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赔钱货？
1966年12月，武川县和平镇四方村一户李姓人家。北风在围观的人群中呼啸而过，穿透破败的篱笆墙灌入屋内，接生婆扶着产妇的膝盖，拧着眉大喊：“使劲、使劲，马上出来了，再来……出来了出来了，是……”
“又是个赔钱货！”一旁的婆婆棱着眼睛看了脱力的产妇，一开口便是难听的脏话。
“我想看看！”产妇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看看自己怀胎十月用半条命生下的孩子。
“赔钱货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婆婆一剪刀剪断脐带，提着孩子脚来到房门口。
众人听见孩子的哭声，纷纷朝门口围拢过去。门一开老妇人提着浑身粘液的孩子站在呼啸的北风中。
“谁要？”
刘来弟一个箭步上前，想要用早就准备好的棉布将孩子包起来。
老妇人却将孩子往后一撤。
“一百块！”
刘来弟看着孩子被冻得发紫的小身板，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两百块钱交给老妇人。
老妇人笑呵呵地接过钱，将孩子往刘来弟准备好的棉布包里一扔。
好像这是家里母狗下了一只自己不喜欢的小狗仔，随手就可以拿到集市上卖掉，甚至连一块破布都不舍得给它。
多年后，和平镇焦家沟。
“这李家人太无赖了，媳妇生了五六个，拿命换了一个儿子，从小当宝贝一样养着，谁承想前段时间生病死了。”
“这就是命呀！”
“听说他们最近到处打听当年那些女娃都送给谁了。”
焦春生担着一挑粪水刚要去地里浇菜，路过桥头听几位婆婆客如此说起，赶紧凑上前去。
“你们说的李家人可是四方村那家。”
“春生，他们要是来要焦百丽，你还还是不还？”
“还个鸟呀？当年我们是买来的，养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要长个十倍百倍的吧！”
“春生，那你这是要钱不要娃呀？”
“那死婆娘，自己不下蛋就算了，还花钱买回来一个呆子，那李家要是真能买回去，我就当嫁女子咯。”
此时焦百丽就蹲在地里，她爹与婆婆客的话从她左耳朵钻进去又从右耳朵飞了出去，她全然没反应，只顾着将臭烘烘的粪水一勺一勺浇在菜苗上。
几位婆婆客看着焦春生笑了笑，又站起来冲着地里的焦百丽喊道：“焦女子，你是跟到焦老汉还是回你李家去。”
焦百丽抬起头，一脸懵地看着她爹，最后冲着一群人咧嘴傻乐。
“看啥看，赶紧浇地，浇完地快去割猪草。”她爹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吼道。
焦百丽点点头，继续像机器人一样将臭烘烘的粪水一勺一勺浇在菜苗上。
“你们焦百丽傻归傻，可人水灵，又能干，要是把她送回去，那以后你就亏大了。”一旁有明眼人劝说道。
“你要是喜欢给你当儿媳妇？”
几位婆婆客尴尬地笑了笑，委婉地拒绝道：“我儿还小，不着急说亲。”
焦春生冷笑一声，朝着手心吐了一口口水道：“能干也能吃呀，要是遇到灾年，只怕为了一口吃食，她就六亲不认呀！”
焦春生说完将口水搓散，挑起粪水就朝焦百丽走过去。
焦百丽突然站直了身子，扔下粪舀子，将手在棉裤上蹭了蹭，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带着身体余温的烤土豆，笑呵呵地递给焦春生。
焦春生愣了一下，想着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笑盈盈的焦百丽，撂下挑子，接过土豆便坐在田埂上。
焦百丽把土豆交给焦春生后又继续回田里干活。
焦春生吃着温温热的土豆，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继续在心里54盘算着：确实，人是傻了点，但长得是水灵的，要不是那骚娘们儿一天搞得老子没力气，老子非得……
老娘，我不是那意思，开玩笑开玩笑，我的意思是——这丫头留家里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还给李家肯定不划算，不如就再养个两三年，然后寻户好人家，嫁了，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打定主意焦春生起身挑着空粪桶，啃着焦百丽给的土豆蛋子道：“浇完地赶紧回家！”
焦春生话音还没落地，就见一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满稻草的头发，穿着四处破洞，露出了雪白的棉花的棉衣棉裤，一双露着大脚趾的蓝色毛线袜子，傻不愣登地在马路上狂奔。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男男女女，离他最近的是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后面便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婶，用轮椅推着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太太，轮椅周围还有一群小姑娘、老妈子，看着像看热闹的村民，大家都跟着小伙子在马路牙子上狂奔。
“建军呀，别跑了，你要娶哪家姑娘我们都依你。”老太太在轮椅上被颠得声音都颤抖着，身边人生怕轮椅翻了，她摔了，可她却一脸担心的看着跑最前面的小伙子。
“大哥，别跑了。”一小伙眼瞧着伸手就能抓住赵建军的衣裳，没曾想他往右一跳，直接跳进了焦百丽家的菜地里。
赵建军像只灵活的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来到焦百丽身边，一把抱住焦百丽，在她脸上像小鸡啄米似的亲着。
这一亲可了不得，桥上嗑瓜子的大娘们直呼：“哎哟，这赵傻子看上呆姑娘咯，咱们村要有喜事咯！”
“傻子配呆子也算门当户对。”
“这下有热闹看咯！”
“当年的约定还算数吗？。”赵建军抱住焦百丽不撒手，小声确认道。
“当然！”
“好，那就现在，陪我演一出戏！”
焦百丽一愣，猛地推开赵建军：“我娘说我的身子只能我自己的男人才能碰！”
赵建军双目圆瞪，赶紧从地里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土，站在焦百丽身前，傻乎乎地说道：“我就是你男人呀，你忘了，我们拜过堂，洞过房。”
此时路边的大婶们开始起哄：“军儿，你们啥时候拜的堂，洞的房呀？”
“就是，军儿，你和焦女子洞房啥感觉呀？”
赵建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站在焦百丽跟前傻呵呵地笑着。
田埂旁，焦春生看着焦百丽被赵家大傻子亲的时候，先是有些愤怒，想着自家白菜自己没吃一口，眼看着被猪拱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头猪可是赵家的，顿时感觉自己被一块从天而降的金猪砸傻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跟赵家扯上关系。
和平村赵家，他们家当年可是在皇宫里给皇帝老儿看病的太医，告老还乡之后便祖祖辈辈留在和平村，再没出去过，这赵家祖传医术方圆百里谁家不知。
“又是个赔钱货！”一旁的婆婆棱着眼睛看了脱力的产妇，一开口便是难听的脏话。
“我想看看！”产妇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看看自己怀胎十月用半条命生下的孩子。
“赔钱货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婆婆一剪刀剪断脐带，提着孩子脚来到房门口。
众人听见孩子的哭声，纷纷朝门口围拢过去。门一开老妇人提着浑身粘液的孩子站在呼啸的北风中。
“谁要？”
刘来弟一个箭步上前，想要用早就准备好的棉布将孩子包起来。
老妇人却将孩子往后一撤。
“一百块！”
刘来弟看着孩子被冻得发紫的小身板，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两百块钱交给老妇人。
老妇人笑呵呵地接过钱，将孩子往刘来弟准备好的棉布包里一扔。
好像这是家里母狗下了一只自己不喜欢的小狗仔，随手就可以拿到集市上卖掉，甚至连一块破布都不舍得给它。
多年后，和平镇焦家沟。
“这李家人太无赖了，媳妇生了五六个，拿命换了一个儿子，从小当宝贝一样养着，谁承想前段时间生病死了。”
“这就是命呀！”
“听说他们最近到处打听当年那些女娃都送给谁了。”
焦春生担着一挑粪水刚要去地里浇菜，路过桥头听几位婆婆客如此说起，赶紧凑上前去。
“你们说的李家人可是四方村那家。”
“春生，他们要是来要焦百丽，你还还是不还？”
“还个鸟呀？当年我们是买来的，养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要长个十倍百倍的吧！”
“春生，那你这是要钱不要娃呀？”
“那死婆娘，自己不下蛋就算了，还花钱买回来一个呆子，那李家要是真能买回去，我就当嫁女子咯。”
此时焦百丽就蹲在地里，她爹与婆婆客的话从她左耳朵钻进去又从右耳朵飞了出去，她全然没反应，只顾着将臭烘烘的粪水一勺一勺浇在菜苗上。
几位婆婆客看着焦春生笑了笑，又站起来冲着地里的焦百丽喊道：“焦女子，你是跟到焦老汉还是回你李家去。”
焦百丽抬起头，一脸懵地看着她爹，最后冲着一群人咧嘴傻乐。
“看啥看，赶紧浇地，浇完地快去割猪草。”她爹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吼道。
焦百丽点点头，继续像机器人一样将臭烘烘的粪水一勺一勺浇在菜苗上。
“你们焦百丽傻归傻，可人水灵，又能干，要是把她送回去，那以后你就亏大了。”一旁有明眼人劝说道。
“你要是喜欢给你当儿媳妇？”
几位婆婆客尴尬地笑了笑，委婉地拒绝道：“我儿还小，不着急说亲。”
焦春生冷笑一声，朝着手心吐了一口口水道：“能干也能吃呀，要是遇到灾年，只怕为了一口吃食，她就六亲不认呀！”
焦春生说完将口水搓散，挑起粪水就朝焦百丽走过去。
焦百丽突然站直了身子，扔下粪舀子，将手在棉裤上蹭了蹭，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带着身体余温的烤土豆，笑呵呵地递给焦春生。
焦春生愣了一下，想着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笑盈盈的焦百丽，撂下挑子，接过土豆便坐在田埂上。
焦百丽把土豆交给焦春生后又继续回田里干活。
焦春生吃着温温热的土豆，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继续在心里54盘算着：确实，人是傻了点，但长得是水灵的，要不是那骚娘们儿一天搞得老子没力气，老子非得……
老娘，我不是那意思，开玩笑开玩笑，我的意思是——这丫头留家里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还给李家肯定不划算，不如就再养个两三年，然后寻户好人家，嫁了，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打定主意焦春生起身挑着空粪桶，啃着焦百丽给的土豆蛋子道：“浇完地赶紧回家！”
焦春生话音还没落地，就见一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满稻草的头发，穿着四处破洞，露出了雪白的棉花的棉衣棉裤，一双露着大脚趾的蓝色毛线袜子，傻不愣登地在马路上狂奔。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男男女女，离他最近的是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后面便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婶，用轮椅推着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太太，轮椅周围还有一群小姑娘、老妈子，看着像看热闹的村民，大家都跟着小伙子在马路牙子上狂奔。
“建军呀，别跑了，你要娶哪家姑娘我们都依你。”老太太在轮椅上被颠得声音都颤抖着，身边人生怕轮椅翻了，她摔了，可她却一脸担心的看着跑最前面的小伙子。
“大哥，别跑了。”一小伙眼瞧着伸手就能抓住赵建军的衣裳，没曾想他往右一跳，直接跳进了焦百丽家的菜地里。
赵建军像只灵活的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来到焦百丽身边，一把抱住焦百丽，在她脸上像小鸡啄米似的亲着。
这一亲可了不得，桥上嗑瓜子的大娘们直呼：“哎哟，这赵傻子看上呆姑娘咯，咱们村要有喜事咯！”
“傻子配呆子也算门当户对。”
“这下有热闹看咯！”
“当年的约定还算数吗？。”赵建军抱住焦百丽不撒手，小声确认道。
“当然！”
“好，那就现在，陪我演一出戏！”
焦百丽一愣，猛地推开赵建军：“我娘说我的身子只能我自己的男人才能碰！”
赵建军双目圆瞪，赶紧从地里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土，站在焦百丽身前，傻乎乎地说道：“我就是你男人呀，你忘了，我们拜过堂，洞过房。”
此时路边的大婶们开始起哄：“军儿，你们啥时候拜的堂，洞的房呀？”
“就是，军儿，你和焦女子洞房啥感觉呀？”
赵建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站在焦百丽跟前傻呵呵地笑着。
田埂旁，焦春生看着焦百丽被赵家大傻子亲的时候，先是有些愤怒，想着自家白菜自己没吃一口，眼看着被猪拱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头猪可是赵家的，顿时感觉自己被一块从天而降的金猪砸傻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跟赵家扯上关系。
和平村赵家，他们家当年可是在皇宫里给皇帝老儿看病的太医，告老还乡之后便祖祖辈辈留在和平村，再没出去过，这赵家祖传医术方圆百里谁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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