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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洗脑彻底

    付源不言不语,眼中有些不安的光在微微闪烁。

    薛莬也没有催促,或者说她也许压根没想过要付源去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就算他沉默不语,答案也许其实早就在心里了,只是他难以启齿,不想承认。

    付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做这些事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嗯?”薛莬闻言一顿,微微转动目光,“我以为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你应该能自己思考出来问题的答案,怎么还要再问我一次呢?”

    “什么意思?”付源一皱眉。

    薛莬笑了,上下打量着狼狈的付源,“你应该清楚,现在是没有任何一家旅游公司,任何一座渔村,会愿意主动到这种距离的海岛上来的,大家都明白远离了指定的安全范围会发生什么,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从没有人去冒险。”

    付源的眼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慌张,他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张张嘴但并没有说出来。

    “这种情况下,还执意上岛,还能因为什么呢?”

    面对薛莬的问题,付源的身体抖了抖,他捂着腰缓慢地坐了起来,身上罩着的衣服上蹭了不少泥土和灰尘,显得更脏了,“我……我没见过你……”

    “那你见过每一个被你带来的人吗?”薛莬稍稍弯下身子,双手叠放在腿上,“你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长相吗?”

    说着,薛莬抽出一只手,缓缓朝头顶的残肢上指了指,“我现在指着的这个,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付源不敢抬头,他只是盯着薛莬的动作看,脑海中再次闪过之前他在洞里疯狂挥动大刀的画面,鲜血飞溅,糊了他一脸,甚至还带着足够的温热,想到这里,付源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也不认识他们,”薛莬替付源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不认识,所以你才可以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不会过分良心不安,这应该也是江蝉被留下来的原因,对吗?”

    手中的刀咚一声落到了地面上,付源移开视线,还是不说话。

    薛莬却并不打算停下,“你认识江蝉,不认识他小队里的人,就像你认识叶非成,但队里其他人就不熟悉了,你们说过话,聊过彼此,谈论过更多的东西,你知道他们的脾气性格和为人,如果是江蝉被提前送到这个地方,你也许会下不去手,对吗?”

    付源咬咬牙,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是……是又怎么样?”

    “那不就很明显了吗?你不认识我,那也很正常,”薛莬摊开手,说话声音轻轻的,“但你应该清楚,来岛上的是什么人,是为了做什么,因为你很了解他们……”

    付源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把双腿朝自己的方向一缩,“我只是……只是想救我弟弟而已,他还那么年轻,他应该活很久的,他才刚读完书,还什么都没有体验过……”

    “你们有签过什么合同吗?”薛莬歪着头,用手比划了几下,“又或者是说,什么可以束缚你们行为的契约,就是那种如果一方违反了约定,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东西?”

    “你……你在说什么?”

    薛莬睁大了眼睛,付源从她脸上似乎看到了嘲笑,“不会都没有吧?只是口头承诺?”

    “你到底想说什么!”付源突然大喊了一声。

    薛莬收起了笑容,蹲到了付源面前,“人是会撒谎的,是会违背誓言和约定的,你们渔村和研究所合作了这么多年,你应该是最清楚的,这里真正的话事人是谁,是谁掌握着这里的生杀大权,又是什么约束着这里的人,你知道,规则都是谁定下的,谁有资格随时更改。”

    薛莬的话仿佛某种恶魔的低语,一声声地传入付源的耳中,他的身体在颤抖,紧咬着下嘴唇。

    “你根本不重要,”薛莬的说话声幽幽飘来,“仪式所需祭品的条件设定得太过宽泛了,即使这种仪式结束之后,确实可以从死人陶罐里唤出某种新生命,但那一定得是你弟弟的陶罐吗?如果此刻我让你咽了气,等天亮的某个时刻被他们发现,他们还会继续为你进行这场仪式吗?”

    薛莬看了一眼付源身边的刀,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去,摸到了冰凉的刀身,随后缓缓往自己的方向拖,“你们之间没有束缚彼此的契约,你死了,想要再从那些陶罐里找一个性别为男,年龄二十多岁的人,会很难吗?他们把这份意外得来的‘幸运’分给别的人,说不定还能换一个好名声。”

    “不会的……”付源盯着薛莬的双眼,摇摇头,“不会这样的,即使没有纸质的约定,也没有别的契约,但我们的承诺是在神明的注视下完成的,掌事人不能违背神明的意志,他不会,他不敢……”

    薛莬听完,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手里已经握着那把刀,往身后藏了藏,“你真是……”

    “什么?”付源的双目中充满了抵触。

    薛莬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刀柄,朝着付源的下颌处重重来了一下,就见付源的身体一抖,双眼往上一翻,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除了还剩下的微弱呼吸,能看到的只有被刀柄击打过的位置留下一块红印。

    “你真是脑子被洗了个彻底。”薛莬站起身来,垂眸冷冷地看着昏倒在地的付源。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如果面前这个男人就是研究所其他人上岛探查的原因,消息是他放出去的,又是他主动带其他人上岛的,那他和这座岛的接触时间绝对算不上太短。

    如果只是单纯的诅咒之物,也许很难达到这么深入的效果,可是超脱于诅咒之物之上的力量,那就很难说了。

    与其说他是付源,不如说现在这个人只是岛上一个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住民罢了。

    薛莬甩了甩手里的刀,重量确实不轻,怪不得会被用来分尸,接着她又抬头看了看挂在上面的残肢,这东西一时半会儿还动不了,铃铛和符纸肯定跟石家人有联系,轻易取下来或许会打草惊蛇,现在还不晓得顾荀有没有弄好那边的情况,还是先放置好了。

    打定了主意,薛莬从桌上拿起那盏灯,朝着洞的深处走去,没走出多远,脚下却是已经没有路了,强烈的异味从脚下的空间向上喷涌。

    她弯下身,提着灯的手尽量往下面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方探去,十几只苍蝇嗡一声在灯光之中振翅飞起,像是被惊扰了一般,擦着薛莬的耳边飞了出去。

    薛莬微微皱起眉头,眯着眼睛,能照亮的地方看到了很多蠕动的蛆虫,数量之庞大一时间让她有些头皮发麻,这里仿佛是它们的温床,充满了美味的食物,腐烂程度不一的人体残余部分一个叠一个被丢在里面。

    揉了揉鼻子,薛莬站起身退了出来,再次来到付源身边的时候,异味明显减轻了不少,而悬挂着的残肢上也没有苍蝇的侵扰,她的目光在符纸和铃铛上停留了一会儿,也大概明白了。

    和石家人的院落一样,也和住民身上所谓的“祝福”一样,让他们受到了某种保护,阻隔了他们不想被人看到的一面。

    不得不说,他们造神的效果,看起来确实不错。

    薛莬用脚踢了踢付源,对方毫无反应。

    接着薛莬来到桌边,放下灯盏,将刚才坐的矮凳拿了过来,把付源的两只脚依次往凳子的空当里塞,一直到凳子像个束缚器一样刚刚好卡在他双脚脚踝之间,她才满意地拍拍手。

    薛莬原本还想用灯盏里的火苗把深坑烧个干净,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这里摆放着灯油或是别的助燃剂,只靠灯里的那一丁点,根本没有办法把尸体点燃,也就只得作罢。

    她拿着刀,又挥了两下,才快步走了出去。

    天空中的月亮被薄薄的云层遮挡了大半,只透着朦胧的光,照射在地面上的光就更加暗淡了。

    陆子青猛地从大通铺上坐了起来,而在他身边的杨晋元明显才刚刚入睡,这一下惊起,直接把他的睡意全都驱散走了。

    杨晋元眨了眨眼睛,悄声爬起来,朝陆子青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随后看了一眼在另一头和两个小孩挤在一起睡觉的木儒。

    陆子青比了个“嘘”的姿势,又推了推自己身边的叶非成,就见对方也麻利地坐了起来,一看就是完全没睡着的样子。

    陆子青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指指外面,三人相互点点头,偷摸着走了出去。

    杨晋元在这种地方根本睡不着,虽然之前的日子过得不好,但一张软床至少还是有的,这大通铺硬得不行,跟直接睡在石头上没有任何差别,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形,让他非要睡,他还真放不下这个心来。

    “怎么了?”杨晋元压低声音问。

    “我做梦了。”一边说着,陆子青一边掏自己的口袋,接着拿出了一个像装薄荷糖的小盒子。

    如果换做平时,杨晋元也许会在心里翻个白眼,但此时此刻,他不觉得陆子青会像个白痴一样因为做了个梦,就把他们喊出来在这儿站着,所以他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

    陆子青也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把盒子打开,里面塞着黑色的海绵,而放在海绵上的是一副无线耳机,他将其中一只塞进自己耳朵里,又晃了晃脑袋,确保戴稳了,又把另一只放到叶非成的手里。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陆子青才再次看向杨晋元,“顾荀见过江蝉了,现在他去解决问题,我去悄悄把江蝉带出来,你们俩就在这里照看老人和孩子,如果一切顺利,到时候带着他们去我们下船的地方汇合。”

    杨晋元听得有些懵懵的,才想起之前陆子青说自己是顾荀的信徒这事儿,他也没解释,“什么意思?他还能梦里给你传话?”

    陆子青笑了,将盒子也往叶非成手里一塞,“神明通过梦境给信徒传达真言,不是在各种故事里很常见吗?”

    杨晋元不听也就罢了,听完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连口中说出的话都没法过脑子了,“那你们不是……没有通讯设备都能随时相互联系了?”

    “这是紧急时刻迫不得已的选择,经常这样的话我是会被同化掉的,”陆子青拍拍杨晋元的肩膀,又朝叶非成使了个眼色,“这里就交给你了。”

    “去吧。”叶非成见怪不怪地摆摆手,陆子青也没有多言,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杨晋元满头疑惑地看着陆子青的身影消失,才回过头来看叶非成,“什么意思?这什么情况?”

    叶非成咧嘴一笑,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一般,推着杨晋元的后背进了洞里,压低声音回答了一句,“在收容部被所长亲手编辑在册,又抹去了详细介绍,还由所长本人负责收容管理,你觉得顾荀能是什么普通的存在吗?”

    叶非成没有去仔细解释,而是又躺回到了大通铺上,闭目养神,只留杨晋元一个人坐在床边上,睡意全无。