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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争斗(上)

    煞域的外带是荒石园,荒滩戈壁依旧夜色沉沉,怪石林立,冷风穿绕,呜咽悲鸣……

    一老一少四下环顾,就见两具尸首匍匐地面,其中一个一身赤裸,鞋都不曾留下一只。

    另一具衣着完好,却正被两只蚁兽夹头咬肩,向后方地穴拖去,黝黑的兽甲映着冷冷的月光,亦然也能淡淡发光。洞口边碎骨成堆,却是红骨盖白骨,显然刚出炉不久,淡淡血腥气息随风入鼻。吓得泼猴儿万不敢生出虎口夺食的念头。

    老头眉头一皱,少年心头一凉——娘的,又白来了!

    而今,灵者猎兽经验愈发丰富,死伤少之又少,已数不清多少次乘兴而来,空手而归了。

    两人正准备打道回府。

    忽地,西方,煞域深处细声传来。

    泼猴儿侧耳倾听,急促的脚步声,金属铿锵声,还有一些惨叫与嘶吼声由远及近。

    是大能灵者!

    一老一少心中霎时明悟,一般灵者只敢在煞域边缘活动,只有修为不凡的大能灵者才敢深入煞域。

    两人思索片刻,互视一眼,心有灵犀,旋即躲到一尊巨石后方,屏气凝神。

    往日,一见灵者便躲地老远。如今,捡尸以后,衣能驱寒,食能裹腹,闲来便会寻思如何走出这般苟且偷生的日子。

    偶尔独自立于山顶,几番思索,豪气冲天,似乎还可反抗一下任人鱼肉的命运,正如此刻,无惧未知,身陷危险中,看能否找一丝改变机缘,更替这种猪狗不如的人生。

    声音愈发逼近。

    一老一少向西翘望,见一行人神色惊慌地跑出,七男一女,看上去年纪都不大,皆是容貌俊丽。一行人满身血污,神色惊慌,不时还回首西望。一名俊俏的公子和一名靓丽的少女被众人拥处在中间,相貌尤其出众。

    泼猴儿直瞅着那名少女,夜色朦胧,难以看清,只见一个窈窕的红影,腰间衣不蔽体,留出一截雪白,在夜色中一晃一晃,如轻风拂杨柳,扰地泼猴儿心头一荡一荡。

    泼猴儿虽然年少,却非一个不谙男女事事的纯童子,流鬼湾女人稀缺,却有一家包子铺的老板娘,凭借其独特的姿色与作风扎根流鬼湾,只要包子铺一关门,便有寡男蜂拥而去,爬墙、揭瓦、抠窗,老板娘从不介意被围观,围观的人群中次次都少不了一个干瘦的身影,在泼猴儿以后的回忆里这便是流鬼湾唯一的乐趣了……

    此时,形势不明,危险无处不在,泼猴儿瞧见少女小腰雪白,一丝邪念悄然萦绕心间。

    人群身后,数丈外还跟着一人,年过三旬,身形高拔,足足要比其他人高上一个头,腰挎佩刀,手提铁枪,亦是边跑边向后张望。

    众人似乎瞧见了前方的骨山,出口近在眼前,脸上皆浮现一丝绝处逢生的欣喜。

    霎时,“呜哄!”一声巨大的兽吼,由西传来,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泼猴儿只觉双耳轰鸣,头胀欲裂,急忙双手掩耳,却见身旁的老黄呆视西方,也不掩耳,泼猴儿手肘急忙杵了杵这个震傻了的老头儿。

    兽吼之后,只见人群头顶一团黑云,划空而过,速度极快,遮天盖月,将这茫茫夜色都荡开了一层层波纹。

    黑云疾落在众人前方,顷刻间,碎石碎骨翻飞而起,定睛一看,却是一头相貌怪异的巨兽。

    巨兽壮如小山,头大如斗,枕生双角,似龙非龙,颈毛冗长,却接了个数倍大的犬身,尤其是毛尾翘起,一甩一甩,张口吐信,一口一口地哈气,更神似当初追泼猴儿的恶犬。

    此兽前额突兀,又大又圆又亮,似僧侣的秃头一般。

    泼猴儿初见这一巨物,顿时给吓了一跳,险些张口惊呼而出,好在,老黄眼疾手快给捂住了。不然这兽口大餐,还得再添一点荤腥。

    这秃头的煞兽一着地,持枪的高人,一步跨十丈,由后跳前,像母鸡护崽一般将众人挡在身后,一人一兽,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持枪高人一跃至前,不见任何施法,手中的那只大铁枪便有淡淡金光滑动,身后众人一见,纷纷拔出腰间长剑,顿时彩光闪耀,昼夜通明。

    泼猴儿曾耳闻过,灵者的灵器不同于一般的武器,灵力加持,威力更大。如今亲眼所见,只觉炫目异常,心神震撼,似还有一丝憧憬与向往。

    秃头煞兽似乎也有一丝提防,不敢冒然先攻,却也不曾后退一步,顿足片刻,缓缓向右移动,巨大的铜目锁定人群中一名重伤者,此人面色苍白,左肩一道大血口子,血流汩汩,左臂像是要从肩上垮掉一般,右手长剑在握,淡淡红芒,却是最黯淡的。

    “叮!”一声脆响。

    一只出门觅食的蚁兽,一口夹在了秃头煞兽的前腿上,果真是灵智极低,勇气无畏,平素能咬铜断铁的夹钳居然伤不了秃头煞兽的皮毛。

    秃头煞兽低头瞟了一眼,后腿利爪轻轻一划,如轻风拂水,蚁兽连胸带腹就被抠断了,只留一对钳夹还挂在前腿上,随即前腿一抖,钳夹便被摔落一旁。

    如此轻描淡写地杀一只蚁兽,看得众人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秃头煞兽四腿移动,持枪高人便会等速而行,一人一兽始终相对而视。忽地,煞兽首先耐不住性子,只见牠后腿一曲,重心下移,接着只听平地一声炮响,碎石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地面霍然出现一个大坑,身形极快,只见黑影闪过,一团黑云疾速撞向持枪高人。

    持枪高人一声怒吼,双眸泛起一道红芒,秃头煞兽迅疾的动作在他眼中似乎慢了下来,身形渐渐清晰,长枪在手,金光更盛,隐隐幻化出一个巨型的金色枪头,直刺前方黑云。

    泼猴儿肉眼凡胎,固然看不出里面的灵诀法道,眼见金色巨枪与黑云即将相遇时。

    “砰!”一声巨响,金色巨枪竟被荡开几分,黑云其速不减,眨眼间便绕开了持枪高人,直扑身后的“雏鸡”们。

    “当心!”持枪高人来不及回枪,无奈高呼道。

    秃头煞兽血盆大口一张,露出一条手臂来粗的舌信,猩红瘆人,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雏鸡们”见巨兽扑来,作鸟兽四散而开。秃头煞兽疾奔如飞,却是扑向当中那名华服俊俏的公子,牠似乎也深谙人情世故,练就了一双不俗的眼力劲儿。

    “好一招声东击西,望北打南,这畜生岂不成了精一般”,泼猴儿心赞道,余光瞟向身旁的老黄,见其一动不动,双眼微睁,面色如常,一副似睡非睡状,心中一叹:“娘的,傻了不成”。

    战场中,华服公子哥见巨兽迎面扑来,心神巨震,下意识便向一旁躲跳而去,却不知,背后还有一人,红衣飘飘、柳腰晃晃。

    红衣少女见华服公子跳躲而去,俏脸闪过一丝愠怒与鄙夷,手中长剑疾刺而去,剑身红芒缠绕,急速增长,竟喷出一股火舌,伴有一声清啸,似鸟鸣、似鹰啼。

    火舌碰舌信,秃头煞兽一吃痛,血口一闭,却将刺来的利剑拦腰咬住,只听“咔嚓”一声,利剑应声而断,一声巨响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波激出数十丈,霎时间砂石狂飞。

    红衣少女被这股气浪向后震飞,秃头煞兽只是冲势稍减,巨大光亮的秃头狠狠撞上了少女胸口。

    泼猴儿耳中似乎都响起了骨碎的声响,只见少女被击飞而去,中途甚至撞毁了两根石笋子,落在数十丈外,生死不知。

    “小姐!”

    “火火!”

    两声不同的高呼,分别从持剑高人与华服公子的口中发出。

    当时火光熠熠,四方通明,泼猴儿可看得正着,利剑断裂时,声如惊雷,更有一股气浪荡出。

    剑头,遽然被这凶兽吞入腹中,泼猴儿惊疑万分,直揉那双大眼,眼花了不成。须臾不到,战斗场面如此宏大、炫丽、惊悚、又诡异……

    泼猴儿震撼之余,思忖着是不是该给身旁这个快入睡的老头来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