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与鸡鸣
一个小沙弥提着一个食盒，走在一条两侧都是竹林的小径上，他的头顶是静谧的夜空，星与月安宁地淌在那里。
这条竹径的尽头是一个禅房，禅房外种了一圈高大的树木，隔离天日，让整个禅房得不到一点光照。
小沙弥走到禅房前，伸手拍拍门，用稚嫩的声音喊道：“师祖，夜宵来了。”
咚——咚——
禅房内传出不紧不慢地敲击木鱼的声音，木鱼声一直未断，就像是禅房里的人没听到敲门声一样。
小沙弥歪歪头，随即他侧过耳朵贴近门扉，除了木鱼声，他还听到一声声苍老的低语。
是在念经……
小沙弥抬起头，头顶月明星稀，夜空浩瀚无垠，幽暗深邃。
小沙弥曾听寺院里的疯师叔说过，不要随意看夜空，因为星星们会害羞地躲在夜幕的后面。
但他也曾从师兄那里听说，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挂在空中，注视并且保佑着它们生前的亲人。
究竟谁是对的呢？
小沙弥不得而知他将食盒挂在自己的臂膀上，然后双手合十，对着头顶的星星行了一礼，然后收回了目光。
“……枳多迦利，娑婆诃。”
禅房内的念经声戛然而止，随即是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打开了门扉。
“舍尘，以后不要注视夜空。”老和尚面目慈善，眉眼低垂，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忌惮与感怀。
“师祖，为什么？是因为星星会害羞吗？”小沙弥不懂就问。
“是因为有的星星不怀好意。”老和尚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劝诫道，“人有好坏，星星也有。有的星星会蛊惑我们，将我们引至歧途。”
“可是有坏人就有好人，好人会阻止坏人，难道好星星不会阻止坏星星吗？”
“会，但我们仍需守住本心。”
老和尚接过食盒，拉着小沙弥走进了禅房，然后揭开食盒，将食盒中的素餐摆在了小沙弥的面前。
“舍尘，这顿斋饭你替我吃了吧。”
“为什么？是因为有故人离去了吗？舍尘刚刚听到师伯念往生咒了！”
“故人还没离去，不过他在三十年前就该离去了。”老和尚双手合十，说了一声佛号，又接着说道，“还有你以后不用再送夜宵过来了。”
“这是为什么？”小沙弥歪歪头，不解地问道。
“因为深夜吃夜宵不易于消化。”老和尚像是个老顽童一样，俏皮道，“你看你的本尘师叔，他不是每天吃夜宵，变成了一个大胖子吗？”
“哦，也是。”
小沙弥点点头，他拿起筷子，心想疯师叔确实有个大肚腩……
那他会有一个大肚腩吗？
小沙弥往嘴里划了一口饭，嗯，他今晚没吃饱，吃点夜宵应该没关系吧。
静静地看着小沙弥吃饭，老和尚双手合十，默默地道了一声佛号，记忆随着思绪回到了四十年之前。
……
大雨倾盆，雷光闪动，雨幕劈成两半。
白马寺，佛堂下，两个中年僧人一左一右相对站立。其中一人双手合十，面相和善；另一人一手指天，唯我独尊。
“永直师弟，你错了。世间无佛，佛在心中，只要一个人的心中充满了善意与仁慈，那他就是佛。”
“哼！方丈师兄，明明是你错了。佛就居于西方极乐世界，祂向世人大开方便之门，只要人信祂赞祂，就能修得罗汉正果。”
“阿弥陀佛。永直师弟，回头未晚！”
“永慈师兄，我准备在洛阳城东建一座寺院，取名‘鸡鸣寺’，宣扬我佛真谛。”
说完，永直转身走出佛堂，大雨将他的背影打湿，然而却没能阻碍他前进的步伐。
“阿弥陀佛。”
白马寺方丈永慈又喊了声佛号，在他看来，他的师弟已误入歧途，而且渐行渐远。
……
三十年前的一天雨夜，白马寺本真递上了一封书信。
“方丈这里有封信。”
方丈永慈接过信件，信封上的落款是“鸡鸣寺本尘”。
鸡鸣寺……永慈疑惑地打开信件，信上写了一个猜测，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猜测。
“本真，老衲要出城一趟。”永慈将信件收在袖间。
“方丈，需要安排僧众随行吗？”
“不必。”永慈只身踏入夜雨中，如同他的师弟，步伐不曾慢过。
……
雨，倾盆大雨。
鸡鸣寺外，一个少女拉着一个少年疯狂地向前奔跑，他们神色慌张，泥泞的泥土不停地溅在他们的衣摆上。
他们跑进一片树林中，回头望，身后尽是树木，不见人影。
“应该安全了。”少女停下脚步，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应该要谢谢我，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是，是。”少年还有些后怕，他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不停地点着头。
“吼——”
这时一道吼声似震荡的大钟响在两人耳旁，少年率先被震晕了过去，少女挣扎地向抬起眼皮，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天而降，落在他们的身边。
“死，都要死！”那个巨影挥舞着触手，正在说着令人颤抖的魔音。
“还是逃不掉吗？”少女晕眩地闭上眼睛，她踉跄地倒地，手指摸到了少年的衣衫。
不甘心啊……不甘心……
……
梆——
树林中响起了一阵悠长的碰撞声，随即一个中年和尚一手抓起一个人，迅速跳向远处。
大雨淋漓地下，和尚脱下袈裟，盖在少男少女身上，接着向前打出一掌。
梆——
金色巨掌又一次震退巨影，在巨影身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掌印，就连掌纹都清晰可见。
“永尘师弟，你堕入魔道了。”
方丈永慈站在少年少女的身前，双手合十，看向巨影。
巨影神似大号人参，只不过人参有一丈高，其上有两颗浑浊的眼珠，眼珠下还有一张足以吞下人的大口。
“死，都要死。”
人参身上的掌印迅速消弭无形，他疯叫着又一次冲向前。
“阿弥陀佛。”
佛号在树林中响起，接着是一阵巨大的碰撞声，碰撞声带出气浪，震断周围的树木，逼走了淋漓的落雨。
“师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一尊金色的人影立在树林中，人影伸出手掌，手掌迅速变大，自上而下，犹如山岳般压住大号人参。
“阿弥陀佛。”
又是一声佛号，金光散去，人参变得支离破碎，但是仔细看，能看到人参各处都在不断蠕动，像是要拼在一起。
“魔果然厉害。”
永慈面色严峻地望着巨坑中的人参，直到它快拼成复原的时候，他伸掌从人参身体中取出了一个圆盘。
人参复原的速度以肉眼变慢，但是人参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师兄，是你吗？我错了，佛不在极乐世界，那是魔，是天外的邪魔。”
“阿弥陀佛，师弟，回头未晚。”
“不，晚了，我杀人了，许多许多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师兄又想说佛在心中吗？师弟我已经不想成佛了，我已无颜面对世人了。”
说完，永直就想要了解自己的性命，可是一根根参须却拦住了他的动作，并且朝着永慈袭来。
“师弟？”永慈避开参须，疑惑地问道。
“呵！真是可笑啊，没想到成魔后，连性命都掌握不在自己手中了。”
……
“师祖，我吃好了。”小沙弥用手擦擦嘴巴，叫醒了似是在沉思的老和尚。
“嗯？吃好了就回去吧，早点歇息，明天还有早课。”
“知道了，师祖。”小沙弥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禅房，走之前还懂事地替老和尚关上了房门。
“阿弥陀佛。”老和尚又坐回佛前的蒲团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木鱼。
突然，老和尚面前的佛像发出光芒，佛前的“卍”字符褶褶生辉。
“信我佛者，进入西方极乐世界；不信我佛者，永堕阿鼻地狱。”
咚——
木鱼声停了，老和尚睁开了凌厉的双眼。
“四十年间，你已经出现过三次，蛊惑了我白马寺三个僧人，现在是第四次，难道佛只能每十年才会现身于世间吗？”
佛像上的金光越来越盛：“阿弥陀佛，我佛永居西方极乐世界，对世人打开方便之门。只要信我佛赞我佛，就能踏入极乐之境。”
“哼！大言不惭，今天老衲就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老和尚浑身上下也散出金光，白眉与白须在空中扬起，不怒自威。
当——
巨掌凭空出现，震碎了佛像，打塌了禅房。
老和尚的身影立在地面上，望着碎裂的佛像，心中若有所思。
“是幻象吗？”
这条竹径的尽头是一个禅房，禅房外种了一圈高大的树木，隔离天日，让整个禅房得不到一点光照。
小沙弥走到禅房前，伸手拍拍门，用稚嫩的声音喊道：“师祖，夜宵来了。”
咚——咚——
禅房内传出不紧不慢地敲击木鱼的声音，木鱼声一直未断，就像是禅房里的人没听到敲门声一样。
小沙弥歪歪头，随即他侧过耳朵贴近门扉，除了木鱼声，他还听到一声声苍老的低语。
是在念经……
小沙弥抬起头，头顶月明星稀，夜空浩瀚无垠，幽暗深邃。
小沙弥曾听寺院里的疯师叔说过，不要随意看夜空，因为星星们会害羞地躲在夜幕的后面。
但他也曾从师兄那里听说，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挂在空中，注视并且保佑着它们生前的亲人。
究竟谁是对的呢？
小沙弥不得而知他将食盒挂在自己的臂膀上，然后双手合十，对着头顶的星星行了一礼，然后收回了目光。
“……枳多迦利，娑婆诃。”
禅房内的念经声戛然而止，随即是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打开了门扉。
“舍尘，以后不要注视夜空。”老和尚面目慈善，眉眼低垂，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忌惮与感怀。
“师祖，为什么？是因为星星会害羞吗？”小沙弥不懂就问。
“是因为有的星星不怀好意。”老和尚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劝诫道，“人有好坏，星星也有。有的星星会蛊惑我们，将我们引至歧途。”
“可是有坏人就有好人，好人会阻止坏人，难道好星星不会阻止坏星星吗？”
“会，但我们仍需守住本心。”
老和尚接过食盒，拉着小沙弥走进了禅房，然后揭开食盒，将食盒中的素餐摆在了小沙弥的面前。
“舍尘，这顿斋饭你替我吃了吧。”
“为什么？是因为有故人离去了吗？舍尘刚刚听到师伯念往生咒了！”
“故人还没离去，不过他在三十年前就该离去了。”老和尚双手合十，说了一声佛号，又接着说道，“还有你以后不用再送夜宵过来了。”
“这是为什么？”小沙弥歪歪头，不解地问道。
“因为深夜吃夜宵不易于消化。”老和尚像是个老顽童一样，俏皮道，“你看你的本尘师叔，他不是每天吃夜宵，变成了一个大胖子吗？”
“哦，也是。”
小沙弥点点头，他拿起筷子，心想疯师叔确实有个大肚腩……
那他会有一个大肚腩吗？
小沙弥往嘴里划了一口饭，嗯，他今晚没吃饱，吃点夜宵应该没关系吧。
静静地看着小沙弥吃饭，老和尚双手合十，默默地道了一声佛号，记忆随着思绪回到了四十年之前。
……
大雨倾盆，雷光闪动，雨幕劈成两半。
白马寺，佛堂下，两个中年僧人一左一右相对站立。其中一人双手合十，面相和善；另一人一手指天，唯我独尊。
“永直师弟，你错了。世间无佛，佛在心中，只要一个人的心中充满了善意与仁慈，那他就是佛。”
“哼！方丈师兄，明明是你错了。佛就居于西方极乐世界，祂向世人大开方便之门，只要人信祂赞祂，就能修得罗汉正果。”
“阿弥陀佛。永直师弟，回头未晚！”
“永慈师兄，我准备在洛阳城东建一座寺院，取名‘鸡鸣寺’，宣扬我佛真谛。”
说完，永直转身走出佛堂，大雨将他的背影打湿，然而却没能阻碍他前进的步伐。
“阿弥陀佛。”
白马寺方丈永慈又喊了声佛号，在他看来，他的师弟已误入歧途，而且渐行渐远。
……
三十年前的一天雨夜，白马寺本真递上了一封书信。
“方丈这里有封信。”
方丈永慈接过信件，信封上的落款是“鸡鸣寺本尘”。
鸡鸣寺……永慈疑惑地打开信件，信上写了一个猜测，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猜测。
“本真，老衲要出城一趟。”永慈将信件收在袖间。
“方丈，需要安排僧众随行吗？”
“不必。”永慈只身踏入夜雨中，如同他的师弟，步伐不曾慢过。
……
雨，倾盆大雨。
鸡鸣寺外，一个少女拉着一个少年疯狂地向前奔跑，他们神色慌张，泥泞的泥土不停地溅在他们的衣摆上。
他们跑进一片树林中，回头望，身后尽是树木，不见人影。
“应该安全了。”少女停下脚步，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应该要谢谢我，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是，是。”少年还有些后怕，他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不停地点着头。
“吼——”
这时一道吼声似震荡的大钟响在两人耳旁，少年率先被震晕了过去，少女挣扎地向抬起眼皮，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天而降，落在他们的身边。
“死，都要死！”那个巨影挥舞着触手，正在说着令人颤抖的魔音。
“还是逃不掉吗？”少女晕眩地闭上眼睛，她踉跄地倒地，手指摸到了少年的衣衫。
不甘心啊……不甘心……
……
梆——
树林中响起了一阵悠长的碰撞声，随即一个中年和尚一手抓起一个人，迅速跳向远处。
大雨淋漓地下，和尚脱下袈裟，盖在少男少女身上，接着向前打出一掌。
梆——
金色巨掌又一次震退巨影，在巨影身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掌印，就连掌纹都清晰可见。
“永尘师弟，你堕入魔道了。”
方丈永慈站在少年少女的身前，双手合十，看向巨影。
巨影神似大号人参，只不过人参有一丈高，其上有两颗浑浊的眼珠，眼珠下还有一张足以吞下人的大口。
“死，都要死。”
人参身上的掌印迅速消弭无形，他疯叫着又一次冲向前。
“阿弥陀佛。”
佛号在树林中响起，接着是一阵巨大的碰撞声，碰撞声带出气浪，震断周围的树木，逼走了淋漓的落雨。
“师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一尊金色的人影立在树林中，人影伸出手掌，手掌迅速变大，自上而下，犹如山岳般压住大号人参。
“阿弥陀佛。”
又是一声佛号，金光散去，人参变得支离破碎，但是仔细看，能看到人参各处都在不断蠕动，像是要拼在一起。
“魔果然厉害。”
永慈面色严峻地望着巨坑中的人参，直到它快拼成复原的时候，他伸掌从人参身体中取出了一个圆盘。
人参复原的速度以肉眼变慢，但是人参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师兄，是你吗？我错了，佛不在极乐世界，那是魔，是天外的邪魔。”
“阿弥陀佛，师弟，回头未晚。”
“不，晚了，我杀人了，许多许多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师兄又想说佛在心中吗？师弟我已经不想成佛了，我已无颜面对世人了。”
说完，永直就想要了解自己的性命，可是一根根参须却拦住了他的动作，并且朝着永慈袭来。
“师弟？”永慈避开参须，疑惑地问道。
“呵！真是可笑啊，没想到成魔后，连性命都掌握不在自己手中了。”
……
“师祖，我吃好了。”小沙弥用手擦擦嘴巴，叫醒了似是在沉思的老和尚。
“嗯？吃好了就回去吧，早点歇息，明天还有早课。”
“知道了，师祖。”小沙弥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禅房，走之前还懂事地替老和尚关上了房门。
“阿弥陀佛。”老和尚又坐回佛前的蒲团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木鱼。
突然，老和尚面前的佛像发出光芒，佛前的“卍”字符褶褶生辉。
“信我佛者，进入西方极乐世界；不信我佛者，永堕阿鼻地狱。”
咚——
木鱼声停了，老和尚睁开了凌厉的双眼。
“四十年间，你已经出现过三次，蛊惑了我白马寺三个僧人，现在是第四次，难道佛只能每十年才会现身于世间吗？”
佛像上的金光越来越盛：“阿弥陀佛，我佛永居西方极乐世界，对世人打开方便之门。只要信我佛赞我佛，就能踏入极乐之境。”
“哼！大言不惭，今天老衲就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老和尚浑身上下也散出金光，白眉与白须在空中扬起，不怒自威。
当——
巨掌凭空出现，震碎了佛像，打塌了禅房。
老和尚的身影立在地面上，望着碎裂的佛像，心中若有所思。
“是幻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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