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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9日·逃脱战

    徐乐田:

    那头被血腐虫寄生的骷髅猪狮,在空地上徘徊了一整晚,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了它的全身,血都流干了。但是在血腐虫的影响下,它依然具有不容小觑的行动能力。

    我一开始的时候在想,这是不是传统影视和文学作品中的那种丧尸,还想着要是有办法能打爆它的头,伤害它的大脑,或许就能让这件破事结束。但是左丘小姐和我说,那天李国峰把那只同样是被血腐虫寄生的青骨刺虾,用羊角锤砸头,几乎都要把脑子给砸出来了,可那具诡异的行尸走肉依然不受影响。

    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只包括头在内怎么打都死不了的丧尸,而且还是强大无比的骷髅猪狮丧尸。

    我们不由得猜想,这头强大到能够屠杀整个青骨刺虾群的骷髅猪狮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们猜测应该是那些死去的青骨刺虾们被血腐虫寄生,向已经受了伤、疲倦不堪的骷髅猪狮发动了攻击。骷髅猪狮虽然强大,但是在不久前刚刚还经历一场血战,遍体鳞伤,正值虚弱,不能够再战胜这么多的行尸走肉,被围攻致死。

    血腐虫们显然找到了更好的宿主,纷纷从那些简直要被拍成肉泥的青骨刺虾们的身上脱离,然后,就变成了我们的一个大麻烦。

    我们的食物就快没有了,尽管那只青骨刺虾一直在省着吃,但也终究会有吃完的一天。至于些过期的可乐,也只剩下两瓶了。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实验楼里苟着,希望那头被血腐虫寄生的骷髅猪狮能够在无意识的徘徊中慢慢离开。

    然而这个想法只是一种天真的愿望,它从昨天上午开始到现在徘徊了足足有24小时了,从来没出过空地。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谁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我们的食物和水都不够了,等饥饿和口渴之后,我们的状态和体能会进一步下降,求生的可能性也就降低,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必须拼一把!

    我们吃掉了全部的青骨刺虾肉,每个人吃了个六分饱——不要小看六分饱,这已经是我们最近吃的最饱的一次了。

    我们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然后从今早到现在,我们商量出了一个逃生计划:

    在实验楼,最高层的楼层是三楼,我们在三楼背对空地的那一面墙找了个窗口,用左丘小姐找来的床单布置好了一条一路低达地面的床单绳索。床单还不少,弄完绳索居然还剩个两三张。

    我们计划是将骷髅猪狮引进实验楼内,然后我们顺着床单绳索从窗口逃离。虽然这么做无异于放弃实验楼这个避难所,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的此举能够将失去意识,无法思考和感知的骷髅猪狮困在实验楼里。

    我们不可能正面抵抗它,只有想办法远离和控制住,我们才勉强称得上是有胜算。

    每一个细节我们都千思百虑的设计好,我们搬来了桌椅在楼梯口上,可以直接朝着骷髅猪狮推下去,阻拦它的冲锋。这将会是一场分秒必争的生死追逐战,我们设计好楼梯上的每一个桌椅,多次调整所有单位的摆放和发动时机。忙活了两三个小时,我们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开始行动。

    计划是邓雨洁出楼,引来骷髅猪狮,她是正值青春的体育生,比我们两个男人跑的要快。虽然我们两个大男人躲起来,让一个女孩出去做这种冒险的事有些丢脸,可是她主动要负责这个最危险的工作的,而且她确实比我们两个跑的要快,这个时候犯大男子主义就是在犯傻。我和李国峰在各个楼梯口准备推动桌椅,会帮邓雨洁减缓骷髅猪狮的速度,然后会和她一起朝楼上跑。

    像这种需要身体素质的事情,我们是不指望左丘雅涵的,她在三楼被我们提前放下去,会在地面提前接应我们。我们的全部物资也被提前放下去,避免到时候碍事。那些物资都用李国峰之前在汽车后备箱里找到的那个垫子包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老一辈逃荒的行李。

    左丘雅涵到了地面,她的面前是实验楼,而实验楼的面前是空地。她和骷髅猪狮隔着一栋楼,是不会被发现的。

    一切安排妥当。

    ……

    “我看你他妈像大傻逼!”

    一声女孩的叫骂突兀的在这一片死寂的市医院里响起,甚至激起了回音。

    “吼!”

    邓雨洁出门挑衅引来了骷髅猪狮,尽管我不是很理解她挑衅的方式……姑且算是骂阵?我和李国峰在楼体内埋伏等待着,我在三楼楼梯口,他在二楼楼梯口,我们都神经紧绷。我十分紧张,心跳很快,我看不见下面正在发生什么,只能专心的用耳朵去听。

    “咚!”

    整栋楼好像都颤了一下——这应该是骷髅猪狮钻进楼里时,撞到门框的声音,那门框恐怕是被撞了个稀碎。

    一阵什么重物打翻滚下去的声音,我估计是李国峰把桌子推下去了。

    “吼!”兽吼在楼里如雷一般炸响,激起回音,就像是从地狱往上发起冲锋的恶魔的号角声。

    紧接着,杂乱慌张的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其中夹杂着的一个脚步十分沉重且突兀。邓雨洁第一个跑进了我的视线,大约四个身位后就是李国峰。等他们两个都跑过我身边,与我擦肩而过,下一秒,被血腐虫寄生的骷髅猪狮如约而至的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它的面孔满是腐败,被血腐虫钻的满目疮痍,身躯轻度腐烂,行尸走肉,在朝我嘶吼咆哮!

    我把桌子从楼梯口上往下一推,转身就走,往上面的楼梯上拔腿就跑。

    可谁知,它突然站了起来,朝上面的楼体往上一抬爪子,勾住了我的脚。那一刻我后悔极了,我不该离楼体栏杆这么近的。紧接着它往下一拽,我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往前一趴,顺着楼体滚了下去,回到楼梯口。等我站起身,骷髅猪狮已经破坏掉了阻拦它的桌子,上到楼梯口,和我一个水平线对视。

    “吼!”

    这怪物张开腐烂发臭的嘴巴朝我咆哮,我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的俯身曲臂护住自己。骷髅猪狮一掌将我拍飞出去,我像断了线的风筝撞到了墙上,整个人都软了,顺着墙出溜着瘫倒在地。

    手臂骨折了,碎了的骨骼从肘关节的位置穿透而出,和血肉一起暴露在空气中。

    “啊?”

    我脑子乱乱的,身为律师的我从来都头脑清醒,但是在这一刻面对死亡的时候,我只感觉脑子乱乱的,目光呆滞的说了个“啊?”。它朝我过来了,每走一步都从身上掉下一两条蠕动的血腐虫,它浑身散发着猩红的荧光和恶臭,我死后,也要变成这副样子吗?

    一张床单突兀的从天而降,盖住了骷髅猪狮的头,楼梯上,邓雨洁和李国峰大喊着让我快点站起来赶紧走。

    走?去哪儿?爬床单绳索?看看我这胳膊,还能爬床单绳索?逗儿乐!

    “你们先走吧。”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也很平静,就像是平常说话一样。兽吼几乎掩盖了我的声音,但我相信他们两个能听到。

    骷髅猪狮狂暴的撕开了床单,目光依然锁定着我。我没有朝楼梯上跑,而是把骷髅猪狮引开,让这怪物跟着我,而远离其他人。我在走廊里忍着剧痛躲进一个房间,蜷缩在墙角,在这个毫无退路之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装什么好人啊?你可是个食人魔啊,这个时候装什么好人?你的审判已经到了,他们都在地狱里等着你呢,临死前装好人把怪物引走?是还想着上天堂吗?哈哈哈哈哈!徐乐田徐乐田徐乐田徐乐田徐乐田……你你你……哈哈哈哈哈哈!”

    李国峰:

    “你们俩先去食堂等着!”我对两个女人焦急的喊道。

    那臭打官司的手臂折了,人没撤出来还在楼里,还和那只妖魔鬼怪般的玩意在楼里!他们说我犯病的时候和那畜牲搂着喊着媳妇亲嘴儿了?我是真不信……或者说不愿意信?但是我嘴里一直有股烂肉味儿,不信也得信,这他妈真叫一个晦气!

    我语无伦次的从包裹里翻出汽车钥匙,让女人们去食堂里躲着。要是我也回不来了,她们两个拿着包裹逃跑,物资都在她们手上,那也算还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我自己一个人拿着汽车钥匙,去找在之前发现的那辆汽车。我一路跑着去的,我很少跑的这么快过,跑的心脏火烧般的疼,跑的嘴里一股血味,但脑子里只有跑的再快点跑的再快点……等上了汽车的时候,我插钥匙的手都在颤抖。

    “轰!”

    一脚油门下去,我就有一种感觉,这是只有像咱这种修车老师傅才能有的感觉:这车一堆毛病。

    这种感觉真是叫人心里慌,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修了。我开着这辆车,一路狂飙,不到两分钟就回到了实验楼前面的空地。

    我把车打着火儿停在空地上等着,狠狠地按下喇叭,刺耳的鸣笛回荡在这死寂的城市里,我在等,我在等那畜牲给我滚出来!

    尽管汽车鸣笛的声音很大,但我还是能隐约间听到实验楼的楼内,传来各种碰翻东西的声音——

    “吼!”

    那畜牲叫唤一声,撞碎窗户直接从三楼坠下来,玻璃碴子碎了一地。还有它身上的烂肉,这一摔,在地面上砸成身体轮廓形的肉泥,满地的猩红。这畜牲脸都给摔歪了,但就跟没事儿似的,落地之后缓都不缓一下,失心疯般叫唤着朝我冲过来。

    “轰!!!”

    车头对着畜牲,我踩下油门。

    “吼!!!”

    邓雨洁:

    汽车的鸣笛声里夹杂着李叔叔的咒骂,他开着车和那怪物相撞,一声巨响后,汽车引擎盖被撞开,骷髅猪狮也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它的头折了,从楼上坠下来的时候就高度受损,现在就像是没有脖子一般,脑袋像个布袋挂在躯干上,随着躯体的动作上下翻飞颠腾……

    它的行动和攻击欲丝毫不受影响,它已经是一具尸体,早就没有痛觉和意识,只有在血腐虫操控下的一些本能。这头怪物站起身后,继续略微抽搐着,继续不知疲倦的发动攻击。李叔叔自然没有继续和它硬碰硬的打算,娴熟的倒车,始终和骷髅猪狮保持距离,将这怪物一点点遛远。

    然后李叔叔突然从车窗伸出手臂对我们挥了挥,然后伸手指向实验楼。

    我和左丘姐姐心领神会,一路跑着从食堂到实验楼。进楼后我们两个就分头行动,增加搜救乐田哥的效率,能多快就多快,谁知道李叔叔能为我们争取多少时间呢?

    说真的,我很害怕我找着找着,看见乐田哥已经死了躺在地面上。我怕我看见他身上多了一两个被啃食开的大窟窿,可能还会有几条血腐虫在往他身上钻……

    万幸,左丘姐姐在三楼的一个房间墙角找到了捂着胳膊,蜷缩成虾米壮的乐田哥,活的。我和左丘姐姐搀扶着已经痛到半昏迷的他,迅速的撤离出了实验楼。

    “滴滴!”

    远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李叔叔把车朝我们这边开。骷髅猪狮已经被他遛远,而骷髅猪狮的速度又没有汽车快,就争取到了这么一个让我们三人上车的时机。

    李叔叔:“包裹呢?”

    我:“食堂!”

    李叔叔:“咱们不要了!”

    左丘姐姐:“不行,里面有医疗物资,徐律师他必须要用!”

    “我去拿!”我打开车门跳下车,脚一沾地就紧接一个前滚翻卸力,不让自己因跳车受伤“再把骷髅猪狮给我遛开!”

    李叔叔无奈的嘟囔了一声,然后按下喇叭,巨大的鸣笛声吸引走了怪物的主意。我也飞快的跑回食堂,拿到了包裹。

    “嘿!”

    我对着远方的一车一兽振臂高呼,李叔叔故技重施,快速的把车开过来,接上了我。我们乘坐着车,朝市医院的大门驶去,后面那头被血腐虫寄生的骷髅猪狮不知疲倦的追逐着,可终究还是越来越远。

    我们扬长而去,离开市医院,驶向外面那曾经生活过,却变得陌生无比的城市。

    左丘雅涵:

    止血,消炎,杀菌……

    我不是骨科医生,这种开放型完全骨折的伤势放我面前,我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那些十分局限性的医疗物资尽可能的为伤口消毒杀菌,防止感染。

    徐律师的桡骨(肘关节之下,前臂的两根骨骼之一)被打碎破裂,穿破血肉从肘关节的位置刺了出来,与外翻的血肉一起暴露在空气中。

    我觉得是没救了,就像那些野外的动物,骨折之后都没什么好下场,离死不远了。在这个明知医不好的家伙身上,如此奢侈的浪费这些宝贵的医疗物资,从原则上来说是一种错误。我的恩师说过一句难听的实话:面对治不好活受罪还浪费资源的病人,尽管大家在明面和法律上向来都是不说和禁止,但是每个人内心都是建议安乐死的。

    处理患处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念叨着要不就别治了,要不就别治了,要不就别治了……结果念叨着念叨着,就发现那些医疗物资,能用的都被我给用的差不多了。

    李师傅和邓雨洁在前面一个坐主驾驶,一个坐副驾驶,我在后座给徐律师处理伤势。邓雨洁这小丫头满脸的着急,我倒是很想让她过来给我打下手,可惜车内的空间十分有限。汽车后排就这么大点地方,可真没办法再挤进来一个大活人。

    对于徐律师严重的伤势,我能做的只有粗略的处理一下,这伤太严重了,不是我们现在的医疗条件能处理的,我只能说是把能做的都做了。粗略处理好后,为了能让徐律师好受些,就让他侧躺在后座——没有让他枕我腿上。

    我们离开了市医院,眼里满是茫然和对未知的恐惧,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往何方。正当我们迷茫的时候,李国峰突然在一个十字路口刹车,十字路口的地面上,有人用喷漆写了一行醒目的大字:

    “幸存者基地——马格坤顿蒲公英高中,我们有充足的食物,也有充足的武器,客者迎,匪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