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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黑夜

    落座以后金山先端起酒杯说:“今天主要是为少阳和咱们财务小吴践行,少阳因为家里的事要暂时回去一下,小吴因为家里有安排工作也要在下周离职。他们两位为我们厂付出了很多,也是很优秀的同事,什么时候再回咱们厂,随时欢迎。”说完大家鼓起掌,接着端起酒杯共同饮了一口。

    金山说完片刻楚总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少阳离职挺突然的,从来咱们厂之后的成绩大家都是看的到,第一单就超越了在座的所有人,业务能力毋庸置疑,哎,可惜呀!少阳,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欢迎,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小吴为我们厂节省了不少的开销,也为我们申领了政府补助,这么优秀的同事要离开实在是不舍。希望你们以后都能顺顺利利。来,大家碰一杯。”说完抿了一口,大家也都跟着喝了一口。

    领导说完开场白酒席就正式开始了,先是挨个的敬路总和王萍,然后是楚总,再然后就是相互之间的推杯换盏。我坐在那里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和谁去碰杯。

    心里酸楚起来,匆匆的来,匆匆的回去。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没有规划,没有思考,没有结果。像是提线木偶不知被什么控制着,往东,往西,往南,往北。

    想透过迷雾看清前方,却无法分辨真假虚幻,最终还是一片黑暗。只能抱着希望摸索前行。跌倒了,爬起来,回头看看,没有真相,迷雾依旧。

    同事们一个个和我碰着杯,我也应着喝着。这些热闹与我好像没什么相干,或者是我隔绝了他们,或者是隔绝了自己。我看见王萍在门口向我招手,我走过去一起到门外。

    她说:“你是不是不舒服?”

    “还行,没事啊。”

    “我看你脸色不太对,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

    “没事,放心吧这点酒不算什么。”

    “那行,什么事别老放在心上,过两天再看看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放心吧,我没事。”

    我们又回到包间,过了一会儿王萍要回去照顾孩子就先走了,剩下我们在那里热闹着。

    黄建国端着酒杯在我旁边站下,低着头看着我说:

    “小陈,你说咱俩要是能一直配合该有多好。嗯?”

    我敷衍的应着:“嗯,是。”

    他脸色一变轻蔑的说:“哼,有些人有了点成绩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姓什么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有些人太把自己当人了,皮痒痒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居高临下的半眯着眼似乎在说:“他妈的老子弄死你。”

    我和他对视了一下就叹息一声挪开了视线,离开自己的座位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勾着头。我彻底了退出了人情的热烈,带着悲伤坐在那里。

    正在他们相互热闹推推让让的时候,黄建国退到我面前一不留神绊了一跤,待站稳之后看着我说:“你不长眼睛啊!”

    我没说话慢慢的站起来。

    他直视着我轻声说:“老实点,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我沉声说:“你再说一遍!”

    “老子弄死你,怎么着!”

    我大声说:“来,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弄不死我就别想出这个门!”

    说完他举起拳头就想往我脸上打,这时四周的人围上来把我们拉开,金山瞪着眼睛怒道:“都给我停下,想干嘛!”正在挣扎着想打对方的我们听到这一声停了下来。楚总对着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打打闹闹的成什么样子。”我正要分辨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

    金山看着黄建国问:“怎么回事?”

    “我那知道怎么回事?你问他怎么了!”

    金山又看向我,我只是死死的盯着黄建国:“有种你今天就弄死我!”。

    “好了,都别说了。你们俩还是做业务的,像什么样子。做什么事多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有什么事解决不了非要打打杀杀的!”说完金山让几个人把我拉到门外。

    “怎么了?”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金山说:“他要敢把你怎么样我都饶不了他,没事,放心吧,你还犯得着为这种人生气吗?他一激,你就上当?心太实!”我的眼角酸楚起来,金山搭着我的肩:

    “哎,来这儿也没让你挣到什么钱,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你回去要是休息好了可以再回来,看你的情况。”

    “好。”

    他对另一个业务员说:“你把少阳送回宿舍,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又对我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不算什么事。我在这不会让你吃亏。”

    我点点头就和那个业务员出了饭店,打辆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园区,各自回了宿舍。

    躺在床上渐渐适应了黑暗,哀伤如清冷的月光透进屋里,沉静孤寂。

    我盯着墙上的那块白斑,一会儿往左跳动,一会儿往右跳动,有时候重叠在一起,有时候又消失不见。闭上眼,真想这个时候就睡过去啊,可是身上是软的头脑却是清醒的。

    我回想着刚才的事,这能怨谁呢?谁让你喝完酒大嘴巴把人得罪了一个遍?谁让你那么轻易的相信人?又想虽然我说了些别人不好的话可那些都是事实。说都说了还想怎么样?我执拗起来:你想弄死我!今天要是不给你这个机会岂不是让你小瞧了?我就看看你怎么弄死我!想着我从床上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走在路上我专往偏僻人少的地方去,心里想着:你要是想弄死我最好趁现在,我今天晚上就在这等你,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觉得黄建国应该知道我在这,他肯定跟踪我,等我落单的时候好下手。我站在路边的暗处注意着过往的车辆和偶尔路过的行人。当路过的人往我这边看,我一瞪回去他们就侧身躲着,快步走开。也有人走过我身前发出哎呦的惊吓声,我只是漠然的矗立在那里只当没看见。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月光越来越亮,能清楚的看到脚下的每一颗草。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和车路过,我从草地上走出来左右看看,觉得自己已经胜利了,他终究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在大马路上逛着,低声的哼着歌,不时的抬头看看路灯,行道树,两旁的建筑物。这感觉真是好啊,都睡着了,这就是我的世界。

    正当我享受这美好时光的时候,正对面四个年轻人一字排开嚎叫着向我这边走来。我顿感厌烦,迎着他们走过去,走到一起的时候我说到:

    “叫什么叫,也不看看几点了,不知道影响别人休息吗?”

    那几个人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你是谁啊,管那么多!”说着往四周看看。

    “别乱喊乱叫了,赶紧回去!”说完我就自顾自的往前走。

    刚没走出几步一股巨力从后背冲来,我直直的趴在了地上,紧接着几人边骂边踹:“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操!”“让你多管闲事,你他妈再说啊,说啊!”,,,,我蜷缩在地上由他们踢打。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到处都是疼的,费劲的伸直身体平躺在街上,路灯刺着眼,树也变高了,楼也变大了。

    我撑着身体站起来往宿舍走去。

    躺在小床上,后背的疼痛传来,我皱着眉头侧起身子,想象着变成惩恶扬善的勇士把黑夜里的恶行统统惩治;变成拥有特殊能力的超人,可以把那几个狠狠的教训一顿;成为拥有强大势力的大哥大,轻易的找到那几个人将他们踩在脚下。黑夜中,我能做的只有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报复,一遍一遍的自我安慰。

    渐渐的恨意少了,谁叫你多管闲事?谁叫你不自量力?谁叫你那么没有眼力价?怨不得别人,活该被打。

    为什么要去冲那几个人嚷呢?

    这不是平时的我。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呢?他们大喊大叫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年轻的时候不也做过这样的事吗?一个个念头转来转去,终于不知道转到了那里,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做过的坏事,糗事,烂事一桩桩一件件过堂一般,接受着审判。

    甚至那些曾经微不足道的一句两句话都刻在耻辱柱上。

    我应该忏悔,不是奢望他人的原谅而是期望自己的原谅。可很多事我还是无法面对,懦弱,卑劣,自私,自大。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别人都说我是个实在人,如今更是只剩下了实在。什么是实在人?是不是被社会抛弃,格格不入的人?是不是笨人?是不是别人口中的没用的人?是不是说话做事容易伤害人的人?至少我不是一个讨喜的人。但绝不是一个没用的人。

    越想越觉得累,脑子里混混的一团不清不楚。闭上眼睛把枕边的那本《道德经》抱在怀里,强迫自己睡去。

    早上在疼痛中醒来,撩起衣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料想后背上可能更加严重,吴东疑惑的看着我,终于没有问什么,我回避着他的目光,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等他上班后我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对着镜子看看一块块的伤痕,恨恨的想:那几个人肯定不得好报!

    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想着:这个样子,还是过几天再回去!往后我就在宿舍和餐厅活动,偶尔在园区里面散散步,极力的减少与熟人的接触。每天看看书,读读《道德经》,晚上和家里打一通视频。

    兴伟来电话问我的情况,我说准备回家了,他安慰我道:“回去就回去吧,家里老婆孩子的,跑这么远也不合适。回去有什么事也方便。”又聊了一大篇家常就挂断了电话。

    打完电话想起这几年的事,兴伟给我打过无数次电话。

    家里吵架他打电话安慰;与邻居闹矛盾他打电话劝解;

    被父亲打骂他打电话开导;

    没什么事了也时常的打电话问我的情况与我聊天。

    我是幸运的。

    我时常想如果没有他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很多事情也将无法预料。

    我没有告诉他要去东北的计划,打算先回家,准备过去的时候再说。

    这天王萍送来一本书,让我一定要看完。半天的时间就看完整本,自以为理解了其中的内容,如今想来,也只是浅浅的看了那么多字,白白浪费了王萍的好意。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疼痛已基本消失,淤青也好了很多。定了后天中午的高铁告知了家里。

    临行前我向金山告别,东拉西扯闲聊一会儿,他送我一盒当地的顶级绿茶说让我回去先做一个小生意,说不定那天会回来找我。

    现如今我满心想的就是回家,出了办公室王萍已经开车在楼下等我,坐上车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王萍打破了尴尬:“回去先调理好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家里,想来了再和我联系。”我只是呆呆的应着“嗯,好的。”又沉默下来。到车站下了车我对王萍说:“谢谢。”她笑笑没说什么就开车离开了。我望着渐远的汽车有些失落,我想再听她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具体想听什么,直到再也看不见我才背起行李往候车厅走去。

    坐在高铁上,没想到四五个月就这么走过。如今我带着下一段的计划返回。一遍遍的回忆着以前的那些语言,坚定的认为自己的选择是理智且正确的。

    我要去东北。

    五六个小时就到了中州,从高铁站再转地铁很快就可以到家了。正当我拿着行李走出地铁口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一个声音:“你的下一站是山东。”

    我愣在原地,好像有点明白了,愤恨的想:“你们他妈的想玩死我!”朝四周围看看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声音。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败下阵来,毫无知觉的回到原点。

    我还是不明白,这些声音是为了什么要冲我而来?我做出的决定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我几乎已经确信很多事情有只大手在操控,可操控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有什么用呢?可是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最终做决定的还是自己,自己选择的路最终得由自己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