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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迷楮

    招摇山,南星大踏步向前,直直进了门内,在他进门后,那座漆黑大门,周身顿时布满了不规则的裂痕,最终轰然倒塌,消散在空中,没有扬起一点灰尘。

    南星只觉得眼前先是一暗,脚下踩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托着他在向黑暗中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很远的地方终于隐约闪着一个白点,随着身体的移动,白点越来越大,近了,原来是一座门,门内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在黑暗中待了很久的南星,被眼前的白光刺了一下眼睛,他伸出手遮住眼睛,南星在手心里张开眼睛,然后两只手指缓缓张开,这才适应了强光。

    环顾四周,空荡荡的,白茫茫的世界,很单调,除了面前的三座门,再无什么特别。

    三座门,门上无字,大小也无不同,从左到右颜色分别是,红黄黑三色。南星向前一步打开了最右边的门,不是因为对黑色的偏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顺手罢了。

    南星再一次消失后,白色空间顶部,涟漪渐起,最终稳定成迷楮的脸,他张口一吞,将一个光团吞进口中,又从白茫茫的世界中吸出另一个光点吹向黑门之中。

    不知道轻声嘀咕了些什么,随后,那张因为衬在空中,而显得有些诡异的脸缓缓消失,留下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迷楮双腿一盘,席地而坐,思绪一沉,打量着刚刚吸入口中,现在盘踞在脑海中的光团,那是南星的所有记忆,迷楮本就不是一个客气的人,便将一截手指轻轻放进光团之中,刚刚碰触,南星的记忆光团,便直接将迷楮包裹其中。

    迷楮站在光团中,不停的朝着四方挥手,每挥一次,便有一段记忆向他袭来。

    最后他基本确定了,左边的基本是南星的过去,那片记忆里基本都有他的身影,他对这些基本了解的事提不起兴趣,便接着寻找。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他想看的那部分,关于南河的。

    他当然知道南河不是南星的亲生孩子,当然血缘对这对父子没有意义,南河自己那双眼睛本来就不简单,早就看出来南星的真身了,他根本就没当回事,至于南星,一个线条粗到可怕的人,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惺惺作态。

    这些都不是重点,迷楮只是关心南河的出身,到底和那件生死存亡的大事,有几分牵扯,南河又将以何种身份,参与到那件事中。

    迷楮抓住了南星初次遇见南河的场景,光溜溜的小男孩落在海边,被南星带回家。

    就是这里,迷楮以这件事为线头,施展秘法往回追述。

    迷楮额头很快就布满汗水,显然这不是一份简单的活计,线头不能急扯,讲究一个巧劲,用力过猛容易扯断,而且容易破坏事情本身的轮廓,最后落得个出力不讨好,就够他好好的喝一壶叫做郁闷的酒了。

    南星的记忆被迷楮收了个干净,再睁开眼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好好看,不用过多的想,先把看到的记下来就行。

    南星先是被一阵莫名的风所裹挟,先是随风往上走,风好似玩够了,这才将南星从高空丢下来。站的地方正是他家茅草屋的位置,如果南星还有记忆,他会第一时间发现这不是他家,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在这里盖上茅草屋,因为这里是过去,具体时间不详的过去。

    南星刚刚在空中看到了很多东西,例如鸟身龙头的一群家伙正在烹海煮石,字面意思上的。

    以某座有不知名地火的山头,将山体拦腰削去大半,架上一口遮天蔽日的大锅,锅里雾气腾腾,煮的正是金石。

    淘金录上有一句记载,多金属玉石,后被划掉,如果南星有记忆,现在应该能猜到几分了,那些金石全进了这群鸟身龙头的山神腹中。

    南河昨天还想让父亲带他进山,这里的进山,便是踏进修行的门,进了山便是得其法,爬山就等同于修行了,一步步登高就是修行,所以南星会为难,他不确定让南河进山,到底是对是错,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对修行有莫大好处的金石,早就变得很稀缺了,到时候进山,发现是一条断头路,不知道南河到底会如何,如果不是南河心湖中滋生的那条大虫,南星应该不会这么果断拿定主意。因为那条大虫的原因,南河必须进山,不进就死,大虫早晚会把他吞吃殆尽。先是心湖里的湖水,然后是他的精气神,精气神一断,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心湖里的湖水多寡,代表着吸纳的天分,以南河那看不到边的心湖广度,他的天赋很好,至于彩虹只是某种特质,大概能猜测出这孩子善长往哪个方向修行,例如他的心湖涟漪就是一樽大如山头的黑鼎,正和他修力有为相辉映。

    可惜,尽管南星也算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心湖涟漪是彩虹的,为此他翻便了古籍,仍然没有找到答案,后来也就搁置了。

    不管如何,金石被这么一通吞吃,造就了一个场面,以前修行的人们,从不缺金石,他们对金石的获取,那就是随手捡金,到了如今,由于金石的减少,一个个修行中人全成了淘金人,活得都不容易。

    南星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看着那群山神烹海煮石,距离很远,但南星却能一清二楚的看到他们的表情,他们的眼睛里跳动了夺人的炽热,如果细看,这群把假笑挂在脸上的东西,眼睛里偶尔会流露出杀意。

    面前有一个蛋糕,对于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言,如果发现和他合伙的人,没有和他们坐一张桌子的实力,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虽然他们都是鸟身龙头模样,但南星还是瞬间被其中一位给吸引了目光,只因为他的羽毛通体黑色。他是唯一一个面无表情的,其他众山神,无论怎么伪装,总有没有藏好情绪的时候,他沉稳得像是一潭死水。

    不知何时他们全都幻化成人形,他就是站在最边上的那个黑袍少年。

    总共八人,个个小山一般大小,分布在大锅的四周,达成了一种平衡。没有谁先动手。或者说,他们在等一个人先动手,如果先动手这人实力弱,他们不介意将那人也推进锅里。所以这个分蛋糕的人,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做到平分,至少实力得很强,才能平复他们翻桌子的冲动心情。

    一阵大笑从八人中传出,声音里夹杂的气势,连在远处的南星都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不用分了,大好一口锅,就把你们一起煮了吧。”

    此话一出,沉闷的气氛也就被打破了,几乎同时,另外七人脸色一变瞬间都化出原形,双翅挥舞之间,便是一道道能轻松割裂山石的风罡朝着黑子男子袭去。

    男子只是轻挥黑翅,那些如刀的风罡,便在碰到他的黑翅时彻底消散,不见踪影。

    “我只笑你们这群蠢货,真是山神的位置坐久了,居然连对我的防备都放松了。”那浑身黑色的鸟身龙头的山神大笑道。“起锅,给你们来个一锅炖。”

    接着那口坐在火山口的大锅,直直冲天而起,锅身也布满了一条条交错在一起的裂纹,较大的裂纹处,窜出一道道猩红的光。

    黑色山神,双手摊开举在空中,然后翻转手心,那口被他操纵的大锅便倒扣而下。

    “砰砰砰”势大力沉的一下,砸得大地震动,林中鸟被惊得乱飞。大锅直接将于下七山神直接扣在锅中。锅体被这么震了一下,包裹在外层的黑色物终于沿着裂纹全部脱落,露出通体猩红的真正锅身,黑衣山神也恢复了黑衣男子模样。

    黑衣山神一挥手,大锅便渐渐缩小,到了袖中。嘴里带着得意的嘀咕:“既然用了我的锅做饭,那火候自然是我最了解,现在火候正好,那你们就一起被我煮了吧。”说道此处,只见那山神露出如孩童般的笑,笑里带着不解:“好大一锅,不知道要吃多久哎!”

    看到这一幕的南星,任他线条再粗,都忍不住后背一凉,浑身汗毛竖起。

    黑衣男子好像感受到了南星的视线,嘴里带着疑惑的嗯了一声,转头便朝南星所在的方向甩出去一道黑色风罡。

    风罡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沿途的树木都被削倒,断面光滑如镜。

    就在风罡快要削向南星时,南星便从原地消失了,只留下空中的阵阵涟漪,只留下那道没找到人的风罡,好似生气般一路挥砍而去,直直的砍入不远处的招摇山,入山一半,这才彻底消散。

    男子也一步踏到南星刚刚坐的位置。疑惑道:“是我太敏感了吗?”男子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身型一动便消失在天边。

    被重新拉回招摇山的南星,拍了拍头部,迷楮将记忆还给他的时候,并没有把他的所见所闻抽走,那段新记忆和他旧记忆的融合,让他的头部有些发涨。

    迷楮也不管他的不适。任他坐在地上习惯,良久,迷楮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怎么样,看见了吗?”

    南星将拍打头部的手掌收回腰间,答道:“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你知道吗?原来我本想也吃了你的,可惜,事情已经到了吃了你也解决不了的地步了。”迷楮可惜道。

    “我不想和你一本正经的讨论这个问题,为什么让我看这个,有话你就直说吧,如果和南河的眼睛无关,咱们还是下次再说,手下功夫说话。”南星有些不耐烦道。

    “你个蠢货,难得知道多问个为什么了,本来对你稍稍提升的一点好感,又因为你没点耐心给消磨完了。”迷楮讥讽道。“事情很简单,如果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山神,只是烹海煮石,多吃多占,那我迷楮也没有意见,因为那是他们的本事,可是,你也发现了,距离这件事发生已经很久很久了,那锅东西应该被那男子消化得差不多了,你想想看,他接下来会想吃点什么?”

    南星突然脸色一变:“你是说?”

    “没错,我们,我们这群半山腰的人,虽然少,我们也吸收了些金石灵气,当面烹海煮石走了的那些雾气消散在我们周围的空间里,潜移默化下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迷楮接着道:“想想你的速度,那是天赋,可是你的力量几乎和速度长得一样快,都得感谢那份跑出来的气。”

    “知道你喜欢做计划,所以,我和南河已经在按照你的计划走了吗?”南星接着问。

    “是的,从我那夜拿走南河的眼睛就开始了。”迷楮继续说:“你确实有些蛮力,但是我也知道你的不知变通,所以我让你自己亲眼去看,你才能了解事情已经到各种地步了,而且,为了避免这过程中惹你不快被你一拳打死,我只能先拿了南河的眼睛。”

    “这么说,我们父子还得谢谢你?要不我给你磕一个?”南星嘴上虽在问,眼睛却死死盯着迷楮,指头被他自己捏得咔咔响。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完。”迷楮无奈得边摆手边后退“你什么时候能改改用蛮力解决事情的习惯。”

    南星突然一跺脚,扬起地上的尘土,两人被包裹其中。等到烟尘散去,迷楮早已经鼻青脸肿。

    迷楮伸手擦了擦鼻血,恶狠狠的瞪了南星一眼。

    只见南星一脸得意,这表情让迷楮都差点控制不住怒气。只得心里安慰自己“算了,反正也打不过,不和莽夫一般见识。”

    南星想着还有些事要从迷楮那里知道,也就没做得太过分,只是搓搓手,朝迷楮愧疚一笑“不好意思哈,我知道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但我心情舒服多了。”只是南星不知道,他这样的作态,差点气得迷楮一口老血喷出。

    迷楮觉得现在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正能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接着说“对于南河体内的那条黑蛇,你现在知道是怎么来的了吧?”

    南星答道:“如果没猜错,就是那条黑衣男子发出的风罡?打入招摇山里的那道?”

    “是的,还不算蠢到家,当年,招摇山本身就有自己的灵气,也有了自保意识,这才割舍了半山被黑色风罡搅乱的灵气,将黑色风罡给压了下去。”迷楮顿了顿接着说“尽管如此,还隐隐有压不住的势头,这才被招摇山压缩成一个灵气球,丢进了西海中,借西海里的育沛之力压制。”

    南星听到这里,脸色瞬间白了:“难道说南河?……”

    迷楮和南星对视一眼,缓缓点头“没错,那团灵气渐渐有了生命气息,就是南河,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一条随手发出的黑罡,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凶横。”

    迷楮不是一个无聊的人,所以他取走南河的眼睛,不仅仅是为了让南星过来看一段过往,他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能否从这条黑罡倒推,找到杀死黑衣男子方法,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还记得不久前的夜里,只因为抓住了一些这件事的线头,那些开在他身上那些发光的花,一夜之前凋零了大多,只剩下被他化作眼睛的那两朵。

    当时,一幅画面不停的在他的眼睛里流转,在那幅画面中。

    烹海煮石的只剩下了黑衣男子,而锅里的不再是金石,而是他和南星,还有许多半山腰的修行中人。

    他取走南河的眼睛,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条黑罡幻化的大蛇,开始朝南河的眼睛吞吃了。只要有一天,黑蛇能从心湖一路直通南河的眼眸,南河会死,而他迷楮就彻底没机会了。

    南河的身体,和黑罡纠缠不清很多年,如果一定有一个知己知彼的人去杀死黑衣男子,那就一定是南河,所以,他必须帮他一把,迷楮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判断,因为他那花朵幻化的眼睛,不仅在黑夜里看得清清楚楚,更能窥见一点未来,他梦见过南河骑在黑蛇头上用剑直刺黑蛇的场景,有这点就够了。

    “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南星在确定当下情况后,也不怀疑迷楮的判断,几百年来,以他对迷楮的了解,这件事,迷楮不会用这种方式骗他,他如果要骗,只会更加巧妙,既然确定了事实,那他就只关心一件事,怎么办?其他的多想无用。

    “你不用知道太多,我只告诉你,我等下随你回去,将我的眼睛换给南河,然后去西海寻找育沛,那条黑蛇,凭借南河自身的力量已经压不住了,需要点外力的帮忙。”迷楮拉着南星便走。

    茅屋处,南星朝着空中一个探手,然后虚握。

    刚刚哭过一场的南河,早就沉沉睡去,汗水打湿了散落在他额头的些许顽皮碎发,心湖里的南星深处一根手指,将那些湿润的头发温柔的拨朝一边,看着在梦中呓语的南河,神色温柔的笑了笑。

    做完这些,他才双手一挥,将南河送在虚空中探出来的大手上。

    他知道是那个南星回来了。

    茅屋里,南星将南河小心的安置在床上,不等他说,迷楮就率先开口“剩下的交给我了,你去外面等着吧。”

    南星犹豫了一下。直到迷楮说出,就你这个毛躁性格,在这只会碍手碍脚后,他这才不甘心的退出屋外,小心的将那道兽皮帘子合上,也没有走远,只是不停的伸出手按下一道道从门外吹来的风,他怕这些风打扰到屋里的两人。

    迷楮盘腿坐在旁边,一个呼吸便收起来脸上的难色,随后召唤出一朵发着强烈白光的花,花共有七瓣。正是迷楮的七巧玲珑心。

    七朵花瓣在空中散开,将两人包裹其中。

    迷楮现在要做的是先将七巧玲珑心逼出体外,如果是对别人做法,他是不用如此的,可这次他要先取出自己的眼睛,所以他必须取出来,用心眼来确保整个过程能够顺利。

    这件事情还有三个难点,他这么做,等于是伸出手扣自己的眼睛,他倒不是怕疼,只是担心身体自我保护,他做不到。这只是第一难,就算他顺利将眼睛取出,那也仅仅是完成了千难万难的第一难,那双眼睛藏着他的大半修为,直接往南河眼睛里放,南河肯定承受不住,就算南河到时候能看见了,估计也会因为这双眼睛里的修为给冲击成傻子,那些修为都是要有不同的经历来支撑的,简单来说,没有经历过锻炼的人,直接让他一步登顶,疲劳不减的情况下,他的身体会被疲劳直接冲垮,因为他没有那个逐渐适应的过程。

    好在,虽然麻烦,但迷楮也有办法解决,迷楮想到这里,便有些无奈好人难做,这取出来容易,可换双眼睛放回去,那难度简直是直线上升很多倍。

    最后一难,便是让南河的身体不发生排斥,南河本就是灵气幻化的生命,对不同的灵气的感知,本就敏感,所以他排斥的概率十分大。

    迷楮取了玲珑心上的一片花瓣,这朵上是他关于“迷”字的修为,他要先麻痹自己的意识类似一种自欺欺人的有趣情况,他要骗自己,自己此时挖的是别人的眼睛,难的是还要让自己相信。

    最终他还是成功了。眼睛港取出来,便化作两朵发光的小花,花瓣上清晰可见的花瓣脉络,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血泪从迷楮闭起的眼睛里流出,顺着眼角滴落在小花上,血泪落在花上,发出水滴落在烧红铁板上一样滋滋声。小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缕缕泛着荧绿的能量条,从小花里溢出,然后如风中挥舞的绸缎般,有序的朝着迷楮的身体飘去,刚触及皮肤,就直接没入其中。

    许久之后,在血泪就像是一股小喷泉般喷涌了一柱香后,迷楮直接吐了一口血,身型就往旁边倒去,他急忙伸出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尽是鲜血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张狂的笑,可不难看出他是高兴的。

    迷楮心道,终于成了,那些藏在自己眼睛里的大半修为终于剥离干净了。此时的两朵小花更显得干净无暇,晶莹剔透,真正意义上的铅尘不染。

    迷楮来不及放松,因为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一步,把眼睛放进南河的眼睛里,这部他也早有计划,既然南河身体的排斥无可避免,那他就给南河的身体来一个瞒天过海。

    所谓瞒天过海,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伪装的的手法迷惑,欺骗南河的身体,让他对自己的这些麻痹习以为常,在他身体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将眼睛放进去,以免眼睛被他的身体给毁掉。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确实很难,因为这将折损他玲珑心化作的七朵花瓣中的一朵,而且是不可逆的,没有了,他也修不回来了。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指,在玲珑心的指导下,准确无误的点在南河的额头,他这一手旨在封住南河的痛觉,以免他疼痛过度,耽误自己下手。

    做完这些后,迷楮将玲珑心上的一朵花瓣大力扯着,纵使是他,也疼的喷出一口鲜血。

    将花瓣放在手中,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盖上,口中念决,花瓣在他的手心化作一颗颗肉眼不可见数以万计的颗粒。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在些数不清的颗粒,慢慢的,循序渐进的钻进南河的眼中,让他的身体不停的排斥,随着量越来越大,他的身体总有总有放松警惕的一刻,那时便是他出手的时候。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南河手指刚开始还会无意识的动一下,眉头也时不时皱起,好在迷楮封了他的痛觉,慢慢的身体也就平静了。

    “就是现在。”屋内的迷楮,手中那片花瓣颗粒刚好消耗完之时,突然从地上弹起,虚空中撑开南河的眼皮,一手持一朵花,朝着那空洞的地方拍去。

    饶是迷楮修为高深,南河的身体最终的反扑还是将他冲击得倒退了一步。

    迷楮吃疼,心里发了狠,这才调动一身修为又是两掌,将悬在南河面门上一个手掌距离的两朵小花送进南河眼中。

    这两张直接将门上的兽皮帘子吹飞出去,落在不远处的南星手里。

    然后迷楮松了口气,释怀的笑了笑,要不是那口气吊着他,他早就昏迷了,现在大工告成,这口气一松他自然倒下了。

    还好屋外拿着帘子的南星手急眼快,迷楮才没有直接倒在地上。

    南星刚一入手就觉得不对,满是血污的脸,十分凄惨,不仅如此,平日里绝对算不上瘦的迷楮,此时被南星伸手拖住的地方,因为肉少了,骨头硌得南星有些不知所措。

    南星急忙将迷楮搬到隔壁屋,放在他自己的床上,打来一盆热水给他小心擦拭,心里很复杂。

    他和迷楮可以说是一起长大,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能理解迷楮的一些行事作风,但他们其实就像是性格差异很大的亲兄弟。

    如果不是因为惦记着旧情,以他南星的性格,当初回招摇山讨要眼睛之时,但凡换个人,他都不会听只言片语打杀了完事,更别提什么耐着性子陪他进什么门,看什么烹海煮石了。

    南星擦拭干净后,将被血污染得通红的一盆水从床边挪开,扒开被子的一角缓缓坐下。看着这个安安静静躺着的男子,脸上的皮全陷下去,贴在骨头上,好像是用来描摹骨相的一张纸。

    看着这个形容枯槁的男子,南星叹息了一声,这个有些自恋的男人能做到这步,实在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还记得小时候,只是因为风打起的一根树枝,不小心在他脸上留下一条疤痕,他就郁闷了很多天,基本是伤疤在几天,他就郁闷几天,然后他就故意找南星茬,明知道打不过也要把那口气出了。

    不仅如此,最让南星觉得奇怪的是,这个人因为这件事,坐在山头突起的一块石头上,要么就是在咒骂风,时不时还朝风中吐口水,如果风是迎面吹的,就会反吹他一脸,直接给他气得跳脚,要么就是在那里朝着风口鼻并用的吸气,说是要把风全吃了。

    南星觉得自己更不懂自己这个玩伴了,迷楮很聪明,这点南星从来不会怀疑,因为从小到大两人只要是一起做某件事,当他要挥膀子直接上时,都会被迷楮拉住,他总有办法按住毛躁的南星。

    他那个时候的口头禅就是“不急不急,等我做个计划再动手,以及骂南星一句莽夫。”

    正因如此,南星虽然觉得自己和他不对付,但每次都会被他说服,他就觉得迷楮真是个顶个聪明的人。

    他也不是那种会因为一时善心,做好事的人,他做事全凭兴趣,所以很多时候都显得漫不经心,唯一一次发狠,是杀了一头想要吞了他的野兽,在南星赶去救他时,那头超出他实力很多的野兽,身体已经僵硬了。

    所以,再次看到迷楮这般拼命,南星就意识到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以迷楮对自己头脑的自信,如果不是无路可走,他根本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别说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当天色渐晚,床上的迷楮发出一声闷哼,这才醒了过来,他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把上半身靠在墙上,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准确无误的伸出手指指了指南星“真是的,本来心情就一般,现在更差了,为什么要让我一醒过来就闻到这股属于你的,清澈的”他说道这里突然一顿,好像在组织措辞,很快便灵机一动的一拍头“清澈的愚蠢,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

    南星也不搭理他,只是看着他闭起来的眼睛出神。

    迷楮见南星没有搭理他,很快便失去了接着刺激南星的兴趣,只觉得被南星看得有些不自在。最可恨的是这个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可怜,他本来下定注意,只要南星流露出对他的一点可怜,他绝对讽刺得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一点都没有。

    他绝对不会看错,因为他现在是用心看东西,所以不会错,他的眼里有疑惑,有不解,就是没有可怜。这让迷楮很郁闷,找不到理由骂他了。

    迷楮挣扎着爬下床,穿好南星整齐放在床边的属于他的鞋子,踉跄着朝门外走去。

    南星虽然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想迷楮的性格也都没有说。

    走到门口的迷楮,期间两次差点摔倒,一手扶着木门,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回头指着南星得意的大笑道“感激?你个粗人,真是一点长进也无,收收你那小女儿姿态吧,我迷楮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活命而已,等你家小崽子醒过来,帮我带句话给他,他要是也是个没有脑子的废物,也就不用费劲了,到时候我亲自一掌打死他,正反我落个心情舒畅。”终于找到由头,骂南星一顿的迷楮,这才觉得浑身舒服了不少。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迷楮接着说:“等那小兔崽子醒过来,先让他一个人来招摇山找我,再去西海寻那育沛,记住这个先后顺序。至于这些变化你要怎么告诉他,你虽然蠢,但总有你的办法,要是连这个也做不到,那我们就一起赴死,不过要是因为你的愚蠢耽搁了我的这许多算计,到了那边我也要让你再死一次。”说罢,不等南星回答,迷楮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南星看了看迷楮的背影“以你的骄傲,又怎会为了活命将希望寄托给别人呢,你啊,真是别扭啊。”

    接着南星便朝着没有了帘子遮盖的屋内大笑导:“还装睡啊!”

    南河这才睁开眼睛,穿好鞋子笑着朝南星跑过来,然后就这么站在南星面前,就只是笑。

    “不说点什么吗?”南星说道。

    “我到时候去招摇山去找他,应该怎么称呼?”南河疑惑道。

    南星设想过很多问题,也想好了答案,却没想到南河会说这个。

    “叫迷叔吧,他这个人,从小到大,嘴里没一句好听的。”南星突然意识到不对,这才摇摇头“错了,是没一句能听的,但是,他把眼睛给了你,你原来的那双眼睛已经不能用了。就凭这个,你心甘情愿叫他声叔,于情于理其实都还算轻了。”

    南星轻抚着南河的头“你没有别的想问吗?例如那条黑蛇,例如你偶尔看父亲的背影会是猩猩模样?很多很多,你都可以问。”

    “不问了,迷叔的这对眼睛里,藏了很多有趣的事,我醒过来就全看见了。”南河摇摇头说道。

    “害怕吗?”南星把南河抱在怀里温柔的问了一句。

    “好像是因为迷叔的这对眼睛,我本以为会害怕的那些,就都不怕了。我看得很清楚,害怕没用。”

    听到这话,南星顿时有些心疼,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南河,所以他觉得有些憋屈,自己的一身力气不知道往哪里使劲。

    “爹,我就是想着,我是为了救你,哦,现在还有个迷叔,所以我就不怕了,你不要担心。”南河伸出小手抚平南星皱起的眉头说道。

    南星只是叹气。

    南河也不再安慰,只是换了个说法:“爹,如果是你的孩子的话,我就不怕,加上迷叔放在我眼中的那些东西,尽管再难,我也觉得我做得到,你就别担心了。”

    南星虽然没觉得好受多少,却还是努力笑了笑,口中笑骂着“你知道吗?我以前瞧不上迷楮,就是因为他明明有一双看清世事的好眼睛,却从不好好说话做事,他明明有这个能力的,可现在好了,你比他强多了,如果是你的话,无论多难,我都觉得你可以。”

    “那我什么时候去找迷叔?我感觉到了,爹你留在我心湖里的哪部分你,压制那条黑蛇开始越来越吃力了。”南河问道。

    南星伸出一只手,又打入一部分力量给南河心湖中的那个自己,这才开口答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有这道力量,又可以多撑一段时间,那生长着育沛的西海,本就暗流汹涌,先学会爹的登山法再去。”

    南河听到他爹说出登山法后,心里偷偷笑了笑,明明不久前还缠着爹进山呢,只是没想到,进的是这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