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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沈引菂连忙解释:“这哪能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这身份纸包不住火,日后肯定会被揭穿,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若只是诓你,骗百姓,那就算了,毕竟我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结果最坏也就是落个招摇撞骗的唾骂议论。可现下皇上见了我,我便成了欺君之罪,其罪可诛,我不想牵连了殿下。”

    六殿下那话,算是提醒了她。

    她要是继续留在太子府,皇上定然会有所迁怒。

    齐赫辰只言:“当初让你以男装示人,也不过图行事见人方便些,倒是没想,你会去到父皇面前.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要是日后因此置你于险,我自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沈引菂挽唇,她当然知道殿下不可能不管她,所以就算齐循以诛九族的大罪来恐吓,她也不怕。

    只是——

    “到时暴露了,你不知情,总比知情要好点。”

    同样被她蒙在鼓里,他到时为她求情起来,更好说与些。

    当然,她想离开太子府,也是存了些别的小心思的。

    齐赫辰脸上还有些担虑的意思,沈引菂连忙承诺保证:

    “殿下你放心,我只是不住在太子府,以后不管你何时唤我,我都会来的,我不会背叛你的!”

    齐赫辰:“不是怕你背不背叛,你本身也不是我太子府的奴仆,你既然要搬,我没有硬拦的道理,明日我派个人跟你去瞧宅院,随你喜欢。”

    沈引菂浅拒:“谢谢殿下,不劳殿下破费,林延早几天在聚元楼做工,得了富绅赏钱,帮我把我家宅院赎回来了,近两天已经修整得七七八八了.”

    齐赫辰脸色再沉了几分,应了声后,放下筷子:“你慢慢吃。”

    说完起身离开。

    金远特意慢了几步,等太子出厅后,这才对沈引菂小声不满:

    “从你进太子府那日,殿下不曾将你当做奴仆使唤,更是纵你无边,不苛你行礼问安,许你言辞不敬,堂堂太子,与你同桌而食!!你不知感念也罢,如今才刚闯出声名,就急着搬离太子府,是不是有些太不识好歹了!!!”

    金远越说越气,就差直言大骂沈引菂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了!

    有些态度,太子不愿意摆,他这做奴才的可不是哑巴,总得替主儿说两句的。

    不然有些人啊,还真忘了自个是谁了!

    沈引菂着急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

    金远把脸一甩,不听不听,大步走得颇有气势。

    沈引菂:“.”

    怎么被他一说,她也寻思自己好像有点不是人了??

    金远快步追上前头的太子,气息还没喘匀,便不忿说道:

    “殿下,这沈引菂去了一趟松灵馆回来就急着要搬走,定然是被六殿下策反倒戈了啊!”

    齐赫辰只走不应。

    金远着急:“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救命之恩,又送了银钱让她葬父,还养她在府里,给她谋了声名,又待她不薄,还以为这恩大与天,她多少能抗住些诱惑呢!

    嘴上说的是真好听,可又不干人事。

    齐赫辰冷脸作声:“本就没奢着她能有别的用处。”

    他原先的目的打算,就是拿她作饵,最好能引得中景药仙出谷。

    本想把她养在眼皮子底下好操作些。

    按她说的,眼下不管是谁收留她,日后身份曝光,都会成为一个不小的麻烦。

    齐循愿意接这个麻烦,就让他接去好了。

    再说,沈引菂的母亲还在他的手上,她就算是跟了齐循,他也一样能捏着她!

    金远跟在身后,突然不敢接话了。

    自殿下领受太子一位后,便更加稳重内敛了。

    加之身体原因,何时也没像现在这般,走得衣袍带风,浑身的冷霜之气。

    足见被沈引菂气得不轻。

    次日。

    徐兰君刚用完早膳,下人来报,说是陈少詹事的夫人求见。

    徐兰君纳闷:“哪个陈少詹事?”

    旁边伺候的和月不确定:“应该是上个月来任的少詹事吧?”

    徐兰君冷脸:“上个月来的,今日才拜访,想来也是个没礼教的!”

    和月:“詹事府用人都是从翰林院调的,其中不少寒门子弟,这陈夫人,应当也不是大门户的姑娘”

    徐兰君发话:“那就不见。”

    来报的下人领了话离开。

    门外。

    被拒的柳凤琴有些无措,不肯离去。

    “麻烦小哥再帮我通传一句,就说就说我有要事告知。”

    看门的下人自是不愿意再多跑的。

    “徐良娣说不见,你还是回去吧!”

    柳凤琴有些着急,“麻烦你再跑一趟吧!”

    她昨天突然收到爹爹被罢官,娘家被抄的消息。

    眼下爹爹病倒不起,她听夫君陈元新说爹爹是被人陷害,而昔日交好的尚书大人和六殿下都对爹爹置之不理,夫君说他会求求太子殿下,让她也来找徐良娣打好关系

    她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赖这儿也没用。”

    “你就再帮我去问一句,算我求你了.”

    这时,还是柳凤琴后头的陪嫁丫鬟识事知趣,她从腰带处取了锭指头大小的碎银,给到下人手里:

    “辛苦小哥您多跑一趟,我们出来急,没带多少,这点碎银请你们吃壶酒,后头我回去拿了钱袋,再给你们送些下酒的菜钱来”

    下人得了钱,也不忙着拒绝了。

    他应下转身进府,要再跑一趟,没走几步,遇上沈引菂拿着药箱正要出门——

    见下人匆忙,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下人停下回道:“门外陈少詹事的夫人要求见徐良娣,好似有什么急事似的,徐良娣说了不见,还赖着不走,这不催我再跑一趟.”

    沈引菂皱眉:“陈少詹事?是一个月前新到任的少詹事陈元新?”

    下人被问倒了:“好像是新到任的,之前没见过这娘子.至于叫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

    沈引菂:“哦,没事,你忙你的吧,我再去西市一趟。”

    “行,沈医仙您慢些。”

    两人打个照面招呼后,很快擦肩而去。

    随后,府门口另一个当值的,见府里出来位既面熟,又面生的人??

    “沈医仙?”尽管看穿着和脸上的面纱以及手里那两只银色的药箱,他还是不确定。

    那面纱上的眉毛怎么那么粗黑?眼下还又红又黑的,露出的皮肤上还有许多的小黑痣

    沈引菂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昨天忙得太厉害了,夜里又伤了神”

    敷衍过后,沈引菂挪正了身,看向府门外站着的柳凤琴。

    白肤细眉,果然一看就是娇生。

    她此前还从未见过这柳家小姐。

    陈元新瞒的紧,又不见她,还是他们大婚那天,林延跑来告诉她说陈元新迎亲去了

    她想过柳家小姐一定生的好看,现下见了面,倒是果然。

    沈引菂那双满是疲态又不正常眼睛直直盯着柳如烟,柳如烟被看得莫名有些心慌害怕,抓着丫鬟的手,后退见躲。

    见她如此神色模样,沈引菂这才回神收敛,问道:

    “你是哪家的小姐?来太子府有什么事?”

    柳如烟倒是听见那下人唤她沈医仙了,她点头示礼,娇声自有:

    “沈医仙好,妾身是陈少詹事娘子,今日是来拜见徐良娣的。”

    沈引菂瞥了一眼柳如烟身后马车上置办的礼,心里有数。

    她低头浅笑:“昨儿柳府才被抄家,今儿就备礼上太子府门,陈娘子未免也太过急切了。”

    柳如烟瞪大了眼,一副吃惊:“你怎么知道?”

    沈引菂:“我昨儿去的西市义诊,路过柳府时,自是看见了。听说从柳府抄出不少家产,柳家人被限制不许出城,此事怕还有后续.”

    柳如烟着急辩解:“我爹是无辜的,是有人陷害.”

    沈引菂淡淡:“怎么没人往太子府塞那么多银两陷害啊?!”

    要说罢官是陷害,这个她不反驳。

    她也没打算伤了柳家人。

    可从柳府抄出那么多财产,那么多不清白,官家要怎么处理,那就与她无关了。

    “说起来,柳小姐上个月出嫁时,随行的陪嫁羡煞了多少人,柳小姐不怕祸及自己吗?”

    “我”柳如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情急心系爹爹的身体,和娘家的运势,全然忘了自己也姓柳。

    “柳小姐有没有想过,陈元新为什么会选择你?”沈引菂突然问道。

    柳如烟眉头紧锁,看沈引菂的眼神万般不解。

    “若你不是侍郎之女,若不是你父亲使力,为他安排了差事官职,你觉得,他会娶你吗?”

    柳如烟有些生气了:“元新真心待我,而非看中你说的那些,你何以如此离间我夫妻感情?”

    真是莫名其妙,一上来就夹枪带棒的讽刺也好,抨击也罢,怎么还带中伤她夫君的?

    是柳家还是元新跟她有什么过节吗?

    沈引菂回觉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她深吸了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小姐不用当真入心.”

    话说着,老刘牵着马车过来,见府门口挡道的马车,便喊了一声:

    “这谁家的马车,麻烦挪个道。”

    柳如烟偏头看向后头太子府的马车,赶紧让丫鬟把车上的礼品拿下来

    “不用了,我走两步就是。”

    沈引菂提着药箱绕过挡在门口的柳如烟。

    正要上马车时,突然见不远处的岔口,有个灰黑色影子躲了进去——

    马车一路往西市方向去,再经过柳府门口时,大门上已经贴上官府的封条了。

    她正要放下窗帘时,突然多了个心眼,伸出去半张脸往后一看,果然有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正跟在马车后面跑——

    “老刘,停一下。”

    马车停下,沈引菂从马车上下来,冲后面没地躲藏,贴着墙边不敢动的小乞丐招手,叫他过来。

    小乞丐没动。

    沈引菂从怀里拿出钱袋子,在手上掂了掂,“钱也不想要?”

    那小乞丐犹豫了一会,小心缓慢地往沈引菂这边来。

    旁边的老刘见不得沈引菂这般烂好心,他说道:

    “这臭乞丐昨儿就跟着马车追到了太子府,在府门外蹲了一个晚上.沈医仙,您可别再对他们好了,这群人就是看准了您好心肠,往后肯定会变成狗皮膏药的缠着您,赖着您.”

    沈引菂有些意外:“昨晚上跟着马车跑了一路?”

    从西市到太子府,估说不止十二三里地,就这么跟在马车后跑了一路?

    老刘应声:“那可不,我不是还驾快了,以为能甩掉他,谁知道这小乞丐狗鼻子灵得很,闻着您身上的钱味找到了太子府”

    说时,那小乞丐已经上前离他们四五步远了。

    他就站在原地,也没再近上一步。

    隔得近了,沈引菂也才看清,这衣料,就是昨天她给他们施银,完了站那憋半天连句谢谢都没有的小乞丐。

    依旧蓬头垢面的,唯一不同的是,右手手臂上多了几道明显的淤青。

    沈引菂不禁问:“怎么还伤了?”

    她问小乞丐,小乞丐只是看着她,不吭声。

    她便扭过脸去看老刘。

    老刘猜:“.应该是守在门口不走,下人怕他的气味冲撞了殿下,赶他走时留下的”

    沈引菂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钱袋里取出七八颗碎银,伸出去:

    “这些银子应该够你一段时间,看你手脚都好好的,还是把自己收拾干净些,凭自己的手脚赚钱吧!”

    就算赚不来钱,混个温饱也是可以的。

    总好过这样伸手问人乞讨来的好吧!

    小乞丐没接。

    沈引菂楞了一下,“是不够吗?”

    小乞丐没应是或不是,只是圆溜黑漆的眼睛看着沈引菂。

    沈引菂想着小乞丐应该是有什么难处,便从钱袋里又掏出些来。

    小乞丐还是没接。

    旁边的老刘看不下去:“这种人贪的很,您就是把整个钱袋都给了他,不过几天,还是会找上门来求着您要的!”

    “您别惯他,别理他,他敢纠缠,打上几顿就好了。”

    见老刘这样说他,小乞丐到底还是没憋住,冲沈引摇了摇头,手指点了一下沈引菂手里的银两和钱袋,又摆了摆手——

    表示他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