,你来辽国,那么,你有他的消息了吗?”达纪很受震动。

    “没有!”女娃又补了一句:“目前,暂且没有!但我相信,我会找到他的!”

    “你爹,叫什么名字?”

    “你问了我,便会帮我吗?”女娃满是期待地看着达纪。

    “我可以,试试看。”达纪实在不忍心拒绝他。他知道,如果他爹真是叛徒,哪里还会用真名暴露自己,更何况,宋国的燕云十六州“赠送”给辽的时候,连百姓都送了出去,辽人与当地宋人通婚时日已久,更何况,战争时期,死伤逃难之人数以万万计,要找一个故意不用真名的汉人,谈何容易!

    女娃松了一口气,满脸带笑地抱住达纪,欢喜地道:“那就太好了!我终于不是一个人在找我爹了!”

    达纪听得此言,心下竟忍不住有些难过。

    她又说:“我就说嘛,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个好人呢!”边说她还拍了拍达纪的背。

    “哎哟!”达纪忍不住叫了出来。

    女娃忙放开手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旧伤。”达纪语气很是平淡。

    “我看看!”

    “战场厮杀,死亡都是常事,更何况受伤。无须看!”

    “我知道,你害羞了?”女娃笑了,她笑起来,如晴天里的水波潋滟,又如苍空自在的浮云,更像是长白山上春日里盛放的杜鹃。

    达纪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摇了摇头,又假装生气道:“是!哪里有一个女娃娃硬要看不熟悉男人的伤口的!”

    “可是,我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了啊!”女娃很是认真地看着达纪道。

    “哈哈!”达纪忍不住笑了:“生死之交?”

    女娃见达纪这般笑她,噘嘴生气道:“难道不是吗?方才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已死于那人刀下,我已经好几日没吃东西了,差点饿死,你又给我烤羊肉吃!更重要的是,你还答应帮我找我爹!这些种种,难道还不算生死之交吗?!”

    达纪收敛笑容,看着女娃真诚无比的神情,点点头道:“算吧!”

    “那好!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伤口有什么好看的?你这女娃也是!”达纪站起身,又道:“你今夜便在这里睡吧!记住,哪里都不要去!”

    “那,那你呢?”女娃急忙地想要站起身来,却不料袍子太长,她一个没站稳,向火堆扑去。

    达纪忙伸手抱住她。

    女娃温温热热的身体,均匀的呼吸与心跳,让达纪有些失神。他忙推开她,半是埋怨地责备道:“你这样子,怎么找得到你爹啊!”

    “我可不是孩子了!”女娃挺起胸膛,瞪大眼睛有些不服气地看着达纪,“况且,这不是,还有你吗?”女娃晶晶亮的眼睛看着达纪,笑得讨好又可爱。

    达纪笑了。

    “你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女娃由衷地赞叹着。

    “你吃饱了没?若是没有,我再去寻些吃的给你。”达纪转过脸去。

    “饱了!”女娃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达纪往帐外走去,她又喊道:“你要去哪里?”

    “找个地方歇息。”达纪头也不回。

    “去哪里歇息?”

    “男人嘛!何愁没有歇息之处!”达纪边说着便走了出去。

    “喂!”女娃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也不过是个男孩子!”

    达纪楞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她。

    “我说,达纪!谢谢你!”

    “宴席上他们都这样叫你!”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她双手提起自己身上所穿着的达纪的宽大白色皮袍,火光照映着她的脸,她的乌黑的长发就那样随意披散着。

    她对他微微笑着说:“你要记住,我爹叫林穆,我,叫林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